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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3月9日清晨，在白茫茫的长江江面上，上海打捞工程局第一工程队的航工8号拖轮，正拖着工驳3号工作船往江都三江营江口航行。
8点钟不到，徐队长把队员们找到大厅来开会，大家心里在想：这次说不定要捞个大的了。就在这时，徐队长笑着说：“同志们，这次我们的任务，要打捞一艘3300吨的中字艇。
中字艇，是国民党反动派制造水上封锁线时沉下去的。为了清除航道，多捞钢铁，支援祖国建设，大家要鼓足干劲，互相协作·····
队的党支部郑书记，两只眼睛放出了明亮的光芒，他看着大伙兴奋的脸色，把完成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向大伙说了一遍。
我说，人停机器不停。我们这一组分三个互助组，采取三班制，八小时一班。这样，准能提前完成任务。
散会后，分组讨论。副队长沈阿四参加第一组讨论，他先谈了施工计划，年轻的党员马玉林提出一个早日完成任务的建议，大伙一听，都非常赞成。
两天两夜后，船到三江营工地。各组的组员们马上装好吸泥管，清除沉船外的积泥，沈阿四和马玉林更起劲地忙碌着。十二根吸泥管像十二条巨龙，哗哗地喷吐泥水，让流水把泥冲走。
冲走了船外积泥，沈阿四、马玉林、施长生、贾德明四人，下水去探摸沉船的情况。马玉林跟在沈阿四的后面，用手探摸着。
一摸就是四个钟头。潜水员们出水后，就集合在船舱里研究下一步的做法。沈阿四想了一下，果断地说：“沉船的窗口窄，我看要用电割刀把窗边的钢铁割掉，才能钻进舱里去冲泥。
郑书记、徐队长、鲍工程师互相商量一会，同意沈阿四的建议，决定第二天一早就进行电割。
马玉林从大厅里出来，独自在船舷边拿起电割刀，左看右看，脑子里就像江水一样翻滚着。沈阿四远远瞧见马玉林这副样儿，心里暗暗高兴这小伙子大概又在动什么脑筋啦！
沈阿四走到马玉林身边，马玉林央求道：“沈师傅，明天我也要下水电割！”沈阿四笑笑说：“好哇！明天一早，我和施长生先下去，等我们上来，你再下去。
第二天一早，寒风卷着细雨，江水狂暴地咆哮着。沈阿四、施长生手捏电割刀，钻进冰冷彻骨的江水，进行电割。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接着江面冒起一股水柱。同水下保持电话联络的信绳员，从耳机里听到施长生急促的呼声：“救····
人们一下子奔到甲板上来了。马玉林和贾德明两个青年潜水员，连忙帮着信绳员用力拉绳索，好容易才把施长生拉上来。这时候，沈阿四也浮出了水面。
有人把施长生的潜水帽卸下，只见他满脸鲜血，嘴唇和头部受伤了，潜水衣也被炸破了。医生马上给他输送氧气，进行急救。
十分钟后，人还是昏迷不醒。郑书记和徐队长一商量，决定送施长生到医院去医治。施长生被抬上了救生艇，救生艇很快向扬州人民医院驰去。
这时候，云消雨停。可是人们的心里却起了一团疑云：到底是什么爆炸呢？是气体，还是炸药？为了搞清事故发生的原因，党支部决定派沈阿四下水去检查。
沈阿四做好一切准备，下水去了。人们紧张地注视着水面，每个人的心都突突地跳动着。两小时后，沈阿四拿着两根竹片浮出了水面，人们见了一下子围了过去。
有人马上让开了：“我说嘛！是炸药爆炸！这不是包炸药的竹片吗？中字艇是兵舰，还能没炸药，太危险啦！”马玉林心想：如果真是炸药，难道中字艇就不打捞了吗？
党支部了解一部分群众的反映后，立即进行讨论，决定打电报向上海打捞工程局党委请示。
电报发出后，第三天上午，郑书记、徐队长把沈阿四、马玉林找来开会。忽然张局长夹着皮包从舱门口匆匆进来了，大家又惊又喜。原来张局长是接到电报赶来的。
气体爆炸，可用空气压缩器把空气打进沉船；如果是 炸药爆炸，可在水 上作通电试验。
郑书记把有些潜水员不敢下水的事告诉了张局长。张局长沉思了一会，说：“我去看看施长生，了解一下爆炸时的情况。最主要的，还要大力加强党对群众的共产主义思想教育。
张局长到扬州人民医院去看施长生。施长生一望是张局长来了，刷地坐了起来。
