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1月3日清晨,特万镇的警察克莱宁在拉姆波因通往特万峡谷的路上看见一辆蓝色的梅尔西特斯汽车停在路边。
克莱宁向驾驶室的玻璃窗瞥了一眼,看到驾驶者像个醉汉睡倒在方向盘上,右边的车门敞开着。
克莱宁想叫醒醉汉,劝他开车一同上特万镇去。不料他刚一打开车门,发现驾驶者是个死人,太阳穴给打穿了。
克莱宁发现一个信封的边缘露在死者大衣口袋外,他抽出一看,肯定信的主人是死者施密特—伯尔尼警察局的少尉。克莱宁这个乡村警察从未遇见到流血案件,他左顾右盼,不知怎么办才好。
克莱宁想了一会,才从尸体脚边拣起一顶毡帽戴到死人头上,把死人推到前座旁边的位子上,把车子悄悄地开到比尔,沿途不让人认出他旁边坐的是个死者。
瑞士首都伯尔尼警察局的探长贝尔拉赫是死者上司。他获悉不幸的消息后,对侦探员们作的第一个指示是:调查工作在最初阶段务必严守秘密。
探长赶到死者施密特住的舒勒家,对舒勒太太说:“施密特昨晚出差了,走得很急,他请我给他寄些东西去,请您带我到他房间去一下。”
探长在死者房间里找到了一个文书夹,立即把它夹在腋下。他向舒勒太太告辞时,舒勒太太说:“施密特是我们有房客以来最好的,从来没有和女人闹什么风流韵事,也没有出别的事。
伯尔尼市警察局局长路兹博士听到消息后十分震惊,他对贝尔拉赫探长说:“恐怖手段越来越猖狂,如此公然杀害警察局少尉,把我们的能耐贬得一钱不值。”探长扬手答道:“我们一定能把凶手找出来。
路兹站起来问:“您已有了嫌疑对象了吗?”贝尔拉赫凝视着路兹,说:“是的,我正在怀疑某一个人,但现在还不能告诉您。”
探长常常胃部不适,现在又发作了。他请路兹为施密特谋杀案派一个助手,负担大部分事务工作。路兹同意探长提的钱茨当助手,并称赞钱茨总是努力把侦察工作推向高峰。
下午五点,探长由警察勃拉特开车赶往出事地点,克莱宁也如约赶来。克莱宁正后悔不该把死者的车开往比尔,探长却称赞他能独立思考,做得好。
克莱宁指着路边说:“汽车就停在这儿。”他和探长正在查看。突然探长右脚踢着一样硬东西,捡起一看,是颗手枪子弹。探长把子弹放进袋里,他们便往下走向特万镇。
第二天探长正在办公室研究死者文书夹的内容。钱茨奉命赶来。探长吃了一惊,因为乍一看他还以为进来的人是死者施密特。因为钱茨的穿着甚至连那善良的圆脸都和施密特相似。
钱茨坐了下来,探长和他谈了施密特案件后说:“我从君士坦丁到伯尔尼,见过上千个警察,论才能和聪明,没有谁赶得上施密特。”钱茨半信半疑地说:“这很有可能。”
探长把在特万找到的子弹放在桌上,说:“对于施密特的死我们知道得很少,只拣到了这颗子弹。”钱茨拿起它,说:“这是颗军用手枪的子弹。”
探长合起文书夹说:“首先我们不知道施密特为什么到特万或拉姆波因去。”钱茨提醒说:“但我们知道施密特是怎样被杀的。”探长惊讶地问:“这您是怎么知道的?”
