一九四五年五月,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结束。“战犯审判委员会”的美国军官塔拉斯上尉和塞梯尼亚茨中尉随军进驻到奥地利北部的林茨城附近的名叫“毛特豪森”的地方。这里,已被万恶的德寇糟蹋成一片废墟。
部队在毛特豪森附近发现了一个德国法西斯的集中营这些残暴的刽子手们在溃败之前,曾疯狂地进行大屠杀。集中营中的反纳粹志士有的被枪杀,有的被活埋,到处散发着浓烈的尸臭。
塔拉斯上尉和塞梯尼亚兹中尉怀着悲愤的心情巡视着,只见那些埋人坑里堆满了尸体,上面盖了一层泥土和生石灰粉。由于匆忙,有些尸体还裸露在外面,使人目不忍睹。
忽然,塞梯尼亚兹发现前面一个墓坑边上露出一只瘦骨嶙峋的大手。他上前仔细观察,不由大吃一惊:那只手是一个年青人的,他那极为削瘦的脸庞上,沾满了发黑的血迹,五官可怕地扭曲着,只有眼睛透着安详的光芒。
接着,青年人的嘴巴张开了,发出微弱的声音,塞梯尼亚兹立即扒开墓坑的表层浮土,把这个垂危的青年人从死人坑里拉了出来。
这个青年没有被纳粹分子击中要害,子弹是从他头颅左侧擦过,只击碎了枕骨底部。掩埋时,他被扔在上面,故而幸存下来。塞梯尼亚兹和塔拉斯立即把他送进战地医院救治。
不久,青年人的健康渐渐恢复了,但他总是心情忧郁,若有所思的样子。塞梯尼亚兹和塔拉斯把他带到美军住所,关切地询问他的情况。他却微微摇头,默默无语。
塔拉斯和塞梯尼亚兹一次又一次地找青年人谈话,这个青年终于向他们讲述了一切。原来他名叫雷伯。母亲是犹太人,父亲是奥地利人,在维也纳当律师,因双腿残废,只能坐在轮椅上工作。
雷伯告诉他们,他是被抓进集中营的。当他被德寇枪杀的时候,亲眼看到母亲、姐姐和妹妹被活埋的情景。这时,他眼里充满了悲愤的泪水。
雷伯讲完,便不住地翻阅桌上的惠特曼的《草叶集》和蒙田的《散文集》,对这两本书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塔拉斯说:“如果你想看的话,这两本书可以借给你。”
雷伯站起身,走到门口,用手抚摩着《草叶集》和《散文集》,对塔拉斯说:“这两本书我会还你的。”
当天夜里,雷伯偷偷离开美军的住所,去维也纳了。几天后,塔拉斯和塞梯尼亚兹才发现雷伯失踪了。
一天清晨,维也纳一条街上寥无几人,一支国际巡逻队正在执勤。忽然,他们发现一个瘦削的青年爬上了街旁一幢楼房的阳台,以为是小偷,便打电话通知警察局前来处理。
这个青年人正是雷伯。几分钟后,他见一个警官带领两个警察前来搜捕,便沉着地爬上顶楼,躲进一扇暗门里。
警察们冲进楼内,一直搜到顶楼。一个警官发现一扇圆形窗户敞开着,便大声说:“啊,他一定是从窗子翻出去,越过房顶逃掉的!”于是,他们沮丧地离去了。
雷伯这才走出顶楼。这幢空荡荡的楼房正是他的家,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他对这里的每一个房间、每一扇门窗都十分熟悉。
雷伯怀着激动的心情在房间里走着,他走过卧室、客厅、游戏室、花房······脑际里不断浮现出往日的情景······全家人那时生活得多么幸福、欢乐啊!
那是一九四一年的一天,妈妈带着他和姐姐、妹妹去利沃夫的外婆家,他们就是在那里被德国法西斯抓进集中营的。现在,妈妈、姐姐和妹妹都被杀害了,可是,父亲为什么没在家里?想到这里,他急步向父亲的书房走去。
走进书房,雷伯不由一怔:屋里空空落落,两万册藏书和一些名画荡然无存。
雷伯在家里走了一遍,心中十分悲苦。他从“毛特豪森”徒步一百六十公里赶回维也纳,就是为了寻找父亲。可现在父亲已不知去向,生死难卜·····.
雷伯木然呆立片刻,蓦地转身,怀着最后一线希望,走到电梯口。这架电梯是父亲专用的,他经常坐着轮椅从这架电梯上下楼。
雷伯用颤抖的手推开电梯的门,顿时彻底绝望了—电梯里只有父亲的轮椅。雷伯痛苦地断定,父亲已经死去了。他站在空轮椅前哭泣着,默默发誓:一定要把父亲的死因调查清楚,为他报仇!
雷伯狠狠擦干泪水,思谋了一番,便走出楼房,直奔附近的一家书店。他父亲是这家书店的老主顾,雷伯过去常在这里替父亲选购书籍。
雷伯来到书店,避开窗口射入的阳光,站在书架的阴影中漫步浏览。老板瓦格纳没有认出雷伯。这并不奇怪,此刻出现在瓦格纳面前的雷伯,已不是四年前充满稚气的孩子,而是一个高高个子的小伙子了。
不过,雷伯那双眼睛和走路的姿式引起了瓦格纳的注意,他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这时,雷伯突然发现几部珍贵的图书十分眼熟,便从书架上抽出来仔细察看。
果然,雷伯在一部《伏尔泰文集》的书脊下角,发现了一个“K”字,这是他父亲藏书的标记。接着,他又发现几套印有“K”字的珍贵书籍。
书店老板瓦格纳终于认出了雷伯,他忐忑不安地向雷伯打招呼,问他从哪里来?找什么书?雷伯说:“找我父亲的书。”瓦格纳听了愈发慌张,他矢口否认这里有雷伯家的书。
雷伯冷笑一声,对瓦格纳说:“有没有我父亲的书,你心里明白。我今天晚上再来,咱们谈谈。”
雷伯头也不回地离开书店。他通过书店对面一家商店玻璃的反光,看见了瓦格纳在他身后的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雷伯拐过街角,避开了瓦格纳的视线,立刻转身快步走进伯格大戏院。他站在大门里,监视着书店的动静。
半小时后,只见一辆黑色轿车疾驶而来,停在书店门口,车里走下三个人。瓦格纳赶忙迎出来,向他们说着什么,并不停地打着手势。雷伯明白,这三个人是瓦格纳用电话叫来的。
雷伯的试探得到了证实:父亲的死与瓦格纳有关。瓦格纳与父亲的副手施泰尔是好朋友,而雷伯一直对施泰尔的为人怀有恶感。现在看来,一定是施泰尔和瓦格纳合谋害死了父亲,掠夺了藏书,现在又要把雷伯置于死地。
雷伯暗想:自己必须赶快行动,第一步是要寻访知情人,查明父亲死去的全部真相。于是,他立即离开维也纳,到农村去找他家过去的女佣人。
女佣人埃玛是个高大健壮的女人,她告诉雷伯,他家的藏书是施泰尔指挥德国士兵搬走的,他的父亲是被施泰尔及其亲信埃泼克送到哈尔特海姆疗养院去了。
女佣人又告诉雷伯,他和母亲、姐妹离开家不久,他父亲就完全被施泰尔控制住了。那时,施泰尔已当上了纳粹的党卫军将军,在他家里颐指气使,横行霸道。
雷伯辞别女佣人,连夜赶到了哈尔特海姆城,找到了那个疗养院—纳粹党卫军秘密杀人的场所,但现在这里已被废弃了。为了查明杀害父亲的凶手,他千方百计地探听线索。
雷伯终于从一位电工的口中得知,当时党卫军为了展示他们杀害犹太人的“战绩”,每次杀人时,都命一个名叫洛塔尔的摄影师拍照。在这里,他至少拍过三千次杀人场面。
雷伯立即赶到洛塔尔的照相馆。他推开玻璃门,只见柜台上空无一物,墙壁和天花板上的灰片都已剥落。这时,里屋传出一个声音:“我在这儿呢!”
雷伯迟疑一下,便掀起门帘走进里屋,发现屋中站着四个人,其中一人迅速跳到他的面前,用冰冷的枪管抵住他的太阳穴,喝道:“不许喊叫!”
雷伯认出,这四人中的一人,正是施泰尔的亲信埃泼克,他是杀害父亲的凶手之一。面对杀父仇人,雷伯怒不可遏,大声问道:“我的父亲在哪里?”
