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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O年八月的一个早晨，我东海前线人民解放军某部观察所，发现蒋匪盘踞的大南岛上有异常活动。
从望远镜里看到，敌占岛北面的沙滩上新设置了一些大炸弹。一群蒋匪兵正慌慌张张地把十几只渔船和一只旧炮艇拖到岸边，钉上橛子，系好船缆。
观察所里，周副师长放下望远镜说：“李瑞泉，你判断一下，敌人要搞啥名堂？”师侦察排长李瑞泉接过望远镜，认真观察一番后回答说：“敌人可能要试验他们新安置的炸弹灵不灵。”
正在这时，好像要证实李瑞泉的判断一样，只见北沙湾冲起一股烟柱，接着一声巨响。烟尘散去，刚才拴好的渔船和炮艇都被炸碎了。
回到指挥部，周副师长指着地图说：“北沙湾是我们解放大南岛的主要登陆点。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我们必须把这些炸弹的型号、重量、杀伤力，特别是发火装置侦察清楚。”
他的话音刚落，李瑞泉兴奋地说：“首长，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侦察排吧。我们组织一次越海侦察，再捉一个“舌头＇来，保证完成任务。”周副师长说：“好，同意你的意见，回去发动群众，尽快搞出行动计划来！
回到驻地后，李瑞泉向全排传达了师首长的指示，然后和战士们订出了详细的越海侦察计划：决定先避开北沙湾，从地势险峻的西驼岭登陆，迂回到北沙湾抓“舌头”。
当天晚上，在石埔村渔民协会负责人廖九叔的屋里，李瑞泉和一班长吉大祥、侦察兵张成、曾亮、庞振波进行出发前的准备工作。
这时，廖九叔的女儿、民兵班长海莲走进屋来说：“李排长，我们要去放风筝，发送号召蒋军官兵起义投诚的传单，跟你们一起去吧！”李瑞泉称赞说：“你这想法很好！不过，还是在海边上放吧，挨近敌占岛有危险。”
廖九叔赶忙过来说情：“让她去吧，她摇的一手好橹。”海莲噗哧一笑：“阿爸，你当真了？我是开个玩笑！说也没用，风似的跑出门去了。
吉大祥说：“九叔，你这个姑娘真象个小子！要是当上侦察兵，准是个好样的。”廖九叔笑着说：“本来就是个野丫头嘛！五岁时她妈就叫伪乡长害死了，七岁就帮我摇橹，十二岁就敢和渔霸婆子打架。”
天黑以后，无数条曳着亮光的弹道，一群群，一簇簇，从我军阵地飞向大南岛北沙湾。侦察兵在炮火的掩护下按计划出发了。廖九叔掌舵，小船向大南岛飞快驶去。
小船驶近石埔村和大南岛之间的红螺礁时，敌人突然“咣！咣！”地朝红螺礁打起炮来。大家都很奇怪：敌人为什么专打红螺礁？李瑞泉说：“注意搜索，看样子，红螺礁上有人！”
大家借着炮弹爆炸的火光仔细一看，果然红螺礁旁有一只打坏了的小舢舨，水里头还仿佛有个人。廖九叔说：“象我家海莲。”刹时，李瑞泉和吉大祥跳下水去，劈波斩浪朝前游去。
那水里的人果真是海莲。她上船之后，廖九叔生气地说：“你吃了豹子胆啦！深更半夜一个人到红螺礁干什么？”海莲说：“来放风筝！在这放比在石埔滩准得多！点香时不小心暴露了火光，叫敌人发现了。”
廖九叔为难地对李瑞泉说：“怎么办？就让她给我们摇船吧！”李瑞泉高兴地答应了，小船加速朝前方驶去。
半夜，船快到西驼岭时，李瑞泉叫廖九叔和海莲把船划在预定的海区等候，然后发出“开始泅渡”的命令。侦察兵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跃入水中，朝西驼岭游去。
西驼岭脚下的悬崖十分陡峭，上面设有敌人碉堡。李瑞泉仔细观察，发现在崖东拐角有一个哨兵无精打彩地坐在那儿放哨。
