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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少帅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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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3-12-12 08:08:3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九二八年六月二日,驻守保定的安国军前线指挥部驶出一辆黑色小汽车,一出北门,司机就加大油门,风驰电掣般向北京方向驶去。

汽车里坐着脸色阴沉的安国军前线指挥、二十八岁的上将军团长张学良,他奉父亲张作霖大元帅急电返回北京。随同回京的有豆蔻年华的赵媞和副官崔波。

最近,由于奉军抵挡不住蒋介石、冯玉祥和阎锡山的联合进攻,加上日本人在侵占山东后又趁人之危,处处逼迫张作霖解决“满蒙悬案”问题,形势急转直下,张学良很为忧虑。

傍晚,汽车迎着夜幕,驶进了北京城。快到新华门时,前面是黑压压的请愿队伍,张学良无心关注,要司机改道从东门进中南海。

刚到回廊水榭处,张学良一眼就看到士兵们在丁副官的催促下,乱糟糟地搬运六姨太的箱笼。“大元帅今天不走了,把东西放回原处!”张学良瞪了他们一眼,便气呼呼地搀着赵媞走了。

他们沿着草坪,走进了张大帅办公的丰泽园颐年堂,刚要在太师椅上坐下,值勤副官前来报告:“少帅,请愿代表求见!”“我不见!”张学良不耐烦地一挥手,把值勤副官打发走了。

“汉卿,还是去见的好!”张学良显得很为难,正要向赵媞解释,崔副官拿着张名片走了进来:“少帅,黄蕙求见。”赵媞一听高兴得跳起来:“汉卿,这是薛医官的未婚妻,崔副官,快去请进来!”

黄蕙今天是一副学生打扮,她是作为东三省的请愿代表来见少帅的。她一进门,与赵媞相见后,便向张学良力陈众愿:“少帅,他们虽是普通的中国人,却是民族的精英,从他们那里能听到群众的呼声。”

张学良激动地说:“等大元帅回来后,我去见!”“一言为定!”黄蕙见任务顺利完成,一高兴就要赵媞陪着到园里转转,张学良也颇有兴致地一起走了出去。

刚出丰泽园不远,嘎的一声,汽车上走下一个人来,赵媞看去,原来是张学良的同窗密友、黄蕙的未婚夫、军医官薛秉谦。一对恋人相会了,张学良正要回避,薛医官喊住他说:“大帅马上就回来!”

张学良赶忙返回丰泽园等候。刚到大海棠树下站定,突然前面“啪!啪!”两声枪响,紧接着传来了一片“抓刺客”的惊呼声和爆豆般的枪声。

张学良心里一紧,刷地摘下手枪,正想冲出丰泽园,只见父帅张作霖已经在卫队簇拥下,威风凛凛地走来了。张作霖扫视一下惊恐的人们,慢条斯理地说:“慌什么?本大元帅见得多了,都给我去各就各位!

这个一直称霸北方的大军阀,见惯了刀树剑林,因而对面前的事也不恐惧。他大步走进颐年堂,在太师椅上坐定,问他的同族兄弟、帅府侍卫长张占魁:“占魁,刺客抓到没有?”

张占魁从队列中赶忙站出来,支吾地说:“刚才我一枪打得不是地方······”张作霖并没责怪,把目光转向薛医官:“你去看看,等他醒过来后交杨总参议审问!”

这时,安国军的智囊人物总参议杨宇霆也带着一脸的关切和惶恐,跑到张作霖面前:“大元帅,您受惊了!”

“别放马后炮了!”张作霖没等他啰嗦下去,就问开了:“邻葛,你看这刺客是哪方面的?”杨宇霆赶 忙趋前一步:“很明显,不是南京派来的,就是共产党!”