埃泼克狞笑着,对雷伯说:“你小子从维也纳赶来,不就是想知道你父亲的情况吗?在你临死之前,我把情况告诉你,他已经死了—我们在施泰尔将军的指挥下,用毒气把他熏死了,这是现场照片。”
雷伯接过照片,当他看到父亲赤裸着身体伏在地上,双手抓地,由于无法忍受毒气窒息的折磨而咬断了舌头,嘴里喷出鲜血的情景,雷伯的心都要碎了。
雷伯极度痛苦地闭上双眼,扑通一声瘫倒在地,脸颊贴着冰冷的水泥地面,一动不动。埃泼克对雷伯道:“现在我送你去见你父亲!”说罢,举起了手枪。
这时,在窗外暗中监视的盟军宪兵队见状,忙扣动了板机。准确的枪法仅用了几秒钟便将四个纳粹分子击毙。
雷伯被宪兵队带到了指挥部,他讲明自己的身份。宪兵队与美国军官塔拉斯和塞梯尼亚兹取得了联系,他二人连夜赶到维也纳,把雷伯接回林茨城。
雷伯经过这段时间的奔波和遭受的刺激,身体已虚弱不堪了。塔拉斯和塞梯尼亚兹立即把他送进医院。
在病床上,雷伯的心情极不平静。第一个仇人埃泼克已经除掉,但杀父者远不止他一人。于是,雷伯开始酝酿一个新的复仇计划······
雷伯在住院期间结识两个新朋友,一个叫拉札鲁斯,是反法西斯的战士;另一个叫白适尼,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他们都是从纳粹集中营里死里逃生的。
雷伯、拉札鲁斯、白适尼身体康复后,盟军便吸收他们参加调查德国纳粹分子罪行的工作。他们查阅了纳粹德国档案,并到关押德国党卫军的战俘营里调查。
雷伯在战俘营中很快发现了在毛特豪森集中营中杀人不眨眼的纳粹分子兰根和德格罗特,就是他们残酷杀害了雷伯的母亲和姐妹。
但是,兰根和德格罗特已是盟军的俘虏,要将他们处以死刑,必须经过复杂的手续,而随着时间的拖长,这两个坏蛋就有可能得到生机。雷伯报仇心切,却又无计可施。
拉札鲁斯替雷伯想出一条妙计:利用他们担任调查员的身份,向战俘营要求把兰根和德格罗特提调出来,用来配合他们执行一次调查任务。
他们的提议得到批准后,雷伯在拉札鲁斯的帮助下,把兰根和德格罗特带到城市郊区的森林里进行审问。两个法西斯匪徒只得供认了杀害雷伯母亲、姐妹的罪行。
下一步该处死罪犯了,但年轻的雷伯从未杀过人,一时难以下手。拉札鲁斯便把枪管伸进德格罗特的口里,狠狠扣动了板机。德格罗特应声倒地。随后,拉札鲁斯把手枪交给雷伯,让他用同样的方式处死兰根。
雷伯的手仍然抖动不止。拉札鲁斯很生气,高声喊道:“他杀了你的母亲和姐妹!你还等什么?!”在拉札鲁斯的激励下,雷伯咬紧牙关,猛地扣动了扳机。兰根,这个万恶的法西斯刽子手,终于受到了应有的惩处。
雷伯和拉札鲁斯未经过法律手续,就私自处死了两个战俘,严重违反了盟军的纪律。他们知道,再也不能回到盟军调查部门了。
此后,雷伯和拉札鲁斯来往于欧洲和中东之间,一面做生意,解决生活问题,一面继续调查某些纳粹分子在战时的罪行和目前的行踪。
然而,雷伯始终注意施泰尔的去向。因为此人不但是罪恶深重、阴险残忍的纳粹分子,更是雷伯一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雷伯经过反复调查,终于查清了施泰尔的行踪以及他的一桩桩严重的罪行。
施泰尔三二年加入雷伯的父亲约翰·克立姆罗德的律师事务所,雷伯的父亲瘫痪后,他取得了事务所代理负责人的地位。
原来,这个罪大恶极的施泰尔在一九三八年就加入了纳粹党。从那时起,他即成了纳粹党内犹太人问题的法律专家。
一九四O年,施泰尔参与了制定迫害犹太人的法案。根据这一法案,成千上万的犹太人遭到了野蛮疯狂的屠杀。
施泰尔还曾奉纳粹头目之命,数次前往荷兰、比利时、卢森堡等国,处理十四万犹太人的财产问题。致使十四万犹太人死亡,只有五千人得以幸存。
一九四一年后,施泰尔不仅想要霸占雷伯父亲的全部财产,还对雷伯的母亲垂涎,企图占为已有。但他的阴谋未能得逞,因而恼羞成怒,伺机报复。
施泰尔首先以雷伯的母亲汉娜是犹太人血统为借口,指使汉娜带着雷伯和他的姐姐、妹妹到利沃夫去躲避德军的屠杀。其实,他是借此机会把他们送入虎口。
汉娜不知是计,即带领三个孩子奔往利沃夫。果然,他们行至途中,便被德寇抓进了集中营。母子四人受尽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施泰尔把汉娜母子送上死路之后,立即把雷伯的父亲逮捕起来,押到哈特海姆城堡,采用最狠毒的手段把他杀害。
纳粹德国战败投降后,狡诈阴险的施泰尔隐姓埋名,混到美军管辖的一个战俘营里。
施泰尔误以为雷伯一家人都已死去,再也无人知晓他的罪行。不料,雷伯突然出现在维也纳,并到书店查找他家遗失的图书,这使施泰尔非常恐慌,便在照像馆布下圈套,企图杀害雷伯。
然而,这一阴谋不但未能得逞,四个爪牙反被盟军击毙。施泰尔深感自己受到严重危胁,于是,他很快从战俘营里逃跑了。
雷伯通过种种渠道,查证了施泰尔鲸吞了他家和别人的大量财产,并把这些财产转移到南美洲的阿根廷,在那里建立了自己的安乐窝。
于是,雷伯和拉札鲁斯商定:拉扎鲁斯留在欧洲继续做生意,雷伯则去南美洲追踪施泰尔。经过几个月的准备,雷伯筹足经费,便离开了欧洲。
雷伯来到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后,便以美术作品爱好者的身份周旋在上层社会里。他衣着考究、文质彬彬,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和西班牙语,自称是比利时人,叫昂利·阿尔特。
雷伯经常出入阿根廷高贵的画廊,和画商们很快混熟了。从他们那里,雷伯听到了施泰尔的情况:施泰尔在阿根廷是个亿万富翁,他酷爱艺术,尤其喜爱收藏美术作品。
雷伯根据施泰尔喜爱收藏美术作品的特点决定布下钓饵,引蛇出洞。于是,他带着一幅著名画家康定斯基的油画来到画廊,表示愿意卖给真正懂艺术的收藏家。
这幅画引起了许多收藏家的注意,施泰尔也得到了消息,恨不得立即买到手。但他不肯轻易露面,先派秘书哈斯去探听行情。
对艺术一窍不通的哈斯来到画廊,装出一副懂行的样子,说:“康定斯基?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画家的名字。不过这张画还看得下去。”
雷伯看出哈斯是个外行,便与他商定了画价,并让他回去告诉主人,自己还有四幅名画存在波哥大城,如有意购买,可到波哥大看货,在那里成交。
施泰尔听了哈斯的汇报,甚为兴奋,心想:五幅著名作品卖价却如此低廉,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当即决定亲自去波哥大看货。
于是,施泰尔带领哈斯和一名贴身保镖格鲁伯共乘一辆小轿车来到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城,走进预定的旅馆。
旅馆服务员见施泰尔等人到来,便把一封信交给他。信中写道:如果要买画,晚上六点请到巴卡塔街八号。信后署名:昂利·阿尔特。
施泰尔本想第二天再去,但酷爱艺术的癖好驱使他急于看到名画。他决定当晚即去。
晚上八点十五分,施泰尔与秘书哈斯、保镖格鲁伯乘车来到巴卡塔街八号。这是一幢刚刚建成的新楼,看样子还没有人住进去。这时,看门人走过来,对施泰尔说,五楼有一套公寓已经住了人,户主是昂利·阿尔特先生。
施泰尔命令司机在外面守候,便带着哈斯和格鲁伯走上楼。保镖格鲁伯照例走在前边,施泰尔居中,哈斯与看门人搭讪了几句,落在后面。
突然,黑暗中传来“啪!啪!”两声枪响,是从楼梯拐角那里发出的。哈斯大吃一惊,这时,楼梯拐角又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刚才是个误会,请你和看门人一起上来吧!”