张局长连忙按他睡下去，劝他安心养伤。接着又问他爆炸时的情况，估计是气体爆炸，还是炸药爆炸。施长生笑着说：“哪会是炸药爆炸？如果是炸药爆炸，那我的脑袋早炸碎啦！
小马，你是个党员，党员面前无困难哪！中字艇这座水下堡垒要想办法把它攻下来。张局长从医院回到工地，清脆的皮鞋声，惊动了正在甲板上沉思的马玉林。马玉林一见张局长，想把心里的打算说出来，但他没说，静听着张局长给他的指示。
张局长的话使马玉林增强了信心和决心，他暗自决定争取第一个下水电割。他去找沈师傅研究电割的技术，一见沈师傅在收拾行李，这才想起沈师傅要和张局长回上海参加局里的跃进大会。
第二天一早，郑书记、徐队长和马玉林在舱房里开会，讨论打捞中字艇的问题。郑书记看了看徐队长和马玉林，然后说：“我看，必须党员潜水员带头，群众才能跟上来。
马玉林的心猛地一跳，两眼望着郑书记说：“不管是什么爆炸，党交给我们的任务，必须完成！我们立刻组织一个电割组，我请求党批准我第一个下水电割！
第三天下午，党支部召开全体潜水员会议，讨论中字艇爆炸原因和是不是应该继续打捞等问题。有人说是气体爆炸，可以防止；有人说是炸药爆炸，下水电割很危险；也有人说不能放弃打捞中字艇······
我建议组织一个电割 突击组，我向党报名，第一个下水电割·····
马玉林霍地站起来，问道：“就算现在肯定是炸药爆炸的，难道就能让这条船在水底烂掉么？我们都向党发过誓，要把自己的一切献给党，现在是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党员钱阿梅抢上前说：“完全同意这个建议，我现在报名参加！他的话刚说完，很多人都激动喊着：“同意，同意！
这天晚上，沈阿四从上海回来了，郑书记、徐队长把马玉林建议组织电割突击组的经过告诉他。沈阿四兴奋地说：“好哇！
好哇！沈师傅，等会你 再教我电割技术。
正说话间，马玉林走过来了，沈阿四马上迎上去亲密地拍拍徒弟的肩膀说：“这回给你争先啰！好！我现在向你报名，参加电割突击组！
他俩走进卧舱，正巧钱阿梅也在那里。于是他们一商量，决定他们三个党员潜水员先成立一个电割突击组，由马玉林执笔联名写一张大字报。
平地一声雷，共产党员遇险挺身而出的模范行为，激励了工程队的全体同志。人们挤在大字报前面，党员们争着在上面签名。
我們是共青团員， 是党的助手，我們也 要和党員一起，参加下水电割,紧接着，团员潜水员贾德明和俞志明两人也联名写了一张大字报，贴了出来。
群众被党员这种英勇的模范行为所感动，纷纷从口袋里掏出笔挤上去签名，签满了一张，又贴上一张。顿时把大厅里的舱壁上都贴满了。
党支部见群众已发动起来，就批准马玉林第一个下水电割。马玉林紧握住郑书记的手，激动地说了句：“谢谢党！”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马玉林在船舷边一见到沈阿四，兴奋地说：“沈师傅，党批准了…………”沈阿四沉思了一会，毅然决然地说：“不，还是我去，你今年才25岁，为党工作的时间长得很呢。”
马玉林着急地说：“不，师傅，正因为你是一级潜水员，技术高，万一有什么意外，是党的损失。同时党已批准我第一个下水，我们应该服从党的决定。”
两人争执很久，谁都想说服对方，可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沈阿四沉思了一会，说：“好吧，你好好地休息吧，一切准备工作我会安排好，祝你胜利！
马玉林感激地一把握住师傅的手：“师傅，那几点钟下水？”沈阿四说：“唔，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两双大手握得更紧了，这种亲密的战斗友谊，使两人同时感到无限的温暖。
下午，党支部进行了预防措施：先在水上用空气压缩器把空气打进沉船，赶走沉船里的沼气；同时又进行水上通电试验。试验结果，没有发生什么反应。
马玉林做好第二天下水电割的准备工作，回到自己的舱房里。他从窗口望着外面的蓝天，听着江水拍着船舷的响声，心里充满着幸福。是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明天就要完成党所交给他的光荣任务了！
