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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乐乐呵呵的“跃进”号挖泥船船长大老李，今天象漏了气的汽笛—光冒气不吭声了。只见他迎着扑面的海风，象大铁桩似的站在甲板上。船员们都在猜测，是什么事叫大老李犯愁了。
俗话说：“看天先看云”，要知道大老李的心中事，先要辨一辨他的眼中神。现在大老李的目光象缆绳套桩头似的，紧紧地“套”在正在开吊机的“小铁锚”身上，那么他的犯愁就一定跟“小铁锚”有关系。
“小铁锚”真名叫江伟。大老李还清楚地记得，那是江伟上船不久，有一次，大老李开玩笑似地问他最喜欢船上哪一样东西，没料江伟指着前面的江面说：“最喜欢铁锚。”在场几个和他同时上船的青工一听，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对！”一旁的轮机长兼党小组长张老轨接了口，“别看这铁锚扎在水底默默无闻，作用可大咧。我们航道工人就要象它一样，风浪再大，泥沙再硬，也不走锚，当一名建设社会主义的无名英雄！”江伟听了，坚定地点点头。
江伟为了早日掌握开吊机的本领，常趁等驳时抓紧学。一次，由于刹车没踩紧，差点使大斗铅丝坠断，幸亏张老轨及早发现，一步登上吊机，用脚踩紧了刹车阀。
大老李为了这事对江伟又是埋怨又是训斥。张老轨却鼓励说：“没有天生就会开车的人。要象铁锚一样有股坚韧劲，没臂力，没脚劲，可先练基本功嘛！”他又一次给江伟讲了开吊机的要领。
从此，江伟为革命刻苦练本领。他因地制宜，用手托着“靠驳”练臂力；又找来一只废弹簧，用脚蹬着练腿力。在停工时，又抓紧机会练操纵。
他往往练得腰酸背痛，手脚红肿，但毫无畏惧。他常常暗地里对自己说：“我是航道工人，要象铁锚一样有一股坚韧劲，不折不扣地完成党交给的任务！”
一天晚上，张老轨和大老李在商量工作，突然见熟睡的江伟猛蹬着被子，嘴里连连喊道：“刹紧，刹紧！”
江伟醒后告诉两人，说自己刚才梦见大斗往下坠了。张老轨疼爱地拍拍他的肩膀：“你练得太辛苦了。”江伟腼腆地笑笑：“学铁锚精神嘛！”大老李逗趣地说：“嘿，你倒是真象只小铁锚啊！”从此，“小铁锚”这个外号就这样叫开了。
这次，“跃进”号接受了赴柳叶湾疏通航道的任务，正准备出发时，张老轨接到通知，要他到船队为新工人学习班上课，时间在半个月以上。
张老轨走后，由谁顶替轮机长的职务呢？大老李主张向上级要求派一个老练的轮机长来，可张老轨说：“＇跃进＇号从来没有向上级伸手的习惯。”
大老李扳了扳手指：“谁喜欢伸手，船上的轮机员你是一手一脉的，谁能挑这副重担？”张老轨认真地说：“我看小铁锚就可以。”“小铁锚？”大老李惊异地说。他压根儿没有想到小铁锚和轮机长之间可以划上等号。
可是，当大老李想到小铁锚平时的表现，不由脱口对张老轨说：“料倒是块好料。不过，凭他这二十来岁的年纪，我不放心。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毕竟肩膀头还嫩·····.”
“你是几岁当大副的？”张老轨插嘴问。大老李说：“你会不清楚？二十二嘛，解放后的第二年······”说着，他搔了搔头，“可那时候没办法呀，咱们不干，就只有让资产阶级老爷来干......”
“对！无产阶级不干，资产阶级就要干。”张老轨接过话茬说，“毛主席教导我们，要培养和造就千百万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如果我们老是对青年人不放心，什么时候才能把重担子交给他们呢！？”
“这个······”大老李无言答对了。停了半晌，又说：“这次柳叶湾工程任务重，时间紧，季节性强，轮机长责任重大，到时候，他这只小铁锚能保证不走锚？这可关系到支援渔业生产。”他抬头看看挂着的奖状，“还关系到·····.”