哈斯没有怀疑,放心地走上楼梯拐角,但他立刻脸色苍白了:只见格鲁伯已被击毙。施泰尔虽没有中弹,但他双手举过头顶,脸上充满了恐惧。
哈斯的左侧站着一个执枪的年轻人,正是名画的主人。画主的一只手也负了伤,显然是被格鲁伯击中的。
画主用西班牙语对哈斯说:“我与你无怨无仇,只要你保持沉默,我不会伤害你。”哈斯连连称是。随后,哈斯和看门人遵照画主的命令,趴在地上。
画主又对施泰尔说:“你还认识我吗,施泰尔先生。”施泰尔吓得面无人色:“你······你是雷伯·克立姆罗德······你长大了。”
施泰尔又问雷伯:“你是怎样找到我的?”雷伯说:“通过周密的调查。”“你有名画吗?”“没有,我家的名画都被你抢劫一空了。”
施泰尔自知死在临头,但仍想拖延时间,便对雷伯说:“你家的艺术珍品我都保存完好。你若是饶了我,我就还给你。如果我死了,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雷伯不理睬施泰尔的花言巧语,命令道:“走进电梯去!”施泰尔哀求道:“放我回去吧!我把一切都还给你。”雷伯突然开了一枪,打中施泰尔的右膝。施泰尔惨叫一声,跪在地上。
“走进电梯去!不然,我就打死你!”雷伯厉声喝道。施泰尔只得拖着右腿,一瘸一拐地走进电梯。
电梯是用钢板制成的,电梯内贴着三张照片,拍得是同一个男人趴在地上,正痛苦挣扎。雷伯对施泰尔说:“你有充分时间,看看我父亲约翰。克立姆罗德律师被你杀害时的情形。”说罢,便把电梯门锁上了。
雷伯又对哈斯说:“你是哪国人?与施泰尔是什么关系?”哈斯赶忙回答:“我是阿根廷人,是施泰尔新雇用的秘书。”雷伯点点头,命令哈斯和看门人坐在墙角。
随后,雷伯从楼梯口拿来一捆电线,一头接到电梯的钢板上,另一头接上电源,打开电闸。他眼中喷出复仇的怒火,伸手摸摸电梯的钢板,又让哈斯也来摸一下。哈斯被烫得缩回了手。
“这还算不了什么,几分钟后金属就会发红。”雷伯用梦幻般冷漠的声音说,接着他从帆布袋中拿出八个蜡烛台,点燃了八支蜡烛。“八支,每两支祭奠一位死去的亲人。”雷伯痛苦地自语着。
哈斯透过电梯窗口,看见施泰尔的眼睛睁得很大,整个身躯在烧红的钢板上滚动,慢慢地被熔化。
雷伯带着哈斯走下楼梯,突然发现大门外闪过一个人影——施泰尔的私人司机。雷伯右手一扬,“啪!啪!”射出两枪,子弹从司机的头顶上掠过。
“快走!”雷伯拉着哈斯推开一扇小门,穿过几间堆放杂物的房子,打开另一个房门。哈斯眼前顿时一亮:原来已经到了大街上。
二人飞快地钻进一辆停在路边的汽车里,雷伯对哈斯说:“请你开车。我的手受伤了,我希望您能好好开车!”
哈斯诚挚地点点头,立刻发动汽车。平时他已看透了施泰尔丑恶的心灵,此时又知道施泰尔是杀害雷伯亲人的凶手,心中甚是愤懑,因而非常赞同雷伯的行动。
不料,汽车启动后,背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雷伯回头望去,只见施泰尔的私人司机执枪追来。
“砰!砰!”司机连发两枪,打穿了汽车后面的窗子。雷伯也还击两枪,但他并不想打死司机,只是恐吓对方而已。
哈斯的开车技术十分高明,一个快速的急转弯,就冲出了手枪的射程。汽车沿着加拉加斯大道向前飞驰。
哈斯问雷伯:“汽车往哪开?”“往南,去机场。”哈斯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问雷伯方才在蜡烛前念诵什么?雷伯说:“卡迪什,就是犹太教为死者作的祈祷。我在祷念我的死难的父母和姐妹。”
突然,迎面出现了两辆警车,显然施泰尔的司机已向警察报案,警车是来堵截他们的。哈斯并不慌乱,左弯右转,甩掉警车。
哈斯把车开上了一条岔路。急行片刻,便转入下坡路。这时,天空下起瓢泼大雨。
道路变得十分泥泞,每一个转弯处都有滑下深涧的危险,后面的警车紧追不舍,越驶越近了。
山路岖岖,险象环生,两辆汽车追逐了两个小时后,双方都已疲惫不堪。这时,雷伯听到背后“轰隆”一声巨响,回首望去,只见那辆警车已滚下了山谷。
哈斯驾驶汽车继续急驶。十多个小时后,突然前面出现一条大河,拦住了去路,汽车不得不在河边停下来。
雷伯和哈斯下了车,在附近察看了一番:河上没有桥,也没有找到可以涉水过河地方。“没路可走了!”哈斯泄气地说。
雷伯对哈斯说:“我报仇雪恨的情景,你都看见了。我希望你保守秘密!”哈斯发誓:任何人也不会从他嘴里听到这件事。
雷伯把布袋里的东西倒出来,里边有两本书、三份护照和一叠钞票。雷伯把书放回袋里,说:“我们分手了。请把汽车还给车主。从这些钱中拿出一小部分赔偿车主的损失,其余的给你,你是个好人。”
接着,他又把手枪放在哈斯的手中,说:“这东西对我没有用了,你把它带去,不愿要就扔掉。”哈斯问:“你要去哪里?”
雷伯告诉哈斯,他要去远离文明世界的原始森林,到印地安人的营地去隐居。哈斯叫道:“你疯啦!去那里的白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的!”
谢谢。我会记得您的。”雷伯淡淡一笑,挥挥手,便坚定地向森林走去。
哈斯望着雷伯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涌起复杂的心情:依恋、敬佩、担忧······十几个小时的相处,他对雷伯产生了感情。
两天后,哈斯回到波哥大,但立刻被警方逮捕了。审讯时,哈斯一口咬定自己是受害者,是在手枪威逼下开车的。
警察问哈斯,杀死施泰尔的人的相貌,去向?哈斯说:“这个人身材不高,约有三十五岁。他往草原的西边去了。”警察抓不到证据,只得将哈斯放了。
哈斯找到了那辆汽车的车主。车主看到破烂不堪的汽车,十分气愤。哈斯便把雷伯给他的一万多美元,全部赔给了车主。
哈斯回到家里,终日闷闷不乐。虽然有女朋友陪着他,他仍念念不忘雷伯。他非常希望再见到这个青年人。
德国移民和南美州的金融界巨头们,为了抓住杀害施泰尔的狂人,拿出二十五万美元悬赏。报纸上刊登的那个狂人的特征,正是哈斯提供的。哈斯看到报纸,感到十分好笑
警方出动警车、密探,控制了各大城市的旅馆、车站、商店,还有城市之间的交通要道。
此外,政府还派了两队士兵和三架飞机进行搜捕,他们搜索了草原的大片地区,却一无所获。
此刻,雷伯已绕过马纳卡西亚斯河,进入了南美洲的密林,走向他那未来的绿色王国······
欲知后事,请看《绿色之王》中册。
上集说到雷伯在哈斯的掩护下,避开了警方的追捕,走进了丛林。他顺着瓜维亚雷河的流向前进,步行一百天后,来到委内瑞拉境内的一个小镇。
雷伯在小镇里稍事休息,又继续前进。他没有走向人烟稠密的地区,而是朝着人迹罕到的亚马孙尼亚腹地深入。
亚马孙尼亚是印第安人地区,这里是世界上最荒凉、最神秘的地域之一,不仅出没着毒蛇、虎豹,还有红蚂蚁、毒蜘蛛等奇虫异兽。雷伯·克立姆罗德手执一柄用手表换来的大砍刀冲破种种艰难险阻,不屈不挠地前进。
一九四八年四月,雷伯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来到当时还被称为猿人的亚诺马米人部落的居住地。亚诺马米人是印第安人的一支,他们一直拒绝和文明世界接触。此时,雷伯即将与他们见面,心情不由紧张起来。
雷伯突然眼睛一亮,发现前面的一片林间空地上,并排矗立着三间三角形的小棚屋,屋前没有人影,只有一堆篝火在潮湿的空气中“噼啪”作响。
雷伯经过长途跋涉的艰苦生活,身体比过去强健了,性格也更坚强了。他为了解除印第安人对他的怀疑,便放下布袋,又把砍刀放在布袋上,让刀尖对着自己—这是友好的表示。
大约半小时之后,丛林深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响声。雷伯未及思索,五位手执弓箭的印第安人象是从地下冒出来一样,突然站在了雷伯的面前。
雷伯纹丝不动,与五位印第安人对视着。印第安人举起了弓箭,对准雷伯,一步步向他逼近。雷伯知道,对方的箭头上涂着特制的毒药,只要刺入皮肤,马上就会毙命。
