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有一年冬天,寒潮无情地扫荡着山海关外辽西平原。大黑山脚下的大黑山屯,笼罩在一片风雪之中。屯西头一幢小土屋里,传出一声声婴儿啼饥号寒的哭叫。
屋子里,张东合烦躁地搓着两只大手,望着妻子怀中的小生命,猛然站起身来:“总不能眼看着一家人饿死啊!”他推开屋门,决定到地主金老歪家借粮去。
来到金家门前,只见人来人往,吵吵嚷嚷。原来金老歪的小老婆“小奉天”上月生了个儿子,虽然是个病胎,生下来就先天不足,但好赖不是“外拨秧”,因此金老歪正大摆酒宴,招待亲友,庆祝儿子满月呢。
张东合见金老歪的酒席散了,才走进屋来。他说自己家里本来艰难,屋里的偏偏又生了个儿子,要借点粮。金老歪一问,才知张东合的儿子同他儿子一个生日,马上沉下脸来。
这工夫,金老歪的管家阴阳脸慌慌张张跑进来说:“老爷,小少爷又犯病了,手脚都抽······”金老歪横肉哆嗦一下,冲张东合吼叫一声:“万一有个好歹,就拿你是问。”就急急忙忙走了。
一会儿,阴阳脸急头败脸地进来说:“刚才老爷说,你家小崽子和少爷犯“相”,两命相克,必有一亡,小少爷是贵子,只要小少爷在世,他就不应该活着······”张东合两眼冒火,问道:“你老爷想干什么?”
阴阳脸冷笑两声:“只要舍得你家崽子,新粮可借,旧帐可以不还,保住大人,以后还能生,要是······”“啊,你“善德堂'这样作恶,我们全家情愿都饿死,也不能拿自己的亲骨肉从狼嘴里换粮吃!”张东合愤怒地冲了出来。
张东合带着满腔怒火,一身寒气回到家里,哆嗦着嘴唇向妻子诉说了借粮的经过。夫妻俩一商量,知金老歪不会就此罢休,为了保住孩子,只有连夜离开虎口,远走高飞了。
妻子含着眼泪,一边拾掇着破烂,一边对丈夫叨念:“你借粮走后,我打发玲子到她赵爷爷那儿去了,怎么还不回来?正说着,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挤进来:“怎么,听孩子说又断顿了,咋不早说一声啊?”
玲子从赵爷爷的背上溜下来,扑到妈妈跟前,从怀里掏出块热乎乎的饼子。张东合夫妻满怀感激地对赵爷爷说:“唉,赵大叔,乡亲们都不比我们强多少,为我们一家的事,已经帮了很多忙,实在不能再麻烦大家了。”
接着,张东合又把到金老歪家借粮的经过和离开大黑山屯的打算,对赵爷爷说了一遍。赵爷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地说:“走!这个恶世道,走到哪还不是一样啊?他不就是要孩子吗?我看先把孩子送到后山他李婶那去。金老歪要问,就说扔了。”
张东合夫妻知道,李婶丈夫李铁匠一出去两年,没音没信,家里剩下孤儿寡母,日子也不好过。但眼下救孩子命要紧,也只好按赵爷爷的话办了。赵爷爷见孩子的母亲不住地落泪,安慰了几句之后说:“真的,给孩子起个啥名啊?”
母亲深情地望着孩子:“但愿他能长得旺欣,就叫他得欣吧!”孩子的名定下来了,赵爷爷敞开衣襟,把小得欣往怀里一揣,说:“鸡叫了,我得走啦!”
张东合夫妻送走赵爷爷不大一会儿,天刚亮,金老歪就带着阴阳脸和几个打手上门催命来了。他拿着文明棍敲打着小土炕,对张东合夫妻吼叫着:“小崽子呢?你们是交孩子还是交大人?说!
张东合按照赵爷爷的嘱咐回答说:“孩子,扔啦!”金老歪听了摇晃着脑袋,四处找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半信半疑地对张东合骂道:“你他妈别跟我玩邪的!扔哪儿了?杨管家,跟他去看看!
张东合领着阴阳脸从家里出来,漫无目标地在大沟边上走呀,走。阴阳脸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面,见张东合慢腾腾的样子,恶狠狠地骂道:“这是和我泡蘑菇怎么着,你他妈的要是糊弄我,老子要你的命!
张东合一边应付,一边想主意,忽然发现雪地上有狗爪子印,他想起来了:头两天屯里有一个孩子死了,听说扔到西大沟了。他顺着狗爪子印一直走到沟头,往下一看,心里有底了。
张东合停住脚,对阴阳脸说:“到了,下去看看吧!”阴阳脸上了沟沿往下一看,立即觉得头皮发炸,赶快把棍子握在手里,掉头就往回走。
从此,大黑山屯都说张东合把刚满月的孩子扔到西大沟了。其实小得欣在后山李婶的抚养下,健壮地渡过了一年又一年。这期间,张东合夫妻每次来看他,他叫起“叔叔”和“婶婶”,总是那么亲,那么甜;可当父母的听了,心里却一阵阵发酸。
在第六年头上,后山遭了一场大水,李婶母子无法生活,准备带上小得欣出外逃荒。张东合夫妻知情知义,不愿再拖累人家,就找来赵爷爷一商量,给得欣虚报个岁数,假说是一个叔伯兄弟死后扔下的孤儿,这才领回大黑山屯。
小得欣回家不久,身下又添了个妹妹,家里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妈妈含着眼泪,早早地给姐姐找了个婆家。临走的那天,全家人都哭了。小得欣拉着姐姐的手,一直送出老远。他不明白为啥硬把姐姐给人家呢?
有一天,得欣爹在金老歪家干活累吐血了,正在家里养病,金老歪派人来了,吓得得欣妈慌忙拉小得欣出屋,硬把得欣塞到乱柴禾底下了。
小得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偷偷往外瞅。只见进来四、五个人,走在最前边的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骂骂吵吵地说,张东合是回家耍熊,要拉他到金老歪那里去回话。
得欣妈上前求情说:“杨管家,他病了,让他歇两天吧!”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却推开她,一脚把里屋门踢开。张东合无力地爬下炕,捶着胸膛争辩道:“牲口累了都有个站脚的时候,我人累病了,歇两天就不行吗?
尖嘴猴腮的家伙一把抓住张东合的脖领子,接着另外几个人也一起上手,推推搡搡把他拉走了。小得欣再也沉不住气了,忽地一下子从柴禾堆里钻出来,正要追出去,却被他妈用身子挡住了。
小得欣气哭了。他跳着脚说:“没看见他们欺负我叔吗?叔叔!叔叔!”得欣妈捂住孩子的嘴,又用手擦着孩子脸上的泪珠,可她自己却忍不住簌簌地落下泪来。
得欣妈看着亲生的儿子,思前想后,对金老歪的千仇万恨,一起涌上心头。她真想给这个倔强的孩子再添把火,加点钢,可她马上想到这还不是时候,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含悲忍恨地说:“唉,忍着点吧,孩子,你还小啊!
小得欣渐渐地长大了,能跟赵爷爷进山挖野菜、采蘑菇、拣榛子,帮助“婶婶”干活了。赵爷爷非常喜欢他,他也把赵爷爷当作自己的亲人。每次进山的一早一晚,他都坐在赵爷爷的小窝棚里,听赵爷爷给他讲大黑山里的一些动人故事。
赵爷爷的小窝棚,就在大黑山的前坡上。赵爷爷给金老歪看山,一辈子没有成家,平时节省点余钱剩米,都周济左近的穷乡亲们了。因此,乡亲们都尊敬他,亲近他。
小得欣听过赵爷爷讲的金马驹的故事,常常一个人爬上附近的小山头,没边没沿地想:那个能干活有力气、不吃草不吃料的金马驹能藏在哪个山洞呢?有了它,就能开山种地多打粮,穷人就不愁没有饭吃了·.··
小得欣九岁这年春天,奇妙美丽的大黑山多么诱人啊!得欣约好虎子、成子、土子和小英子一群小伙伴,要进山去寻找大家向往的金马驹。这天一大早,孩子们背着大人和赵爷爷,偷偷地进山了。
越过了几道山梁,孩子们来到大黑山的中莲台,在断崖上发现了一个大洞。得欣想:金马驹兴许就藏在这个洞里。于是叫小伙伴们等在外面,他和虎子走进洞去。
洞里又深又暗,两个孩子摸到洞底,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动。拿刀一捅,还嗥嗥直叫。虎子以为是小狗,高兴地伸手去抱,得欣忙拦住说:“动不得,这是狼崽子,听赵爷爷说,老狼会用鼻子闻味,谁把狼崽子抱走,它就顺着道找上门去拼命。
两个孩子退出洞口,得欣怕碰见老狼,叫小伙伴们把菜筐扣在后脑勺上,再找根大树棍拿着,经过一番武装,大家才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走着走着,忽听前面草棵子里哗啦哗啦一阵乱响,接着传来“咴儿—咴儿—”的叫声。小得欣眼里闪着异常兴奋的光彩:“金马驹!金马驹!”孩子们撒着欢儿向小马驹嘶叫的方向跑去。
跑出不远,就看见一条秃尾巴老狼正紧紧追赶着一匹小红马。小红马眼看就没劲了,老狼也正选好小红马的脖子,就要猛扑过去。
小得欣手急眼快,先抛出一块石头打在老狼的嘴上,然后大喊一声:“杀!”挥舞着手中的树棍,带头冲上去。老狼被这些哇哇喊叫,头戴“盔甲”的勇士们镇住了,一下子窜进草棵里。
孩子们没有找到金马驹,得到一匹真马驹也好啊!大家正兴高采烈地牵着小红马往回走,忽然迎面走来一帮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拦住孩子们乱喊乱叫:“小兔崽子,老爷家的马丢了好几天,原来叫你们偷来了!