“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能?最近日本人围绕满蒙悬案',不会只停留在口诛笔伐上吧!”黄蕙忍不住插上这一句,恰好触到张作霖的痛处,引起了他的深思。

所谓“满蒙悬案”,即是一九一五年日本政府向袁世凯提出的侵夺东北、蒙古主权的“二十一条”悬案。如今日本政府重新提出,张作霖在全国人民抗日声浪中,迟迟不敢签字,他想,日本人会罢休吗?这刺客

这时,张占魁习惯地给大帅递上装有烟末的翡翠嘴长烟袋。张作霖深深吸了一口,然后一挥烟杆,把在场的人都打发走了,才问张学良:“汉卿,你说呢?”

张学良说:“黄蕙的话有道理。”他见父帅若有所思。就把话锋一转:“爸爸,民众请愿代表已经等了半月,在西厅等候您接见!张作霖不愿去见,理由是:国家的事,由政府来管!




“民心不可低估啊!”张学良上前一步,急切地进行劝说,并讲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张作霖巴嗒巴嗒地抽着烟,半晌才说: “你代表我去见吧,不过言多必失,少说为佳啊!”

夜已经深了,张作霖在侍女搀扶下,刚跨进五姨太的后宅,值勤副官来报:“大元帅,日本使馆斋藤助男先生求见。”张作霖本想不见,无奈斋藤一定要见,只得返回颐年堂。

还没坐下,张学良急匆匆走来,二话没说,就把请愿代表要他转送的一块白绸捧给父亲。白绸上用鲜血写着“还我山东,还我主权! ”八个大字。张作霖不禁心头一紧,看完就折起放在身边。

不一会儿,衣冠楚楚的斋藤助男走了进来。他是日本驻华使馆芳泽公使的全权代表,有名的“中国通”。张作霖慌忙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啊,老朋友,欢迎!欢迎! ”一面吩咐侍者准备酒宴。

“不必麻烦!”斋藤助男说明了来意,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备忘录,说:“请大元帅过目,东京在等候我的回电!”张作霖连看都没看,就放到紫檀条案上:“不要急嘛,我们边喝边谈,好吗?”

“不,不,待事成后,我们再喝个痛快吧;”斋藤迫不及待地要张作霖签字。“不过,在本大元帅没有听取外事官员的意见之前就签字,怕不妥吧!”张作霖眼睛一眨,又想用这条理由来遮掩。

斋藤见张作霖只是应付,不满地拿起备忘录说:“大 元帅阁下,鉴于你如此不合作的态度,为了保护日本在满蒙的利益,必要的话,日本政府可以采取有效措施,甚至不惜以武力相周旋!”

“哈哈哈······你们在山东用兵,已经激起了中国民众的愤怒,得罪了列强,难道你们还要在东三省用兵吗?好,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拿出了身边的白绸,说:“看见了吧,老朋友,不要为难我了!”

斋藤慢慢打开,一看是血写的八个大字,心里一惊,脸上虽没流露出来,但语调却明显地缓和下来:“大元帅,不是今晚要离开北京吗?”“我三天后再走!”斋藤与张作霖约定后天再谈,才快怏离去。

张学良目送斋藤出了门,忙拿着奉天宪兵司令齐恩铭的急电进来说:“齐恩铭来电,日军调动频繁,关东厅警察日夜巡逻。在老道口一带日本守备队不许行人通过,形迹可疑。”张作霖却不以为然。

张学良不无忧虑地说:“爸爸,你用急电把我召回,不就是研究后撤之事吗?根据目前情况,我看还是坐汽车走吧,这样安全些!

“我年已五十七,半生闯荡,几次大难不死,这次虽有些风险,也会闯荡过来的。”他坚持要在明天夜里坐慈禧的那辆蓝色钢皮花车去奉天,还得意地说,这叫金蝉脱壳之计!