几个印第安人走到雷伯跟前,其中一人拿起砍刀,试试刀刃,又猛地一挥,便将一棵棕榈树砍断了。印第安人从未见过钢刀,见砍刀如此锋利,不禁高兴地笑起来。
这笑声象是一个信号,从树林里蓦地涌出一大群男人、妇女和孩子。
人们把雷伯团团围住,感到十分新奇。有人摸摸他,有人扯扯他的头发,还有人拿起他的裤子往头上套,并把他的靴子顶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动······其余的人见状,都快活地笑着。
雷伯面带笑容,叫了一声:“阿契卡(朋友)。”但是,印第安人对他的友好表示毫无反应。几秒钟后,印第安人突然朝丛林奔去。他们把雷伯的衣物几乎都拿走了,只留下两本书:惠特曼的《草叶集》和蒙田的《散文集》。
“阿奇卡!阿奇卡······”雷伯大声呼唤着追上去。不料,“刷!刷!刷!”三支毒箭向他射来,其中一只射在他的两腿中间。
雷伯不顾一切地冲进丛林,在印第安人身后一百米左右尾随着。印第安人几次阻止雷伯跟踪,但雷伯锲而不舍,死死跟定他们。
就这样走了八、九天,赤身裸体的雷伯,浑身被蚊子和毒虫叮咬了无数肿块,一双赤脚鲜血淋漓······他终因极度疲惫而昏倒在地。
当雷伯苏醒时,发现印第安人正围在他的身旁,朝他微笑······以后,雷伯便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共同向内格罗河进发······
不久,这群印第安人来到内格罗河畔。这里有一个由白人设立的贸易货站,通过“做生意”掠夺印第安人。
贸易货站的主持人名叫拉莫斯,他有十六个职员,经常以伪善的面孔,用一些廉价的东西骗取印第安人的黄金和钻石,同时还把枪支卖给来这里陶金的白人,使印第安人遭到淘金者的屠杀。
一天,拉莫斯和他的职员发现,一群来换货的印第安人中有一个裸身的白人,他个子很高,跟印第安人一样的打扮。在换货时,他站在后面,印第安人不经他的同意,便不与货站成交。这个白人正是雷伯。
一天,这群印第安人又来换货,提出用十支弓换一支温切斯特枪。拉莫斯不愿把枪交给印第安人,便粗暴地拒绝了。
两天后,这群印第安人又来了,但这次妇女和小孩没有跟来。货站经理拉莫斯觉得情况不妙,即嘱职员们小心提防。
但他哪里知道,他的妻子克劳迪正在澡房洗澡,突然被一只从窗口射入的利箭击中。她惨叫着从盆里爬出,向屋外跑去。
克劳迪正要奔往拉莫斯的办公室,突然发现拉莫斯的弟弟已被十几只利箭钉死在木板上。克劳迪惊恐地“啊!”了一声,瘫倒在地上。
一个印第安人冲到克劳迪跟前,正要抡起大棒朝她砸去,雷伯赶忙上前拦住,他吩咐了一句,那个印第安人便离开了。
这时,货站的一位名叫罗沙的雇员从城里办完事情返回。他渡过小河,看到货站的一名职员身中数箭,跌跌撞撞地迎面跑来,但未跑到他跟前,便死去了。
罗沙向货站望去,立刻明白了发生的事情。他急步奔进附近的一间堆货木屋,用木柱顶住房门。
印第安人发现了罗沙,立即将木屋包围起来。他们哈哈大笑着,把火把扔到木屋顶上,木屋顿时变成了一座熊熊燃烧的大火炉。罗沙不禁绝望了。
正当木屋摇摇欲倒时,雷伯赶到了。当他得知屋中的人是罗沙时,即推开印第安人,朝屋内大叫道:“快冲出来,跳到河里。”原来,罗沙为人善良,平时对拉莫斯欺骗印第安人的行为甚是不满,因此,雷伯对他颇有好感。
罗沙听到雷伯的喊声,如遇皇恩大赦,冲出房门,顾不得遍身火苗,箭一般跑到河边,“扑通”一声跃入水中,游向对岸。
这次冲突,贸易货站有九人死亡。据目击者说,如果不是印第安人中的那个白人奔跑着制止,货站的人必将全部毙命。
此后,雷伯与那群印第安人又钻进深山密林之中了。当地的白人很长时间未见到他们的踪影。
后来,一位名叫巴尔博扎的人种学专家来到这个地区。他要求罗沙跟他一起进行调查研究。罗沙告诉巴尔博扎,那群印第安人中有一个白人。巴尔博扎甚感兴趣,决心找到这个印第安部落和那个白人。
于是,通晓印第安语的罗沙带着巴尔博扎在印第安人地区寻找了一个月,询问了许多人。但是,人们都不知那群印第安人和那个白人的下落。
一天夜里,罗沙正在一片树林里睡觉,忽然有人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他睁开眼睛,面前出现了一个高大身影。那人说:“不要出声,跟我来!”罗沙立刻跳下吊床,跟随那人走去。
那人把罗沙带到一间茅草屋里。罗沙这才认出他就是雷伯。身旁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印第安女人,抱着孩子,显然是雷伯的妻室了。罗沙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了雷伯。
雷伯说:“我不见这个白人。这里不是动物园,你让他离开这个地区。不过,你是好人,我们欢迎你来。你回去给我们弄些药来,比如磺胺药、青霉素、链霉素…………”雷伯又问罗沙:“这些药名,你记得住吗?”
罗沙爽快地说:“记得住。不过,我没有钱。”雷伯便把几颗金刚钻交给罗沙。罗沙惊呆了:这些钻石足够买下一个小城市。
罗沙思忖一下,说:“你难道不怕我带着这些钻石逃跑吗?”雷伯真诚地说:“你一定会回来的。我们相信你!”随后,又讲了送药的地点。
罗沙向这位生活在印第安人中的雷伯虔诚地问道:“你是印第安人的头领吗?”雷伯微笑道:“不,我永远不会做印第安人的头领,是他们接纳了我。噢,再会了,朋友,祝你成功。”说完,他便带着妻子消失在树丛里。
罗沙不负雷伯所托,在大城市里变卖了钻石,买了大量药品和运输工具。三个月后,他把药品送到事先约定的接头地点。
这一次罗沙没有见到雷伯,是一个年轻的印第安人接待了他。印第安人告诉罗沙:雷伯的印第安名字叫卡赖贝,是他的妹夫。前不久,他妹妹和孩子以及其他的族人都被来淘金的白人用精良武器打死了。卡赖贝也走了。
罗沙听了,对这种灭绝种族的罪行感到十分愤慨,他问:“卡赖员到哪里去了?”“出丛林了。”“他还回来吗?”“他是我们印第安人的,他会回来的。”
再说卡赖贝—雷伯,从离开波哥大到离开印第安人部落,整整度过了三十二个月。在这期间,他经历了种种磨难,也增长了才智。离开印第安地区时,他没有一分钱,也没带走一颗钻石,他认为自己没有这个权利。
雷伯走出丛林后,搭上一艘货船,依靠在船上帮工维持生活。一九五O年七月十二日,他到达美国的新奥尔良后,便去找当年把他从集中营废墟中救出的美军中尉大卫·塞梯尼亚兹。
这天,大卫·塞梯尼亚兹正在庆祝他的生日,忽然仆人告诉他楼下有人找。塞梯尼亚兹来到楼下,立刻认出,来人是他在毛特豪森集中营救出的那个青年。
塞梯尼亚兹甚感意外,愣怔片刻,才说:“我不知道你在美国。”雷伯笑着说:“我刚到不久。我来是为了对你过去的援救表示感谢,並请你告诉我,你的那位上级塔拉斯先生的地址。”
塞梯尼亚兹看雷伯身着简朴,以为他经济拮据,便诚挚地说:“需要我在经济上帮助你吗?”雷伯笑着回答:“不需要,谢谢。”
塞梯尼亚兹把塔拉斯的地址和电话告诉了雷伯。雷伯出门时,碰见一位少妇。塞梯尼亚茨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奥地利朋友雷伯,这位是我的妻妹查米安。
“幸会!”查米安微笑着,与雷伯轻轻握了手,二人的目光也和谐地交融在一起。塞梯尼亚兹意识到:他俩的心中掀起了波澜,可能会发生不寻常的事情。事实正是如此,雷伯和查米安的姻缘已从这时开始了。
雷伯离开新奥尔良后,直奔纽约。路上,他结识了一位卡车司机。到达纽约后,那位司机把雷伯介绍给他的哥哥高兹契尼亚克。高兹契尼亚克是纽约的报贩,雷伯就在他家住下了。
那时,纽约的报贩们正受到流氓的欺压勒索。流氓头子是个爱尔兰人,他把卖报权垄断起来,强迫每个报摊每天交一美元“孝敬费”。报贩们只得忍气吞声,暗暗叫苦。
