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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金玉奴棒打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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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3-12-7 12:46:41 | 显示全部楼层
杭州原是个富庶之地,自从南宋在此建都,改名临安,更是人烟稠密,市肆繁荣。王公贵族,富商巨贾,锦衣玉食,荒淫奢侈。但那沿门求乞,靠人施舍的乞儿也比以前增多了。

那乞丐也有为头的,叫做“团头”,管着众乞丐。众乞丐叫化得东西来时,都要向团头缴纳“日头钱”。

倘若下雪下雨,乞丐们没处叫化时,团头便熬些稀粥,养活这伙乞丐。所以这些乞丐,都是小心低气,服着团头。

团头靠着收些常例钱,拿来放债盘利,天长日久,居然也挣得一个家业来。只是有一件,团头的名儿不好听,任你家业再大,总是个叫化子头儿,出外没人尊敬。

且说城中一个团头,姓金名老大,祖上到他,已是八代团头了,挣得个像像样样的家业。那金老大有志气,把这团头让与族人金癞子顶了。虽然如此,邻里口顺,还是叫他团头家。

金老大五十余岁,丧妻无子,只有一女,名唤玉奴。那玉奴生得如花似玉,天仙一般,金老大爱若明珠,从小请人教她读书识字。

这玉奴聪明伶俐,到十五六岁时,吟诗作赋,调弦弄筝,无所不会;女工针凿,件件精巧。金老大看着女儿如此才貌,打定主意要将她嫁个读书人。

但那名门望族,虽知这女子不易多得,只因碍着团头的名儿不好听,不愿相求。若是平常经纪人家,金老大又不肯攀他。因此玉奴长到一十八岁,尚未许人。

一日,一个与金老大交往甚密的邻翁来访。谈起玉奴亲事,邻翁便劝金老大早点许配人家,免得耽误女儿青春。金老大听了,不觉双眉紧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金老大把自己心事向邻翁倾诉一遍,邻翁一击掌道:“老汉想起了。太平桥下有个秀才,姓莫名稽,今年二十岁,一表人才,只为父母双亡,家贫未娶。此人与令爱倒也相宜,何不招他为婿?

金老大沉吟半晌,还怕那秀才不肯,便道:“若是那莫秀才愿意入赘,就烦老哥作伐玉成,如何?”邻翁慨然应允,作别自去。

次日,邻翁径到太平桥下来寻莫稽。进得莫家,但见家徒壁立,那莫稽穿一领破蓝衫,正在攻读。

莫稽认得是旧日街坊邻翁,慌忙起立,说道:“不知老伯驾到,小侄有失迎迓,还望见恕。”

莫稽请老翁坐定,便问:“老伯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邻翁道:“正有一事,要与相公计议。”莫稽拱拱手:“请老伯赐教。”

“老汉访得一头好亲事,特来与相公说知,不知相公是否愿意?”莫稽叹口气:“老伯取笑了。莫稽家境贫寒,谁人肯结丝萝。”

“老汉决无取笑之意,便是那东门金家。家道富足,又好个女孩儿,知书识礼,更兼花容月貌。那金老儿一心要招赘个读书人做女婿,只是祖宗曾做过团头,相公若不嫌弃,老汉当玉成其事。”

莫稽听罢,口中不言,心里不由想道:“我今衣食不全,无力婚娶,还计较什么名声,不如俯就了这头亲事,一来可得娇妻,二者衣食有靠,岂不一举两得!”