六月三日夜里,张作霖带上六姨太,在绝密的情况下,到了车站月台上。他嘱咐儿子一定要严守北京,以便给自己留条后路。张学良深知责任重大,但满口应允,张作霖这才放心地登上专车。

不一会儿,列车徐徐开动,张作霖恋恋不舍地望着越来越远去的紫禁城,回想往事,历历在目,甜酸苦辣各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

十四年来,他经历了多少风云变幻,才从给骑匪看马的兽医,变为清廷的营官,进而又成为民国的师长、奉天督军、东三省巡阅使,最终陈兵关内,登上大元帅的宝座,谁知宝座还没坐上一年,便如此灰溜溜地退回东北······

六月四日清晨,奉天车站充满了隆重热烈的气氛。天还没亮,大帅府秘书长方世靖和宪兵司令齐恩铭就率领大小军政官员,身穿礼服,整齐地排列在临时搭起的凯旋棚下,静候大帅专车的到来。

专车喷吐着白雾,驶进了皇姑屯。回到了自己的“王国”,张作霖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脸上绽开了笑容。


离奉天车站渐渐近了,连车站上列队欢迎的人们都可以看到了。专车放慢了速度,缓缓地驶进南港铁路的交叉道口三洞桥。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专车随着铁桥被炸翻了。一时浓烟弥漫,火光冲天······

刚才还秩序井然的站台,顷刻如火燎蜂房,乱作一团。方世靖赶到现场,见被炸的正是张作霖乘坐的第四节车厢,张作霖已被薛秉谦和张占魁从炸塌的车厢里扒了出来。

张作霖已是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了。张占魁急忙把他抱进矿车,让薛医官侍候着,自己手执盒子枪,随车向大帅府飞驰而去。

车进大帅府,方世靖立即下令前后戒严,除了薛医官,任何人不得近前。第二天,闻讯赶来探视的人越来越多,卫兵们实在无法阻挡,只得把张占魁请来。

张占魁婉言劝阻了好久无效,刚要发作,方世靖出来喝住了张占魁。他先转达了大帅的谢意,又让薛医官宣读了医情公报。大家一听大元帅的伤情好转,都放心地走了。

至此,方世靖感到没有张家人的配合,难免泄露真情,便把张作霖伤重致死的真相告诉了张学良夫人于凤至。于凤至哇地哭了起来。方世靖劝道:“少夫人,您不能哭!为了蒙骗日本人,您得强装笑脸去应付目前的局面。”

薛秉谦也插上来说:“凤至,这秘密能不能守得住,不仅关系到帅府的安危,也直接关系到汉卿的安危啊!”于凤至是个贤淑聪慧、雍容大度而又知书达理的女性,她权衡了利害,止住泪说:“就这么办!

不料,张占魁哭嚎着走了进来,原来他们说的话他都听见了。薛秉谦便把大帅临终前让他转交给张占魁的那杆翡翠嘴长烟袋递上。张占魁心头一热,泪似泉涌,说:“你们说该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谢谢,魁叔!”于凤至话音刚落,值勤官来报:日本驻奉天总领事林久治郎前来探视大元帅。“这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张占魁怒火难捺地喝道,“挡驾!”于凤至却胸有成竹地要值勤官把林久治郎请进来。

来人除林久治郎外,还有关东军军医河野加代和一名护士。林久治郎原想以探视为名,通过送医送药,面见张作霖,一探虚实。哪知于凤至彬彬有礼地说了声:“谢谢!”让方世靖代她把药品接了过去。

林久治郎灵机一动,指着河野加代说:“为了使大元帅早日康复,我们特派加代医生前来诊视,以尽朋友之谊。”于凤至看了薛秉谦一眼,笑笑说:“如果主治医师感到确有此必要的话···...”

没等于凤至把话说完,薛医官就微微咳嗽一声,傲慢地对着加代说:“如果没有认错的话,您的原名叫松崎加代吧?您在帝国医大读书时,听说过山田教授的学生薛华吗?”