有个卖报小贩叫兹比,是个波兰人,因他不肯交付“孝敬费”,被流氓们打得遍体伤痕,住进了医院。雷伯闻讯,主动替他看管报摊。
一天下午,雷伯正在卖报,两个流氓来到报摊前,恶狠狠地说:“你就是接替兹比的小子吗?那好,放明白些,拿“孝敬费”来!”说罢,把尖刀伸到雷伯的胸前。
雷伯对他们说:“我真想让自己在尖刀面前吓得发抖,可惜,我实在装不出来。”两个流氓大怒,刚要动手,但手腕却被雷伯紧紧抓住。
雷伯又把刀尖拉过来,刺进自己的胸肌。鲜血顿时淌了出来,染红了衬衫。雷伯面不改色地说:“我要让你们看看,我不怕尖刀。”两个流氓这时已面如土色,慌忙溜走了。
傍晚,雷伯正在收摊,只见三个流氓来到面前。雷伯对流氓说:“这回你们来了三位。好,看来咱们得找个地方会一会了。”说完,便大步向前走去,三个流氓尾随着他。
雷伯径直走进一座空仓库里,只见地上有几只老鼠窜来窜去。雷伯掏出一根短管,把管口抵着嘴唇,对三个流氓说:“盯着左起第三只老鼠。”
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细小的箭从短管中射出,那只老鼠顿时倒地死去。
雷伯指着老鼠,教训流氓说:“我用的就是人们谈虎色变的“南美毒箭”,是我们印第安人绝妙的武器。如果你们三个人谁敢跨前一步,那也将必死无疑······”
三个流氓大惊失色。雷伯笑了笑,说:“我不是波兰人,而是印第安人。印第安人的厉害,你们领教过吗?”他围着这三个流氓转来转去,用短管在他们头上摩擦。
雷伯的绝技震慑住了三个流氓,他命令流氓趴在地上,对他们说:“我今天不杀死你们。如果我再在报摊上看见你们,就决不饶恕!”说完,雷伯把钢刀立在矮个子流氓的手上,使劲一按,只听一声惨叫—刀尖穿过了手掌。
雷伯处置三个流氓时,高兹契尼亚克的儿子厄尔尼一直在旁观看。十四岁的厄尔尼对雷伯佩服得五体投地。雷伯带着他离开了仓库,昂然而去。
此事流传开来,雷伯在纽约报贩中威信大增。他打算把纽约的报贩组织起来,成立一个报刊发行公司。为了实现这项计划,他必须取得几家大报的支持。但是大报馆的总经理、总编辑工作繁忙,很难见到。
雷伯是个具有开拓性格的人,在困难面前从不后退。他费尽周折,终于说服了一家大报馆总经理的女秘书赫斯特。为雷伯安排了会见总经理的时间。
按照约定时间,雷伯带着兹比来到报馆。他告诉总经理他们已经把纽约的报贩组织起来,准备成立一家报刊发行公司,并说:“如果报馆和发行公司签订合同,报纸的发行量将增加一倍。”
雷伯终于得到了这家纽约最大报馆的支持,于是,其他几家报馆也和雷伯计划中的公司签订了供销合同。接着,雷伯以兹比和高兹瓦尼亚克的名义向三百一十二名报贩发出邀请,他们都是公司未来的股东。
在雷伯的主持下,以兹比为总经理的纽约第一家报刊发行公司终于成立了。兹比原是波兰的矿工,为了维持生计才去卖报。他根本没有能力主持这个庞大的公司,只好一切都听从雷伯安排,而雷伯这时还不满二十二岁。
为了节约运输费,雷伯决定不再依靠运输公司的汽车运送报纸。他通过好友拉扎罗斯去找运输财团中的头面人物莱文。如果莱文成为报刊公司的股东,那么公司盈利将大大增长。
雷伯进行得很顺利,他与莱文达成了协议,把报刊的运输几乎全部委托给莱文的汽车队,给莱文百分之十九的股份。
雷伯发现美国的生活节奏很快,如果卖报时再提供快餐,生意一定不坏。于是,他带着兹比与几家行将倒闭的食品厂进行了谈判,决定成立一个雅瓦食品总公司,经营汉堡包、热狗、卷饼等快餐。
雅瓦食品总公司和报刊发行公司联合经营,在卖报刊的同时也卖快餐,受到职工的普遍欢迎······于是,这两家公司的利润直线上升。
报刊发行公司和雅瓦食品总公司的成立,大大激怒了纽约的报贩把头芬尼根。芬尼根垄断报贩多年,每天从报贩那里榨取一大笔钱财。现在被雷伯彻底断绝了财路,不禁暴跳如雷,要与雷伯决一死战。
一天深夜,雷伯与兹比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一辆小卧车停在他们的身旁,跳下两个全副武装的暴徒,喝道:“上汽车!我们老板要会会你!”
雷伯微微一笑:“你们的老板不就是芬尼根吗?好,我去!”他伸手一招,立刻从街旁暗处涌出几条黑影。原来他们是雷伯手下的人,时时保护雷伯的安全。
雷伯坦然地走到停在街角的一辆汽车旁,朝车里说道:“芬尼根先生,幸会。你出来与我单独一决雌雄如何?你还想重新夺回纽约报贩的霸主地位吗?告诉你,那是白日做梦!”
雷伯说完,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击倒一个暴徒。这时,汽车门打开了,芬尼根蹿将出来,扑向雷伯。
雷伯并不慌张,转身一掌,正打在芬尼根的后颈上;又飞起一脚,踢中芬尼根的小腹。芬尼根“扑通”一声,跌倒下去。
雷伯转身对另一个暴徒说:“怎么样?你也和我较量一下吗?”那个暴徒说:“不敢。”雷伯哼了一声,与兹比扬长而去。
第三天清晨,人们发现雷伯手下的一名报贩被人残忍地杀死,暴尸街头。显然,这是芬尼根干的。但在两天后,芬尼根便被人用铁勾扎入嘴巴,悬挂在屋梁上吊死了。这是雷伯的回答。
死对头被消灭了,雷伯的事业有了更大的发展,他又把触角伸入到服装业、旅游业、运输业及房地产业······他 总是让亲信的助手担任经理,出面应付一切,自己则甘心 躲在幕后操纵指挥。
雷伯的运输业包括公路、水路两种。他以廉价买下了几十辆战后剩余的军用汽车,进行公路运输;又与一位叫列内尔的人联合成立了轮船公司,进行水上运输。由于雷伯经营有方,这两路运输都获取了大量利润。
雷伯从一九五O年七月十六日身无分文地来到纽约,四十天后,他成立的公司已有五十九家,遍及纽约、华盛顿、底特律、旧金山等美国各地。
雷伯尽管事业不断发展,资财正以天文数字增长,但他的生活仍是老样子:吃快餐,穿布衬衫和粗布裤子,坐公共汽车,身上经常带着一只布袋。一九五O年的夏天,雷伯决定去访问塔拉斯。
乔治·塔拉斯是一九四五年在毛特豪森集中营的死人坑里救出雷伯的那位美国上尉。他原是国际法教授,战后又回到哈佛大学任教。此时,他正与妻子在海滨别墅度假。
这天清晨,塔拉斯正伏案工作,忽听妻子惊奇地叫道:“啊,有个陌生人在门外。”他抬头一看,顿时一怔:是雷伯!
塔拉斯赶忙把雷伯迎进屋内,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雷伯从布袋里拿出两本书:惠特曼的《草叶集》和蒙田的《散文集》,说:“我是来还书的。”
塔拉斯好奇地问:“你是怎样找到我的。”“从塞梯尼亚兹那里。”“你万里迢迢来美国,不会单为还我两本书吧。”雷伯笑着说:“当然,我要向你请教些问题。”
雷伯和塔拉斯攀谈起来。当塔拉斯听到雷伯到美国还不到两个月却已创立了八十家公司时,惊疑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雷伯说:“事情可能发展得快了一点,我还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特来请教。
雷伯向塔拉斯请教了美国的经济法、公司法、跨国公司以及移民权利等问题。塔拉斯一一作答。雷伯并不记录,却能一字不漏地记在脑子里。
雷伯当天便辞别了塔拉斯夫妇。塔拉斯传授的法律知识,使雷伯如虎添翼,愈发增强了他大干一场的信念。于是,他决定去寻找三年前在阿根廷掩护他逃脱警方搜捕的哈斯先生。
哈斯当年曾开车穿过崇山峻岭,把雷伯送到印第安人丛林边缘。事隔三年,哈斯已交了好运,一位大富翁的女儿爱上了他,他将继承极其可观的遗产。此时,他正在自家游泳池内与几个姑娘戏水,管家走来请他接电话。
哈斯走回屋里,悠然拿起电话,话筒里传出一个熟 悉的声音,使他顿时心头狂跳。他激动地说:“记得那次惊险的行动…………我一定来…………听候吩咐…………”
放下电话,他立即让仆人给他准备行装。母亲问他:“谁打来的电话?”哈斯心不在焉地说:“杜鲁门,美国总统杜鲁门找我。我现在就到美国去!”
