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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八卦莲花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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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3-12-11 20:04:3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九五六年秋天的一个早晨,古木荫深的瑶族山寨双龙镇,云蒸霞蔚,百鸟啁啾。到这里来表演和挖掘传统武术的省武术队运动员正在进行晨练,有的蹦腿扎马,有的对打翻滚,充满了一派勃勃生机。

这时,几位瑶族社员进山小秋收——采摘冬菇、木耳。他们很喜欢少年运动员小军,热情地招呼他同去。武术队领队黄天放考虑到和农家、猎户交朋友是这次下来的目的之一,今天又正好队里休息,便点头答应。

到了深山老林,大家散开劳动。忽然,小军看到一只小猫样的动物在爬,十分逗人,便抢上前去把它抱在怀里。

谁知,跟着而来的是一声震天裂地的嗥吼,一只凶恶的母豹从树丛里飞扑出来。原来,他抱着的是一只还在吃奶的小豹子!“发狂母豹赛过虎”,真是千钧一发!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劈天一声雷吼,从一棵老冬桃树上纵身跃下一个老人,脚刚沾地,便如脱弦之箭,直向母豹飞去;母豹闻声猛回头,张开血盆大口,向老人的脸门扑来。

老人一个“蛟龙翻身”,躲开母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豹头一掌击去。

母豹一声哀鸣,天灵盖被击碎,立即死去。好厉害的掌法!小军惊魂稍定,连忙向老人道谢,可是老人已飘然而去。

社员们告诉小军,老人叫陈老大,是解放前不久才搬到这里来,独门独户地住在公鸡山上。此人性情怪僻,平时独来独往,都说他识点拳脚,可是谁也没想到他竟身怀绝技。

小军回到村里,赶紧向黄天放汇报。黄天放大喜:这不就是国家体委一直要发掘的铁沙掌么!全国第一届民间武术观摩交流大会即将举行,应当为祖国发掘更多的人才和民族的瑰宝啊!

黄天放立即与小军一起上公鸡山拜访陈老大,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并向他请教本领。可是老人矢口否认懂得武术,而且不愿多谈,冷冰冰的表情,简直就象一块石头。

以后,黄天放又多次上门,可是工作一直做不通。他无法,只好给省体委武术处长方娴挂长途电话,报告这一情况。

方娴听了黄天放的汇报,十分兴奋,她认为陈老大打豹时这一击不是一般的铁沙掌,具有精湛的内功发力,决定亲自到双龙镇去察看。

方娴立即乘火车登程。车轮飞转,汽笛长呜,思绪万干,类似陈老大打豹的绝技,她只知道有一个人掌握过,这就是她的丈夫麦耿,然而他早就与世长逝了·

待她赶到这座位于越城岭南麓的偏僻小镇,已是月挂梢头。镇子空荡荡的,人们多数拥到公鸡山看武术队表演去了。她问清了路,也往公鸡山走去。

黑黝黝的公鸡山下,只有一座孤另另的房子,房前的空地上汽灯高悬,人群密集,围成一个圆圈,正看着小军和另一个运动员进行形意拳攻防表演。方娴感到奇怪,干么把表演场地选择到这个地方来呢?!

形意拳创自宋朝岳飞,以五行十二形为体,步法多变刚柔互济。小军他俩打得真好,接招拆招,利落分明,手急 眼快,疾如闪电,观众欢声如涛。

方娴眼光一扫,看见黄天放痴呆呆地站在那座孤另另的房子前面,就更觉得奇怪了。随即走过去,性急地问:“你站在这里干吗?那位姓陈的老人呢?"