加代这才注意到面前站着的薛医官,就是山田教授常常称赞的外科高材生薛华,不由得肃然起敬,连张作霖的病历都不敢接了看,连说:“不敢,不敢,薛医生高明!”便随林久治郎告别而去。

一场虚惊刚应付过去,大家正想松口气,谁知总参议杨宇霆的女秘书谢倩怡在后厅和张占魁哭闹着,一定要进去见她的义父张作霖。

于凤至和方世靖都清楚杨宇霆与日本人的关系密切,因而绝不能让她知道内情。于凤至连挡带劝,怎奈谢倩怡执意不听,噔噔噔地向楼上走去。

张占魁刚想发作,突然楼上“砰!”一声,跟着传出了张作霖的怒骂声:“让她给我滚,我他妈的谁都不想见!谢倩怡讨了个没趣,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大家正感惊异,薛医官从楼上笑眯眯地下来,边走边学着张作霖的声调,重复刚才的话,大家这才恍然大悟。薛秉谦抹着额上的汗水,说:“这戏要唱不下去了,得赶快进关给汉卿送信!

这生命攸关的重任由谁来承担呢?张占魁自告奋勇请求前去,可是他的目标太大,派帅府里的其他亲信,秘密也会不攻自破。沉默,使人焦虑万分的沉默,室内的空气似乎要凝结了······

“我想让黄蕙去找个人。”薛秉谦终于打破了沉默,“她是反日青年会的骨干,由她介绍一个有胆有识的热血青年去北京送信,比较合适。”顿时,室内活跃起来,纷纷表示赞同。

黄蕙果然不负众望,找了个名叫姜树礼的青年。于、方、薛三人联名写了亲笔信,让他面呈张学良,又嘱咐了一番,姜树礼便日夜兼程,向滦州而去。




当他接近滦州兵营时,却被杨宇霆的部下当作奸细抓了起来。在严厉的审讯下,他只说要见了少帅才招供,杨宇霆只得命卫士把姜树礼转押到张学良处。

姜树礼回头望了望两侧的卫兵,待张学良示意卫兵们下去后,才改作东北口音,喊了声:“少帅,我从奉天来,有万分紧急的事情禀报!”把藏在鞋底夹层里的密信递了上去。

张学良展开一看,惊得两眼发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但他强忍热泪,掏出打火机烧了密信,然后倒了杯酒递给姜树礼:“谢谢你冒着生命危险给我送信,你有什么要求吗?”

“我要求您立即将我枪毙,只有这样,才能解除杨宇霆的怀疑,您才能安全地回到奉天!”张学良惊讶得向后倒退了几步,拉住姜树礼就往外走:“我立即派人把你送走!

姜树礼甩脱张学良的手,说:“不行,杨宇霆把卫队都带来了!”张学良还犹豫不定,姜树礼果断地说:“少帅,我不是为您个人,我是为东三省的父老兄妹,为我们中华民族!别犹豫了,晚了可要坏事啊!

这时,楼上的杨宇霆连声催促张学良上楼打牌。张学良知道事情已经难以挽回,便紧紧握住姜树礼的手,说:“恩 人,有什么东西给我留个纪念吧,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乡下有老父、老母,城里有新婚的妻子.·····少帅,不能让亲人们当亡国奴啊!”说罢,从衣袋里摸出仅有的一枚银元放到张学良手心里,张学良噙着热泪说:“放心吧,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

“汉卿!”楼梯上咯登咯登响起了杨宇霆的下楼声,但张学良还踌躇着不忍下令。时间不允许了,姜树礼突然一脚踢翻圆桌,抓起花瓶向张学良掷去。

“哗啦啦!”一阵碎裂声,门外的卫兵闻声冲了进来,对准姜树礼“啪!啪!”两枪,姜树礼捂住胸口,最后望了张学良一眼,栽倒在血泊里。

杨宇霆下楼审视了一番姜的尸体,咕哝着骂了几句,依然饶有兴致地说:“汉卿,上去玩两圈,冲冲晦!”“你先走,我随后就到!”张学良打发走杨宇霆,捏着那枚银元,颓然坐倒在躺椅里。

他猛地一跃而起,悄声对崔副官说: “快,给我去找一套大兵的衣服来,今晚就赶回奉天,行踪要绝对保密!”嘱咐完,就上楼去应付牌局。

当晚,张学良乔装成大兵模样,带上几个贴身护卫,钻进了一辆撤往关外的兵车。他的行动虽然果断、机密,仍没有瞒过精明、诡诈的关东军情报机关。列车在锦州站被日本守备队拦截住了。