哈斯乘飞机到了美国,雷伯亲自到机场迎接他。从此,哈斯成了雷伯的主要亲信。哈斯生活散漫,玩世不恭,但为人厚道,对雷伯绝对忠诚。
一天,雷伯带着哈斯来到曼哈顿的银行区,走进一家最阔气的银行。代办不动产交易的经纪人哈森多夫正在会客室里恭候他们。
哈森多夫把雷伯和哈斯带到银行总经理诺曼的办公室。诺曼听了哈森多夫的介绍,打量穿着布衣布裤的雷伯和他的身着西装的随从哈斯,遂以轻蔑的口吻说:“您想买这块地皮?”雷伯点点头。
诺曼傲慢地说:“开价是四百五十五万美元。”雷伯说:“我出四百七十万,但要有选择权。”诺曼说:“你付多少定金?”雷伯说:“按惯例百分之五,也就是二十三万五千。”
经过一个小时舌枪唇剑地交涉,雷伯买到了纽约曼哈顿银行区一块最好的空地。雷伯立刻把一张二十三万五千美元的银行支票交给了诺曼。
两小时后,雷伯又带着哈斯与一位准备扩展办公楼的银行家谈判。双方很快达成协议,雷伯以八百万美元的价钱把刚刚花四百七十万美元买来的空地卖给了对方。
以后,雷伯又在曼哈顿区华尔街银行家之间做了几笔生意,净赚了大约一千多万美元。哈斯目睹雷伯依仗“信息论”,准确抓住瞬息万变的致富时机,使他的事业迅速发展的情景,不禁十分钦佩。
雷伯为了把他的各项事业统一管理起来,便找到塞梯尼亚兹,请他成立一个律师事务所,专门为雷伯的事业服务。这个事务所里要建立档案库,保管雷伯的经济档案、财产档案、人事档案······等等。
塞梯尼亚兹惊呆了,心想:分别仅几个月,雷伯能有多少财产,竟要单独建立档案库?!当雷伯把自己的近百家公司的名称告诉他后,塞梯尼亚兹愈发惊奇了,但他相信雷伯不会撒谎。
随后,雷伯又向塞梯尼亚兹提出一个要求:每周请塞梯尼亚兹给他讲两次法律课。塞梯尼亚兹全都应承了。后来他渐渐发觉,雷伯不仅急于学到法律知识,还要借此机会见到自己的妻妹查米安。
查米安是一位富有的姑娘,她继承的财产竟有一千万美元,经常出入股票市场,很有理财的本领。她美丽、富有,无数男人追逐她,但没有一个男人能使她中意,只有见到雷伯,她的眼里才闪出异样的神采。
一次,雷伯对查米安说:“要是我处于你的位置,就不会买进那两万大陆电气公司的股票。”“我失算了吗?”“是的,假如是一个月前买进,才可能有利。另外,今天上午你做多头也不合算。”
查米安并不知道雷伯的身份,只是感到这个青年对她有一股吸引力,这是她过去认识的任何男人所没有的。突然,查米安问雷伯:“你怎么知道我的经济活动?”“通过调查。”
查米安又问雷伯:“你是干什么的。”雷伯微笑说:“我在交易所门前卖热狗。”查米安听了,愈发现出茫然的神情。
第二天清晨,雷伯和哈斯来到交易所门口。他把两个卖快餐的服务员打发走了,便和哈斯穿上服务员的衣服。
半小时后,查米安走来了:“请给我一份热狗。”雷伯说:“热狗有芥末,辣得很,你受得了?”“受得了,包括你在内,别担心。”
雷伯解下围裙,脱下帽子,对查米安说:“我请小姐喝杯咖啡吧!”查米安道:“我正想喝咖啡。”
雷伯把查米安带到一家豪华的法国餐厅。但大门紧闭,雷伯按了门铃,只见店门顿时大开,里面只有一张餐桌,男女侍者都恭敬地站立两旁。
雷伯一挥手,侍者即迅速地端来各种菜肴,查米安问雷伯:“这餐厅是您的喽?”“当然。”“还有吗?”“还有。”
饭后,他们登上一条渡船。这条豪华的轮船上,除了船员只有他们两个。船长向他们表示敬意,并按照雷伯的命令,指挥轮船驶进大海。查米安问雷伯:“这船也是你的?”“是的。”“还有吗?”“还有。我的事业只是刚刚起步
雷伯与查米安相互爱慕,雷伯在查米安心目中成了一位杰出的英雄,二人经常幽会,感情发展得十分迅速。
塞梯尼亚兹的律师事务所也很快开业了,各种资料档案源源而来。为了管理雷伯的经济业务、保管各种档案,他引进最先进的电子计算机,雇佣了上百名职员。
雷伯的事业已发展到英、法、西德及南美洲等地。雷伯的船队往来于海上,雷伯的飞机在不少国家的上空飞翔。一九五五年,塞梯尼亚兹对雷伯的财产进行初步估计:不满二十七岁的雷伯,总计已有十亿以上美元。
不久,雷伯和查米安同居了。雷伯为查米安买了一艘豪华的游艇。雷伯常和查米安乘坐游艇,尽情游赏大海的风光。
然而,查米安对雷伯却怀有疑虑。一次,塔拉斯来游艇做客,查米安对他说:“我做雷伯的情妇已经四年多了,但我并不了解他。他不吝惜金钱,一切都满足我。可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塔拉斯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才好。查米安见塔拉斯默然不语,目光中现出一丝哀怨,突然伤心地哭起来:“我爱雷伯,我想和他结婚,给他生孩子。可他总是支吾,虽然他对我很体贴,很温柔···
塔拉斯听了查米安的诉说,也很为她不平。这时,哈斯走来说,雷伯马上就到。话音未落,只见雷伯在一群男女仆人的簇拥下走上甲板。
在餐桌上,雷伯对查米安十分体贴温柔。他侃侃而谈,谈艺术,谈事业,谈政治······查米安被雷伯的话语和柔情融化了,她又沉浸在爱情的幸福之中。
饭后,雷伯和查米安一起去游水,几个埃塞俄比亚姑娘陪伴他俩。在大海的怀抱里,他们的心情十分畅快。
晚饭前,塔拉斯正在换衣服,突然雷伯走进房间,说他有急事要到一个地方去,将在那里逗留很长时间。塔拉斯问:“查米安知道吗?”雷伯摇摇头。塔拉斯便劝雷伯带着查米安一起去。雷伯没有同意。
夜里,塔拉斯失眠了。他很同情查米安这个痴情的姑娘。他知道,雷伯走后,查米安会想他想得发疯的。因此,他对雷伯的决定甚为不满。
塔拉斯正在沉思,突然后甲板下传来两声枪响,接着,一个埃塞俄比亚姑娘走进他的房间,惊恐地说:“先生快跟我来!”
