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国东海前沿的虎头岛上，有个数百户人家的渔村——蟹钳岙。岙前海峡水势险急，地处航道要冲，阶级斗争复杂。
外航道上的虎头礁，更是险恶，解放前不知有多少人在这里船破人亡。蟹钳岙一解放，人民解放军就在“虎头”上建起了航标灯。
一九六九年夏天，我海军某舰队奉命到东海前线执行重要任务，上级命令某部三连赶往蟹钳岙，保护航标灯，确保舰队安全通过。
天刚蒙蒙亮，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三连副连长雷海就登上山顶，深情地眺望着祖国的海疆，看着那殷红明亮的航标灯，心潮似波涛起伏。
他不由自主地拿出一只布满磕碰瘢痕的手电筒，看看手电筒，又望望航标灯，多少辛酸的岁月、战斗的情景，一下子涌到了眼前。
雷海奶名阿火，出世还没满月，大渔霸沙老郎要造祖坟，强迫阿火的父亲和几个贫苦渔工去浙江青田运大青石。
装满石条的木船出生入死地总算快到蟹钳岙了，谁料一个横浪，船被摔在虎头礁上，连人带船卷进海里。
万恶的渔霸竟说什么墓石沉没，冲了他家的风水，还借此勒索死难家属罚酒十桌。那情景，乡亲们见了谁不落泪，谁不痛恨！
一九四九年八月，苦难的日子结束了。乡亲们举着红旗，敲锣打鼓庆祝蟹钳岙的解放，欢呼航标灯的诞生。
阿火、小珑这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蛟龙，竟横渡海峡，登上虎头礁，围着灯塔跳哟，叫哟，闹个不歇。
有了航标灯，出海远航，回港避风，都不必担心了。人们激动地说：“这是毛主席、共产党给渔家送来的救命灯、幸福灯！”
可是，当时还盘踞在无名岛上的蒋军妄图卷土重来，出动飞机轰炸蟹钳岙，接着又派遣小股武装特务在这里登陆。
蟹钳岙的男女老少，拿起枪杆、鱼叉，早已埋伏好了，这帮匪徒刚爬上岸，天罗地网一收，一个不漏的全部被俘。
不久，传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毛主席派来解放军，要解放无名岛！整个蟹钳岙沸腾了！
这时，阿火已是儿童团长。他和伙伴们也争取参加了解放无名岛的战斗。
指挥部决定舰队先隐蔽在蟹钳岙后山，待夜间总攻发起，出其不意通过虎头礁，直扑无名岛。
但又考虑敌人很可能用炮火轰击虎头礁上的航标灯，阻止我舰队前进，特命令某部派一个班保卫航标灯。
某部抽调了三班。三班的同志们围着班长郑钢，争着要去执行护灯任务。正在这时，阿火领着一群儿童团押着渔霸沙老郎来了。
阿火报告说： “这个坏蛋身上有军事情报和航标灯位置图，想往无名岛上跑，被我们抓住了。”说着把情报和地图交给了郑钢。
郑钢听了十分高兴，热情地称赞阿火同小伙伴们的机智勇敢，命令把沙老郎交给政府押起来，等战斗结束再处理。
当夜，战斗打响了。海岸上万炮齐发，飞向无名岛。我们的舰队出发了。不一会，敌人也集中炮火轰击蟹钳岙，郑钢伏在虎头礁上的凹沟里，两眼紧紧盯着航标灯。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火光闪处，灯架被炸塌了。郑钢一个箭步跃了上去，举起准备好的红灯。
轰！又是一发炮弹在不远的地方爆炸，郑钢右胳膊负伤倒在灯架上，手里的红灯滚落到海中。他忍着右臂剧烈的伤痛，从怀里掏出早已用红绸裹好的手电，用左手高举着，为舰队导航。
猛地，郑钢感到胸口象被什么东西塞住一样难受，手电落在地上，他昏了过去。
舰队已驶近虎头礁。在这危急关头，一个瘦小的身影象只飞燕穿过弹雨，敏捷地跃上礁顶。这个勇敢的孩子就是阿火。
阿火迅速摸起手电，高高地举在头上。原来，战斗一打响，他就跳入海中，冲过惊涛骇浪，登上了虎头礁。