钱茨摆开手分析道:“施密特的方向盘在左边,而您在左面路边找到子弹,从车的方向看出子弹是从车中射出来的;显然他认识杀人犯,否则他不会停车。他打开右边的门接纳凶手,他没有料到那个人想杀死他。”
探长站起来赞扬他分析得对。钱茨继续说:“调查报告上说施密特当晚在大衣里穿着一套夜礼服。”探长说:“为什么要穿夜礼服?这就更复杂了。”钱茨却说:“这更便于调查。拉姆波因有条件举办需要穿夜礼服晚会的不会太多。”
钱茨掏出一本袖珍日历说:“这是施密特的,在11月2日上面记有一个G字,根据法医鉴定,他就是在这天午夜前不久被害的。”
探长看了看那个G字,说:“一个妇女的名字或其他任何东西都可能用G字来代表。”钱茨反驳说:“不大可能是女人的名字,施密特的女朋友叫安娜,他俩已订婚。”
钱茨看看没把探长说服,便问道:“路兹博士告诉我,您考虑了一个嫌疑犯,您若是告诉我,也许更好些。”探长笑了笑:“您没有必要按我的怀疑去侦察,您应自己找证据。您打算怎么办?”
钱茨踱向窗口,说:“施密特在今天这个日子上也作了记号,我想去拉姆波因看看能否发现什么?”探长决定一起去。动身前,探长将文书夹锁进办公桌抽屉。
晚上七点,钱茨来到探长寓所。房间正中书桌上放着一条金属蛇,蛇头是柄,蛇身是把锋利的刀,探长说:“它是我从土耳其带回来的,有一次我差点被它杀死。”
天黑时钱茨开着车和探长一起来到特万峡谷。钱茨停了车,探长问钱茨的打算。钱茨说:“想看看死者那天夜里到过的需要参加者穿夜礼服赴会的地方。”
忽然,从特万的森林里射出亮光。一辆大轿车从他们车旁擦过驶向拉姆波因,接着又开过来两辆坐满了穿夜礼服的人的大轿车。钱茨驱车尾随着他们。
前面的汽车驶入一条田间小路,钱茨煞住车,探出身子,辨认出白杨树后面有幢房子,入口处灯火通明,汽车全停在门口,欢笑声传来,人们全都进了房子。
他们向那幢房子走去,看到门中央有块牌子,上面写了个大G字。钱茨高兴地说:“我果真猜着了。”探长问:“G说明什么?”钱茨说:“毫无疑问就是加斯特曼。我查过电话簿,拉姆波因只有一个G字打头的电话。”
探长很惊奇,他不理解为什么拉姆波因的警察局不来调查这个加斯特曼。他俩决定绕房子环行一周,分手时各自走一个方向。
探长走到住宅的后墙,听到二楼正演奏巴哈的作品。他继续往前走,估计即将遇见钱茨。等他发现离他不多几步站着一只巨兽时,已经为时过晚了。
这条巨兽向他扑来,他几乎来不及举起左臂保护自己的咽喉,在这只巨兽还不曾撕碎他挡在喉咙前的左臂时,他听见一声枪响,狗的血喷到他的手上。
钱茨走过来,一面把手枪装进大衣口袋,一面问探长:“您受伤了吗?”探长答道:“没有,那野兽没能咬透。您救了我的命,谢谢您。”
当他俩重新抬头张望时,灯光明亮的窗子已全部打开。音乐中断了,穿夜礼服的人们向外探着身子。其中一个大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探长平静地回答:“警察局的,想必你一定是加斯特曼先生。”
那个人探出头来回答道,他很惊讶,为了同加斯特曼先生说话,居然必须开枪打死一条狗;而且恰好是在他有兴趣、有机会欣赏巴哈的音乐的时候。说完他重新关上窗户,然后人们都关了窗子缩了回去。
探长他俩除了退走别无他法。正在这时一个穿夜礼服的胖子走上来憎恶地问:“真见鬼,你是谁?“我是贝尔拉赫探长,您是加斯特曼先生吗?”“我是国会议员封·许文迪上校,你们开枪干什么?”
探长冷静地回答:“我们正在进行调查,必须和加斯特曼先生谈谈。”国会议员雷鸣似地叫嚷:“嗨,加斯特曼是调查的对象吗?”