塔拉斯立刻跟随女仆走进雷伯和查米安的房间,只见查米安手里拿着手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雷伯靠在一个沙发上,赤裸身体,鲜血不断从他的胸肩之间往外淌······
欲知后事,请看《绿色之王》下册。
中册说到塔拉斯走进雷伯的卧舱,看到可怕的一幕:雷伯倒在血泊中,查米安握着手枪,痴然呆立。塔拉斯立即明白了:一定是雷伯拒绝了查米安希望同往远方的要求,酿成这场悲剧。
正在这时,哈斯疯狂地冲进房内,大喊一声:“啊,我要杀你!”说着,朝查米安扑去。
“哈斯,不许碰她!”雷伯低沉而有力地命令道,“请你离她远一些。塔拉斯,请把她的手枪拿下来,动作要轻,要轻轻的···
塔拉斯上前从查米安手里取下手枪,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查米安却象个梦游者一样,浑然不觉。
接着哈斯和塔拉斯为雷伯包扎伤口,只见一颗子弹打在胸膛左侧,擦过心脏,另一颗子弹险些伤及胰腺—雷伯处于垂危的境况。
游艇全速前进,向最近的海岸驶去。在游艇里,雷伯嘱咐塔拉斯说:“请你好好照顾查米安。这件事,请你按哈斯的安排去做。”
事后,哈斯对前来调查的警察讲:雷伯是他打伤的。当时他和雷伯打海里的飞鱼取乐,手枪走火误伤了雷伯。塔拉斯以见证人的身份,证明哈斯的言词属实。于是,此事就此了结了。
在医院里,雷伯告诉塔拉斯:“你可能认为我是利己主义者,不近人情。其实我爱她。她有精神病,住过四次院。我们在1951年结婚,生过一个孩子,半个月后就被她掐死了······”塔拉斯这才明白朋友的不幸。
雷伯痊愈后,对塔拉斯说:“我要出一次远门,时间可能很长。请你照看查米安。”然而,他对于自己的去向,却始终闭口不谈。
两天以后,雷伯与哈斯启程了。经过几天的航行,他们开进了亚马逊河的出海口,在马瑙斯停泊下来。当年曾受雷伯委托为印第安人购买药品的罗沙,在港口迎接他们。
来到马瑙斯岛,雷伯如鱼得水。他把哈斯安置在马瑙斯岛上之后,便与罗沙一起到印第安人丛林去了。哈斯看到雷伯赤裸着全身跳入激流的情景,更理解雷伯对印第安人的情感了。
雷伯过河后,面向丛林用印第安语喊起话来。片刻,只见从丛林里走出一个赤身裸体的大汉,接着涌出不少印第安人。他们围着雷伯欢乐地谈笑着,象是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雷伯到这里来,目的就是找到他在这个地区的经济代理人安盖尔,向他了解金矿的经营情况。当安盖尔告诉雷伯,他已代表雷伯买下了30462 公顷土地和2000个金矿,成立了64家公司时,雷伯眼里闪现出欣喜、满意的光芒。
雷伯安排好这一切,即启程来到南美的加拉维加斯,把他在这个地区的十几位代理人召集在一起。这些人中有律师、工业企业家、金融家······他们在社会上都是声名显赫的富翁,但外界并不知道他们是雷伯的代理人。
雷伯在会上决定让律师奎恩出面,与此地的两家大赌场的业主谈判。雷伯指示奎恩,谈判时要带着关于这两家赌场的重要档案资料。
谈判如期举行。雷伯为了不暴露身份,便装作奎恩律师的助手参加谈判。谈判开始时,两家赌场业主的神态十分傲慢。
当奎恩把两家赌场在经营中的弊病、债务以及两个业主过去为非做歹的行经逐项摆出之后,两个业主顿时慌了,不安地问道:“那么,你们究竟有什么打算?”
奎恩律师收拾起档案卷宗,亮出了这次谈判的底牌:由他代表美国的一个财团把两家赌场的全部财产和经营权全部收买过来,偿付的代价是比较优厚的。两家赌场业主无奈,只得在文件上签字。
随后,雷伯又指示他手下的人以各种名义连续收买了几家赌场和旅馆,很快成为这个赌博城里最大的股东。他的总投资额为三千多万美元,而每天的收益可达八十万至二百万美元。
一九五六年七月,雷伯来到欧洲,他在巴黎的一家旅馆里召集在欧洲的代理人开会。代理人中有一位叫苏必斯的法国人,最受雷伯器重。
雷伯根据他掌握的信息,指示苏必斯:“尽最大努力租到最多的油船,並把从现在起,到1956年底有可能从世界各地租到的所有油船,开一份清单给我。”
苏必斯思忖片刻,即提醒雷伯,现在就租船,却要到十一月才能使用,租金投资数目很大,而且在最近四个月内没有任何经济收益。
雷伯胸有成竹地告诉苏必斯,为这项行动他要投资五千万美元,必要时准备亏本。但是,他要求苏必斯对这项行动绝对保密。
精明能干的苏必斯,经过多次奔走谈判,终于租下了航行在欧洲、非洲、中东的大量油船,完成了雷伯的使命。
1956年10月29日下午5点,以色列进攻西奈半岛。八天以后,埃及总统纳赛尔在阿拉伯国家首脑的要求下,封闭了苏伊士运河,阻碍向法国和英国运输石油。
来自美国、加勒比海和委内瑞拉的石油急须绕道好望角运往欧洲,这样的航程只有大型油轮才能胜任,因此,大型油船的需要量猛增。
于是,苏必斯为雷伯租来的许多大型油轮大显身手,以昂贵的运价频繁航行在大海上。
苏伊士运河的封闭,使船主们发了大财,希腊船王丹尼尔·路德维希净赚一亿美元,而雷伯的利润竟超过五亿美元。在庆祝会上,苏必斯对雷伯的远见卓识和掌握信息的灵通准确极为赞佩。
不久,瑞士苏黎世一家大银行里来了一对青年男女。女人身穿巴黎时装,颈上挂着珍贵的绿宝石项链,是出入这家银行的贵妇人中最华贵最漂亮的一个。
使人费解的是,与这个美丽高贵妇女一起来的男青年,衣着却很随便。他身穿褪色的蓝布衫布裤,足登一双黑色平底旧便鞋,肩上挎一个黄色布袋。原来这对男女正是雷伯和查米安。
查米安走到出纳员面前问道:“你会说沙马塔里语吗?”“不会,太太。”雷伯上前问道:“你总会说英语吧?”“是的,先生。”于是,他们用英语交谈起来。
一旁的出纳主任特普弗勒见出纳员面露难色便上前亲自接待:“太太,先生,我能为二位做些什么?”雷伯回答:“我想把一张支票兑现。也可以说,提一笔款子。”
特普弗勒说:“那是再简单不过的,先生,只要承蒙不弃,在敝行开过户头······”他说得很轻松,语气里含有一种轻视的意味。
雷伯不动声色地说:“我有户头,不过我没带支票,能否麻烦你给我一张空白的现金支票?”特普弗勒以怀疑的口吻回答:“经过必要的手续,是可以的。请问先生贵姓?”雷伯回答说:“斯利姆·扎帕塔。”
特普弗勒把雷伯带进一间办公室,办理了手续,“扎帕塔”说出了他的秘密帐号及缩写姓名的RMK——雷伯·米歇尔·克立姆罗德,并同意出示护照。
雷伯的名字对特普弗勒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他请示上司之后,拿来一张空白支票,交给雷伯填写取款金额。
雷伯把填好的支票交给他。特普弗勒投眼望去,怔住了,只见填写的取款数额是1000000003,45。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衣着简陋的年轻人竟要提取如此巨额的现款。
特普弗勒满腹狐疑,轻声说:“先生,你忘了加逗号。”雷伯不悦地说:“怎么可能!逗号在第八个零之后。”
这时,年轻女人走过来,把支票接过去看了一眼,轻蔑地说:“逗号的位置很对嘛!你们这些银行家真叫人不可思议—来存款时,你们眉开眼笑,而要取款的时候,你们就找岔子。”
特普弗勒赶忙对两位顾客表示歉意,但他仍轻声地问:“先生,太太,如果逗号在这个位置,取款的数目已超过十亿法郎啊!”
雷伯却说:“我要提取的是美元,确切的数额是:十亿零三美元四十五美分。我想,我是有权从贵行提取现金的。请你去找你的上司核实一下。”
特普弗勒走出房间,急忙向他的上司报告。于是,这个消息逐级上报,直至总经理克纳普。克纳普正出席瑞士银行家联合会的例会,闻讯急忙赶回银行。
克纳普是个老练的银行家,他首先到银行的机要室查阅了秘密存款账户,核实了各种资料。
接着,他又给美国、英国、法国的很多大银行打了电话······这一切都证实了雷伯·米歇尔·克立姆罗德是与他们建立信用超过几十亿美元的客户。
克纳普走出机要室,立即向特普弗勒和信贷部主任等人宣布:要对这两个顾客给予最热情的招待,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
两小时之后,一切准备妥当。银行还特地设立了临时厨房,请来了瑞士最高级的厨师。雷伯和查米安被恭敬地请进贵宾室,特普弗勒赔笑询问还有何要求。
查米安吩咐说:“来一大玻璃缸马提尼酒,多加冰块,再来点香槟和鱼子酱。鱼子酱,你可以打电话向伊朗国王要,他那里有上等货。你就说是查米安·佩奇让你打的电话。”
特普弗勒立即给德黑兰挂电话。当他提到查米安的名字时,国王居然亲自来接电话,关切地询问她的情况,并让特普弗勒转致他的问候。
第二天,两位伊朗的外交官和几名特工人员乘专机把鱼子酱运到苏黎世,并亲自送到银行里。这一切使特普弗勒觉得象是在白日做梦。
在这期间,银行总经理克纳普也召开了董事会。为了保住银行的信誉,他命令银行工作人员在三天之内凑足这十亿美元现金,并按顾主的要求一律付一百元面值的美钞。
于是,这三天中,不断有装甲卡车送现金来,瑞士机场也增加了飞机班次,从世界各银行收集一百美元面值的钞票运到苏黎世。
经过三天的忙碌,银行终于筹足了十亿美元现金。一百元面值的现钞堆在银行中央大厅里,占地六十平方米,足有两米高,周围站着许多荷枪实弹的警卫人员。
雷伯和查米安在总经理克纳普和年高望重的董事长菲利斯的陪同下进行验收。查米安问:“这是十亿美元?”克纳普答道:“是的,十亿零三美元四十五美分。”
雷伯指着钞票对查米安说:“这些钱都是咱们的。”查米安问雷伯:“除了这些钱,你还有吗?”“还有!”“还有多少?五倍?十倍?”“差不多!”