小得欣一看,领头的是到他家逼人逼命的阴阳脸,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前和他争辩,谁知凶神般的阴阳脸抡棒就打,小得欣躲闪不及,头上挨了一棒子,“嗡”地一下昏过去了。
得欣住在赵爷爷的小窝棚里养伤,赵爷爷为了让孩子明白神话和现实,给孩子们讲了金老歪的父亲“北霸天”,怎样用“阎王债”逼死得欣爷爷和奶奶的经过;告诉孩子们不要再找什么金马驹了,就是有,坏蛋们也不能让穷人得到手。
小得欣一个人倒在床上,想着赵爷爷的话。过去他不明白的,现在明白了许多:穷人的苦难,都是地主老财给造成的啊!他攥起拳头,望着窗外振翅高飞的山鹰,暗暗嘱告自己:快长大吧,给穷人争口气,象这山鹰一样,什么也不怕!
小得欣养好伤以后,和往常不一样了,仇恨的怒火时时在心头燃烧。这一天,他和虎子进山挖野菜回来,捉到一只金钟鸟,红脖红肚,可稀罕人了。但是小得欣没心思玩,再好的鸟,也不能使他喜欢。他扎了个小鸟笼子,默默地给了虎子。
虎子高兴地跟得欣下了山,来到村口,远远地看到金老歪的儿子金秧子正站在街里玩呢,忙把鸟笼藏在身后。要是过去,得欣懒得惹事,也就绕道走了,可是今天,他不再绕了,有意地迎着秧子一直走了过去。
金秧子见虎子拎着鸟笼,撇拉着细长腿跑过来一看,是只美丽的金钟鸟,眨巴两下小眼睛,就要动手。得欣一个箭步窜上去,把秧子一下扒拉到旁边说:“干啥,要抢咋的?
秧子又眨巴一下小眼睛,上下打量着得欣,觉得不是好惹的,心里发怵。可回头往家门口一看,正好阴阳脸带着大黑狗出来了,秧子有了仗恃,来劲了,哭咧咧地耍赖说:“我的雀,金钟,也姓金,是我家的。”
得欣、虎子正和秧子讲理,阴阳脸赶来把眼一瞪说:“好啊,又是你们几个,上次偷马的事还没完哩,又敢来惹少爷生气!”说着上前一步,把鸟笼从虎子手里抢了过去。
得欣和虎子刚要去抢,大黑狗呼地扑上来挡住了他们。眼看着心爱的小鸟被抢走,虎子气得哭起来。得欣小声安慰他说:“哭有啥用,咱们不会想个办法好好治治他?”
虎子不哭了。小哥俩摽着膀,边走边商量。虎子听了得欣出的主意,呵呵地笑了。分手的时候,两个人互相叮嘱着:“明早早点上山,可别让别人知道。”
第二天傍晌,得欣和虎子拎着小筐,大模大样地并排走进村子,见金秧子正拎着鸟笼子在大门楼前玩,就故意大声说唠起来:“今天这金毛狼狗可真不易得啊!
金秧子一听金毛狼狗,凑过来就要看。虎子把小筐藏在身后偏不给他看。金秧子威胁说:“哼,不给看,我回家招呼人去,说你们偷了我家东西。”
虎子装出害怕的样子说:“别,别!看就看吧,可不许再抢我们的啦!”金秧子点点头,凑过来,扒开小筐上面盖的乱草一看:“啊,好胖的一只小狗啊!”
虎子说: “这是真正的金毛狼狗,长大了,你们家的大黑,三个也抵不住它。”金秧子听了,一把抓住小筐耍起赖来: “给我,金毛狼狗,也姓金,是我家的!”
一直没吱声的小得欣,看是时候了,就上来解劝说:“唉,你当少爷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刚才不是还说不抢吗?我看这么办吧,虎子,让少爷拿他的雀换你的狗咋样?干不干?
虎子把嘴噘得老高,装出不高兴的样子。金秧子觉得挺合适,就把鸟笼往虎子手里一塞,夺过虎子的小筐,跑回家去。他那知道:这是得欣和虎子专为治他而捉来的小狼崽。
这天夜里,急红了眼的秃尾巴老狼从狗洞钻进金家大院,咬伤了大黑狗,直奔秧子住的东厢房。爪子挠,脑袋撞,把房门弄得哐当哐当直响。
金秧子从睡梦中惊醒,哆哆嗦嗦趴上窗台,隔着玻璃往外一望,正好老狼转到这边来,呼地窜上窗台,呲牙咧嘴,和金秧子打了个照面,把金秧子吓得嚎叫一声,翻倒在床上没气了。
金老歪和阴阳脸领着护院的,赶走了秃尾巴老狼,到秧子的屋里一看,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金老歪以为是冲了什么鬼神,又烧香,又许愿,折腾了大半宿,才把金秧子抢救过来。
金秧子躺了好多日子,病好以后,还是愣怔怔的,黑天不敢出屋,一听说“狼来了”,就吓得浑身乱哆嗦。因此,金老歪对他更加娇惯,他也越学越坏,整天带着大黑狗在屯里横冲直撞,专门欺负穷人家的孩子。
这天,他正在村口横行霸道,见得欣背着粪筐检粪,就追上去问:“你叫啥来的,让我拿雀换······换那玩艺儿的是不是你啊?”得欣没理他,他以为得欣怕他了,就两腿一叉,挡住得欣的去路说:“别害怕,从我这里爬过去,就放你走。
得欣压住火气,暗自打好主意,说了声“好吧”,就放下粪筐,后退半步,一猫腰,把右肩膀头插到秧子两腿中间,猛地往上一拱。金秧子没防备这一手,只觉得忽悠一下子,大头冲下,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小得欣拾起粪筐,跳进路旁的树棵里。回头一看,秧子摔得昏头昏脑,倒在地上耍熊,不起来了。他灵机一动,大声喊道:“狼来啦!狼来啦!”秧子一听,“妈呀”一声,忍痛爬起来,抱着脑袋没命地跑了。
金秧子跑回家,一头扎在床上,愣怔怔的病更重了。金家大院又是一阵忙乱,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直着眼,哆哆嗦嗦喊着:“狼!狼!”急得金老歪连连跺脚,不免又拿阴阳脸撒了一顿气。
阴阳脸被骂得憋气窝火,他一琢磨,张得欣又灵又鬼,这事一定与他有关。因此,他恨透了小得欣,暗暗地记下了这个仇。几天之后,正好金老歪见老羊倌老得不中用了,打算再换个羊倌。阴阳脸就在小得欣身上下了黑手。
第二天,阴阳脸闯到得欣家,对张东合说,老爷家急等用人,要是大人不能上工,就得叫孩子去替。得欣妈一听着急地说:“孩子还小再说又是我们收养的······”阴阳脸不耐烦地说:“去不去由你,明天不见人,等着瞧吧!
晚上,小得欣一觉醒来,见叔和婶还在为阴阳脸白天逼工要人的事犯愁,就凑过去说:“叔、婶,就让我替叔叔上工吧,我会放羊的。”
张东合夫妻已经商量了半宿,觉得也只有走这条路了。为了让孩子到金家大院后能多加小心,决定把埋在心底多年的那段真情实话告诉给孩子。于是,张东合从十年前借粮到李婶搬家,前前后后对得欣说了一遍。
小得欣一字一句的听着,当他听到眼前的“叔”“婶 就是自己亲爹妈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两行热泪扑簌簌地滚了下来,充满感情地叫了一声:“爹!妈!
这“爹妈”二字刚刚出口,就被张东合夫妻制止了。两个人含着无限悲愤告诉儿子,往后当着外人,还得叫他们“叔”、“婶”,千万不能吐露真情,这个恶世道,没处说理啊!
小得欣听了爹妈的话,胸中燃烧起阶级仇恨的怒火,心里充满了对地主老财的愤恨,对亲人赵爷爷、李婶和乡亲们的热爱······他就带着这样的恨和爱走进了金家大门。
小得欣被阴阳脸带进金老歪的上房,金老歪看着眼前的孩子,忽然想起十年前办满月那件事来,就一迭连声地问小得欣“几岁啦?”“属啥的?”小得欣牢记爹妈的叮嘱,一口咬 定: “十一啦!” “属猴的! ”
金老歪怀疑地问阴阳脸。经这么一提,阴阳脸也觉得这孩子的来历不明。但十年前他表了功,现在要是出了差头,不是打自己的嘴巴子吗?他连忙遮盖说:“张东合家那个属鸡的孩子刚满月就扔了,这孩子确是他收养的孤儿,到他家才四年。
金老歪对阴阳脸平时的忠心耿耿还是相信的,因此听了这段表白也就不再追问了,立即改变为和平的口气说:“你看没错,那就给他分派活计吧。不过别忘了,骡子马听使唤是打出来的,这小生荒子管不严可不行啊!