探长还来不及往下讲,议员火气更大。他一口咬定说,他作为上校不允许人在演奏音乐的时候在一旁开枪。探长也不示弱,转身对钱茨说:“议员先生方才的话也写进调查报告。”
这使国会议员清醒了些,他问:“写进什么调查报告?”探长解释道:“我是伯尔尼警察局的探长,正调查谋杀警察局施密特少尉这个案件,有权找有关人员进行调查。”
议员傲慢地问:“这与加斯特曼先生有何相干?”“施密特上星期三在他家作客,归途中经过特万时被人谋杀了。”议员扬着手道:“加斯特曼什么人都邀请。我是加斯特曼的律师,你们为什么单单挑中这个晚上来?”
探长解释说,他们刚刚才发现事情和加斯特曼有关。议员昂着头问:“那么这狗是怎么回事?”“它来咬我,钱茨不得不开枪。”“加斯特曼现在不能见你们,即使是警察局也必须尊重我们的社交习惯。我明天早晨来找你们。”
他俩站在铁栏杆前不知所措,探长说:“对一个国会议员兼上校和律师的,你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有特权,我们连同我们奇特的谋杀案,只好就此止步。”钱茨不以为然,他们决定分头去作调查。
钱茨到拉姆波因找到了那里的警察克莱宁和夏乃尔,问他俩有没有暗杀者的线索。夏乃尔肯定地说:“加斯特曼是个广有钱财而且十分高贵的人,他替全拉姆波因村纳税。一个警察(指施密特)根本不可能去到他家作客。”
钱茨却果断地说:“虽然如此,我们仍有必要再去彻底调查这个加斯特曼。”便开车驶往峡谷旅馆去和探长碰头。
探长早已离开了旅馆,钱茨估计他定是到了出事地点。便驱车到岩壁下,一个人影作手势要他停车,他立即想到,他现在所遭遇的,不正是施密特在被暗杀前几分钟所遭遇的吗?
钱茨忙把手伸进大衣口袋,握紧手枪。人影走近了,他认出来人是探长,却由于隐秘的惊吓而脸色苍白。贝尔拉赫上车坐在他的身旁,他的手才松开那隐藏着的武器。
驶到比尔之后,探长问钱茨在拉姆波因打听到什么,钱茨没说想调查加斯特曼的事没成功。车到阿尔顿堡探长家门前,探长走下汽车,再一次感谢钱茨救了他的命。
探长进了他那不上锁的房子,取出蛇形刀,然后脱掉自己的冬大衣,只见他的左臂上厚厚地缠绕着布条,似乎他是习惯于训练狗的扑抓的。
第二天早晨,议员许文迪刚过八点就来访,他没去见贝尔拉赫,却找了跟他同一个党派的路兹。议员大声嚷道:“真是无奇不有,你的警察局的人干的是什么啊,开枪射杀我的当事人加斯特曼的罕见的南美种狗,还打断演出。”
路兹对他的党内同伙故作惊人地说:“我们目前正陷在一件最困难的侦察案件里。”议员俏皮地说:“难道您警察局的人不知道施密特化名普郎特尔博士以美国文化特使的身份参加加斯特曼家的社交活动吗?”
路兹笑着说:“对此我们确实一无所知。”议员板起脸道:“这就说明了一切,警察局应首先查清施密特为什么化名去加斯特曼家;而不应该去找加斯特曼,他对警察局毫无危险。”
路兹反驳说:“尽管用的是化名,但施密特曾去加斯特曼家,这是事实,警察局不得不向您的当事人进行调查。”“警察局首先得和我打交道,因为我是加斯特曼的律师。”说着议员便摊开一张和加斯特曼交往的人员名单。
议员指着名单说:“你看这些人,全都是我们国家尊贵的政治家、工业家和艺术家!还有正跟我们进行一大宗秘密协商和交易的外国商人!不幸的是,这种秘密协商却被施密特用化名秘密参与了。”
议员继续说:“外国使馆听说施密特案件之后,是否还愿意协商几百万元的事呢?”路兹手足无措,只能听任议员随便摆布。他慢吞吞地说:“我始终摸不清,加斯特曼究竟是什么角色?”