李瑞泉倾听了一阵，决定趁潮水响声很大的时候，派战士上去。他小声命令说：“庞振波、张成，你们警戒！曾亮，上！”
曾亮手抓石棱，脚蹬石坎，很快地攀了上去。正当他跃上崖顶的时候，敌哨兵“呼”的一下站了起来，端着枪，直着嗓门喊：“我看见了！上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同志们的心猛然一紧。张成正想开枪，被李瑞泉一把按住，这时曾亮迅速地溜了下来，向李瑞泉报告说：“敌人发觉了！”
李瑞泉想了想说：“不对！夜黑天，敌人在崖顶，我们在崖下，从上往下是看不见的。这是在搞‘精神战术’，吓唬人！”吉大祥也说：“刚才敌人一边咋呼，一边往东看，说明他根本没发现我们！”
李瑞泉下令再次攀登，曾亮很顺利地登上了崖顶，拧上地螺丝，放下绳索，敌哨兵一点也没察觉。李瑞泉、吉大祥、张成、庞振波也迅速登上崖顶。
一个小时后，侦察兵们来到北沙湾。李瑞泉说：“现在开始行动。曾亮、庞振波，你们俩开辟往回撤的道路，然后在树林里等候我们。吉大祥、张成跟我去大地堡捕俘！”说罢分头行动起来。
吉大祥、张成跟着李瑞泉，悄悄摸到距大地堡约五十 米的地方，伏在地上观察。大地堡铁门紧闭，一丝亮光也没有。一个哨兵从西头慢慢地走了过来，正好在李瑞泉他们跟 前站住了。
李瑞泉捅了捅吉大祥。吉大祥向前挪动一步，刚想动手，不料敌哨兵掏出了烟卷和打火机，咔嚓一声把火点着了。
还没等敌哨兵把烟点着，巡哨的敌排长跑出来一步窜到跟前，大声骂道：“谁？他妈的，站岗还抽烟，也不怕共军的“水鬼＇把你抓去？”敌哨兵低声嘟哝说：“抓去，真抓去倒好了呢！”
敌排长一听就炸了，“啪”的给了敌哨兵一个耳光：“好呀，你小子反了！走！先蹲禁闭，明天上军法处！”说着，一把抓住敌哨兵就要拖走。敌哨兵挣脱了又给揪住，两个人扭成一团。
李瑞泉乘机冲上前去，一个“绊腿”把敌排长摔倒。敌排长以为是敌哨兵打他，破口大骂：“你，你敢打我？老子毙了你！”说着“砰”的打了一枪。吉大祥冲上前去，一枪托砸在敌排长的后脑勺上。
敌哨兵见此情形，忙说：“我······我投降！”李瑞泉当机立断，马上大声喝问：“是谁开枪？想叛变吗？”吉大祥连忙捅敌哨兵：“你快说：走火了！”敌哨兵急忙大声喊道：“是我，潘德明！站岗走火了！”
李瑞泉把潘德明带到地堡旁边的树林子里，对他说：“你投降，我们欢迎，人民解放军宽待俘虏。”潘德明说：“这个我明白，刚才还看过传单呢！”接着李瑞泉叫他去把敌连长叫出来，潘德明点头答应。
潘德明来到地堡前刚要叫门，铁门忽然“咔”的一声打开了，敌连长光着膀子，探出身子喊：“混蛋！为什么走火？”潘德明说：“这·····报告连长！海上有一条小船，八成是共军的“水鬼”·.····”
“混蛋！胡说八道！湾口刚安上探照灯，加了双岗，共军他敢来？”敌连长半信半疑地走出来，向海里张望着。这时，李瑞泉迅速跳上前去，一脚把敌连长踢倒，吉大祥立即缴了敌连长的手枪。
李瑞泉拔出匕首在敌连长眼前一晃：“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今天特“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敌连长吓得目瞪口呆。张成用毛巾往他嘴里一塞，和吉大祥一边一个，架起来就走。
刚走几步，猛然听到一阵脚步响，李瑞泉指挥大家闪到路旁。敌人的巡逻队过来了，强烈的手电光一扫，正停在张成身上。敌人喊了一声：“干什么的？”
一刹那间，敌我双方都端起了枪。李瑞泉果断地喊了声：“打！”张成“哒哒哒哒哒······”就是一梭子，几个敌人当时被撂倒了。剩下一个鬼哭狼嚎地边跑边喊：“共军来啦！共军来啦！”