“还关系到咱船的荣誉，是不是？”张老轨打断了他的话，“咱眼光要看得远，培养新生力量是件大事。我相信有党的领导，群众的支持，他是能胜任的。”大老李听得这样说，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那就试试吧！”
“船长，看！”水手小周惊叫一声，打断了大老李的沉思。他抬头一看，柳叶湾已隐约可见。海面上百舟竞发，彩旗飞舞，渔民们来欢迎了。大老李忙叫小周拉汽笛向渔民致敬。
船靠拢后，一个老渔民轻捷地跳上“跃进”号，向大老李自我介绍道：“我叫石云海，是渔业大队派来给你们当水测员的。别看我年纪一把，等柳叶湾疏通了，我还要驾着大渔轮到大洋里去捕鱼呢！”
石大伯接着又说：“解放前这儿有首民谣：柳叶湾，柳叶湾，曲似满月弓，窄如鬼门关，浪大多浅滩，乱礁当道拦。渔霸的逼债关，渔家的送命湾。解放后我们斗倒渔霸翻了身，今天毛主席又派航道工人来支援我们······”
大老李眼睛看看小铁锚，好似说：渔民对我们希望这样大，你能行吗？小铁锚明白了他的意思，豪迈地说：“石大伯，打渔船，挖泥船，都是奔向社会主义的东风船。咱们一定要为建设社会主义的新渔港贡献出一分力量。”
送走了渔民后，“跃进”号工人精神抖擞地立即开始施工。两天来，工程的进展很顺利。看着小铁锚把大泥斗操纵得飞转，大老李心里也很高兴。
不料第三天就出了事。这天下午，大老李见小铁锚一连挖了几次空斗，于是量了量水深，“嚯”一声把前移的哨子吹得山响。小周听到哨音，正要开动锚机移动船位，忽听小铁锚喊了声：“慢！”
大老李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走到吊机的操纵室下，昂起头问：“怎么啦？”小铁锚说：“还差半尺泥，怎么就往前移啦？”“啊哟，别说差半尺，就是差一尺，大渔轮也可以开，出了事我负责！”大老李拍拍胸脯说。
大老李走到船头，又吹响了哨子。正在这时，忽见大泥斗“虎”地一头扎进海底，船无法前移了。大老李不禁来了火，冲着吊机大喊：“小铁锚，你疯啦？还不快起斗！”
小铁锚还是那句话：“还差半尺泥，怎么······”“你不看看，挖上来的都是清水，下边没泥了，再不前移，误了时间，任务完不成怎么交待？”大老李说着，又连声催促，“快，快，快起斗！”
“不。”小铁锚咬咬嘴唇，耐着性子说，“时间越紧越要注意质量，对党交给我们的任务，不能打半点折扣。”“泥挖不上，又不让前移，那你说怎么办？”大老李说罢，把哨子往嘴里一塞，又准备吹了。
“不行！质量马虎，这才真是没法向党、向渔民兄弟交待！进度，我们再想办法撵！”小铁锚一步跨下吊机，“我下去看看，到底为什么挖不上泥来。”
小铁锚一边说一边飞快地脱着衣服。大老李想不到这个平时走路轻轻，说话细声的孩子，突然变得这么倔强，使他不认识了，哨子也从嘴里掉了下来。
小周等几个水手也要下水，小铁锚劝住了大家，叫他们在上面配合。说罢，他猛吸了口气，“噗通”跳下水去。
半晌，他才从水中露出脸来，高兴地对大家说：“有几只铁锚缠在一起了，怪不得挖不起泥！快，把缆绳给我。”小周急忙将缆绳抛给他。
小铁锚接住缆绳，再次潜入水底，迅速地将缆绳扣在锚链上。
小铁锚系好缆绳上了甲板，小周忙开动锚机。随着锚机的轱辘滚动，几只铁锚缓缓地露出了水面。
小周用水龙冲洗铁锚上的污泥。忽然，他惊奇地叫起来：“看，锚上还有字呢！”大家凑过去一看，果然其中的一只铁锚上刻着“石记”二字。
小铁锚望着眼前铁锈斑斑的铁锚，蓦地想起了石大伯的话，沉痛地说：“这是旧社会渔民悲惨遭遇的见证！刘少奇、林彪一伙梦想在中国复辟资本主义，我们坚决不答应！”
不一会，吊机又飞快地旋转起来了。大老李看了看表，连连叹气：“为了几只烂铁锚，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真是头痛添感冒，偏偏碰上这个不懂事的孩子！”
接连两天又挖到几只影响施工的锚，工程的进度慢了。谁都知道，挖泥最要紧的是测量图，可图纸上只标泥层的高低，谁会料到这几只铁锚也会对工程有影响。大老李急得象滑了牙的螺帽—团团转。
这天下班后，大老李一个人倚在护栏上，闷闷地抽烟。他想：保证质量，谁不知道？我大老李什么时候马虎过啦？可眼前情况特殊啊·.····
“噗通，噗通”，从船尾传来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丢掉烟蒂，循声走去，只见小铁锚站在小舢板上，全神贯注地在学摇舢板。