莫稽主意既定,便道:“老伯所言甚是。只是莫稽办不起聘礼,如何是好?邻翁道:“相公若是允从,纸也不要你费一张,都在老汉身上。”

邻翁别了莫稽,便来回复金老大。金老大自是欢喜,当下便择定了吉日,请邻翁转告莫稽。过门这天,金老大特意备了一套新衣、新鞋、新帽,送与莫稽,教他穿戴了过门成亲。

金家堂上,张灯结彩,红烛高烧。新人拜过天地,又拜过老父,送入洞房。莫稽见玉奴果真品貌出众,温柔和顺,十分体贴,真是喜出望外。

莫稽不费一钱,白白地得了个美妻,又且丰衣足食,事事称心,好不快乐。

就是亲戚朋友,晓得莫稽贫苦,生活无着,才归附了金家,无不相谅。相遇时都向他祝贺,没一个人去讥笑他。

到了满月,金老大为了光耀门户,备下盛席,教女婿遍请学友,一连吃了六七日酒。

不想恼了金癞子:“你是团头,我也是团头,论起祖宗,彼此一脉,侄女招婿,也该请我吃杯喜酒。如今做满月,也不请我。休说你女婿是个秀才,就是尚书宰相,我就不是他的叔公?

金癞子越想越恼:“金老大恁地不放我在眼里,定教他也落个没趣!”主意定了,当下便穿街走巷,顿时聚集拢五六十个乞丐。

那金癞子领着众乞丐,浩浩荡荡,一齐奔金老大家里来。

到得金家门前,众乞丐各逞伎俩,叫爹,叫娘,叫财主;弄蛇,弄狗,弄猢狲;敲砖打板,恶声聒噪,喧哗吵闹。

金老大听得喧闹,开门出来看时,那金癞子也不言语,推开金老大,领着众乞丐一拥而入。


金癞子领着众乞丐径奔席上,拣好酒好食只顾吃,口里叫道:“快教侄女夫妻来拜见叔公!”众乞丐齐声应和,嚷作一堂。

如此阵势,众秀才哪里见过,慌忙逃席而去。那莫稽也吓得随众躲了出去。

金老大无可奈何,只得央告金癞子道: “今日是我女婿请客,不干我事,改日专治一席与你赔话。”那金癞子只顾吃喝,佯作不睬。

金老大取出许多钱钞,分赏众乞丐,又抬出两瓮好酒,和些活鸡活鸭之类,教众乞丐送往金癞子家,权当个折席。

当日直乱到天黑,金癞子才领着众乞丐扬长而去。

这一夜,莫稽借宿在朋友家里,气急败坏,难以入睡;留下玉奴一人在家,自叹生于团头之家,门风不好,凄凄惶惶,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莫稽才回金家。金老大见了女婿,自觉出丑,满面含羞。莫稽心中未免也有三分不乐,只是不好说出来。

那金玉奴遭此一劫,一心要出口气,挣个出头,便劝丈夫刻苦读书,以求发达。凡是古今书籍,只要于丈夫学业有益,玉奴不惜高价,千方百计与丈夫买下。

玉奴又不吝重金,延请名师,给丈夫讲授学问。玉奴又拿出银子,教丈夫广结名流,会诗会文,提高声誉。

年复一年,莫稽由此才学日进,名誉日起。进出的都是些有学之士,听到的都是赞誉之词。玉奴心中好不喜欢。

莫稽二十三岁那年,连科及第,中了一名进士。捷报传来,金府门前,赛过喜庆节日。这一日,莫稽琼林宴罢,头戴乌纱,身着锦袍,骑着骏马,意气洋洋地回到丈人家来。

那街坊邻舍,争先来看。一些儿童跳跃呼喊:“快看,快看。金团头家女婿做了官了。”这“团头”二字,着实刺耳,莫稽在马上听得,不是滋味。

莫稽见了丈人,不得不拜上三拜,表面尽礼,肚里却想道:“早知今日,怕没有王侯贵戚招赘为婿,如今还要拜个团头岳丈,岂不是终身之耻!