这一下捅了马蜂窝，到处都响起了枪声，照明弹乱飞，四下敌人乱跑。李瑞泉他们把敌连长往西拖了半里多地，在山潘坳里找到一个防炮洞，把他押了进去，回头一看，俘虏兵德明也自动跟来了。
这时候，敌人一边咋唬一边搜索。张成说：“排长，我们冲出去吧！”李瑞泉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硬拚！如果敌人搜到这里，我掩护，你们俩押着俘虏转移。咱们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完成任务！”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钟头，枪声才停下来，敌人又都龟缩回去了。李瑞泉他们押着俘虏来到预定会合地点找到曾亮和庞振波。道路已经打通，地雷也都排除了，大家从悬崖上一个个缒了下去。
这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海上起了一片白雾。张成和庞振波把敌连长绑上拽着，吉大祥照看着潘德明，大家一起下水向北游去。刚游出五百多米，廖九叔和海莲就摇船迎了过来。
侦察兵把“舌头”押回来以后，指挥部马上进行了审讯。敌连长对一切问题都回答得很详细，唯独问到炸弹的发火装置和使用时，他赌咒发誓地说：“小的确实不知道，这都是由我们司令亲手掌握。”
敌连长被押走后，李瑞泉立即向周副师长请求说：“首长，“舌头＇供不出炸弹的发火装置，侦察任务就没有完成，请批准我们再次越海，把敌人的炸弹搬一个来！”周副师长认为这是大胆设想，要发动群众讨论，然后再决定。
李瑞泉回到排里开个“诸葛亮会”。廖九叔的小屋里坐满了人，新被批准参军的潘德明提供了炸弹的安装情况。会上大家一致同意李瑞泉的分析：越海搬炸弹困难多，但有利因素也不少。
大家针对困难提出了解决办法：张成说可以用锯锯断支撑炸弹的三角架；海莲说织个大渔网，再把几十件救生衣放在里面，做成一个筏子运炸弹······
大家讨论得正热烈，忽听一阵马蹄响，不一会儿周副师长走了进来，他笑着对大家招手说：“同志们辛苦了！”然后和大家一一握手，也和潘德明握了手，潘德明感动得热泪盈眶。
周副师长也参加了讨论，他说：“同志们！李瑞泉同志建议的越海搬炸弹，表现了我们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雄心壮志前人没作过的事我们可以做到，因为我们是毛主席、共产党教育出来的队伍！”
计划批准后，经过两天练习，第三天晚上侦察兵出发了。一组由李瑞泉率领搬炸弹；二组由曾亮率领担任阻击。两只小船直奔大南岛驶去。
零点五十分，李瑞泉率领的一组在北沙湾登陆。大家把器材放好，借着敌人探照灯的光亮仔细观察，只见一颗大炸弹，一半淹没在水里，炸弹上面共有七条钢索导火线，一直延伸到铁丝网里面。
李瑞泉悄声对大家说：“现在开始排雷，小心谨慎，注意隐蔽！”潘德明说：“排长，我情况熟悉，我前头走吧！”“不用，你跟着我！”李瑞泉说着带头朝前匍匐前进。
李瑞泉十分熟练地用手刨开沙子，取出一个化学雷；往前爬几步，又用钳子剪断一根铜丝，取出一个绊雷。潘德明看着，心里十分佩服，渐渐忘是蠡桑惧。
大家分头把附近的地雷排除后，紧接着剪开铁丝网，钻了进去，把每根钢索旁的地雷都排除了，
这时李瑞泉说：“现在炸弹的发火装置还是个谜，如果是弹簧发火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同志们后撤二十米隐蔽，我来剪线！”吉大祥坚决要求说：“不，排长，指挥需要你，我来剪线！”