郑钢苏醒过来，发现有个人用身体挡住自己，一只手举着手电筒，待看清是谁，就激动地抱住他喊：“阿火，危险！让我来！”
郑钢挺起身子，想抢过手电，阿火哪里肯放。一对铁打金刚屹立在虎头礁上，头上闪亮着红灯，舰队安全地通过了。
无名岛很快解放了，大渔霸沙老郎被镇压了。郑钢刚刚养好伤回部队，部队又要奔赴新的战场，阿火舍不得离开解放军，一定要跟部队走。
郑钢拉着阿火的手说：“你还小，长大了再参军。你们家乡是祖国的门户，要保卫航标灯，保卫无产阶级专政。”说着把那个铜壳手电筒送到阿火手里。
阿火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懂事地点点头，双手紧紧地抱着手电，和乡亲们一起依依难舍地送走了部队。
一九五四年，阿火刚满十八岁，他如愿参加了人民解放军。今天，为了执行保护航标灯的任务，又回到了故乡。
雷海正在山头察看，忽然见山下开来一辆小车，车子一停下就走出一个体格健壮的军人。
司机小张向雷海介绍：这是新任团参谋长郑钢同志。“郑钢レ”听到这名字，雷海精神一振，他端详了郑钢，惊喜地说：“你就是······郑班长呀！”
“你是…………” “蟹钳岙儿童团…………” “啊！阿火，是你呀！”两个人紧紧地握着手，互相久久地凝望着，眼眶里闪耀着欣喜的泪花。
郑钢是来检查战备落实情况的，他对雷海说：“你回来太好了，这次任务很重啊！蟹钳岙航标灯下的阶级斗争你是知道的，要紧紧地依靠群众，弄清敌情，我们要把一切工作做得让毛主席放心。”
“是！首长，我就去！”雷海向郑钢敬了个礼，甩开双臂向山下走去。郑钢目送这位朝气勃勃的青年指挥员，深有感触地自语道：“好样的！”
雷海进了蟹钳岙，查看了一个个明岗暗哨，他对南岙哨卡站岗的战士小杜说：“这儿隔条海峡就是航标灯，要时刻留心，不能麻痹！”
雷海走了，小杜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突然传来一阵石头滚落的声响，发现有人，就大声问：“谁，到这里来干什么？”
那人吓了一跳，丢了手中的竹箩说：“我是本队社员，来挖紫菜。嘿，嘿嘿。”皮笑肉不笑，露出两颗引人注目的大门牙。
“这一带不许通行！”小杜严厉地说。那人拍拍脑门说：“这，我不知道呀！好，我到那边······”说着赶紧拾起竹箩转身走了。
不大工夫，雷海从前面回来，望着离去的那人，查问小杜。小杜说那人年近四十，身材粗矮，一张浮肿泛黄的脸，一对小眼珠，两颗大门牙。
“这可是大渔霸沙老郎的儿子沙宇？”雷海说：“这家伙对人民政府镇压他老子怀恨在心，一直伺机干坏事，可得要加强戒备！”
雷海交代后，赶忙进村把情况向党支部汇报。民兵连长小珑也来报告有关沙宇的活动情况。
天黑，沙宇从南岙回来，躲进村头黑洞洞的小屋里，他盘算着：“自从一九四九年，蟹钳岙成了无产阶级的天下，特别是建起了航标灯后，对我们管得更严了。这次姓雷的回来，带了不少人布岗设哨，肯定有什么大的军事行动······”
沙宇想到这里，侧耳听得远处传来马达声，“有舰队行动！”他一骨碌爬了起来，透过门缝瞅了眼航标灯，牙根咬得吱吱响。“毁掉它，叫他们葬身虎头礁。”
沙宇象夜猫子一样窜到了海边，摸黑在海滩上扒出一块“寿”字墓石。搬到小船上。他要用这碑石砸碎航标灯。
他向海里投了块石头，侦察一下附近有没有潜伏哨，便使劲推出舢板，手忙脚乱地向航标灯划去。
舰队已朝蟹钳岙开来，雷海带着小杜在海岸边巡逻。他先听见“扑通！”一声，过一会又听出有微弱的划桨声，急朝航标灯方向一看，有个影子在海面上晃动。
“海里有人！”雷海立刻命令小杜：“你在这里把住渡口，告诉哨兵把情况向参谋长报告，我上去监视！