那玉奴更是喜颜悦色,服侍丈夫,脱帽更衣。莫稽又想:“如今事已如此,妻子又贤慧,不好决绝。正是事不三思,终有后悔。”心中怏怏,只是不乐。

这夜,玉奴千种柔情,万般依顺,都不能使莫稽快乐。玉奴见丈夫脸色不好,不知什么原故,几番盘问,那莫稽言词支吾,怎肯实告。玉奴无奈,只得由他。

为此事,莫稽终日郁郁。任凭玉奴如何逗他,也是无情无绪。可笑莫稽只想着今日富贵,却把贫贱时玉奴资助他成名的一段功劳,化作冰水。这便是他心术不正之处。

不一日,吏部选举,授莫稽为无为军(“军”,是宋朝的行政区)司户。莫稽应选,自然喜欢。

金老大治办酒席,约请莫稽的亲朋好友,为女婿送行。此时,金癞子也不敢再登门吵闹了。

从临安到无为军,乘船最方便,莫稽领了妻子,带了婢女仆从,登舟赴任。金老大与众亲朋直送到水边码头。

船在江上行了数日,这一日黄昏时分,来到采石矶附近,水手靠岸歇夜,把船系在北岸江边,只待明日天晓再行。

是夜天气晴朗,月明星稀。莫稽辗转反侧,久不能寐,索性穿衣起来。

他慢步走出中舱,观赏那一轮明月。见着那圆圆的月亮,那“团头”二字,蓦然又袭上心来,想道:“我一个堂堂朝廷命官,却做叫化子头儿的女婿,真正叫人羞煞。”

陡地一个恶念从他脑际升起:“若要免除这终身之耻,除非玉奴死了,另择高门之女。”于是心生一计,返身回中舱来。

此时,玉奴早已入睡,莫稽把她唤醒,要她穿衣起来,同往船头赏月。玉奴睡意正浓,不肯起来,莫稽再三催逼,玉奴怕拂了丈夫雅兴,只得勉强披衣起来。

莫稽扶玉奴出了中舱,来到船头,说道:“娘子,你看那明月,多么美妙啊!玉奴不知是计,举头看那明月时,不防莫稽猛力一掌,玉奴脚下一滑,一头栽下船去。


莫稽看她已悄悄被江水卷去。急忙走到后舱,叫醒水手,说道:“此处不安 全,赶快开船,重重有赏!”水手不明就里,慌忙起身解缆。

十余里后,莫稽忽然在船头大叫:“夫人落水了,快停船捞救!”

水中哪有个人影儿!莫稽捶胸顿足,痛不欲生。那几个仆妇婢女,只道主母真的坠水死了,各自悲泣一场,反劝莫稽节哀,莫过于悲伤。

那玉奴被莫稽推下水时,魂飞魄散,自忖必死。不料有一股回流水,将她一冲,竟冲向那岸边浅滩。

玉奴挣扎着爬起来,举目看时,江水茫茫,已不见了莫稽的船只。方才醒悟是丈夫贵而忘贱,意欲溺死自己,别图良缘。

如今自己虽得了性命,但流落异乡,无依无靠,如何为生?想到伤心处,玉奴不由悲从中来,号啕痛哭。

不想事有凑巧,有个新任淮西转运使许德厚,也乘舟来到采石矶北岸,那停舟之处,正好是玉奴被冲上岸的地方。

许德厚这时正和夫人推窗看月,开怀畅饮。忽听河岸上有妇人啼哭之声,哭声哀怨,十分凄切。

许德厚叫来家人,吩咐上岸去寻那啼哭妇人,若是个单身妇女,便把她带上船来,切莫惊吓了她。

家人上岸,循着那哭声找去,果见一年少妇人,坐于岸边,哀哀啼哭。便指告许大人停船在此,请她上船。

家人把玉奴带到船上,来见许公夫妇。许公盘问玉奴来历,玉奴见问,就把自己苦情细说一遍。说毕,哭个不休。

许公夫妇听了,都感伤落泪,劝道:“你不必悲啼,无为军在老夫管辖之下,你如肯做我义女,我来为你做主。”玉奴听说,慌忙跪下叩头拜谢。

正好夫人膝下无子女,见玉奴长得秀丽,也自欢喜。忙将玉奴领至后舱,取出干衣服给玉奴通身换了,安排她住宿。

许公又叫来管家,吩咐转告所有随任男女仆从,一律都叫玉奴为小姐,不许泄漏其事。不一日,许公到了淮西任上。许公到时,莫稽已经到任,也随着众官员随班参谒。

许公留心看那莫稽,但见他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私下想道:“可惜了一个好皮囊,却干出恁般薄幸不义之事!