他们带着张学良的照片,仔细盘查了车厢里的每一个乘客。可是查遍每节客车,也没有发现张学良的踪影。

搜到后面装兵的“闷罐”时,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扑面而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张学良会混杂在这些大兵中间,只向车厢里随便看了看,就放列车过去了。

车到大虎山,又被日本守备队截住了,上千名大兵被拉下车筛选一番,仍然一无所获。原来兵车从锦州一开出,张学良当机立断,带上几个护卫换了车,从而甩掉了日本人。

张学良虎口脱险,平安地回到了奉天大帅府,看到血肉模糊、惨遭横死的父亲,他怒火升腾,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一九二八年六月二十一日,奉天省政府正式宣布张作霖的死讯,并向全国发了举丧的通电。一直沉寂肃穆的大帅府,立时喧嚣忙碌起来。

张学良守完灵,刚回到卧室,张占魁一头闯进来,说:“少帅,仇敌清楚了。现在有一个现场目击者还没死!”

这是个多年吸食海洛因的流浪汉。毒品虽然夺去了他的健康,但此人良心并未泯灭,他目睹日本工兵在桥洞上埋炸药,又企图枪毙他,伪造现场,嫁祸南京政府。流浪汉的讲述,彻底拨开了谋杀大元帅的迷雾。

张学良回府不久,崔副官来报:“少帅,日本国特使两小时后前来吊唁!”张占魁一听,火冒三丈:“正好,他们来了,咱们就摊牌,人证物证俱在,朝他们要凶手!若是不交,哼!”

张学良何尝不想这么干它一下子,出出这口气呢!但仔细一想,扣留特使,肯定会酿成一场冲突,大元帅刚死,奉天能经得起这么大的风波吗?他顾虑地摆了摆手:“让我去会见了记者再说。”




一个身穿隐格西装的年轻记者首先站了起来:“少帅,请问,你是否已着手皇姑屯炸车案的调查工作?出事地点在日本警戒线内,而安装那些炸药需要六小时之久,难道南军有隐身法吗?”

一位女记者又插上口来:“为什么专车开到三洞桥时,偏在大元帅所坐第四节车厢爆炸,时间不差分秒?少帅,您怎么看?”张学良被问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就以“学良无可奉告”把记者们送走了。

其实记者们连珠炮似的发问,对张学良句句似针芒刺背、利刃剜心。记者们一走,他不顾于凤至、方世靖的苦苦规劝,断然命令张占魁集合卫队,扣留使团作人质,逼其交出凶手。

坐在角落里的黄蕙这时不慌不忙地取出一枚拆了引信的小型炸弹,放到张学良面前,说:“少帅,日本人连日在城里扔炸弹挑衅。眼下的形势不就是一堆只缺引信的炸药?您可不能感情用事啊!”

黄蕙精辟分析形势的一席话,说得张学良心明眼亮。他一看表,估计日本特使的车队正向帅府驶来,忙叫跃跃欲试的张占魁撤去卫队,改变计划。大家这才掏出手绢,擦了下头上的冷汗。

这年秋天,张学良戳穿了杨宇霆、常荫槐精心策划的逼宫阴谋,经过第二次选举,正式当选为东三省保安总司令。今天,帅府内外张灯结彩,乐音缭绕,方世靖笑眯眯地迎接前来庆贺的日本总领事林久治郎。

张学良闻报,急步走出大厅。两人寒暄过后,林久治郎先代表日本国政府向他热情祝贺,然后主动提出可以暂缓解决“满蒙悬案”,并声称日本国愿意提供六千万元巨额贷款,以帮助整顿东三省的财政。

张学良喜出望外,说:“咱们今晚喝它个一醉方休!”兴致勃勃地挽起林总领事的手臂,向舞厅走去。这样亲昵的反常举动,使忙于接待来宾的方世靖很是奇怪。

林久治郎喝过一杯白兰地,递过一张今天的报纸,说:“请看!”张学良见报纸上面刊有黄蕙写的《皇姑屯疑案》,霎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让崔副官把薛秉谦找来。

薛秉谦对张学良的愠怒并不惊讶,他早从黄蕙那里得知日本人对张学良改用了拉拢、引诱的策略。这篇文章,正是为了提醒少帅不要被友善的言辞所迷惑。为此,他冷冷地回了句:“怎么,难道这不是事实?”