黄天放看她着急的样子,也顾不上寒暄,只是指指这屋子说:“呶,正在屋里煮玉米粥呢。”原来,他几次请老人到镇上看表演,都遭拒绝,没办法,只好专程到这里来为老人表演,可是,老人仍不出来观看。

方娴不禁皱起眉头,与黄天放步入仙人掌围成的小院落,只见正屋旁边有间厨房,门户半掩着,有一个人佝偻着身子蹲在灶前。不用说,这就是陈老大了。

黄天放刚想进去,却让方娴伸手拦住了。但听厨房传来一声声“笃笃”的敲击声,原来陈老大正拿着吹火筒,仿佛漫不经心地敲着。

黄天放按照方娴暗示,仔细一听,不觉一惊:这声音是合着场上运动员的接拆招而敲的,接一招,敲一下,拆一招,响一声,可是这位老人却是背向表演场的呀!他竟能像看到一样!


突然“笃笃”两记重敲,“呼”的一声,竹筒脱手飞出,直朝方娴的面门砸来,方娴不慌不忙伸手把它接住。黄天放这才记起老大姐是熟识武功的。可是陈老大他这是搞什么名堂呀!

黄天放正纳闷的那瞬间,场上倏地掌声雷动,他扭头一看,另一个运动员已被小军转身一记“旋风掌”,打倒在地。他恍然悟及,老人家扔火筒,是早已估计到有这么一招的哟!

方娴脱口叫道:“好。”随手“哐哨”一声,把厨房门推开,老人惊异地回过头来,借着摇曳不定的火光,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庞,方娴禁不住倒退了一步:他不就是自己死了多年的丈夫麦耿吗?!天哪,这可能吗?

方娴张嘴半晌,才喊出一声:“麦耿!”陈老大也愣住了,定睛一看,她不就是自己的妻子兰英么?自己不是亲眼看见她被张桐仁打死,已倒在血泊中了么?两人四目相对,双手紧握,恍如梦中··

公鸡山夫妻巧相逢的消息,引起了轰动。夜深了,表演场上,大家团团围坐,听着老人诉说他那悲惨的往事

四十多年前,南方有座八、九万人口的小县城奇榕镇。狭窄的街市赌摊林立,呈现着畸形的繁荣。

镇子里,有一个捡烟头为生的小孩,他上无父母,下无弟妹,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变成了流浪儿的。由于脾性很犟,大家都叫他耿仔。

一天,他来到镇中央大赌场,看见镇警察局长张桐仁的赌桌下面,丢满了烟头,便钻进去捡。

不料刚捡了几个,“啪”的一声,就被张桐仁一脚踢了个仰八叉;接着,又是一阵叱骂:“小杂种,都是你把老子的手气弄坏了,滚!”

好痛啊!耿仔两眼冒出仇恨的火花,决心练本事,向一切欺凌他的坏人报仇!

从此,他捡了些破布,缝了几只沙包,挂在镇东头的大榕树上,练起拳脚来。他不懂打沙包的诀窍,常常被荡回来的沙包撞倒,累得呼呼喘气。可是,耿仔就有那么股犟劲,他爬起来,挥拳再打,毫不气馁。

这天,他一早又练开了。当他打出第三拳时,树边突然传来喊声:“闪开!”眼见一只沙包飞撞过来,他头一偏,就势一拳,把沙包打开,又一声喊“闪!”另一只沙包也飞来了,耿仔又一拳冲了出去···

原来,喊“闪”的是一位俊俏的小姑娘,有她喊“闪”沙包好打多了,但麦耿毕竟年少力弱,加上功夫还差,不久依然被沙包撞倒了。

小姑娘忙扶起他,说初学打沙包,最多只能打三只。耿仔大喜地问:“你懂打沙包?”小姑娘抿嘴一笑:“我只懂喊“闪'!”

