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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鸳鸯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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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3-12-9 16:35:32 | 显示全部楼层
唐朝高宗时候,工部尚书裴行俭的儿子裴少俊是一个聪明的俊秀,用功读书的少年。他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但是年到二十,还没有定下亲事。

几年前,他父亲曾想给他定下京兆留守李世杰的女儿李千金。

后来李世杰降官处理,这亲事就搁下了。可是少俊却时常挂念着小时候见过面的李千金。这天,他正在出神,忽然小厮跑来叫他。

裴少俊来到父亲那里,才知皇帝要装点御花园,派他父亲去洛阳挑选名花。少俊听了,马上把自己愿替父亲效劳的意思说了出来。

过了几天,裴少俊辞别父母,带着总管张千往洛阳出发。

裴少俊来到洛阳,传了圣旨。当地官员招待他住下了,就忙着搜寻有名的花草,送到馆舍里来。

第二天,正是热闹的上己节。少俊带了张千,出了馆舍,跟着游人往城外游玩去了。

再说,从前的京兆留守李世杰,现在正在洛阳为官,家住在洛阳城外。这天他的女儿千金在后园游玩,听得墙外的车马声音,忍不住想看看外面的热闹情形。

丫环梅香出了主张,搬来一张小板桌,放在墙边,把千金扶了上去。

她们倚着墙头,望了一会儿,忽然望见了裴少俊主仆俩。梅香一眼认出了张千,就指指点点告诉小姐。千金听到“裴家”两字,心里一怔。

分别了这么多年,千金没有一天忘掉过少俊,现在,这马上的少年就是她日夜想着的人。她也没听见梅香在叽叽咯咯讲什么,只是定睛地望着越走越远的裴少俊。

这时少俊隐隐约约听到梅香的话。他抬起头来,看见墙头的柳丝中间,有两个女子的影子,不禁奇怪起来。

他勒住马,踌躇了一会,便叫张千去问个清楚。少俊再三催促,张千只得硬着头皮,走到矮墙跟前,大声询问。

是啊!哦—你叫梅······梅香是吧?那么旁边这位姑娘就是你家小姐李千金了!

张千擦擦眼睛,不禁“啊”了一声,也认清了这个俏丽的大姑娘,正是几年前贪吃爱玩的小梅香。

张千欢喜得转身就跑。李千金拨开柳丝,眼珠儿跟着他的背影直到裴少俊的马头前。

少俊听了张千的回话,一霎时心乱了。他恨不得马上去见李千金,可是又觉得太冒失。他呆了一会,取出了笔墨纸砚,靠着马鞍写了一首诗。

少俊把诗笺交给张千,叮嘱了几句。张千又到矮墙跟前,把它递给梅香。等了一会,只见梅香开了角门,手里也拿着一张诗笺,走出来了。

梅香送上诗笺,飞也似的走了!笺内是一首情意绵绵的七绝诗,约他在“月移初上柳梢头”的时候由后园角门进去会见。


他把诗笺看了几遍,望望天上,太阳还在当头。他没有心思再去游玩,勒转马头,回馆舍休息去了。

再说,李千金在这一天里,也是茶饭无心,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把太阳盼下去了,月亮盼上来了。可是她的心里越来越紧张。

梅香到园里去望了几次,回来轻轻告诉千金:“老夫人已经烧罢夜香,安睡了。”千金的脸上发着烧,看了梅香一眼,只是站着不动。

梅香笑了笑,点上了灯笼,牵牵拉拉,把千金拉出了闺房。

月亮,已经上了柳梢。园中静悄悄的,千金扶着梅香的肩膀缓缓走着,只觉得心里突突发跳。

她们绕过曲栏,来到竹亭。千金低声说:“角门关着吧?梅香笑道:“我的小姐,我马上去开啦!”就提着灯笼走了。

李千金独在亭中,望着圆圆的月亮尽出神,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听到脚步声。

她连忙回头一看,原来是梅香。梅香说是裴公子已经来了。她一听,心中反没主意起来。

李千金一抬头,裴少俊已走上竹亭,向千金深深一揖,千金这才忙着还礼。两人都不知从哪说起。静默了一忽,少俊终于鼓起勇气,先开口了。

忽然一阵阵凉风吹来,各人都有些寒意。梅香担心小姐着凉,向李千金说:“这里寒气袭人,请公子到东厢房去坐吧!”千金点点头。

他们一起来到东厢房坐定。梅香倒了两杯茶来,就要回避到外室去,李千金却把她唤住了。

两个从别后情况谈起,渐渐谈到了终身大事。李千金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夜深了,少俊约定再会日期,起身告辞。李千金送到角门边,不禁一阵心酸,掉下泪来。少俊指月为誓,安慰着她。