阴阳脸领着得欣离开上房,自己也信不着自己,就逼问得欣的岁数是真是假。得欣看透了阴阳脸的鬼把戏,就故意说:“假的—”阴阳脸吓了一跳,变毛变色地说:“你胡说什么?得欣不慌不忙接下去:“假的我还敢到这金家大院来?”
阴阳脸这才放心,并一语双关地警告得欣:“小东西,往后说话可得留点神,要是再胡说八道,跟我调皮,小心老子撕烂你的嘴!”然后把得欣送到长工们住的小下屋。
当天,小得欣等到很晚,才见老羊馆捂着心口赶着羊群回来。得欣帮他圈上羊,他饭也没吃,一头扎到草堆上起不来了。长工们把他抬到屋里,一个大个子长工又给他揉肚子又喂水,一直守到半夜。
第二天天没亮,阴阳脸就起来催工,见老羊倌没动地方,抡起棒子就打,大个子长工赶过来把棒子挡住,小得欣上前不满地说:“把羊交给我,有人放就行呗!”阴阳脸这才住手。
得欣放羊头一天,就赶上一场暴雨。收工之后,长工们不见得欣回来,就出去接他。来到山下,见一只小羊被山洪冲到河里,得欣正拉着小羊在水里扑腾呢。大个子长工跑上去,救出得欣和小羊,大家才把羊群赶回大院。
圈好羊,大家回长工屋一看,老羊倌没了。一打听,才知道是阴阳脸奉金老歪之命,趁大伙不在的时候,硬把正患重病的老羊倌撵走了。大个子长工又气又急,带领大家分头去找,直到深夜,什么也没找到。
从这以后,得欣就拿着老羊倌的鞭子给金家放羊了。一天放羊回来,在村口等他的妹妹告诉他:爹病重了。得欣急忙把羊赶回圈,又急忙干完院子的活,想回家看看。谁知阴阳脸不让,竟把他骂了一顿。小得欣气得坐在羊圈旁边流起泪来。
大个子长工走过来安慰得欣说:“明天我们在西地割高粱,你把羊赶到那儿,大伙帮你照看着,你可以回家去看看!说着,又摸出几张票子递给得欣,让得欣回家交给“叔叔”买药治病。
第二天,得欣回到家,正好赵爷爷也来看爹。得欣把票子掏出来,说这是一个大个子长工叔叔给的。爹怀着感激的心情告诉得欣说:“唉,你曹大叔可是个好人啊!”接着,和赵爷爷唠起曹大个子的事来。
曹大个子叫曹政,十年前流落到大黑山屯,正赶上金家卸石磨,三、四个人抬不动。曹政年轻好胜,一弓腰,背起石磨走了。金老歪见他身上有油水可刮,当场就收留下了。这些年金老歪总想拉拢他,可他就是不吃这一套,还是替穷人说话。
小得欣怀着对曹大叔感激和钦佩的心情,离开家门,来到西地。只见一大堆人正闹闹嚷嚷围在一起。得欣跑上去一看,原来是老羊倌的尸体。周围越来越多的人,个个现出愤怒的表情。
小得欣心里正在难过,忽听曹政在人群中大声疾呼:“伙计们,看看吧,老羊倌给金老歪家干了四十多年活,到头来两手空空地被赶了出来,病死在荒郊野外!我们还在这里傻呵呵地给他们干哪?
接着,他把两只大手使劲一摆,大吼道:“不干啦!走,找他们说理去!”“对,咱们穷人也是人!”“四十年,不能白干啊!”人们一哄而上,抬着老羊倌的尸体,离开了西地。
曹政领着大家走在最前面,得欣赶着羊群从旁边绕过去,跑到曹政身旁,并排向前走去。离屯不远,就见从村中涌出一股子人来。走在前面的阴阳脸,嘴里不干不净地嚷着:“死个臭羊倌有啥了不起,还要造反咋的?”
两伙子人走到一起,曹政一手抓住阴阳脸的脖领子,就要打他。阴阳脸吓得赶忙招呼他带来的打手。打手们知道曹政的厉害,干咋唬,谁也不敢上前。
正在僵持的时候,金老歪突然出现了。他象什么也不知道似地问了问情况,走到停尸的地方,装出难过的样子,说了些“动听”的话,然后让大家推举一个人,帮他把老羊倌的丧事办好。大家一致推举曹政,曹政也没推辞。
人们散后,有的还以为金老歪今天“天良发现”了呢,谁曾想当天晚上,金老歪从区上引来棒子队,悄悄地包围了长工屋,给曹政加上个“反满抗日”的罪名抓走了。临走,曹政还给大家鼓劲说:“伙计们,咱们穷人也是人,总有出头露日那一天!”
小得欣不明白曹大叔犯了什么罪,啥叫“反满抗日”。一个长工叔叔偷偷地告诉他,就是因为曹大叔为穷哥们说了公道话,谁要不当日本和伪满的顺民,谁就被抓。小得欣这才认识到,除了地主的皮鞭以外,穷人头上还悬着官府的一把刀。
曹政被抓走以后,村里闹得人心惶惶。第三天夜里,一群棒子队又来了。他们先卡住道口,随后又挨家挨户地搜查,说是曹大个子在区里押了两天,正准备往县里送的时候,他弄断了绳索,打伤了两个棒子队员,夺了颗手榴弹逃走了。
长工们都暗暗为曹政高兴,小得欣也对曹政更加钦佩了。他决心向曹大叔学习,做一名敢和地主坏蛋们斗的英雄好汉。从此他再也没好好给金老歪放羊,他相信曹大叔的话:咱们穷人也是人,总有出头露日的那一天。
小得欣盼啊盼啊,盼到日本投降了,伪满倒台了。小得欣以为穷人出头露日的日子到了。他亲眼看到,金老歪那些给日本人做事的三亲六故,从城里跑到乡下来,把枪藏到地窖里。金老歪和阴阳脸也不象过去那样神气了。他心里痛快极了。
可是,没多久,那些三亲六故一个个溜出去,又回来的时候,协和服变成了美式军装,胸前挂的“日满亲善”的牌子,换成了国民党徽章,又照样耀武扬威起来。
有一天,小得欣到上屋送水,看见一个歪鼻子斜眼睛的丑鬼喝醉了,挥动着断掉二拇指头的右手,对金老歪说:“表姐夫,这回你别怕了,到啥时候也得咱说了算!穷小子们反不了天!我那狗牌撸子,就留给你护身吧。”
过不几天,金老歪弄到个什么“代表”的官衔,把他家炮楼上的土枪换成了洋枪,阴阳脸也挎上了盒子枪,整天在金老歪的屁股后敲诈勒索,收这个捐,要那个税,在长工们身上也多加了不少负担。
大秋过后的一天夜里,小得欣在刚割过的田里给金老歪放“卧地”羊,正挤在羊群里取暖,突然听到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接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朝他走来。小得欣紧 握羊鞭坐了起来。
一个三十上下岁的陌生人走过来,在星光下看了看得欣,高兴地说:“你是张得欣吧?怎么不把羊赶回去?”小得欣正在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呢?那人笑笑说,他姓孙,和曹政在一块,曹政还跟他叨念过小得欣好几次哩!
小得欣觉得这个人和气可亲,又和曹政大叔有交情,叫了一声“孙叔叔”,拉着对方的手,说起金老歪的狠毒,诉起长工们的苦来。
孙叔叔也紧紧地握着得欣冻得冰冷的小手,给得欣讲了什么是剥削,什么是压迫,穷人为什么翻不过身来。小得欣听着听着,想起曹大叔那次领头斗争遭到失败的事,心情沉重地问:“孙叔叔,那咱穷人还有没有出头露日的时候?
“有!”孙叔叔一点也不含糊地说,“只要咱穷人抱成团,跟着共产党毛主席干革命,就一定能出头露日。”一听到共产党、毛主席,小得欣不解地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孙叔叔告诉他,共产党和毛主席领导中国革命,是中国人民的大救星。
接着孙叔叔又给得欣讲了在毛主席领导下的解放区,劳动人民斗地主、分田地、建设新生活的情景。讲了解放区儿童团员们怎样戴着红袖标,扛着红缨枪上学、劳动、放哨、送情报,为芦命贡献力量。小得欣简直都听得入了迷。
小得欣多么希望孙叔叔继续讲下去啊,但是孙叔叔站起来说,还要到坡前赵爷爷那里去。得欣恋恋不舍地望着孙叔叔走到地头,和另一个个子不高的人并肩走远了的背影,想着毛主席想着共产党,想着解放区,心里亮堂多了。
“毛主席、共产党领导的队伍快要打过来了!”这个消息很快在大黑山屯传开了。穷苦农民盼望着这一天,金老歪却慌了神,急忙派人四处打听,回来说:铁路、公路都是国军防守,方圆百里没有共军。他这才稳住架,追查起“谣言”来。
小得欣自从见了孙叔叔,觉得腰杆硬了,憋不住心里的高兴,有机会就给小伙伴们讲毛主席、共产党领导穷人闹革命的事。孩子们越听胆子越大,有时就在地主大门楼前唠起来。
有一天,孩子们正唠得兴致勃勃,突然金老歪从背后走过来,气哼哼地抓住小土子的头发说:“分?分谁?”孩子们见金老歪行凶,一点也不怕,齐声喊道:“分你,就分你金老歪!