两人就这样认识了,姑娘叫兰英,是新近搬来镇子的。她爷爷就是专卖葫芦糖的白胡子老公公王立峰,她替爷爷买药路过,看见麦耿打沙包,才喊起“闪”来的。两人越谈越投契,麦耿一直送她回家去。

立峰老人病了,大热天还披着件大棉袄,不住地喘气,听了兰英讲述认识耿仔的经过,就含笑点了点头。

耿仔很喜欢这位满脸慈祥的老人,从这天起,他成了王家的常客,兰英天天清早陪耿仔练打沙包,耿仔有时也把捡烟头卖得的钱帮老人买几包药或什么的,大家相处得很融洽。

三个月后,立峰老人的病好了。这天大清早,秋高气爽,老人一时高兴,带着两个孩子漫步于桑田阡陌之中。麦耿和兰英此时已成了两小无猜的好朋友。

老少三人信步来到镇东的古榕树下。猛地,兰英发出一声惊呼,耿仔回头一看,吓得脸都发白了,原来前边不远,正在磨台拉磨的马突然野性发作,一边嘶叫着,一边拖着石磨飞奔起来。


怒马狂奔,石磨飞转,磨米的那位守寡的大婶吓得抱住磨基直喊,更要命的是离磨基不远,她的遗腹子陈钊正哭喊着“妈妈”,向磨台爬来,眼看一场惨剧就要发生。

说时迟,那时快,立峰老人大喝一声,跳将过去,一闪躲过怒马,伸出铁钳般的五指一抓,把磨柄握住了,顿时怒马前蹄腾空,发出裂人心肺的长嘶。

但是,怒马挣不脱老人那铁钳般有力的手,只得慢慢停了下来,大婶清醒过来,连忙抱起孩子,向老人连声道谢。

耿仔惊魂甫定,立刻扑倒在立峰老人跟前说:“老阿公,你一定是少林寺、武当山来的,收我做徒弟吧·要不是亲眼 目睹,耿仔怎么也不相信天下居然有这样能力掣千钧的奇人!

老人朗笑道:“我答应你。就是你不说,我也要收你做徒弟的,你有一副好心肠。”说罢,把耿仔拉了起来,耿仔高兴得哭了。

天还早,镇口没有人,老人叮嘱大婶不要张扬开去。大婶点头答应,同时诚挚地请求道:“日后,你把我的儿子也收为徒弟吧!

几年后,大婶不幸病危,她叫人把立峰老人请来,把儿子陈钊托付给老人,便咽气了。老人便把陈钊也收为徒弟,从此爷孙四人,相依为命地过起日子来。

立峰老人参加过义和团,是香堂的掌盘大师兄,后因清政府出卖,义和团被残酷镇压下去了,他便浪迹江湖,来到了南方,以卖葫芦糖为生。生活虽然清苦,但爷孙授受武术,甘之如饴。

兰英矫健灵活,老人着重教她练轻功;陈钊肌腱发达,老人教他练硬功;老人还有一手极厉害的掌法,叫八卦莲花掌,是一线单传的绝技,老人见耿仔为人忠厚,正直善良,便把八卦莲花掌传授给他。

光阴荏苒,转眼三个少年都长大成人。耿仔耳闻目睹了师傅的坎坷一生,自己也经历了不少苦难,变得深沉成熟了,他与兰英青梅竹马,已播下爱情种子。

陈钊很羡慕师兄的“莲花掌”,一直想见识见识。一天,立峰老人和兰英外出练登山功去了,陈钊看看机会难逢,故作平淡地对麦耿说:“师兄,我们好久没有对练了,趁师父不在,接拆几招如何?”

说着,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使出矫健步法,一个“转身掌”,向麦耿打去。麦耿正喂着鸡,忙不迭地招架,但左有鸡笼,右是磨盘,背顶着墙,无法施展,数合之下,麦耿已感到进退两难。

陈钊因为要见识一下师兄的掌法,因而步步进逼,麦耿当然看出了师弟的意图;他年少气盛,心想试试何妨?只要放轻手脚,不伤人就是了。便左挡右格,虚实中提气运掌,一翻手,莲花掌疾如闪电般地打了出去。

“哇”的一声尖叫,陈钊竟滚出一丈多远,趴在地上,右手被打断了。麦耿见误伤了师弟,不由大吃一惊,忙跳上前去把师弟扶了起来,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

正在这时候,大门打开了,立峰老人带了兰英回来,看到这情景心中早已明白,气得浑身颤抖。

陈钊怕师兄受责,连忙忍痛说明原委,主动承担责任。可是老人怒气难消,他斥责爱徒:“十年练功,百年养性,你任性使技,以技伤人,以技骄人,如此不讲武德,你要吃亏的啊!