议员用白纸扇着风回答:“他为工业家和外国使馆的代表提供自己的房子作谈判场所。他不喜欢和警察局发生接触,谋杀案有大国在操纵,和加斯特曼毫不相干。”
路兹畏缩了,他要议员协助完成对加斯特曼的形式上的审讯,最后允诺不去打扰加斯特曼。议员站了起来,拍了拍路兹的肩膀,然后走出门去。
路兹刚来得及把议员拿来的显赫一时的名单读了一遍,探长便穿着一身黑衣跨入室内,他是来参加施密特的葬礼的。路兹取出公文,想找探长谈谈,但他脑子里又马上浮现出让加斯特曼安静的诺言。
路兹迟疑了一会,才说:“案件下午再谈吧,现在已到参加葬礼的时候。”两人便一起乘车赶往许诺茨哈登公墓。
路兹和贝尔拉赫在坟坑附近停下来,见舒勒太太在哭。她身边站着钱茨,钱茨身边站着一个漂亮的金发姑娘,满面泪痕,原来是施密特的未婚妻安娜。
一会儿,两个穿燕尾服的人抬着个花圈蹒跚而来。花圈上写着:“献给亲爱的普郎特尔博士”。路兹终于暴发了怒气:“岂有此理,这个加斯特曼,施密特出入他家就是用的这个名字。”
葬仪结束,人们渐渐散去,只有安娜还站在墓旁,异常悲伤。舒勒太太劝了几次,她都不肯离去。
钱茨走过来对安娜说:“为了给我的好友施密特报仇,我将不惜任何代价去捕获谋杀者。”安娜听了,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探长从墓地回家,才走进客厅,就吃了一惊,原来是加斯特曼正在翻阅施密特的文书夹。他右手玩弄着蛇形刀,他抬起头来见到探长,说:“你派那个年轻人来盯我的梢,这些材料是你授意写的吧。”
探长看看书桌,他的手枪还在那里,他只要一伸手就可掉转枪柄;接着他说:“我从未停止追踪你,总有一天我会成功地证实你的犯罪行为。”
加斯特曼满不在乎地回答:“你得加快速度才行,你没有很多时间了,医生诊断你还能再活一年。”探长说:“还有一年,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于是他们陷入沉默。
加斯特曼回忆着说:“四十年过去了。当时你是警察局青年专家,我是一个到处流浪的冒险家。你固执地追踪我已有四十年。.·····当时你认为大多数犯罪行为必会被揭露出来····
加斯特曼扬着烟斗,继续说:“而我呢,为了反对你,则认为极大多数犯罪行为既找不到证据,也不会受到惩罚。我们争辩不休,我们在狂热中打了赌,我当你的面犯下一桩罪行,而你却不能提出我犯罪的证据。”
“那就是三天之后,当我们和一个德国商人经过穆罕默德桥上时,我在你亲眼目睹下把他推进了水里。
“尽管如此,你却提供不出我犯罪的任何证据。你逮捕了我,全然徒劳;审讯很久,全然无用。而我却能证明那个商人正面临破产而自杀,法庭相信我的辩白。
加斯特曼傲慢地继续说:“我成了个越来越高明的犯罪者,你想做个高明的刑事学家,但我总比你先走一步。你能制胜那些笨蛋、可怜虫、小偷,但对象我这样的一会儿佩满勋章、大做慈善事业,一会儿干坏事的却毫无办法。
加斯特曼站了起来,拿起文书夹:“文书夹里是施密特替你收集的证据,丢了它,你对我更毫无办法,你不想用手枪来阻拦我吗?”探长回答:“用不着,我总有一天会成功地证明你的罪恶。”
加斯特曼拍拍探长的肩膀,开门走了。探长突然拿起枪,跳起来追出去,但胃痛竟突然发作,痛得扑到门上,他轻轻地呻吟道:“什么样的恶人啊!”