金老歪气得要疯了,嘴里骂着,手里抡起文明棍就打。得欣冲上去。一手抓住文明棍,一手抡起放羊鞭,照着金老歪劈头盖脑地打起来。
金老歪忍痛双手夺过文明棍,举起来,恶狠狠地朝得欣劈下去。得欣一闪身躲开了,瞅准金老歪的小肚子,一头撞过去。金老歪“哎哟”一声,四脚朝天,摔倒在地上。
孩子们四散跑开了。小得欣不能回金家大院,也不敢回家,他想去找孙叔叔和曹大叔,投奔解放区,可是到哪儿去找啊?他只好跑进大黑山,望着天上的太阳,嘴里不停的叨念着:“毛主席啊,你老人家的队伍快快打过来吧!
在中莲台的一个山洞里,得欣已经藏三天了。这天傍晚,他背靠石壁被一阵寒风吹醒,刚一动身,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脑袋忽悠悠的。他想,照这样下去,白白饿死冻死,不如到赵爷爷那里去看看亲人,他一股劲出了洞口。
得欣拖着无力的身子,费了大半宿的工夫,好不容易登上前山梁,朝赵爷爷住的地方一看,山坡上那个熟悉的小窝棚已经塌架了,剩下的灰烬在呼呼地冒烟。小得欣看着看着,一股热泪涌出眼眶。
“赵爷爷!”小得欣突然大叫一声,跌跌撞撞朝火堆奔去。这时,正埋伏在暗处的阴阳脸,悄悄地站起来。原来金老歪被打后,没有抓到得欣,估摸是进山了。为了断绝山里的一切生路,他把赵爷爷赶下山,放火烧了小窝棚。
阴阳脸带着一帮打手,偷偷地摸到小得欣身后,小得欣才发觉,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得欣拼出一股急劲,一猫腰,从火堆里抽出一根带火的木棍,猛地转身一抡,叭嚓一声,正打在阴阳脸的脸上。阴阳脸嗥叫一声,歪歪斜斜地倒下了。
两旁上来的几个打手,一起赶到,七手八脚把得欣摁在地上。阴阳脸爬起来,又恼又火,夺过得欣手中的火棍,双手举起,正要朝得欣下毒手,忽听身后一声吆喝: “住手,干什么的!”
随着喊声,冲上十几个威武的战士,一把把明晃晃的刺刀对准阴阳脸和几个打手。这帮坏家伙吓呆了,乖乖地缴械投降。阴阳脸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小得欣看这些战士的穿戴和他们对阴阳脸的态度,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挺身站起,指着阴阳脸的鼻子,愤怒地对战士们说:“叔叔,这是个坏蛋,他把我赵爷爷的小窝棚烧了,不知把人弄到哪去了。
战士们把阴阳脸拉到一边审问去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战士拉住得欣的手,叫着得欣的名字,摘下自己身上的水壶和干粮袋送到得欣面前。小得欣一问,才知道这个小战士姓高,那天夜里陪孙叔叔去找赵爷爷的就是他。
得欣问孙叔叔怎么没来?小高告诉他,孙叔叔是他们的教导员,从赵爷爷那里知道金家有十多支枪,上级要求在这一带开辟解放区,大部队开进之前,要把这支地主武装先解决了。孙叔叔这才派二排长带一个先头班在拂晓前来突袭金家大院。
得欣听说要打金家大院,就要求给先头班带路。恰在这时二排长审完阴阳脸走过来。经小高一介绍,得欣也学着小高的样子,站起来向排长报告说:“解放军叔叔,让我给你们带路吧,金家大院里外的路,我全熟!
二排长点点头,拉过小得欣,把刚才大家研究智取金家大院的计策,对得欣和小高说了一遍。小得欣听了,高兴得直拍手,说这叫“将计就计”。
小得欣从阴阳脸身上要过开西大门的钥匙,带上根木棒,就领着战士们悄悄地下了山。先绕道来到金家大院的西大门,指给了班长,然后才领着二排长他们,躲开西南角的炮楼子,直奔金家大院的大门楼。
到了门前,二排长命令刚才俘虏的一个敌人,按着事先的布置上前叫门。门里一个家伙强硬地说:“老爷有话,天亮以前,谁来也不开!”“不开?小羊倌抓回来了,要是再跑了,
老爷怪罪下来,可拿你是问!一听这话,里面不那么硬了:“小羊倌在哪儿?为他这个该死的小东西,害得大家不得安生!杨管家呢,怎么不发话啊?”小得欣不容阴阳脸答话,机灵地抢先将了一军:“你这个两条腿的看门狗,别张嘴就骂人!
那家伙听小得欣敢骂他,气往上一冲,撤掉顶门扛,拔下插门栓,骂骂咧咧,打开大门,刚想奔得欣去,便觉得有个硬棒棒的东西顶在自己的胸口上,耳边听到一声低沉的威喝:“不许动,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
那家伙两腿一软,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旁边的大黑狗刚汪汪了两声,就被小得欣赶上,兜头一棒,打倒在地。接着得欣飞快地向长工屋跑去。
得欣把长工叔叔们叫起来,一看,赵爷爷也在这里,高兴地喊了声:“赵爷爷,解放军打进来了,咱们解放了!”就又急忙开西大门去了。
小得欣打开西大门,放进班长和战士们,和二排长会合到一起,在赵爷爷和长工们的指引下,一直冲上炮楼。那些看家护院的打手,还躺在炮楼下面的热被窝里睡着回笼觉,就一个个当了俘虏。
二排长把刚缴下来的八支大枪,发给长工们,配合解放军,迅速包围了金老歪一家住的大套院。这工夫,小得欣象只喜鹊,飞出大院,跑遍了全村,到处报喜:“毛主席的队伍来了!”“解放军来了!”小得欣跑到那里,那里一片欢腾。
小得欣跑到自己的家,推开房门,扑到妈妈的怀里,放开嗓门欢呼着:“妈妈,解放军来了!
得欣妈这几天坐立不安,不知得欣跑到哪去了,怕孩子冻着饿着,又怕叫金老歪抓住。正愁得没法,得欣忽然呼喊着来到身边,她真是又惊又喜,可还没等她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孩子在她怀里耍了个欢儿,又跑了。
街上,敲锣打鼓,一阵阵热烈地欢呼声传过来:“解放军缴了金家大院的枪啦!“解放军的队伍开进来啦!”真的,金家大院全被解决了,就是不见金老歪。小奉天说他昨天傍晚上沙河镇去了。
得欣妈赶上人群,来到屯东头,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正朝大黑山屯开来。屯里的男女老少热情地迎上去,小得欣跑在人们的最前面。他,拉拉战士的手,摸摸战士的枪,拍拍战士身上的土,象长了翅膀,飞一样在队伍中串来串去。
队伍夹在欢呼的人群中,继续向屯中开进。大黑山屯的穷苦农民好不容易盼来了这大喜日子,哪能不高兴呢?小伙子们晃着膀子,猛劲地敲着大鼓,妇女们捧着热乎乎的鸡蛋,送到亲人的面前。
赵爷爷挑来了一担热气腾腾的开水,一碗一碗地端到亲人的嘴边;孩子们踩着鼓点,唱起了秧歌调。歌声里,最数小得欣的嗓门高。
人流象三月的桃花水,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大黑山屯到处都活跃起来。金家大院已经四门大开,赵爷爷和长工叔叔们领着人在套院里抓地主家的那些坏蛋,查东西,贴封条。
小得欣仰着脸,挺着胸,高高兴兴地来到套院门口,听到赵爷爷在喊他,跑过去一看,见长工叔叔们正围着一个穿军衣的大个子说笑呢,小得欣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啊,曹大叔!”
曹大叔从那次逃走以后,就参加了八路军。日本投降时,他们部队执行毛主席的命令,开进东北,经过多次战斗的锻炼考验,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在最近一次战斗中,他自己扛着迫击炮,爬过敌人封锁的山路,抢上了山头,阻击了敌人,保证了战斗的顺利发展。就在这次战斗中,他身上多处负伤,经医治出院后,组织把他调离野战部队,回大黑山一带开展群众工作。
小得欣紧紧地拉着曹大叔的手,望着曹大叔那高大的身躯,觉得比三年前更加强壮威武了,完全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英雄好汉的样子。小得欣有多少话要和曹大叔说啊,但是一名解放军战士走来,说指导员找曹大叔、赵爷爷商量开群众大会呢!
不一会儿,套院外面响起了“当,当······”的钟声,要开会了。小得欣随着欢腾的人群来到大门口,只见长工叔叔们押着哆哆嗦嗦的小奉天和阴阳脸走过来,愤怒的人们向两个坏蛋吐着唾沫责骂着。
人们平静下来,一个解放军同志讲话了。小得欣越听越耳熟,挤到前边一看,那讲话的解放军不是别人,正是他日夜想念的孙叔叔!他焦急地站在台下,等孙叔叔刚把话讲完,就三脚两步地跑上台阶。
孙叔叔抱起小得欣,亲切地说:“得欣啊,这回有毛主席给咱们撑腰,枪杆子、印把子在咱手里,就大胆地干吧!”一听说毛主席,小得欣眼里闪着幸福的泪花:“孙叔叔,毛主席能不能来啊?