庞振波上前说：“排长，剪线的任务应该交给我！我入党一年多了，没为党做出什么贡献，让我去吧！”张成也争着说：“排长，我刚填入党志愿书，眼前是考验我的时候，把任务交给我吧！”
李瑞泉听了同志们这些披肝沥胆的话语，无比激动。他镇定而坚决地说：“任务不用争了，我命令大家马上撤开！如果我牺牲了，吉大祥同志代我指挥，立即撤回，向指挥部报告：炸弹是弹簧发火。同志们，执行命令吧！”
这时潘德明在一旁早听呆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他从来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人，在生死面前，把生的希望留给同志，把死的威胁留给自己。直到吉大祥拉他一下，他才如梦方醒，和大家一起分头散开了。
七条导火线，条条有危险。李瑞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宁可牺牲自己，也要完成党交给的任务。他借着敌人探照灯的亮光，看准了导火线的位置，抓住最近的一根，“咔”的一声，剪断了！
他又摸到第二根钢索，“咔”，剪断了！就这样，一口气剪断了七条，没发生意外情况。可是他担心还有暗藏的钢索没有剪断，就用手扒开沙子细细地找。果然还有一条钢索埋在沙子里。
很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导火线，这一剪就会立刻爆炸，但他毫不犹豫地“咔”的一声把它剪断了。什么动静也没有，李瑞泉满心喜悦地爬到海滩旁，学了一声海鸟叫。
吉大祥、张成、庞振波和潘德明很快地靠拢过来了。大家紧紧地握住了李瑞泉的手祝贺胜利。李瑞泉说：“同志们，现在进行第二步：吉大祥和张成锯三角架，其余的人准备筏子。”
这时海水正在退潮，风浪比刚才大了。吉大祥和张成站在齐腰深的水里，使劲地锯着支撑炸弹的三角架。
李瑞泉、庞振波和潘德明把水衣都充上了气，装进了双层大渔网，变成了一个小筏子，把它推到炸弹旁边。三角架锯断了，李瑞泉轻轻一推，炸弹稳稳当当地倒在筏子上。
炸弹放倒的声音惊动了敌人，崖上的一个地堡马上开起火来，子弹象雨点一样，在侦察兵的周围溅起一片片水花。
李瑞泉不顾呼啸的弹雨，从沙滩上挺身跃起喊道：“快打探照灯！”吉大祥端起冲锋枪就是一梭子，把探照灯打灭了。李瑞泉接着指挥大家把炸弹迅速绑好。
这时候，从湾口右侧传来了一阵“嘟嘟”的哨子响和敌人的口令声。二组的侦察兵立即用冲锋枪和手榴弹封住了路口，敌人冲不到沙滩来。李瑞泉带领大家把筏子推开海滩。
敌人受到阻击慌忙缩进了“乌龟壳”，大炮、小炮和机枪一齐盲目地射向港口。等在海上的廖九叔和海莲不顾危险，摇着小船一直冲进火力网，来接应侦察兵。
廖九叔转舵调过船头，把小筏子系在船尾。李瑞泉和战士们在水里推着筏子，小船飞快地向滩外驶去。
李瑞泉登上船头朝天空打了一发红色信号弹，通知二组撤回，不一会儿就见海上升起了一颗绿色信号弹，这是二组报告安全撤离敌岛的信号。
李瑞泉打开报话机向指挥部报告了胜利返航的消息。没等他请求炮火，我们的炮群就惊天动地的吼了起来，把北沙湾和七星山方向的敌人火力全部压了下去。
炸弹被我们的工兵卸开了，查明了它的发火装置是电发火。第三天晚上，李瑞泉奉命带领突击队，在我军发动总攻前两小时登上大南岛，把一百多颗炸弹的导火索全部剪断了。
总攻开始了。敌人在大南岛的“王牌”炸弹失效了。我军顺利地在北沙湾登陆，把红旗插上了大南岛。红日东升，霞光满天，大南岛重新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