麦耿惶恐羞愧,百口难辩。兰英见状跪下求情。老人看到三个小辈义气为重,相亲相爱,觉得欣慰,怒气便消除了,动手给陈钊治伤。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立峰老人突患重病,临终前他把孙女和两个弟子叫到床前,嘱咐他们要独养其身,好好地把技艺保存下来,并把兰英托给麦耿,要他俩结为夫妇,说完,便溘然长逝。

麦耿和兰英即遵照老人的心愿成了亲。不久,陈钊应一个远亲的邀请,决定到陈州市的一间国术馆去当教头,三人依依惜别。

那时,武门中人不是被迫当统治阶级的鹰犬,就是沦落风尘。麦耿与兰英恪守师训,一个做短工,一个帮人浆洗衣服。后来,他们又添了一个孩子,取名啸虎。


一天,麦耿挑着一对箩筐走过闹市,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躲开!躲开!”回头一看,见一个彪形大汉在几个当兵的簇拥下,横冲直撞地走了过来。他连忙躲开,不小心箩筐轻轻地擦了对方。

这家伙实在横蛮,一脚便把麦耿的箩筐踢翻,并破口大骂。但麦耿还是忍住了,只冷冷地说:“老爷,你太过分了吧?!”

彪形大汉一听,怒目圆睁,冲上前去就是一拳。麦耿早有防备,运气上胸,往外一憋,只听得“噠”的一声,这家伙的拳头象打在一堵墙上,一个趔趄,反而倒退了两步。

这下,他更火了,冲上前去,“噠、噠”又是两拳。麦耿再也忍不住了,一闪身,抬腿一脚,把大汉踢个狗吃屎,滚出两丈开外。

几个当兵的一拥而上,来打麦耿。麦耿只施展几下拳脚,顷刻把这帮家伙打得东倒西歪。几个“黄狗”都没带枪,只好自认晦气,眼巴巴地看着麦耿扬长离去。

路人偷偷劝麦耿赶快逃走。因为这彪形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已升任为五县联防保安司令张桐仁的武术教官李彪啊!

麦耿一声冷笑,铁青着脸,大踏步走回家里。兰英听到麦耿的叙述,气得剑眉倒竖,把师傅传下来的一根嵌有钢丝的皮带给麦耿系在腰上,自己则端出青锋剑插在堂屋,准备一场撕杀。

奇怪得很,一个下午过去了,居然平安无事。第二天早上,突然一个副官模样的人,领着几个马弁,抬了六合礼品浩浩荡荡地走进门来。

原来张桐仁得报,知道麦耿武艺非凡,特命副官来请他当保镖兼武术副教官。麦耿当然一口拒绝。

副官见麦耿不吃这一套,就说:“姓麦的,我们司令可不是眼睛掺得沙子的人!他敬人一尺,就要人敬他一丈。明天早上你敢不上司令部应职,就请你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吧!”说罢悻悻离去。

麦耿和兰英一合计,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想起陈钊曾捎信来相邀,决定前去投靠。于是,夫妻俩急急收拾一下行装,背起啸虎,连夜奔往陈州。

到陈州后,陈钊请麦耿到他所在的国术馆去当大教头。麦耿拒绝了。夫妻俩仍靠出卖苦力过活,当码头小工和替人浆洗衣服。

转眼又过了几年,一天大早,陈钊突然提一瓶“桂林三花”酒到师兄家。说是因过年时他不在陈州,现在要补回这年节失陪之情。

这个“猛张飞”弄的什么名堂?但见他给师兄师姐敬酒后,从腰间掏出一张《大晚报》来。上面登载着日本武术师摆擂台,陈钊决心同他决一死活的消息。

麦耿夫妻一看,顿时心里明白。原来日本商人在陈州开设的纱厂,工人正罢工。日本人在镇压同时,还推出武师中村摆擂台显威风,已经打死打伤中国武师多人。陈钊出于民族义愤,决定上阵。

陈钊见师兄师姐已懂得自己来意,就举杯豪饮,以示诀别。哪知,麦耿拍案而起,愤愤地说:“日本欺人太甚,掠我土地,鱼肉我人民,现在竟视我堂堂中华无儿女了!我要让他们看看生姜是辣还是甜!