张学良和薛秉谦关系非同一般,因此要他劝黄蕙赶快离开奉天。通过这场不愉快的争辩,薛秉谦对黄蕙更加钦佩了。少帅被日本人的虚情假意迷惑住了,怎么去提醒他呢?

忽然,他想起与唱大鼓的黑姑娘约定的时间已到,便派人把她找来,由张占魁领进后花园,让她给少帅唱一段辽海家乡的大鼓。由于刚才的争辩,张学良情绪不高,勉强同意黑姑娘演唱。

一阵琴鼓敲过,黑姑娘唱了起来:“鱼米乡中住着老两口,独生儿子远去他乡杳无音讯。这日来了一队日本兵,限他们三日之内快搬走。大爷不从鬼子便开了枪······”张占魁和一些将士听到这里,怒火满腔,拳头捏得嘎巴响。

黑姑娘猛敲琴鼓,音调转为激愤苍凉:“大娘一见心如刀绞老泪流,一边哭一边骂,日本鬼丧尽天良······”“住口!”张学良脸色骤变,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来人哪!把她轰出去!”

“慢!”杨宇霆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脸色阴沉地说:“这女人居然敢在总司令官邸咒骂友邦日本。分明是有人纵容唆使。汉卿,得把这女人抓起来!”张占魁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了不使事态扩大,张学良下令把黑姑娘押了出去。杨宇霆拍拍张学良的肩膀,埋怨说:“汉卿,你一手经办的南北易帜,已使日本人极为恼火。今天又让女艺人在帅府之内公然反日,传扬出去,怎么得了?!”

不想张学良厉声诘问道:“邻葛,难道要我去做日本人的傀儡、儿皇帝?”杨宇霆万分难堪,气愤地掏出辞去东三省保安委员职务的辞呈,放到桌子上说:“望你在对日关系上不要玩火自焚!”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学良没想到才出任总司令,就遭到这样的挑战。正苦恼间,忽见张占魁带着那个女艺人回来了。事情就是这个女人惹起的,张学良把苦恼化作了怒气,刷地掏出手枪往桌上一拍:“来人,把这个女人带下去!”

黑姑娘推开挡在前面的薛秉谦,缓缓地说:“薛医官,就让少帅赏给民妇一颗子弹吧!这是成全我,让我们夫妻一起死在少帅的枪下·····.”张学良为之一怔,忙问:“秉谦,这是怎么回事?她说啥?”

“少帅,她就是舍身救你出虎口的姜树礼壮士的妻子! ” “啊,她是姜夫人! ”张学良不待薛秉谦说完,便抢上一步,沉痛地说: “恩人,请原谅学良不识之罪!树礼兄为了我献出生命,学良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张学良又诚挚地说:“这些日子我忙于家丧国事,没能前去拜访伯父母,过些天我把二老接来,让老人家安享天伦之乐。”听到这里,黑姑娘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象断了线似地滴落下来。

“难道他老人家····..”薛秉谦含着泪告诉他,刚才黑姑娘唱的就是她家的遭遇。“啊,这是真的?!”张学良悲愤得连退几步,通的一声,拳头砸在身旁的柱子上,发誓要为东北父老报仇。

送走了黑姑娘,张学良心情更加沉重,他反省近期跟日本人的交往,越来越感到自己正在滑向危险的边缘。就在这时,林久治郎托着一纸公文,走了进来;“总司令,只要阁下签个字,六千万元就可以生效了。”




张学良略一翻阅公文,猛地抬起头来,逼视着林久治郎:“怎么,得答应你们在东三省的商租权?这不还是“满蒙悬案'的内容吗?出卖国家主权的事,我不能干!”便把公文甩回林久治郎。