孙叔叔笑了:“毛主席领导咱们穷人闹革命,日日夜夜为咱们操劳,忙得很啊!”“啊,毛主席,毛主席······”小得欣两眼望着远方,又陷入了沉思。
小得欣纯朴的无产阶级感情,引起旁边的战士小高的共鸣。他从挎包里掏出珍藏的毛主席像说:“得欣,把这张毛主席像送给你吧!”“啊,毛主席!”得欣激动得热泪盈眶,双手接过这珍贵的礼品,无限深情地凝望着毛主席那亲切的面容。
这张珍贵的毛主席像,在人们手上传递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毛主席万岁!”的欢呼声。得欣爹拖着病身子挤过来,望着毛主席像,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容:“恩人啊,毛主席,我们子孙万代都忘不了您啊······”
集会快结束了,曹政登台向大家宣布:金老歪昨晚到沙河镇去了,没有找到,将来一定捉拿归案。根据党的政策,他从农民手里霸去的土地财产,等成立农会以后都要分给大家,眼下,家家都缺粮吃,马上就开仓分粮。
金家大院的粮仓打开了,大黑山屯男女老少个个笑逐颜开,小得欣左手举着毛主席画像,右肩上扛着自己家分得的粮食,走在街上,感到心里是那样畅快。他知道,眼前的一切变化,幸福和欢乐,都是和毛主席分不开。
不久,成立了农会,赵爷爷当了农会会长,随着民兵建立起来了,儿童团也建立起来了,小得欣是儿童团长,战士小高是辅导员。小高教会他们唱《红缨歌》:“枪缨红似火,枪尖耀眼明,······光荣传统代代传,前仆后继向前冲!”
从此,一杆杆红缨枪,象一团团火,活跃在村头路口,活跃在家庭院落,活跃在人们的心中。赵爷爷逢人就夸奖说:“呵,这群小家伙,可真出息了,如今是锄过了的小苗又赶上及时雨,让他们猛蹿猛长吧!
经过发动、酝酿,大黑山屯召开了控诉恶霸地主金老歪的群众大会。祖祖辈辈受尽金老歪压迫剥削的乡亲们,一个个登台揭发、控诉金老歪的滔天罪行。
一桩桩悲惨的往事,燃起人们的满腔怒火。押着小奉天的得欣,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步跳上台去,亮出身上一处处伤疤,一道道鞭痕,一字一泪地痛诉了他十四年的遭遇和金老歪对他家的剥削和迫害。
得欣的话音未落,虎子和几个儿童团员抬着一扇秫秸帘子走进会场。远道赶来参加控诉大会的李婶,一看帘子上的一堆白骨和铁器,分开人群,跌跌撞撞地冲到台前。
李婶仔细地看着那些铁器,认出那砧子、锤子和钳子,都是丈夫用过的。她突然大叫一声,扑倒在地。场上的老年人,立刻想起十多年前李铁匠突然失踪的无头案。原来,李铁匠也是被金老歪害死的。
面对这血泪斑斑的铁证,曹政怒火填胸地站起来:“乡亲们,这又是一笔血债!”台下齐刷刷地举起拳头,高喊:“血债要用血来还!”“打倒恶霸地主金老歪!”
在口号声中,小奉天和阴阳脸被押出会场,监管起来。曹政和孙教导员先后讲了话,宣布:大黑山屯从今以后是人民的天下,地主欠下的笔笔血债都要彻底清算!金老歪跑到天边,也要捉拿归案,依法惩办。
开完控诉大会,就开始平分土地。小奉天被赶出金家大院;解放前被金老歪逼走的乡亲们都回来了,李婶也搬回屯东头自家的小院,儿子李铁柱参加了民兵,被选为武装队长。大黑山屯到处洋溢着欢歌笑语。
开春,部队冬训结束,帮助翻身农民刚种完地,就接到执行战斗任务的命令。临走时,小得欣又找到孙叔叔,含着眼泪央求说:“叔叔,不能把我扔下,带我走吧!”
孙叔叔一面开导他,一面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油印小本子,无限深情地对得欣说:“这是毛主席的书,拿去好好学习吧!你一定要象毛主席表扬的张思德那样,党叫干啥就干啥,一切服从革命需要。”
小得欣捧起《为人民服务》,浑身涌起一股幸福的暖流。他反复琢磨着孙叔叔的话,心里豁然一亮,想开了。他抬起头,轻脆地说:“叔叔,放心吧,我懂了。”
孙叔叔满意地离开了得欣,追上队伍,和乡亲们招手告别。乡亲们依依不舍地送了一程又一程。小得欣爬上山崖,眼巴巴地看着亲人渐渐地走远了,走远了······
曹大叔从后面走来,把小得欣领上崖顶,望着脚下的一片原野和远处的座座山峦,启发他说:“咱们站在大黑山上,不能光看鼻子底下这一疙瘩;要看得远,要看到锦州、沈阳,看到整个东北以至全中国。”
接着,曹大叔指着一眼就能看见的沙河镇说:“那里还是敌占区,金老歪在那里成立了地主还乡团,枪口就对着咱们。这回解放军一走,咱们要靠自己保卫斗争果实,种好地,多打粮,支援前方打胜仗,任务可不轻啊!”
得欣琢磨着曹大叔的话,立刻感到身上的担子加重了许多。他摸摸身上的《为人民服务》,心想:革命是千万人共同参加的大事业,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于是他像战士一样,庄重地向乡长请求战斗任务。
曹乡长告诉得欣:最近有人发现小奉天和阴阳脸有活动,好像和金老歪有联系,要儿童团特别注意。但是,为了引蛇出洞,让敌人上钩,对两个家伙的监视,表面上要管得松一点。
小得欣和曹大叔谈完话回到大黑山屯,立即召集儿童团员开会,传达了曹大叔的指示。经过一番讨论,大家更提高了警惕,暗暗地加紧了对小奉天、阴阳脸活动的监视。
从春耕到夏锄,大黑山一带一直比较稳定。挂锄期间,得欣和农会干部到区里去参加会议;村里的民兵忙于支前、集训、组织联防,也时常不在家;阶级敌人趁机又伸头探脑地出来活动了。
这天,得欣在区里开完会,傍晚赶回村。小伙伴们七嘴八舌地争着告诉他村子里发生的怪事:头些日子,传说金老歪死了,金秧子不见了,小奉天办完“丧事”,“修行”起来了。最近几天,村里又开始闹起“鬼”来。
得欣懂得革命道理,不信鬼神,当即跑到农会和赵爷爷商量破除迷信的办法。爷儿俩谈到半夜时分,突然土子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刚才有一个象“鬼”的东西,在我家院里闹了好一阵,最后抓两只小鸡走了。”
鬼还抓鸡?得欣听出漏洞来了。三个人一分析:凡是闹鬼的人家,不是干部家属就是土改积极分子,这分明是阶级敌人捣乱,可能和小奉天、阴阳脸有关。赵爷爷决定来个针尖对麦芒,把“鬼”抓住。
第二天夜里,得欣领着虎子、成子和土子,悄悄藏在西大庙附近的树林子里。等到半夜,只见一个白东西从破庙里溜出来。土子一拉得欣小声说:“看,就是这玩艺儿。”
得欣叫成子和土子把情况报告给赵爷爷,他和虎子紧紧跟在那东西的后面。那东西来到村头,东张西望地巡了巡风,见没动静,便一窜一窜地直奔得欣家。
得欣和虎子绕到后门先进了院,猫到暗处,等那东西从西墙上刚爬下来,两个小家伙大喝一声,扑了上去。那东西见势不妙,翻身上墙。得欣赶上去,猛扎了一枪,那东西“嗥”的一声,咕咚一下子,滚到墙那边去了。
得欣爬上墙头,只见地上有一滩血,还扔着一个装着香末子的喷火嘴,远处一个白影正往西大沟跑呢。他向虎子一招手,喊声“追!”便飞一般地朝白影赶去。
那东西没跑多远,迎着他走来的是随着成子、土子赶来的赵爷爷和李铁柱。他一看不好,窝回头,钻进一片小树林里。
得欣和虎子追进树林,不见人影,便顺着坟丘子往前趟。突然虎子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得欣用手电一照,原来是个黑古隆冬的坟窟窿。往里一看,露着一块白乎乎的东西。
虎子探身刚要往下蹦,赵爷爷赶到,一把拉住虎子,对着下边喝道:“阴阳脸,别装蒜了,快滚出来吧!”得欣也高声叫道:“不出来就点火烧死你!”