深明大义的兰英立即机灵地从卧室拿出那根嵌有钢丝的皮带,给丈夫系上,说:“走吧!酒,回来再痛痛快快地喝。

陈钊慌了,连忙阻挡说:“师兄师姐,这是我的事,你俩息怒!”麦耿哪听他的,只感激地看了兰英一眼,便手拉师弟,昂然跨步,说:“这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为我中华民族争气!”

摆设擂台的市北大较场早已人山人海,水泄不通。陈钊放眼望去,见中村正站在擂台中央,操着东洋话嗷嗷怪叫。

忽然,一个戴茶色眼镜的汉子窜到台前,指手划脚地为中村吹嘘,长日本人的志气,灭中国人的威风。台下立刻哄然。麦耿定睛细看,认出此人正是张桐仁的武术教官李彪。


真是冤家路窄,原来张桐仁已升任为陈州市宪兵司令部稽查处处长。这个家伙和日本人勾勾搭搭,兼任好几间日本纱厂的总稽查。李彪也跟随到了这里。麦耿眼光一扫,发现张桐仁正坐在对面看台上,他是在护台啊!

陈钊正想挤上前去,却被麦耿一把拽住了。只听得麦耿“嗨”的一声,喊道:“三角眼别得意,我来也!”一道人影,直飞台上。

台下一片叫好声。中村见来人身手不凡,有点紧张;结巴巴地要麦耿通报姓名。麦耿一声冷笑:“我们拳头见高低,不必多废话!”话音未落,中村已如一头癫牛,扑上前来,妄想先发制人。

麦耿早有防备,一个“霸王举鼎”势,分开中村臂膀,龙形虎步,施展八卦莲花掌。

中村既凶又狠,看见抢攻未能奏效,立变招式,伸脚直取麦耿挡下,却偷出两只毛茸茸大手,闪电般向麦耿肩部拢去,妄图出奇制胜,把麦耿打下擂台。

好麦耿,马步一沉,竟象铜铸铁浇,任凭中村死拖硬拽,依然纹丝不动。

中村暴躁之中又生一计,心想无毒不丈夫,拿出他的“杀手锏”,企图以泰山压顶之势直取麦耿上三路。

麦耿看出中村的诡计,退马一个八卦步,震得擂台嘞嘞直响,然后,顺手牵羊“呼”的一下,将对方拦腰抱起,掀在背上,“嚓嚓嚓”三圈八卦步,中村被旋得晕头转向。

“打死他,为中国人报仇!”台下怒吼之声震天动地。中村自知末日将临,突然揸开五指,向麦耿门面抓来。

麦耿如电的双目,瞥见空中几星寒光,他知道,中村要使用“梅花指针”暗器了。这是一只环套,藏有五枚金针,上面涂满“见血封喉”剧毒药物,杀人不露声色。有的中国拳师便死在毒针之下。

不待中村手指近身,麦耿一个“疾风扫落叶”,夹住中村的双手,紧接着“翻云托日”,“啪”地一掌,中村“哇”的一声惨叫,甩出两丈多远,笨重的躯体撞在台下洋灰地上,吐血数升,一命呜呼。

台下掌声如涛。张桐仁目瞪口呆,半天才清醒过来,一声怪叫,慌忙拔出左轮,带领十几个彪形大汉,冲上前来抓人。

正好遇上麦耿冲出人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麦耿倏地拉出腰际钢丝皮带,一个“盘龙吐珠”狠抽过去,张桐仁的左轮应声落地。

陈钊此时飞步赶到,大喊一声,对准马弁拳打脚踢,替师兄杀开一条出路。

他俩边打边走,在人群掩护下,兜了九转十八弯,脱离现场。眼见陈州又站不住脚了,必须赶快带领兰英和啸虎远走他乡。

打手中有人认识麦耿,知道他的地址。于是张桐仁一边命令手下紧追麦耿,一面领着三四个便衣,跳上小汽车,直扑麦家。他恶狠狠地下令:“不管妇孺,一律格杀勿论!”