过了几个月,许公会见僚属,谈罢公事,便道:“下官有一女,颇有才貌,年已及笄,欲招赘一佳婿,诸君心中可有人否?”

众僚属都听说莫司户青年丧偶,因向许公推荐道:“莫司户才貌出众,堪作东床之选。”许公点头道:“此人我也属意久了。但少年登第,心高望厚,未必肯入赘我家。

众僚属道: “莫司户出身寒门,若得公提携,犹如蒹葭依玉树,只有庆幸,岂 以入赘为嫌?”许公道:“诸君既认为可行,不妨探一探他的口气,但只可说是诸公的意思,不可提我,恐有妨碍。”

众人领命,便去拜访莫稽,向他说知许大人有一女思招赘,并表示愿为他做媒。

莫稽正欲高攀,听说顶头上司有女招婿,真是求之不得,便欣然道:“此事全仗诸公玉成,事成之后,定当厚报。

众人随即回复许公。许公道: “虽承司户不弃,但下官夫妇钟爱此女,娇惯成性,只怕司户少年气盛,不肯饶让,或小有嫌隙,有伤下官夫妇之心。须是预先讲明,凡事容忍些,方敢招赘为婿。”

众人领命,又到莫稽处传话。那莫稽只求亲事早定,还顾得什么厉害,桩桩件件,无不依允。

莫稽当即筹办聘礼,此时已不是那穷秀才的时节,一般也用金花彩币作为纳聘之仪,交付媒人,前往行聘。

纳聘以后,当即选定吉期。此刻的莫稽,真是眉开颜笑,只等着做转运使的乘龙快婿。许公安排停妥,便与夫人商议,要她去与玉奴说知。

夫人见了玉奴,说道:“女儿,大喜!”玉奴道: “母亲,什么喜事?”夫人道:“老相公怜你寡居,意欲重招一个少年进士,你不可推阻。”

玉奴听了,双膝跪下道:“承父母厚爱。奴家虽出身寒门,颇知礼数。既与莫稽结发,从一而终。虽然莫稽嫌贫弃贱,伤天害理,奴家各尽其道,岂肯改嫁,以伤妇节?”说罢,潸然泪下。

夫人见她志诚,便实言告道:“老相公所说少年进士,不是别人,就是莫稽。老相公恨其薄幸,定要你夫妻再合,只说有个亲生女儿要招赘,却教众僚属与莫稽议亲,莫稽已经欣然听命了。”


听道是莫稽,玉奴不由柳眉倒竖,银牙紧咬,说道: “女儿情愿终身守寡,也不与这负心贼再做夫妻!”夫人劝道: “我儿既不肯再嫁,又不愿与莫郎再合,岂不耽误了终身?也辜负老相公一片用心。”