探长感到好过一些以后,他到联邦大楼找路兹了解对加斯特曼的调查。路兹说他作过调查,确信加斯特曼不是杀人犯。那天加斯特曼派两个仆人到葬仪上的恶作剧,是对死狗事件的报复。
贝尔拉赫问道:“你凭什么证明他无罪?”路兹固执地:“他是全世界有名的人物,受到我们企业家的绝对信任,他的身份使他免受嫌疑。”
转身打算离开的贝尔拉赫闷闷不乐地向路兹请一个星期的病假。路兹同意了,贝尔拉赫便告辞回家。
钱茨正等候在探长的房间里。他们决定去调查出事那天晚上曾参加加斯特曼家晚会的一个作家。他们上了钱茨已买下的施密特那辆蓝色的梅尔西特斯汽车。
作家在书房接待他们。探长开言道:“我们是为施密特案件来的,您很了解加斯特曼 。”"加斯特曼可能犯下任何罪行,但我深信他并未参与谋杀施密特。”接着作家兴趣十分浓厚地摆谈加斯特曼的烹调技术。
三刻钟后,钱茨冲着作家喊道:“不是加斯特曼杀了施密特吗?”作家笑了:“那天晚上十二点半,我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守林人,他们告诉我在特万峡谷发生了谋杀案,那时我和加斯特曼告别不到十分钟,他不可能是谋杀者。”
探长和作家握别时,作家又说:“加斯特曼认为他有否定一切的自由,人们为了研究这个人,可能要付出生命。
他俩走回自己的汽车。钱茨绝望地说:“没有其他路可走,我们必须去调查加斯特曼,必须审问他的仆人。”
探长懒洋洋地:“路兹不愿意我们调查加斯特曼,他要把案件交到联邦检察官那里去。我们恰好是同难于对付的外国人打交道,我们得耐心等待联邦议院的处理。”
探长的懈怠模样惹得钱茨火冒万丈。他叫起来:“真是岂有此理,路兹为了照顾政治关系,对侦察工作消极怠工。”探长却干巴巴地回答:“加斯特曼不是谋杀者。”
钱茨丧失了耐心,他抓住探长肩膀:“多年来你们把我当作微末的小人物来使用,仅仅因为施密特受过教育,懂得拉丁文,我总是处在他之下,请您同路兹讲,这一次,我一定要破这个案。”
探长慢吞吞地:“不行啊,钱茨,我对这件事毫无办法,我老了,而且有病,需要安静,我要到葛林特尔森林去度假,你只能自己想办法。”在两人的争论声中,汽车飞快地向前驶去。
就在当天傍晚,探长到他的医生洪格博士家,听医生说他的写字桌有一次被人撬开了。探长这才明白,加斯特曼原来就是这样知道他还能再活一年的病历的。医生无可奈何,探长转脸瞧着广场。
广场上驶来辆蓝色汽车,下车来的是钱茨和安娜,接着走进一家餐厅。探长心想:上午在施密特的葬仪上,安娜是那样悲伤,怎么到傍晚就变了样呢?
深夜两点探长被什么惊醒,他立即听到走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明白,有人打开大门,闯进走廊。他拿起手枪,拉开保险栓,打开落地灯。与此同时,一个陌生人拔出灯泡,房子一片漆黑。
探长模糊地看见穿越房间的陌生人的轮廓,书房里亮起了手电筒,探索地滑过书籍封脊,然后是地板,沙发,最后是书桌,蛇形刀躺在光线之下。
探长又看见这只手伸出来,手上戴一只棕色的皮手套,那人最后握住了蛇形刀。
探长举起手枪,几乎停止了呼吸。陌生人侵入了他的卧室,手里捏着蛇形刀。探长对准临河的窗口连放三枪,于是瘫了下来。那把蛇形刀嗖地飞过他的头上,插入墙中。
枪声使得隔壁房子里的邻人们都打开电灯,打开窗子,往外探出身子,吓得要死。探长站了起来,邻居的灯光照亮了他的卧室,他还模糊地看见一个人从通往书房的门逃走了。
半小时后,探长打电话请钱茨来一下。钱茨走进房间,厚大衣下露出了睡裤。探长说:“有人想杀死我。”他们便一起走进卧室,钱茨脸色灰白,从墙上非常费劲地拔下刀子。问道:“就用这个?”