突然“咯隆”一声，橹脱了橹头。舢板一晃，溅了小铁锚一身的水。
大老李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心想：真是我在火里，你在水里，还有空玩舢板。他转身想走，但看到小铁锚那副姿势，又忍不住说：“两脚前后分开，人朝前站一点。”
小铁锚抬头看见大老李，感激地对他点点头：“这摇舢板还挺有学问呢！”大老李又好气又好笑，沉着脸问：“你是开机器的，学水手活干嘛？”小铁锚笑笑：“测锚！”
大老李没有理解这话的意思，心想：什么测锚？还不是贪玩。他气愤地盯一眼小铁锚，见小铁锚已按照他刚才的指点，摆好姿势，又摇开了。
晚上，大老李走过小铁锚的房间，见里面灯还亮着，从门缝向里一望，见小铁锚正聚精会神地在搓缆绳。他又生气地想，这小家伙，什么活都关心，就不关心一下工程的进度。
门是虚掩的，大老李推开门走进去，两眼直瞪瞪地盯着那根缆绳，意思是：你这又在干什么？小铁锚没吭声，只是喜滋滋地笑着。
突然，小铁锚打破沉默问道：“船长，我听张老轨讲过，以前测量曾用过小舢板，是吗？”大老李“嗯”了一声。小铁锚又说：“那咱们不也可以用小舢板来测锚吗？”大老李疑惑地看着他，问：“测锚？”
小铁锚指着桌上的一本测量书说：“我想用四爪锚根据测量的办法来测定沉锚位置，然后让拖轮照这记的位置用锚机来捞沉锚，这样就能加快工程进度了！”大老李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他学摇舢板的用意。
“真是个小铁锚。”大老李哈哈笑着说，“今非昔比。现在有了测量船，谁还用这个土办法。再说这么大的面积，这么大的风浪，要测量到什么时候？还是早点睡觉吧，看你人也瘦了。”说完，走了出去。
过了两天，小铁锚和大老李的矛盾闹得更大了。这天，大老李正在考虑怎样加快工程的进度，一个船员急匆匆地跑来向他报告，说是小铁锚驾的舢板被海水冲走了。
大老李奔到甲板上一看，湍急的海水象狂暴的野马，把小舢板冲得百丈远。大老李想起小铁锚初学舢板时常脱橹头的情景，心里一阵紧张，忙喊：“小铁锚，顶住！我马上叫拖轮来援救。”
情况十分危险，可小铁锚却一点也不乱阵，听到大老李的呼喊，还腾出一只手来连连挥着，嘴里还嚷着什么。
忽然，舢板船头一偏，浪头象是瞅准了机会狠狠地扑了上去，舢板猛地倾斜了。大老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立即命令小周：“快，拉汽笛，叫拖轮！”
小周正待转身，忽见那即将被浪涛掀翻的舢板，象箭一般飞速地向“跃进”号射来。大老李和小周猜不透是怎么一回事，看得呆住了。
舢板靠近了，两人才看清楚：原来小铁锚将那天晚上搓的长缆绳，一头系在“跃进”号的后桩上，一头系在舢板的小铁圈上，摇不回来，他就顺着缆绳拉回来。刚才他就是这样回来的。
小铁锚跳上船系好舢板，大老李对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没伤着什么，才放了心。接着，他脸一沉，双手朝腰里一扠，意思要小铁锚来向他认错。哪知小铁锚毫无认错的表示，眼睛里还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大老李忍不住了，冲着小铁锚嚷道：“你，你还自以为是个孩子，要别人为你除屎换尿布吗？别忘了，你是个轮机长，不要走锚走得太远啦！”小铁锚默默地听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大老李见小铁锚那副委屈的样子,口气缓和了些; “你啊，怎么象大轮船开进了苏州河，转不过弯了。听我的话没错，浅挖那么半尺没问题。咱是先进船，土方量最高，可不能为这么几只烂铁锚耽误进度啊！”
“不行！”小铁锚仍然坚持着，“咱工人是航道的主人，对质量不能有丝毫马虎！”大老李象被火烫了一般，跳起来说：“好啊，你斗嘴本领倒不小。告诉你，我是船长，我有权做决定。也有权不让你摇舢板，因为出了事我要负责的。”
听大老李说出这种话，小铁锚心里很沉痛，说：“船长，我看你近来被荣誉和奖状迷住了眼睛。你考虑的只是进度和土方，就没想一想应该用什么样的思想来指导抓进度和土方。你的思想路线错了。”