少俊办完公事回到长安,把花卉送入宫中,交付清楚,才来家中见父母,裴尚书见儿子办事干练,很是高兴,却见他脸上闷闷不乐,便询问原因。

裴尚书听到“言而无信”四个字,心中已经着恼;又听少俊要求他派人去洛阳重提亲事,更加了一重不高兴。

少俊道:“如果因此不提亲事,难怪人家说爹爹势利。”裴尚书一听,气得浑身打战,拍桌大骂起来。幸亏老夫人出来,把少俊劝走了。

光阴迅速,少俊与千金约会的日期越来越近了。他心中焦急,就和张千商量。张千先问他有没有胆量,然后说出了一个办法来。

裴家府第宽广,人口不多。后园有许多空屋与前厅离得很远,住在那里谁也不会知道。少俊觉得约期将到,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决定了,马上叫张千去收拾房屋。

过了几天,少俊在父母面前推说有事访友,就带着张千来到洛阳,在一家招商客店里住下了。


这天晚上,少俊来到李家后园。梅香已经等着,一见面就问起了别后的情形。梅香领他进了东厢房,会见了李千金。别后重逢,都有说不尽的高兴。

可是千金听少俊说了回家以后的情形,心里一怔,忍不住簌簌地滚下泪来。同时也把她自己所处的境况告诉了少俊。

李千金擦去眼泪,问少俊有什么要求。于是少俊就把自己准备好的计划说了一遍。

“私奔”二字, 像在千金的头上打了一棍,她愣住了。要走,她丢不开年老的双亲,要不走,又怎舍得下知心的裴少俊?左不是,右是不,她只是簌簌地淌眼泪。

少俊劝了好一会,她才决定了一个“走”字,吩咐梅香收拾东西去。

她含着泪,写了一封留给父母的信,也不写明走往何处,只说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不得不走,日后有机会,自当回来相认。

走出角门,张千已经准备了暖车在等候。

千金走到车边,又回头望望自己的家,觉得难割难舍。但是为了幸福,她勇敢地跨上暖车。

一行车马朝长安进发。少俊的马与李千金的暖车并行着,隔着车帐和她谈谈说说,宽慰她不安的心情。

李千金到了裴府,就在张千收拾好的后园屋子里住了下来。就这样,少俊与千金成了一对恩爱夫妻,成天厮守着,过着幸福的日子。

美满的光阴过了七年,千金已经生了一儿一女,可是还瞒着裴尚书夫妇。这年清明,少俊到郊外去扫墓,临行对看守后院的院公吩咐了一番。

少俊的儿子名叫端端,女儿名叫重阳,都生得活泼伶俐。他们一见爹爹动步出门,便跑来缠住不放。少俊哄了一会,才把他们哄进屋子去。

少俊每次出门,千金总觉得心里不安。中午时候,她吩咐梅香端了一盘节令果食一壶酒,送给院公吃。

再说裴尚书夫妇,常常为儿子的婚事烦恼着。几年来,好多 官家来做媒,少俊只推说功名不就,决不娶妻。因此一直延搁下来。这天老夫妇又在谈起他的婚事。

裴尚书嘴里虽这么说,心里也在着急。老夫人午睡去了,他却拄着拐杖向园中走去,想到少俊书房看看他的功课。

裴尚书踱进园子,远远看见院公倚着假山石在打盹,身边有两个孩子在玩。他想:园里哪来的娃娃?

裴尚书觉得奇怪,就向孩子们走去。院公喝醉了酒,只管打盹,孩子们拉扯他,他两眼不睁,懒得理会。

重阳把他的胡须重重地一拉,他才睁开眼来,含含糊糊地埋怨孩子们。

裴尚书咳了一声。院公回头看见了,慌得手脚没处放。裴尚书便问院公:“这两个是谁家的孩子?”院公正想蒙混他,端端却抢先说了。


裴尚书又问端端是哪个裴家的。端端回答得清清楚楚。他说:“是裴尚书的裴家。院公一听,急得顺手拿起一柄扫帚,吓唬端端和重阳。端端搀着重阳,就朝后院跑了。

裴尚书越看越怀疑,就跟在孩子后面,走到后院来,只见孩子们钻在一个年轻夫人身边,叽叽咕咕地说话。

他更觉得奇怪了,走上前去询问:“你是哪来的妇人,躲在我家的后院!”李千金一看就知问话的是裴尚书,不由得急得说不出话来。

裴尚书见她的情虚,就喝令院公把她拿到芙蓉亭上问话去。这一来,千金愤怒了。她想起裴尚书的言而无信,想起七年来的担惊受怕,忍不住大声说话了。

裴尚书大怒道:“我儿子何时娶的妻室?谁是媒人?哪个主的婚?”这几句话把千金问住了。院公慌慌张张上来说话,被裴尚书兜头骂了一顿。

这时候,老夫人得到消息,也赶到园中来盘问千金。千金担着私奔名声,只怕辱没了父母,咬紧牙关不说自己的来历。裴尚书更加恼怒起来。

老夫人劝道:“家丑不可外扬,送不得官。她说是天赐的缘分,就教她把玉簪磨成针,游丝吊银壶。做得成就是天赐良缘,做不成就把她撵出园子算了。”