汽车到了麦耿家巷口,啸虎正在门口等待爸爸回来,有人告诉张桐仁,那是麦耿的儿子。这坏蛋立即举枪,“砰”的一声,啸虎立时倒在血泊中。

兰英闻声奔出,看见爱子被打倒,一声哀嚎,猛冲上来。张桐仁抬手又是一枪,但见兰英往后一仰,翻倒在地。

就在这个时候,麦耿和陈钊已抄近路来到。麦耿见这惨状,禁不住要扑过去拚命。陈钊粗中有细,死命将他拽住:“师兄,你这是白白送死,你死了,谁来报仇!”一言惊醒麦耿。

他俩正要退避,不料已被张桐仁发现,即时下令放枪。一时子弹乱飞,麦耿一个前扑,躲过了枪弹,随即同陈钊分头跑了。一个路人却被击中,倒在地上,这帮蠢驴却得意地叫嚷:“姓麦的给打死了!

麦耿直跑到清江河边,一叶扁舟把他载到对岸河弯的一位穷朋友家。他在那里躲了两天。

第三天晚上,他扎上钢丝皮带,抄了一把匕首,又潜回市区,他决心手刃仇人,血祭爱妻幼子!

夜幕深沉,灯光凄冷。麦耿在“张公馆”屋檐下倒挂金钩,探头望到一幕意外的景象:大厅内挂着两只大灯笼,上书:“张公讳桐仁千古”。这坏蛋死了吗?

麦耿还以为张桐仁要什么诡计。他从张宅退了出来,以后又几次化装进城打听虚实,结果都说其人确是暴病而卒;有个仵作工还证明是他亲自给这坏蛋装敛的。

亲人死了,仇人死了,师弟也不知哪里去了,何处是自己安身之地?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麦耿手一甩,一把飞刀深深地插进了一棵粗大的树干上·

他终于离开陈州,孑然一身四处流浪,只剩下一个维持着自己生命的信念:“八卦莲花掌”是武术的精萃,民族的瑰宝,师傅曾要他单传下去,不要湮灭了。可是,尘海茫茫,传给什么人呢?

过了一年又一年。这一年冬天,他流落到大庚岭边罗家村时,贫病交加,举步乏力。他进了一个祠堂,在神台上倒头便睡。

突然,门外传来声声狗吠,一个脑满肠肥的地主,从山上打猎回来,忽见自己的宗祠门半开着,就走过来察看。

这地主瞥见有人竟敢在自己宗祠的神台上睡觉,气得放开身旁的大狼狗。真是狗仗人势,这畜牲就直扑神台而来。

麦耿被犬吠声惊醒,吃力地翻过身来。此时,狼狗已到跟前,露出尖刀样的利齿,要咬麦耿的咽喉。 麦耿身一缩,头一偏,如闪电般地出掌一击,“嗷”的一声嚎叫,狼狗象乒乓球般反弹出去,趴倒在地上四只脚蹬了几蹬,死了。

眼看地主老爷的心爱狼狗丧命,鹰奴马伕个个脸上失色。可是地主眼珠一转,布满乌云的脸孔却堆出笑来,拱手说:“师傅好掌法呀!我叫罗远圃,最爱交朋友,如今萍水相逢,真是三生有幸哪!

“啊,这是你们的狗呀?刚才手重了······”麦耿勉强撑起身子,因为刚才发力过猛,一下昏厥过去。罗远圃喝令家奴:“看什么,还不给我抬回家去救醒!