查米安看着雷伯说:“我可以把这些钱烧了吗!”雷伯说:“当然可以,亲爱的。”查米安听了,眼里噙满泪水说:“雷伯,你真好,我爱你。”“我也爱你。”
查米安倚在钞票堆上无声地哭起来。她抽泣着说:“雷伯,我这是在考验你。你真是太爱我了。我经常发病,使你不得安宁。你还是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吧!把我送去吧!”雷伯轻轻摇摇头,极力宽慰她。
雷伯和查米安走后,特普弗勒问这些钱怎样处理?克纳普说:“哪儿来的,还放回哪儿去。这件事过去了,但要绝对保密。”
1961年1月17日的深夜,查米安自杀了。雷伯极为悲痛,精神上受到沉重打击。他痛定思痛,唯一排遣精神苦闷的办法,就是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事业中去。
于是,雷伯愈发忙碌地奔走在世界各地。一九六六年七月,雷伯带着哈斯来到得克萨斯州的小城市韦科。哈斯甚感奇怪,不明白雷伯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原来,这里将举行捕捉响尾蛇竞赛,奖金三百美元。雷伯是特意来这里参加竞赛的。不料,在比赛中雷伯被响尾蛇咬伤了。
经过抢救,雷伯终于脱离了危险。医生对哈斯说:“你的朋友为了三百美元的奖金竟不顾性命,真可怜。不过,他有惊人的抵抗力,在这方面他创造了纪录。”
朋友们对雷伯的冒险行动感到不解,只有塔拉斯了解他:“雷伯失去了查米安痛不欲生,他有意向死神挑战。虽然他是世界上的大富翁,但财富与查米安之间,他更爱查米安。”
雷伯康复后,又一度离开了繁华世界。这天,塞梯尼亚兹在纽约的律师事务所整理雷伯的财产档案,使他惊奇的是:到1969年底,雷伯已有一千六百家公司,总财产已超过一百亿美元。
不久,塞梯尼亚兹应雷伯的电话邀请,赶到了里约热内卢。雷伯见他的目的,是想向他展现一张标有红、兰、紫黄、绿各种颜色的南美洲地图。
见面后,雷伯告诉塞梯尼亚兹:地图上的绿色地区是他已买下的土地;黄色的是正在办购买手续;紫色的是正在洽购;兰色的是准备购买,但有困难;红色的是一时买不到手的土地。
塞梯尼亚兹见地图上的绿色地区占了大部分,便问:“你买下这些土地想做什么用?”“开发,建立一个绿色王国,也就是在地球上建立一个新的国家。”
雷伯的宏伟计划使塞梯尼亚兹惊呆了。雷伯笑着解释说:“现在我已基本买定九万八千多平方公里土地,大约等于瑞士、比利时、荷兰三国面积总和。我要开发这些地区,改善印第安人的生活。”
为了实现建立绿色王国的计划,雷伯召开会议,出席者中有国际法专家、律师、经济师、工程师等各行业的人士。他在会上作了重要发言,决心铲除一切障碍,实现设想。
雷伯告诉全体人员,实现计划的最大障碍是设立在南美洲的印第安人保护局。这个局的头子名叫戈麦斯。在他的指使下,保护局残酷屠杀印第安人,掠夺他们的财富,罪大恶极。
会后,雷伯进行了周密的安排,成立了“行动小组”。“行动小组”的头头普罗泽精明强干,首先将戈麦斯的投资业务顾问马西约重金收买过来。
马西约遵照普罗泽的指示,找到戈麦斯,声称从国外同行那里得来一个绝密消息:“国际电气公司”的股票在短期内要公开出价收购,因此股票价格肯定看涨。
马西约又说他已买进一部分股票,建议戈麦斯不要放过这次机会。戈麦斯发财心切,接受了马西约的建议。
果然,三个月后“国际电气公司”的股票不断上涨,戈麦斯赚了几十万美元,十分高兴。马西约又对戈麦斯建议进一步大量买进。戈麦斯对这个当了他十五年经济顾问的马西约深信不疑,况且,他又刚刚尝到了甜头。
当戈麦斯把手中的全部资金购买了股票之后,雷伯即指使他的金融机构大量抛出“国际电气公司”的股票。于是,一夜之间,戈麦斯就陷入了无法挽回的破产境地。
这时,雷伯利用新闻界向戈麦斯发动新的进攻。巴西各报连篇累牍发表了大量文章、照片和文字资料,证明一向以印第安人保护者自居的戈麦斯,原来是一个屠杀印第安人的罪犯。
从此,戈麦斯声名狼藉,名誉扫地,并很快被指控犯有“反人道罪”,收缴护照,听候审判。
一天,戈麦斯的住宅被一批印第安人包围了。他们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没有任何举动,似乎是在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不久,他们的人数逐渐增多,很快达到一百余人。警方出面干预,强迫他们离开,甚至抓进监狱,但很快又有印第安人来接替他们。
戈麦斯十分恐慌,便逃到离里约热内卢一千公里以外的一个村子里。可是,印第安人也一直跟到那里。显然,他们可以得到一切必要的经费。原来,这正是雷伯部署的。
戈麦斯在经济上遭到破产,在社会上名誉扫地,现在又被印第安人包围,因而走投无路,只得把一颗子弹射进嘴里······戈麦斯自杀后,印第安人立即退去了。
雷伯闻讯,甚为欣喜。他为印第安人铲除了一大祸害,也为他在印第安人地区建立绿色王国铺平了道路。
雷伯随即买下大量土地,着手在印第安人地区兴建城市,发展工业及交通设施。他还大力开办教育事业和娱乐场所,使处于半原始状态的印第安人的生活,逐步走向文明和现代化。
雷伯为了使绿色王国得到国际上的承认,他请塔拉斯组织一个国际法专家小组。塔拉斯虽然知道绿色王国不可能得到联合国的承认,但他对雷伯的决心非常赞赏和钦佩。
塔拉斯很快请来三十多名专家,在纽约的麦迪逊大街的办公室里,精心研究了争取国际上承认绿色王国的具体办法,制订了呈报联合国总部的文件。
一九八O年四月廿一日,雷伯把他的重要下属人员从世界各地召集到法国的艾克斯城。他们为彼此汇集在一起而诧异,也为所来的人数之多而惊奇。
会上,雷伯向大家庄重宣布了自己即将执行的计划——向全世界宣布绿色王国的诞生,并要取得联合国组织的承认。
雷伯声明:他的这个要求,全然无视现行法律和所谓惯例,联合国不会赞同他要求承认这个新生国家的呼声。但不论结局如何,采取这个行动本身,就是对现行法律和惯例的挑战。
1980年5月5日上午九点钟左右,联合国广场上人来车往,挂着各种国旗的小轿车在停车点上鱼贯而至,载来一批批代表团—联合国大会即将开始。
九点三十分,一百五十四个国家的代表开始在联合国宏伟庄严的圆顶会议厅里就座。这时,一辆小轿车出现在广场,走下雷伯和两位赤脚的印第安人。
大会开始不久,雷伯坦然登上讲台,站在一片光辉之中。他那双明亮而充满梦幻的眼睛,扫视着代表席。他用比平日更平静更缓慢的语调阐述了他的宏伟计划…………
正如意料,投票结果,雷伯的这一议案遭到全体代表的反对。塔拉斯和塞梯尼亚兹流下了痛苦的眼泪,哈斯也气愤异常,只有雷伯镇定自若。
散会后,雷伯和哈斯走出大厅,直奔广场东侧的一辆卧车。接着,记者们从大厦里蜂拥而出,向雷伯和哈斯追去。
但是,哈斯已驾车向前冲去,车轮在骤然加速中发出刺耳的尖叫。记者们望着远去的卧车,不由连连叹息。
此后,雷伯便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然而,雷伯创办的各项事业,由于他早已做了周密而妥善的安排,仍然正常地生存发展着······
文学脚本:《绿色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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