小铁锚的话点到了大老李的思想实质。他沉思片刻，一挥手说：“好吧，既然你认为我不对，那我的话就算没说好了。”说完，扭头就走。
晚上，张老轨风尘仆仆地来到船上。大老李早就盼着张老轨了，想不到能这么快回船，真是喜出望外。谁知张老轨见面就说：“向同志们告别来了！”大老李一怔：“什么？”
张老轨没注意到大老李忧郁的神色，高兴地说：“党委决定，要大胆提拔又红又专的青年人到各级领导岗位上来，这儿的轮机工作再由小铁锚试一段时间，如果行，就正式由他负责。咱们可要给他们当好拐棍啊！”
“拐棍？”大老李拉长了脸说，“人家翅膀毛早硬啦！”接着，就把那天捞锚的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最后说：“为了捞几只烂锚，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到时候脱了季节，咱们对谁也没法交待啊！”
哪知张老轨听了，却连连点头：“锚是渔家的宝，一只也不能丢。至于进度，时间越紧越要注意质量，对党交给的任务不能打半点折扣！”大老李觉得这话好熟，仔细一想：“好啊，你们师徒俩是串连好的，讲话也一个调！”
“小铁锚也是这么说？”张老轨惊喜地问。大老李瞪了他一眼：“漂亮话谁不会说。可他为工程进度想了些什么高招儿？他异想天开地想在这儿测锚呢！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样的孩子哪有不走锚的！”
张老轨一听说“测锚”，不由睁大了眼说：“这不是挺好的措施嘛！”大老李一撇嘴：“看你糊涂了，这么大面积，这么大风浪，就凭我们这只小舢板能测？”张老轨没回答他的话，一把拉住他的手说：“走，找小铁锚谈谈去！”
走进小铁锚的房间，他不在。张老轨看到玻璃板下夹着一张毛主席语录，便轻声念了起来：“我们的权力是谁给的？是工人阶级给的，是贫下中农给的，是占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广大劳动群众给的。”大老李听着，不由涨红了脸。
他们又到甲板上去找。甲板上黑呼呼地，也不见小铁锚。这时，海面上正刮着大风，浪头一个比一个高，大老李又气又急：“这孩子，走锚走到哪儿去啦？”
正说间，张老轨忽指着前面说：“看！”大老李定睛细看，前方海面上有两团星火在一亮一亮。一忽儿升到丈把高，一忽儿又跌得丈把低，向着“跃进”号渐渐近来。
会不会是前面的浮筒走锚了？大老李想着，打开手电一照，在明亮的光柱中，只见小铁锚把舢板摇得左盘右旋，不时地滑过一个浪峰又穿过一个浪谷。船头站着小周，他的脚旁还有只四爪锚。
张老轨去开亮了探照灯，又看到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一只舢板，上面站着石大伯和他的小孙女。那两团星火是舢板上的两盏风灯。
这时候，来了好几个船员。小铁锚登上“跃进”号后，指着石大伯，激动地对大伙说：“石大伯真勇敢，我们要好好学习渔民兄弟这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大老李忙问：“怎么回事？”
原来，小铁锚和小周刚才驾着舢板去测锚时，忽见前面水测船的指示灯灭了。小铁锚说：“风浪小了马上要开工，没有指示灯不行，我们去修。”说着，就一个推梢，向水测船驶去。
惊涛骇浪中，舢板随时有触礁的危险，再加上天黑，很难找准水测船的位置。正在这时，水测船的桅杆上出现了一盏明亮的风灯，为舢板指明了航向。
舢板将近水测船时，才发现是石大伯抱着风灯趴在桅杆上。俗话说：船摇一尺，桅晃一丈。石大伯这种为革命不顾个人安危的崇高精神，使两人深受感动。
他俩跳上水测船，很快将指示灯修好。石大伯这才从桅杆上滑下来，说刚才他见指示灯灭了，怕船员来修理找不到位置而碰礁，因此用风灯为他们指明目标。石大伯又怕他俩回船途中有意外，坚持要护送他们··
张老轨和大老李正要向石大伯道谢，却见石大伯两眼盯着甲板上的一只铁锚出神。张老轨忙走过去捧起那只锚，送到石大伯面前说：“石大伯，这锚是你丢的？”
石大伯接过锚，指着“石记”两字说：“这锚是我的。那是解放前的事，有一天，海上刮着大风，可渔霸为了赚钱，砍断了我们的锚链，硬逼我们出海捕鱼，我的老伴和小儿子就在这次出海中，被风浪掀翻了船淹死的。”
听了石大伯的话，小铁锚深情地抚摸着那只铁锚，说：“石大伯的控诉，对我们教育很深刻。这只铁锚的遭遇，有力地揭露了旧社会的罪恶，我们永远不忘这阶级仇、血泪恨。林彪要复辟，我们坚决不答应。”