阴阳脸吓得倒退着爬出来,被带到农会。随后,民兵又把小奉天抓来。两个家伙,交代了他们在金老歪指使下的破坏罪行和联络暗号。
农会经过对照核实,摸准了金老歪还乡团的动向,决定将计就计,把敌人引出沙河镇,好好收拾他们一下。
一切都布置好了。曹大叔嘱咐得欣先不要露面,让儿童团员特别注意最近常到村里来转悠的那个担小挑的游乡小贩。说他再来时,岗哨要照常盘查,不能让他看出半点岔头来。
这天傍晌的时候,得欣和虎子他们正在山前哨位瞭望,忽见山脚小毛道上,一个担着挑子的人,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虎子小声说:“来了!”得欣让大家各就各位,自己转身猫到大石头后边去了。
等那人来到哨位前,虎子照常上去要路条。那人放下挑子,嘿嘿一笑:“小老弟,怎么不认得了,做小买卖的。”得欣听声音耳熟,探头一看,那歪鼻子斜眼睛的长相,很象三年前在金老歪家喝酒留枪的丑鬼。
那人说着,不慌不忙伸出右手,抽出一张纸条递给虎子。虎子一边看路条,一边偷偷地向得欣看了一眼。得欣这时已经看清那人右手上缺的两个指头,肯定是那个丑鬼了,便向屯里指了指,让把丑鬼放进去。
丑鬼担着挑子,在村里绕了一圈,最后来到西大庙前,一边抽烟一边鬼头鬼脑四处张望,见没人注意,就在他们约定交换情报的石狮子座下面摸了,然后猛地站起来,担起小挑,急忙出了村子。
丑鬼一走,得欣找到曹大叔和铁柱哥,一起来到石狮子跟前。他们从石座下面掏出一块空的砖,只见让阴阳脸写的那份假情报已经被取走了,里面又留下一张小纸条。
得欣拿起纸条轻轻念道:“镇上已经做好准备,近三天内.就要行动,成则一网打尽,对干部和土改积极分子斩尽杀绝;不成就撤到西大沟会合。”落款是“金老万”。曹大叔压住心头怒火说:“走,找老会长核计核计去。”
三个人来到农会,和老会长碰了敌情。决定为了便于民兵武装队随时参加战斗,把原来由李铁柱负责的那条路线的情报和侦察敌情的任务,交给得欣。
河口位于解放区和敌占区搭界的地方,是直通沙河镇的交通要口。敌人骚扰解放区,多半由这里过河。头些日子,曹乡长已经把第一批入党、还没有担任公开职务的李婶秘密派到河口。得欣接受了新任务,每天往河口跑一两趟。
这一天,正是河口对岸沙北沟的集日。听说一股还乡团出了沙河镇,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了弄清情况,李婶和得欣扮成娘俩,带上两大包干豆腐,化妆到沙北沟去探听敌情。
娘俩过了河,见柳树趟子里晃动着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大道上只有稀稀落落的行人,而且光有去的,没有回来的。李婶觉查到情况有变,就低声对得欣说:“谁要问,就说是河这边的。”
李婶和得欣来到集场上。见没什么人,便没停脚,趁匪徒们没注意,绕到后街,正打算找人打听情况,忽听后边有人喊道:
“站住!干什么的?上哪儿去?”李婶扭头一看,原来是丑鬼,觉得这正是探听还乡团动向的机会,就向沙河镇那边扬了扬头,回答说:“卖干豆腐的,不卖了,回去。”丑鬼一听是干豆腐,二话没说,让李婶和得欣跟他走。
丑鬼把李婶和得欣带进一个大院,就喊:“火神爷,来货了!”外号火神爷的走过来一看,不满地喊道:“才弄点干豆腐来呀!”丑鬼无可奈何地说:“哎,对付着整吧,晚上就要行动,来不及了。”
丑鬼走了。火神爷一边嘟囔,一边让李婶和得欣把干豆腐背进西下屋。李婶乘机搭话道:“哎,这活儿你老一个人干也不轻啊!”“哼,谁说不是。”火神爷看看天色,说,“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们就帮我做顿饭吧!
李婶也未推辞,来到灶前就拿起掏米家什。火神爷告诉她下三十人的米。李婶听了故意说:“三十多人的饭,天黑吃也赶趟。”火神爷说:“金团总有令,今天提前开饭,天一黑就过河去打大黑山屯。”
李婶装做关心的样子:“打仗可得加小心啊!”“怕啥? 屯里解放军开走了,金团总手下三十几号人,又有内线······对了,快干活吧!”火神爷说着担起水桶上井边打水去了。
李婶觉得情况已经摸准,该离开这里了,便低声问得欣:“敌人今天的活动计划都记清了吧?”得欣点点头。李婶指着院里的马棚说:“那好,你骑马快走,我从后街走!”
得欣应了一声,噌地蹿到院子里,迅速跨上他最熟悉的小红马,猛抽几鞭。那马登开四蹄,转眼跃过河滩。等敌人哨兵发觉,他已经冲过沙河,到了南岸,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了。
在得欣跨上小红马的时候,李婶也从后门溜了出去,巧妙地摆脱了敌人,先向西走了一段,才又折向南,过了沙河。
得欣快马加鞭,太阳刚落就回到大黑山屯。曹政听了得欣的汇报,马上布置兵力。要全力进山伏击金老歪。他知道得欣这些天太疲劳了,就让得欣回家休息,没有分给儿童团战斗任务。
得欣打金老歪心切,哪里肯去休息。他找虎子一商量,决定背着曹大叔他们偷偷进山,配合民兵作战。于是,天擦黑,两个小家伙就象两条夜游的小鹿,钻进了大黑山。
他们仗着地势熟,胆子大,借着星光,很快来到中莲台。突然崖下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接着又听到个破锣嗓子恶狠 狠地说: “弟兄们,脚下加把劲,趁共军刚走,咱们捞他一把,杀他个鸡犬不留。”
得欣听出,这个破锣嗓子正是大黑山人民的死对头金老歪。他考虑民兵武装队进山了,留在家里的人手少,恐怕对付不了这么多匪徒,就让虎子回到村里送信,自己想法拖住敌人。
虎子走后,得欣见敌群已来到自己脚下,就猫腰摸起石头,接二连三地撇下去。敌人被打得莫名其妙,象傻狍子似的乱了营。金老歪懵头转向,打开手电。想在两旁草棵里找个究竟。
得欣见了,心想:拿手电的准是个头目。便抄起一块石头,对那个家伙抛去。只听下面“哎呀”一声,手电灭了。敌人一阵慌乱,接着“哐哐”地打了两枪。
枪声过后,对面山上有人向这边喊话:“哪一部分的?”得欣听出是曹大叔的声音,心里一阵高兴。崖下匪徒嘁嘁嚓嚓了一阵,派一个人答话:“老曹吗?我们是后山屯的武装队。快过来吧,这边有情况!
得欣听了,暗暗骂着这帮狡猾的家伙,怕曹大叔他们受骗上当,就不顾一切站在崖头,大声喊起来:“曹大叔—沟底下是狗地主金老歪的还—乡—团”“曹大叔—”
敌人惊慌了,朝崖顶一阵密集的射击。曹政听到得欣的呼喊,借着月光,见对面石崖上的人影在敌人疯狂的射击中倒下去了。他的头猛地一震,喊了一声:“冲啊!”第一个跃出掩体。
武装队员在曹政的率领下,象急风暴雨打得敌人狼狈不堪。曹政冲在前面,突然觉得左腿猛地向后一颠,知道是负伤了。但他还是猛冲下去。
这时,满山遍野响起了冲锋号,赵爷爷带领一个民兵班从正面冲上来,埋伏在山两侧的民兵也靠拢来,把还乡团匪徒团团围住。曹政听到这前进的号声,看到敌人的溃败,脸上浮起胜利的微笑,突然倒了下去。
天亮时,战斗结束了。阴阳脸被武装队打死在中莲台下;老奸巨滑的金老歪发现人马被围,担心狗命难保,驱赶着匪徒从东、西、南三面拚命突围,他自己却带上几名亲信,悄悄地从北面溜掉了。
得欣在这次战斗中和几个民兵武装队员受了轻伤,只有曹政的伤势较重,因流血过多正昏迷不醒。区里决定,马上把曹政送到解放军野战医院,并满足得欣的要求,由他负责护送和看护。
曹政经过手术,输血抢救,伤口一天天见好。得欣在医院这所革命大学校里,认识了许多英雄,受到了革命英雄主义的教育。
得欣敬佩这些英雄战士,觉着他们和孙叔叔、曹大叔一样,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可是他一时还琢磨不透:他们为啥甘愿流血牺牲,不知疲倦地战斗?有一天,他把这个问题向曹大叔提出来了。
曹大叔没有直接回答孩子的问话,他拿出一份新裁下来的剪报递给了得欣。得欣读着,深深被刘胡兰的英雄形象所感动。刘胡兰坚信毛主席、共产党所领导的共产主义事业,一定会胜利,在敌人的铡刀下,宁死不屈,英勇地就义了。
曹大叔告诉得欣:“事后,毛主席亲笔题词赞扬刘胡兰“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得欣闪着明亮的眼睛,静静地想着,在他眼前又展开了一个新的境界。他决心做一个真正的共产主义战士。
得欣回到屯里,听赵爷爷传达区里的指示:“现在东北的敌人就剩长春、沈阳、锦州几个孤立地方了。咱们的任务是一切服从革命的需要,迎接东北解放。”他把满腔热情都倾注在战前准备工作上。
一九四八年秋,在毛主席亲自部署和指挥下,伟大的辽沈战役打响了。为了更多的围歼敌人,解放军暂时撤离了大黑山一带。估计流窜的敌人,可能乘机骚扰,上级指示地方要有计划组织转移和隐蔽,准备应付突然事变。
一天傍晚,得欣去后山屯送情报回来,走到山前哨位,不见儿童团的岗哨,看看村里家家窗户也没有灯光,村东过着敌人的人马······情况变了。得欣惦记着村里的工作和亲人,把红缨枪藏起来,悄悄潜进村里。
得欣来到农会附近,忽然听到一个女人怪腔怪调地发泄着:“穷小子们,出来斗我呀?哼,这大黑山一带不还是金家的天下吗?”得欣一听,是小奉天,心里说:哼,这回便宜你,等解放军打过来,再找你算帐。
得欣钻进小胡同,来到李婶家。李婶告诉他干部和民兵都进山配合主力部队作战去了,群众该转移的也转移了,要得欣马上往青石岭方向去追赶民兵队伍。
得欣要求留下和李婶一起坚持斗争。李婶严肃地说:“我没有公开身分,敌人不能怎样,你是儿童团长,已经上敌人的黑名单了,必须马上转移,这是上级的命令。”
李婶说着伸手开门,忽听外面一阵狂呼乱叫,一群匪军闯了进来。李婶愤怒地盯着砸碗摔盆、赶鸡捉鸭的敌人没有言语,待他们走后,对得欣说:“今晚是走不出去了,你爹妈已经转移,你就躲在这儿吧!”