麦耿被抬进罗家庄园养病,住的是好床,吃的是好米。一个月后,他复原了,心里纳闷:天下乌鸦一般黑,难道偏偏这个财主不黑心?

他觉得无功不受禄,就向罗远圃告辞。罗远圃怎么也不让麦耿走,硬是把他拉到刘关张画前,要与麦耿结拜为兄弟。

麦耿正在全力推辞,突然,一个师爷闯进来报告:“老爷,大事不好,李家今晚要来扒坝了,要出人命啦!”麦耿忙问:“出人命,怎么回事?”


罗远圃装出一副无限委屈的样子,说是邻村姓李的大户聘请了一个外地来的拳师,倚势欺人,今晚要来扒坝淹村。其实这都是老地主精心按排的圈套,目的是为了骗取麦耿替他在争夺水源中卖命。

麦耿不知是计,果然激起一腔义愤,他艺高胆大,一字一板地说:“不走了,今晚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位外地来的拳师。

天寒地冻,月黑风紧。麦耿带了一彪人马在坝上巡逻。心中暗想:麦耿呀麦耿,有仇不能报,如果有恩也不能报,那就枉为武林中人了!

猛地一片喊杀之声,扒坝的人冲上来了。麦耿看准为首的一个粗壮身影,心想:“擒贼先擒王!”也不通话,便猛虎般扑上前去!

黑暗混沌之中,两人掌膀相碰,格格有声。麦耿觉得来人身手不凡,步法灵活,掌随身移,虎虎生风。正惊疑间,对方趁机一个“二龙争珠”,两指直插自己的眼窝。

麦耿叫声“不好”,眼看闪避不及,为了护住眼珠,非得使出铁沙掌绝招不可!他立即气提丹田,力到掌心,“啡”的一击,只听一声惨叫,对方被摔出两丈多远。

好耳熟的声音啊!麦耿浑身一震,大声喝道:“拿火来,不要打啦!”在松明火把闪动着的火光下,麦耿看清了:是他!是师弟!是陈钊啊!

麦耿两手颤抖地把躺在一摊鲜血上的陈钊抱在怀里。陈钊用尽最后的气力断断续续地说:“师兄,我—我们都上、上当了······”说罢含恨去世。

风,在怒号,天,在哭泣,麦耿掩埋了师弟的尸体,迎着纷纷扬扬的飞雪,向黑黝黝的大山走去!他打从心底发誓:自此隐姓埋名,离开武林,再也不问世事了·

麦耿的苦难遭遇,搅动了大家的心,好多人都哭了。接着,兰英声音哽咽地诉说了当年“死里复生”的经过。

原来,那天她一见张桐仁举枪射击,连忙随声后倒,假装中弹,准备待对方近身时伺机反击。

哪里想到,随即又响起无数枪声,夹杂着张桐仁等得意的喊叫:“姓麦的给打死了!”霎时,她脑袋“嗡”地一响,昏了过去。

很快,她苏醒过来,见张桐仁等不知为何奔走远去(他们是追麦耿和陈钊),就趁机飞身而起,强忍着丧子失夫的巨大悲痛,运用轻功,飞檐过壁,逃离虎口。

当天晚上,兰英潜入了张公馆,手刃了恶贯满盈的张桐仁,悬头于屋梁之上,报了深仇大恨。

张家耻于承认张桐仁被杀,便诈称暴病而卒,连仵作工也被骗过了;同时,却咬牙切齿暗查凶手。个中内情,麦耿当然不知道了!

由于兰英以为麦耿已死,而且又得知师弟陈钊也弃馆而逃,于是离开陈州,改名方娴,飘泊江湖。后来,终于找到了共产党,参加了革命队伍,打日本侵略者去了。

结束了回忆,兰英激动地说:“现在,人民已经当家做了主人,传统武术发扬光大,争艳斗妍。最近,国家体委决定召开全国第一届民间武术观摩大会,麦耿,是你出山的时候了!”

看着妻子鼓励自己的炯炯目光,麦耿不觉奋然而起,施展拳脚,打起那久别了的八卦莲花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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