我明天准备水下电割，虽然领导上已做过预防措施，可是水底的情况是复杂的，可能沉船内有炸药爆炸。我是个党员，我决不能辜负党和部队给我的教育······
夜深了，马玉林坐在自己的舱房里，用手抚摸着一本厚厚的日记本。这是1952年他在部队里得到的奖品。他想起在部队里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们，就拿起钢笔在日记本上写上这么几行字。
他又想起他那远在北方的爱人秀卿，他的心顿时剧烈地跳动着，明天就要下水了，是炸药还是气体爆炸还不能肯定。他给爱人写了封信。信上说他参加电割突击组，这工作很艰险，但他是个党员，应该担任艰险的工作。
写好了信，他悄悄走到甲板上，江风迎面扑过来，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他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斗，想到过去党对他的培养和爱护，同志们对他的关怀，思潮随着江水起伏着。
在甲板的另一头，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香烟的火光一闪一闪，有时传来一两句谈话声。从谈话声里，马玉林听出是郑书记、徐队长在谈论着明天下水电割的事。
马玉林心里一阵激动，他想：为了明天更好地完成党交给自己的任务，应该睡了。他转身走回舱房，和衣钻进被窝里。
这时候，沈阿四还没睡，他想得很多，想到党，想到马玉林，心里立刻涌上一股强烈慈爱的感情，他默默地想：小马，你是党的好儿子，我决不能让你去冒险！
马玉林正在呼呼地睡着，忽然有人大声叫喊：“马玉林！沈师傅已下水电割了！”喊声惊醒了马玉林，他揉揉眼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这时东方透出了鱼肚色，船舱还是昏暗的。马玉林朝外跑去，正好信绳员走过这里，他急忙把信绳员喊住。
信绳员很快替马玉林穿上潜水衣，马玉林拿起电割刀，心里一阵激动：“沈师傅呀，你真是一位久经锻炼的老工人，你是这样的爱党爱同志······”
这时候，郑书记也赶来了。甲板上的人都注视着江面，信绳员手里的绳缆比往日握得更紧了，他们是那么的关心着水里的一动一静。
马玉林刚钻进到水底，就和沈阿四碰着了，他连忙握住沈师傅伸过来的手，只听见沈师傅在他耳边说：“小马，别怕，你胆大心细地干吧！
沈师傅走后，马玉林举起电割刀，在沉船的窗边电割。电割刀接触到窗边的钢板时，忽然“嗤”的一声，火光一闪，他的手臂感到一阵颤抖······
他心里一怔，沉着地听了听，除刚才的震动以外，没有声响，没有爆炸！电割刀又嗤嗤地响了，水底闪耀着电弧光。马玉林使劲地割着，割着，就像在猛攻着一座水下堡垒。
一个钟头、两个钟头过去了，一大块钢板终于割下来了。他立刻将这胜利的消息告诉了信绳员。当他环顾周围时，只见成群的鱼儿在他身边游来游去，像在祝贺他的胜利似的。
当马玉林和沈阿四完成电割任务，一起浮出水面的时候，大家高兴得跳了起来。
潜水员们被马玉林、沈阿四这种崇高的共产主义风格所鼓舞，他们一个个地钻进水下去。这时施长生已出院，一回到工地，也跟大伙一起钻进水下去了。
潜水英雄们猛攻水下堡垒：有的钻进沉船用管子冲泥，有的在沉船旁用攻泥器打洞，有的从洞里穿钢索。苦战了七天七夜，沉船里的积泥冲走了，沉船底下的洞打好了，钢索从洞里穿过去了······
夜晚，工作船上电灯通明，江面浮着八只浮筒。一只浮筒上，徐队长指挥着水手们操作；另一只浮筒上，沈阿四跟水手们在忙碌着。在甲板上，郑书记用电喇叭喊着，使浮筒上与棚顶上工作的人取得协调······
5月14日的早晨，太阳从江面升起，射出万丈光芒。突然几百朵银花在江面翻腾起来。这是预告沉船快要浮起的信号，人们不约而同地互相传告着喜讯。
一眨眼工夫，沉船像一座山似的突然浮出了水面。欢呼声和锣鼓声像春雷般地响着。人们的欢呼，不仅是为了攻克这座水下堡垒的胜利，也是为了共产主义思想的胜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