李婶安排得欣睡下,自己拿起一件衣服一针一线地缝起来,她那样安详的神态,好象周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得欣从她那沉着、冷静的态度中得到一种自信和力量。
夜深了,突然村南响起了清脆的枪声。得欣听了,腾地跳起来,和李婶一起跑到院子里,爬上矮墙,随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一个人骑马奔来,在离得欣三十来米的地方晃了一下,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准是我们的人!”得欣来不及细想,急忙翻过矮墙,跨过水沟,跑到跟前一看,猛扑上去,吃惊地喊道:“赵爷爷!”
赵爷爷受了伤,摔昏过去了。李婶赶过来,摸摸赵爷爷跳动的心窝,便和得欣把老人背到路旁的树趟子里。这时南边大道上传来一阵摩托声和敌人的喊叫声。
得欣回头一看,那匹马还停在道边上,就赶忙跑过去,飞身上马,猛抽几鞭,那马箭一般地向屯西一道山梁冲去。在他的身后,立即响起密集的枪声,子弹嗖嗖地尖叫,从头顶飞过。
得欣一心想把敌人引开,紧抖缰绳,催马快跑。转过山)弯,他机警地往下一滚,让马继续飞奔,自己返身闪在道旁的树棵子里。
不大一会儿,敌人追上来了。摩托声、马蹄声,响成一片。只听一个家伙说:“伙计,快追,听说这个共产党探子手里有重大军情,抓回来上边有赏!”
得欣知道他们说的探子是谁。他想:赵爷爷手里有重要情报,可他又负了重伤,自己得赶快回去,替赵爷爷完成送情报的任务。于是他溜出树棵,避开大路,飞快地向村里跑去。
回到村里,到处乱糟糟的。敌人正紧急出动,进行搜捕。得欣摸到李婶家,李婶已经把赵爷爷藏到一个枯井壁上的暗窖里,并把她身上带的枪交给他,以防万一。得欣也帮李婶从泔水缸里舀了几桶泔水倒进枯井里。
刚把人藏好,就听外面有人砸门。李婶赶快把情报内容扼要地讲给了得欣,嘱咐说:“万一我出不去,这个任务就靠你完成了。事关重大,要快!”说完,就去开门,门却被砸开了。
一群匪兵闯进来,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家伙一把拽过得欣说:“小兔崽子,你们把他藏到哪儿啦?”得欣装得傻呵呵地说: “鸡、鸭都让你们给捉走了,小兔崽子我们家没有啊!”
那家伙推开得欣,喊了一声“搜!”匪兵们到处翻腾起来,可是连个人影也没看着。最后这帮家伙搜到后院井边上,把井围起来,喝向得欣:“这是什么?”
得欣的心怦怦猛跳一阵,马上又镇定下来,随随便便地说:“那不是口废井吗!”匪兵拿手电一照,井底下映着一汪水,用竿子一拨开,冒出一股又酸又臭的气味,就赶紧离开了。
匪兵们又翻了一阵,还是什么也没有搜出来,很不甘心;看得欣一身泥水,觉得可疑,就把他带走了。李婶为了送情报,压着满腔愤怒,等敌人一走,立即出门,顺着小树趟子迅速朝村西走去。
得欣被带进金家大院,一个匪军营长正站在台阶上对着抓来的群众讲着国军的“胜利”,然后,尖着嗓子喊:“据可靠情报,刚才被打伤的探子就藏在你们村,谁藏的?谁看见了?快给我交出来!识时务的,趁早投靠我们。”
站在旁边的金老歪也溜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放明白点儿,别他妈不识抬举!”乡亲们满腔怒火,面对敌人的刺刀和枪口,并没有害怕,大家沉默着,没人理睬敌人的问话。
匪营长走到人群前面,一把抓住小土子,问看见受伤的老头没有。小土子望着身旁一个柱拐棍的老人说:“没有受伤的老头,有白胡子老爷爷。”匪营长推开小土子转向小英,小英装做啥也不懂,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匪营长暴跳着,象只饿狼扑到白胡子老爷爷面前,揪住老人的前襟:“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老人忍无可忍,愤怒地吼道:“我知道,知道你们杀人放火,和金老歪一样欺压老百姓!
匪营长气急败坏,在老人脸上抽了两鞭子。愤怒的人群骚动了一下,得欣的心一阵紧缩。敌人发狂了,要下毒手了,真正考验的时候到了。平素,毛主席的教导,党的培养,一起涌上心头,他准备在生死关头,挺身而出。
匪营长在台阶前乱转了一阵,突然脸上腾起一股杀气,狂叫一声,魔掌又向一位老奶奶伸去。“慢着,不许杀人!”突然霹雳一声,小得欣两眼喷射着仇恨的怒火,两道浓眉直立着,不顾一切地冲出人群!
得欣这个突然的举动,把敌人惊呆了。匪营长愣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是什么人?”
得欣昂首挺胸站在人群前边,面对匪营长,声高气壮地说:“我是村干部,儿童团长,有啥事就冲我说吧!”
这时,金老歪杀气腾腾地走过来:“你这个属'猴'的,也会有今天啊!”他嘿嘿奸笑两声,走到匪营长面前,嘀咕了几句。匪营长点点头,指着土子和小英子说:“来人,把这个儿童团长和这两个小崽子给我关起来!”
得欣被匪兵推搡到一间屋子里,他想着孙叔叔的教导,曹大叔刚毅的面孔和赵爷爷、李婶慈祥的笑容,想着张思德、刘胡兰······他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无所畏惧地对着敌人的枪口,认真地思索着对付敌人的办法。
不一会儿,匪营长走进屋来,指着对面的椅子对得欣说:“唔,张团长,请坐!”得欣一脚把椅子踢开,平静地说:有话就说,用不着来这套!
匪营长没动气,用手枪轻轻地敲着桌面:“这么说—人是“ 你藏的了?”“是我。”得欣干脆地回答。“藏在什么地方?沉静,没有回答。匪营长凑近得欣,突然改变了腔调,大声喝问:“说。在哪里?
得欣镇定地笑了笑:“他,早走了。”“走了?往东,往西,还是往北?”得欣偏偏说:“往南!”“不可能,往南有我们······”匪营长觉得自己说话没劲,一拍桌子:“混蛋,你想不想说实话?”
得欣高傲地说:“实话告诉你吧,东南西北,不管往哪儿,都有解放军,你们跑不了啦,快投降吧!”匪营长气得一蹦多高,用手枪抵住得欣胸口:“不说实话,立刻毙了你!”
死,在以前得欣确实很少想过,当他挺身而出的时候,就已经把生死撇到一边去了。他瞪起两只喷着火的眼睛,直盯着匪营长,冷笑一声:“怕死就不革命!怕死就不当儿童团长!”
匪营长声嘶力竭地吼道:“来人,给我狠狠地打!”几个匪兵上来,抡起马鞭、皮带,抽在得欣的身上。坚强的小得欣,坚持着、反抗着,连哼都不哼一声,敌人没有得到他们要听到的一句话。
小得欣被押下去,金老歪走进来,望着匪营长那丧气的样子说:“怎么样,这小崽子难斗吧?我看得软硬一齐来。”接着,他把抓来李婶软化得欣的办法,对着匪营长的耳朵说了一遍。
第二天黎明,得欣痛醒了,隐约听到有人低声抽泣。睁眼一看,原来自己被关在金家大院的小磨房里,身旁坐着土子和小英子。小英子正望着自己昨天被打的伤痕流泪呢。
得欣忍着伤痛坐起来,说:“哭有什么用,我们是毛主席的儿童团,要坚强。啥时候也不能给儿童团丢脸。”接着,他给两个小伙伴讲起刘胡兰的故事来。
突然,哐当一声,门开了。小得欣又被带去刑讯。他抬头一看,满身伤痕的李婶也在那里。“李婶被捕了?”得欣心里一阵绞痛,推开匪兵,猛扑过去。
敌人当着得欣面逼问李婶:“那个探子藏到哪儿了?你还跑不跑?”“跑,死不了就跑!跑出去,找解放军来消灭你们!”李婶说着,向得欣投来暗示的目光。得欣会意地微微点了点头。
敌人开始拷打了。马鞭、皮带不停地抽打在李婶的脸上、身上。得欣心里受着难忍的折磨,眼泪唰唰地落下来,呼喊着李婶,拚命地从敌人手里挣脱着,冲撞着,愤怒地说:“放开李婶!放开李婶!”
匪营长嘿嘿一笑:“只要你回答一句话,我就放了你们!”得欣猛力推开匪营长,你想用这办法治服我?办不到!我是爱我的李婶,但我更知道李婶为啥被你们毒打,你想从我们嘴里得到一点东西,那是作梦!