顿时，大家开起了现场批判会，愤怒声讨林彪效法孔老二宣扬“克已复礼”，妄图复辟资本主义的罪行。海空中响彻了“打倒林彪！”“打倒孔老二！”的怒吼声。
小铁锚又告诉石大伯，说等工程结束后，要把挖到的铁锚全部送到渔业大队去。石大伯无限感慨：“解放前渔霸砍我们的锚，今天你们又把我们丢失的锚送还给我们。在这只锚上，体现了我们渔民在两个社会中的两种遭遇啊！”
听着这些话，大老李的心情不平静了，大声说：“今后再挖到锚，我下水去捞！”小周兴奋地说：“船长，不用下水了，刚才咱按小铁锚的办法测锚成功啦！”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图纸，“看，这是咱们测到的两只沉锚的位置。”
大老李接过图纸仔细地看了一遍，心里不禁暗暗称好。可转眼一想又问道：“行是行，可这么大的面积，这么大的风浪，咱就这么一条舢板，要测到什么时候？”
小铁锚坚定地说：“风浪大，咱不怕。面积大，咱们发动群众，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话音刚落，一旁的好几个船员齐声叫道：“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石大伯也向大老李说：“船长，不要忘了还有咱们渔民啊！你们要人有人，要舢板有舢板！”大老李看着斗志昂扬的人群，又高兴又惭愧。
“我看你呀，”张老轨深沉地对大老李说，“我看你是忘了刚解放的那一年，当时咱们是怎么测量的？”大老李的眉毛猛地跳了一下，喃喃地说：“我，我没忘。”
那是一九四九年的事了。有一次，他俩所在的挖泥船接受了一个疏浚军工码头的任务。摆在他们面前的困难是：一无图纸，二无测量船。怎么办？能眼看着为了一张图纸而耽误整个工程吗？
工人们没有被困难吓倒，他们为了配合解放全中国的战斗，没有测量船，就用小舢板测量。经过一周的努力，终于胜利地绘成了一张测量图。及时完成了疏浚任务，有力地支援了前线。
“那时，你总是抱着那支橹，说是要我摇三天三夜也不会喊一声累。可你现在呢？”张老轨指指边上的仪器，“有了现代化的设备，有了测量船，就忘了艰苦奋斗的本色；多拿了几张奖状，就飘飘然起来，不想继续前进了！”
听了这一席话，大老李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低声说道：“你批评得对，我脑子里是有居功自傲的思想，整天考虑的是进度和土方，为了图快，就忘了质量，忘了多找找大伙商量。嗨，我自己走锚走得太远了！”
大老李转向小铁锚，诚恳地说：“你批评我吧！”小铁锚羞涩地说：“这几天你也够操心啦！船长，大伙的积极性这么高，还有渔民们的支持，这测锚工作准能完成。”大老李按捺不住内心的高兴，说：“现在我就跟你去测锚！”
大老李说着，就大步跳上了舢板。石大伯也松了缆绳，跳上自己的舢板说：“我对这里的水情熟悉，我做向导。明天咱渔业大队就派人和舢板来支援。”顿时，船上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当东方露出鱼肚白时，一张沉锚位置图已经绘好了许多。风停雨息，咆哮了一夜的海水也变得温和了。柳叶湾的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两只小舢板上洋溢着欢乐的笑语声。
次日，张老轨要回去了。临走，他问大老李：“你看，我回去向党委汇报正式任命小铁锚做轮机长，怎么样？”大老李伸伸大拇指说：“行，行！小铁锚认真看书学习，路线斗争觉悟高，考虑问题全面周到，做轮机长完全称职。”
一个月后，工程胜利完成了。清晨，瑰丽的朝霞染红了蔚蓝色的海面。“跃进”号的工人，把捞起的锚油漆一新，系上大红绸子，装在舢板上向柳叶湾渔业大队划去。
舢板还没进港，远远就听见一片欢腾的锣鼓声。渔民们在石大伯率领下，拿着大红纸写的感谢信，驾着舢板，迎接航道工人来了。
大老李满面红光地推着橹，目光又象缆绳套桩头似的紧紧地“套”在小铁锚的身上。小铁锚还是那样一张流露着稚气的脸，但在大老李看来，却变得越来越老练，越来越可信赖了。他看着看着，不由得乐呵呵地笑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