钱茨查看破碎的玻璃窗诧异地问:“你从窗子开枪了吗?”探长讲了全部经过。钱茨手里握着蛇形刀,又问:“那么您没有认清那个撬门贼?”“没有,我只见他戴着棕色的皮手套。”
钱茨说:“这就太少了。”探长也说:“这等于零。但我知道谁曾来这里。”钱茨把手插进衣袋握紧手枪,问:“您病了,您明天不要去葛林特尔森林吧?”探长说:“我要去。”
第二天早晨,探长打电话叫来辆出租汽车,这是辆大型的美国汽车。他上车后,看到车厢里坐着加斯特曼,双手戴着一副棕色的皮手套。司机转过脸来狞笑着,这正是加斯特曼的仆人之一。探长明白自己落进了一个圈套。
加斯特曼问:“怎么样?”探长道:“你又要我怎么样?”加斯特曼威胁说:“你老追踪着我,你去过作家那里。”探长道:“这是我的职务。”加斯特曼愤怒地:“凡是和我打过交道的,都丧了命。
探长心平气和地说:“我还活着,而且一直和你打交道。”加斯特曼说:“我劝你还是放弃这场游戏的好。现在承认败局还不晚。”探长答复道:“你在土耳其的那个晚上欠下了债,我只是接受了挑战。”
加斯特曼怒视探长:“你相信是我杀了施密特?”“我没有相信,过去你作恶犯罪,我未能提出证据;现在你没有犯这个罪,我却要提出证据。”加斯特曼坚定地:“你是比我所想象的更为危险,下次我将杀死你。
探长下车时说:“你不可能杀死我,我是唯一能够审判你的人,我现在判你死刑。我选中的刽子手今天就要来杀你。”加斯特曼吓了一跳,朝探长身后大喊:“你这笨蛋!”可是探长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当天中午,钱茨在马齐利街等待安娜。安娜穿着白色的雨衣朝他走来。钱茨说:“我今天将捕获谋杀施密特的人,为您报仇。”安娜惊讶地问:“您已经知道谁是杀人犯啦?”
钱茨略带迟疑地说:“是的,要是我捕获了他,为您报了仇,您能接受我就象从前接受施密特对您的追求那样吗?”安娜没有立即回答,理了又理她金黄的头发,才说:“我们就这样约定吧?”
钱茨朝拉姆波因走去,走进了加斯特曼的客厅。在不到五步远,站着加斯特曼,两边是他的巨人般的仆人,这是两个屠夫。三个人全穿着大衣,都已作好出门的准备。
钱茨站着不动。加斯特曼先惊异后大笑着说:“那么这个人就是你啦,探长的妙计原来如此!”两个屠夫拔出手枪射击了。钱茨感到左肩上受了一下打击,他闪到一边,连放了三枪。
接到电话通知后,夏乃尔和克莱宁赶到现场,从比尔出动了紧急警察队。他们看见血淋淋的钱茨在三个死人中间。钱茨左臂受了伤,仆人之一还把枪紧紧攥在手里。
路兹和许文迪都赶到出事地点。议员说:“这是怎么回事?最好请法官来。路兹安慰他说:“没有人想象到这种结果。我们在加斯特曼家找到施密特的文书夹。其中有关于加斯特曼犯罪的怀疑,施密特试图捕获加斯特曼。”
法官来查验武器,证实杀害施密特的凶器正是仆人之一向钱茨射击时所用的那支手枪。路兹说:“事实证明施密特是加斯特曼派人杀害的,加斯特曼害怕施密特揭发自己。”
路兹看见探长,立即忧郁起来,说道:“我们两人都错了。原来加斯特曼是杀人犯,钱茨是正当自卫。他获得了战利品,被击毙者是罪有应得的。我们必须奖励钱茨。”当他注意到始终在一旁的许文迪时,脸红了,于是他走了。
探长凝视着死人的面孔,再次回顾过去的年代。多年来他一直想消灭这个人。现在他的敌人属于坟墓了。他揭起加斯特曼的遮尸布,又慢慢地遮住加斯特曼的脸。