好孩子,回答得好!”李婶向得欣点点头,又转身怒斥敌人:“畜牲们,为啥折磨孩子?你们想要的,全部在我这儿,就冲我来吧!”说着,他猛地挣开匪徒,一头朝匪营长撞去,吓得匪营长直往后退。
李婶和得欣分别被带下去了。得欣回到小磨房,把敌人拷打李婶的经过对土子、小英子说了一遍。然后就默默地想着心事。他想到刚才李婶信任的目光,想到情报的重要,觉得不管咋样,也得把这个任务完成。
他想啊,想啊,突然两眼一亮:他记得,民兵转移之前,在这个磨房里挖了一个暗窖,隔壁马棚底下的暗窖,通着墙外的虎子家,只要把这里的暗窖和隔壁的暗窖挖通,就可以出去了。
得欣把自己的想法和土子、小英子一说,大家都同意,马上分工行动:小英子守在门口,从门缝里观察敌哨。得欣和土子搬开磨盘,一个守在洞口,一个下去,用墙角扔着的一块破铧铁,对准马棚暗道挖起土来。
得欣和土子轮换着挖,到得欣第五次下去的时候,听到对面传来“咚咚”的刨土声。得欣知道,这地道只有自己人知道,于是更加拼命地往前挖。挖着挖着,突然呼隆一声,泥帮 塌下一大块,从露出的小洞里透过一丝光亮。
得欣往小洞里一看,惊喜地叫道:“啊,虎子!”“得欣哥!”双方同时发出低低的欢呼。两个人用尽全力,迅速将洞口扩大。虎子钻过来,和得欣紧紧拥抱在一起。
原来,虎子和成子在敌人进村时就藏在这个暗窖里。金老歪到虎子家抓不着人,气得把房子捣毁了。虎子躲在破房框子里,把金家大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当他看到得欣被押进磨房时,就和成子开始挖这个地道了。
得欣和虎子正交换着双方情况,成子和土子也从两头摸进来。四名小战友见面,分外亲热。成子还把从还乡团那里摸来的两颗手榴弹送给土子一个。
大家又商量好天一黑赶快出村的计划。这时,忽听洞口上面“梆梆梆”轻轻地响了三下,这是小英子在敲打磨盘报警。得欣和土子急忙出了地洞,堵好洞口,往糠皮上一倒,静静地等待着。
门开了,两个匪兵打着手电进来,四下看了看,没啥异样,便打着哈欠走了,孩子们见外面的天色已晚,就开始按自己的计划行动了。
为了迷惑敌人,掩护自己,得欣把土子的手榴弹塞到门坎底下,拿小英子的辫绳把拉火线接长,栓在门鼻子上。随后,一个跟着一个,下了地洞,出了大院,来到虎子家。
得欣在小战友们的掩护下,带上成子的另一颗手榴弹,顺利地钻进了自家小院里的地瓜窖。他走了几步,忽见前面一拐一拐地走着一个人。他想:这个直通村外的秘密洞口,只有几个村干部知道,这黑影一定是自己人。
得欣紧走几步,听前边一声熟悉的咳嗽,他高兴地跑上去,喊道:“赵爷爷!”原来,赵爷爷藏在枯井里,一直不见李婶和得欣回来,知道是出了事。等到天黑,才顺着串连地洞来到这里。
赵爷爷听得欣说李婶被捕了,就说:“那咱们得快走,送情报的任务,全靠我们了。”得欣见赵爷爷伤势很重,便搀扶着老人慢慢地走出洞口,掩好后,来到一片小树棵子里。
小树棵子前面,是一片两丈来宽的开阔地,只要摸过去,钻进西大沟就好办了。爷俩刚走出一丈多远,就被敌人的游动哨发觉了。赵爷爷对得欣说:“你快往西北拐,抄近道奔后山,我掩护你。
得欣迟疑了一下,见赵爷爷那果断、严肃的目光,含着眼泪把手榴弹塞给赵爷爷,转身跑向通往后山的秘密抄道。赵爷爷屏住气, “叭叭”两枪,吸引着敌人,然后一步一步往西大沟里退去。
敌人断定进沟的是“共军探子”,倾巢出动,呼喊着冲上来。赵爷爷沉着应战,且战且走,弹不虚发。可惜赵爷爷爬上西大山时,子弹打完了。最后,他紧握手榴弹,登上西大山最高的石崖。
敌人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匪兵们爬上石崖,嚎叫着,一步步往前逼进。突然,赵爷爷拉开导火线,把手榴弹一举,高呼口号,挺立起来。吓得匪兵们四散奔逃:跳崖的跳崖,滚坡的滚坡··
就在得欣爬上后山崖顶的时候,猛然听到西大山传来赵爷爷一声高呼:“毛主席万岁!”跟着传来一声巨响。得欣心里忽悠一下子,情不自禁地喊了声:“赵爷爷!”立刻,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得欣忍着极大的悲痛,狠狠地跺了一脚,怀着满腔复仇的火焰,不顾遍身的伤痛,山路的崎岖,一口气跑下山去。天没亮,就已经登上了青石岭。
得欣很快地见到了曹大叔,这时,得欣才感到浑身疲乏,一头倒在曹大叔的怀里。他先报告了赵爷爷得到的那个重要情报和村里发生的事;然后,痛哭失声地诉说了赵爷爷英勇牺牲的情景。
曹政忍着悲痛安慰得欣说: “这个情报非常重要,咱们解放军又打回来了,马上就要围歼这些蒋匪军。赵爷爷的仇,咱们一定要报!”说完,把得欣送到山上休息,派人替得欣向解放军领导机关传送情报。
得欣在山上小窝棚里,喝足了水,吃饱了饭,孙叔叔带着小高和卫生员走进来。孙叔叔告诉他:指挥部接到得欣送来的情报,已经命令先头部队直捣敌巢;让他带两个连奔袭大黑山屯营救乡亲。
得欣一听说去打大黑山屯,哪还有心思休息。他眼泪汪汪地要求参加战斗,消灭敌人,活捉金老歪,给赵爷爷报仇。孙叔叔了解得欣的心情,点头答应了,让小高给得欣弄匹马骑,可是得欣说啥也不要,抬腿就走。
天快亮的时候,大黑山那边炮火连天,总攻开始了。插进敌人内线的解放军先头部队,如神兵天降,一顿猛烈的炮火,打得敌军指挥部一片混乱。孙教导员带领部队由得欣引路,从近道穿越大黑山,跑步向大黑山屯进发。
窜犯大黑山屯的敌人准备逃跑了。匪营长和金老歪狗急跳墙,正悄悄调集人马,把被他们赶到村东挖工事的群众包围起来,打算在逃跑前进行阶级报复。
在快下毒手的时候,金老歪忽然想起得欣和李婶还关在小屋子里,就派丑鬼带几个匪徒回大院把他们枪杀了。丑鬼领命来到大院小磨房前,打开锁,一踢门,“轰”地一声,几个家伙被炸得碎尸万段,血肉横飞。
金老歪听到大院里的爆炸声,还以为是丑鬼干的呢。可是过了好大一会儿,不见回来,就亲自去察看。这边匪营长等得不耐烦了,慌忙下令,准备向群众开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山上传来“哒哒哒”的机枪点射,匪营长应声倒毙。接着,孙教导员率领战士,象猛虎下山扑向敌群。匪兵四散逃窜,清醒过来的群众,欢跳起来,抡起锹镐,冲向敌人······
得欣惦记着李婶,从山前哨位一块大石头底下,取出红缨枪,一直冲进金家大院。一进院,老远就看见一个胖家伙在房头一闪,紧贴着墙根转到关押李婶的那间小耳房后面去了。
得欣紧跟着过去一看,原来正是金老歪。这坏家伙一心想杀害得欣和李婶,回大院先奔磨房一看,丑鬼已被炸死在门前,不敢去碰关押李婶小耳房的门,就找来匪兵扔下的一个炸药包,放在耳房后墙根下,点上火转身就走。
得欣看得真切,跃上去抱起那个咝咝冒烟的炸药包,跑出十几步,往西大墙根一扔,轰隆一声,大墙炸倒了一大片。回头再看金老歪,已经跑到东墙根,爬上草垛,就要跳墙逃跑了。
得欣急忙追上去,金老歪慌了手脚,一下子从墙上跌了下来。小得欣飞身过去,不等金老歪爬起来,象山鹰捕蛇一样,一下子扑到金老歪身上,紧紧摁住老家伙的脖子。
金老歪惊叫一声,反手朝脑后“叭叭”打了两枪。得欣把头一偏,顺势抓住金老歪那只从肩上背过来的手,使劲往外一掰,嘎吧一下,把金老歪的胳膊肘给扭错环了。老家伙“哎唷”一声,枪落在小得欣的手里。
小得欣活捉了金老歪,大黑山下一场围歼战也胜利结束了。大黑山屯重获新生,显得更加生气勃勃。乡亲们个个兴高采烈,纷纷到驻地慰劳子弟兵;儿童团员们,高唱《红缨歌》格外活跃。
在这欢庆胜利的日子里,人们怀着沉痛的心情,在赵爷爷牺牲的地方举行了追悼大会。会后,公审了恶霸地主金老歪,经上级批准,把他枪决,为赵爷爷和大黑山劳动人民报了仇。对小奉天也实行专政,严格管制起来。
红日东升,光芒四射,照耀着欢乐的人群,照耀着大黑山,大黑山变得更加挺拔秀丽······大路上我解放大军浩浩荡荡奋勇向前。小得欣身穿军装,容光焕发,告别了亲人,告别了家乡,踏上了新的征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