裴尚书怒冲冲地走开了。老夫人把玉簪递给千金,要她磨成绣针。千金心慌意乱,一失手把玉簪跌在地上,折成三截。

老夫人冷冷地说:“还说是天赐良缘呢!”就叫人弄来游丝和银壶,要她把游丝吊住银壶,从井里汲上水来。李千金知道这是更办不到的事,立即干脆拒绝了。

千金含着泪,回过身来,牵了两个孩子往外走。可是裴尚书喝道:“快给我领过来!是裴家的骨肉不许你带走!”马上叫仆妇来夺过端端和重阳。

千金硬着心肠,放开孩子,带着梅香出了园门。当耳朵里听到儿啼女哭的时候,她的心像被一片一片地割碎了。

傍晚,少俊和张千扫墓回来了。院公把白天发生的事,从头说了一番。少俊一听就在大门边愣住了。

他愣了半晌,呆呆地往里走。一到后院,见已上了大锁。贴了封条。

少俊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千金,千金,我们活着是一对,死了是一双,天涯海角,决不让你独受凄凉······”

他回过头来,就叫张千备马。张千道:“只怕小姐去了半日,追不上了。”少俊道:“天涯海角,我也要寻去。寻不到时,我也不回来了!”

他叮嘱了张千几句,就翻身上马。少俊快马加鞭,往洛阳的大路出发。跑到天明,见前面桥堍下歇着一乘暖车。他提高嗓子询问一下,见梅香探出头来回话,才知已经赶上了。

少俊下了马,走到车前,向千金慰问。千金见了少俊一阵心酸,哭了起来。


正像七年前一样,车跟着马,马跟着车,一同向洛阳走了。这时,李世杰已亡故了,只剩李夫人孤零零一人。忽听门上来报,她不禁一呆。

李千金和少俊双双拜见李夫人。千金本来是含着泪的,问起父亲,知已亡故,立时哭倒在李夫人怀里。一时母女俩哭作一团,少俊也在旁陪着落泪。

从此,少俊住在李府发奋读书。这年秋试,他考中了状元。

再说裴尚书自从儿子出走,气了一场,虽然后来知道他住在洛阳,却不愿去招回来。但端端和重阳常常吵着要爹娘。

老夫人想念儿子,也怪裴尚书心狠。一言不合,老夫妻俩争吵起来。

正在争吵的当儿,忽听得外面金锣齐鸣。张千飞跑进来,说是裴少俊得中状元,报喜的人挤满屋子了。

这个消息,不由裴尚书不喜,觉得儿子高中了,又做了官,婚姻上有点荒唐,也是小事,他和老夫人一商量,决定到洛阳去认亲,吩咐张千赶快准备。

过了几天,老夫妻带了孙儿女,上车往洛阳去了。这天,来到洛阳总管府门前,由张千上前,叫门公通报。

李夫人听说裴尚书到了,就把少俊夫妇叫来,告知此事。少 俊急着要“请”,千金却叫梅香先去看看。

梅香走到车前,端端和重阳已经跳下车,把她拉住了。梅香不往车里望一眼,只管带着端端和重阳,欢欢喜喜地进门去了。

端端和重阳一见妈妈,就扑了过去。千金流着泪,把儿女搂在怀里,好多时不肯放开。

少俊要去把两老请进来相见。千金说:“请吧。你是他们的儿子,当然要相见!我是被撵出来的不用相见了。”说罢,带了儿女进屋去了。

少俊禀过了李夫人,马上吩咐开了正门,整了衣冠,躬身迎接父母。

裴尚书夫妇进了大厅,与李夫人叙了礼,从在长安别后的情况谈起,谈到少俊的婚姻大事。

坐定心后,李夫人吩咐排下筵席,招待亲家。裴尚书夫妇不见千金,便教少俊快去请来相见。少俊答应了一声,起身进房去了。

千金想起当初受的凌辱,背过身不理少俊。少俊没奈何,对端端和重阳说:“劝妈妈出去,一家团聚吧!”孩子们听了,便又叫又拉地来劝母亲。

李千金这才换了装,出来拜见公婆。她受尽了酸辛苦痛,到今天才扬眉吐气。一桌欢欢喜喜的筵席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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