就在当天,钱茨左臂吊着绷带如约来到探长家里。探长摆了满桌的菜招呼着钱茨:“应该庆祝一下你的胜利。”探长大吃大喝。钱茨迟疑地说:“您是有病的啊!”探长说:“今天不管了,我要庆祝我终于抓到了施密特的谋杀犯。
女仆们不断地送来肉排、米饭、炸土豆和香槟酒,探长更加大吃大喝,钱茨喘息着说:“探长,您没有病。”探长笑着说:“我是假装了,我没有生病。”这时大门已经关上了。钱茨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狡猾的圈套。
钱茨想努力挽救自己,执拗地说:“人们查出打死施密特的子弹是仆人手里那支手枪的。”探长轻蔑地说:“胡说,那是你的手枪,是你把它塞进死人手里去的。仅仅由于发现加斯特曼是罪犯,才阻碍了人们看穿你的把戏。”
钱茨绝望地反抗道:“您绝不可能拿到我的证据。”探长说:“你自己的行为早就给我提供了证据。你为救我而开枪射击那条狗的子弹证实,它和杀害施密特的子弹出自同一武器:你的手枪。你当时不是没找到那只狗吗?”
“你盯着施密特已有几周了。你妒忌他的才能,他的成就,他的教养,以及他的姑娘。如今已如你所愿地占有了他的位置,他的汽车以及他的姑娘。”
“由于偶然的机会,放在施密特书桌上的文书夹落到了你手里。你决定接管这个案件,杀死施密特,以便占有他的成果。对你来说,把谋杀罪名加到加斯特曼头上是轻而易举的。”
“你监视施密特走的每一步路,葛林特尔森林公寓主人也有辆蓝色汽车,和施密特的是同样的,你租借了这辆汽车。我去葛林特尔森林就为了证实这件事。”
“那天晚上,你把汽车开出来,停在特万峡谷的森林里。你从近道穿过山谷到达特万和拉姆波因连接的路上,你在岩壁下静待施密特。”
“施密特的汽车开来,你作手势要汽车停下,施密特认出是你,刹住车,打开车门,这时你就杀害了他。这是你自己向我描述的。”
钱茨瞪着这位毫不留情的探长说:“你戏弄了我。”“我没有别的办法,你杀了我的施密特。我半辈子都在追踪加斯特曼,而施密特是我最后的机会,我让他恨这个披了人皮的魔鬼。”
“你带着可笑的犯罪的野心,破坏了我唯一的机会,我只好把你转变成为我的武器。因为绝望逼着你,一个杀人犯必须找到另一个杀人犯做替身。我把我的目的变成了你的目的。”
“你必须想尽办法揭露加斯特曼是杀人者,只有施密特的文书夹能帮助你。你知道它在我手中,却不知加斯特曼已从我这里拿走,因而你星期天凌晨来袭击我。我要去葛林特尔森林,才没有使你惊疑。”
钱茨没有声音地问:“您知道我是袭击你的人?”“从第一秒钟就知道了。”钱茨仍企图为自己辩护:“是加斯特曼的仆人先开的枪。”“当天早晨我已告诉加斯特曼,我给他派去一个杀他的人。”
钱茨晕眩了:“你让我和加斯特曼象野兽一样 搏斗!”探长说:“野兽对野兽!”钱茨喘息着说:“于是你成为法官,而我是刽子手。”
探长回答说:“正是这样。”钱茨拔出他的手枪。探长说:“算了吧,毫无意思,路兹知道你在我这里,妇女们都还在屋子里呢!”
钱茨缩回了手。探长紧闭双目,说:“施密特案件已经了结,我不会告发你,走开吧,我永远不想再见你。我判决了一个已经够了。走吧!”钱茨慢慢走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第二天一早,天刚破晓,路兹冲进屋里来,昏乱地说,钱茨驾车在里格尔茨和特万之间和火车相撞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