雷海从岩洞里拉出预先准备好的舢板，用脚轻轻一蹬，纵身跃上，舢板轻快地向海里飘去。
这时，海风呼啸，掀起层层波浪向舢板卷来。雷海盯着前面的黑影，猛劲划桨，压过一个个浪峰，嗖嗖地向前飞去。
沙宇发现有人追来，心里一阵慌乱，转念一想：“哼，你们未必知道礁区的底细，来吧，叫你有来无回！”就把舢板一转，绕着礁群走着“S”形。
这儿礁石密布，稍不留神，就会撞个粉碎。可这难不倒雷海，这一带谁能比他更熟悉。他顺着浪势，巧妙地绕过暗礁，转眼就飞到沙宇跟前。
“停下！干什么的？”雷海大喝一声。随着“唰”的一道强烈的手电光照到沙宇脸上。鬼计多端的沙宇忙说：“我是出来看队里的海带的，被风刮到这里来了。”
“看海带要大石头干什么？”“这······这······这是压舱石。今天风浪大，别，别误会呵·····”沙宇嗓子直打哆嗦，两眼瞟了瞟越来越近的舰艇。
一切都明白了，这家伙要用大石头砸航标灯。旧恨新仇一起涌上雷海的心头，他大声吼道：“小小舢板用得着这样大的石头压舱吗？沙宇！别装蒜了，跟我走！”
沙宇一听知道这下子全漏了底，浮肿的黄脸一阵抽搐，“呼”的一声举起橹朝雷海劈来。雷海早有防备，身子轻巧地一斜，躲了过去。
雷海正想上船抓人，不料一排巨浪压来，小船被掀翻了。沙宇一看雷海跌落水中，赶紧爬起来用那半截橹拼命朝虎头礁划去。
可是，不管他怎么用劲，船仍然不听使唤，直在海中打转。原来雷海落水后，一个鲤鱼翻身，跃上海面，在沙宇的小船底下使着劲呢。
舰队已拐过后山，向虎头礁驶来了。这时雷海心头热血沸腾。他感到：此刻双手抓着的，何止是一叶扁舟上的一个敌人，仿佛是整个剥削制度，整个旧世界！决不辜负党的期望，一定要把敌人推到暗流漩涡中捣他个天昏地暗，再收拾他。
舢板在漩涡中转了起来，圈子越来越小，速度越来越快，只听得一声惊呼，这个渔霸崽连人带船被卷入海中了。
不一会儿，沙宇的尖脑瓜从海里冒了出来，张着大嘴拼命喘气。他还没有换过气来，只觉两脚被什么东西缠得死死的，直往下沉，咕噜咕噜喝了一肚子苦涩的海水。
这家伙从小生在海边，水里的功夫也有一点，既象昂鲨一样凶残，又象泥鳅一样溜滑。他把腿狠命一缩，身子一蜷，从雷海手中溜了出去······。
沙宇从雷海手里脱了出来，爬上了虎头礁。雷海哪里肯放，“一定要保住航标灯！”雷海命令自己，使尽全力猛扑了过去。
一阵激烈的搏斗，雷海一拳击中了沙宇的要害，他象段烂木头似的倒了下去，抽搐了几下，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时，军号声、海螺声响彻夜空，郑钢率领驻岛部队和岛上民兵驾船从四面向虎头礁包围过来。
船一靠岸，郑钢一个箭步奔到雷海身边，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说：“雷海同志，我们又在航标灯下胜利会见了！”
雷海意味深长地说：“同志们，阶级斗争是客观存在，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只要阶级敌人还存在一天，航标灯就有被破坏的危险，在胜利形势下千万不可忘了阶级斗争。”
郑钢望着雷海，心里赞叹：当年精瘦机灵的小阿火，如今变得这样高大威武了！真不愧是贫苦渔工的后代，风浪险礁中闯出来的蛟龙，毛泽东思想哺育的共产党员！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呵！
雷海和战友们站在航标灯下，激动地欢呼着。战舰胜利通过虎头礁，破浪向前。殷红闪亮的航标灯高高地屹立在惊涛险礁之上，放射着永不熄灭的红色光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