玉奴再三推托,夫人再三劝说,道:“老相公也恨莫稽忘恩负义,设下此计,借招赘为由,与你出一口恶气。我儿切不可违了老相公的一番心意。待他进洞房时,须是如此,如此·

玉奴这才答应。到了吉日这天,玉奴重匀脂粉,再整新妆,打点再做新娘。

莫稽冠带齐整,帽插金花,身披锦袍,跨着雕鞍骏马,两班鼓乐前导,众僚属都来送亲,一行人向转运使衙门而来。

此时,转运使衙前张灯结彩,红毡铺地,鼓乐喧天,喜气洋洋,只等新女婿上 门。莫稽到转运使衙前下马,许公冠带出迎。相见已毕,众僚属相继别去。

新郎直入许公私宅,这时新娘红帕覆首,由两个养娘扶好出来拜堂。此时莫稽心花怒放,步履轻捷,春风得意,好不高兴。

掌礼人在槛外唱礼。新娘新郎双双拜了天地,又拜爹娘,然后夫妻交拜。礼毕,送新郎新娘入洞房,吃交杯酒,行合卺礼。这莫稽此刻心中如登云霄,欢喜得意,不可形容。

只听得一声喝打,两边门侧忽然走出七八个老妪丫鬟,一个个手执毛竹细棒,劈头盖脑打将下来。

莫稽措手不及,顷刻之间,那纱帽被打歪了,金花也掉了,身上锦袍也撕裂了,可那肩上背上,毛竹细棒仍像雨点般落下来。

莫稽逃无法逃,躲无处躲,抱着头蹭倒在地,大叫:“岳父、岳母救命!”正在危急,只听得房中娇声叫道:“休要打杀了薄情郎,且唤来相见。”众人方才住手。

七八个老妪丫鬟,扯耳朵的扯耳朵,拽胳膊的拽胳膊,脚不点地,拥到新娘面前。众人把莫稽按倒在地,莫稽口中连喊:“下官何罪?”举目看那坐着的新人,顿时张口结舌,再也喊叫不出。

再仔细一看,竟然没错,正是被自己推下水的玉奴!莫稽不由吓得魂不附体,乱叫乱嚷:“有鬼!有鬼!”引得众人都哄堂大笑。

只见许公从外面踱了进来,说道:“贤婿休要疑惧,这是我采石矶江头新认的义女,不是鬼物。”莫稽心头方才住了跳,慌忙跪下,拱手道:“莫稽该死,莫稽知罪!望岳父大人包容。”

许公道:“此事与下官无干,只我女儿没话说就罢了。”玉奴唾了一口,骂道:“薄情贼,你不记宋弘有言:“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当初你如何赘入我门,今日又如何成名?'

“奴家指望夫荣妻贵,不料你全不念结发之情,将奴推入江中。幸得遇恩爹搭救,收为义女;不然早已葬身鱼腹,你于心何忍?今日有何颜面再来完聚!”玉奴说罢,放声大哭。

玉奴一头哭,一头千薄幸万薄幸地骂不住口。莫稽满面羞惭,闭口无言,只顾磕头哀求宽恕。

许公见骂得够了,方才把莫稽扶起,劝玉奴道:“我儿息怒。如今贤婿悔罪,料他不敢再轻慢你了。你两个虽是旧日夫妻,在我家只如新婚花烛。凡事看我之面,以往之事,一笔勾销。”

许公又对莫稽道:“贤婿,你自己不是,休怪别人。今宵只可忍耐,待我教你岳母来解劝女儿一番,母亲的话女儿定能依从。”说罢出房而去。

少刻,许夫人来到房中,数说了莫稽的许多不是,莫稽叩头如捣蒜,再三求玉奴恕罪。

许夫人又劝玉奴,要她饶恕了莫稽。玉奴起初不肯,许夫人又劝解了许多话,要她体谅他们老夫妻的一片苦心,看在他们面上,饶了莫稽。玉奴这才无话可说。


次日,许公设宴款待新女婿,将前日所下聘礼,依旧送还莫稽,说:“一女不受二聘。贤婿前番在金家已费过了,今番下官不敢再受。”莫稽惭愧难当,想当日娶玉奴,何曾下得半钱聘礼。

许公又道:“贤婿常恨令岳翁卑贱,以致夫妇失爱,违背伦理。今下官不过是个转运使,官卑职小,只恐还不能使贤婿称意吧!”莫稽听说,更是无地自容,慌忙离席谢罪。

自此莫稽痛悔前非,与玉奴和好如初。许公与夫人待玉奴如亲生女儿,待莫稽如亲婿。玉奴待许公夫妇亦如亲爹亲娘一般。

莫稽深恨自己过去所为,为了表示悔改,把团头金老大接到任所,恭敬尽孝,奉养到老。

许公夫妇年老多病,玉奴昼夜看护,尽心尽力,侍奉汤药,事必躬亲,比亲生女儿还亲。

许公夫妇死时,玉奴服重孝,哀哭尽礼。夫妇护送许公夫妇灵柩回乡,船过采石矶北岸,正是当年玉奴落水处,夫妻二人触动前情,心中却各有感想。唯有江水鸣咽依旧,诉不尽人世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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