林久治郎呆立了一会儿,倏然变色说:“既然这样,我也有一事相告:我国政府坚决反对你准备进行的南北易帜谈判!”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大家正为这事愤愤不平,突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方世靖匆匆跑来说:“黄蕙小姐被日本宪兵队逮捕了!”风云突变,在场的人都为之震惊。

日本人明目张胆地干涉中国内政,黄蕙又秘密被捕,使张学良清醒地看到,皇姑屯上空的阴云并没有完全消散。他决心不顾日本人的反对,毅然宣布南北易帜,实现全国统一。

杨宇霆料定河野得此消息,必定要来摸底。果然,这天下午,河野大佐专程来访。他表示日本政府对此绝不会袖手旁观,然后诡谲地看着杨宇霆说:“啊,我们把希望寄托在杨将军身上!

杨宇霆深知 河野奸 诈刁滑,故心存戒备,冷笑说:“我怕爱莫能助吧!”河野看出杨宇霆不愿轻易就范,便慢慢地掏出一份材料,递给了杨宇霆:“这大概不是无中生有吧!

那是杨宇霆十月七日在滦州与人秘密谈判,达成颠覆张学良政权、由他取而代之的协议书。河野见杨宇霆万分紧张,装得宽容地说:“对于你们秘密协议的实施,我关东军军部愿助一臂之力!”杨宇霆才转忧为喜。

两人正在峰回路转,低声密谈,丁副官报:“张总司令来了!”杨宇霆一怔,连忙把那份秘密协议书塞给谢倩怡,让她藏到密室的保险柜里去,他自己则慌忙送河野从侧门溜了出去。

张学良是陪薛秉谦来给杨父看病的。他们一行来到老宅院,探望杨老太爷,送上几包进口高级补品和十支老山参,旋即留下薛秉谦和赵媞,跟杨宇霆返回了新楼客厅。

两人一坐下,便谈起保释黄蕙的事。杨宇霆呷了口酒,却说:“不仅黄蕙是反日青年会的骨干,你那位薛医官和黄蕙是同案犯,日本人已要求我们秘密逮捕他!”

一切都明白了:原来杨宇霆请薛医官 来看病,目的是想秘密逮捕他。这是张学良最痛恨的卑劣行径,因而断然拒绝,说:“我不能靠出卖朋友去讨日本人的欢心!”

“好吧,这得罪人的事我来干!”杨宇霆吐了口烟雾,转身对丁副官说:“等薛医官从老宅院回来,立即扣押,送日本宪兵队!”“放肆!”丁副官刚转身,被张学良喝住了。

正僵持不下,薛医官推门进来说:“汉卿,让我跟他去吧!”显然,刚才的情景薛秉谦都知道了。他从容不迫、目光冷峻地走向杨宇霆:“杨总参议,你可以逮捕我,可别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不料杨宇霆并不生气,皮笑肉不笑地挥挥手,喊声:“来人,送薛医官!”丁副官冲上前来动手,张学良面孔一板,拔出手枪,怒喝:“混蛋,谁敢动手!”

杨宇霆使了个眼色,丁副官立即拔出手枪,与张学良对峙起来。正在这千钧一发时刻,林久治郎偕同黄蕙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笑眯眯地说:“张总司令,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我亲自送黄小姐来了!”

一场风波总算暂时平静了,杨宇霆对林久治郎捉了又放的做法甚为不满。林久治郎却不以为然,依旧喋喋不休地要张学良理解他的一片诚意,在一件小事上帮他一忙。说着,从公文夹里拿出来一份材料给张学良。

原来是一份《关于缓行易帜的协议书》。这哪里是什么小事?张学良为难地说:“可这字一签,我在全国同胞面前难以交待啊!”

林久治郎很为恼火,阴冷地说:“总司令,大日本 帝国在满洲有特殊的权益,必要时,我们不惜诉诸武力!当然,这全部取决于总司令的决断!”张学良义正辞严地说:“全国 同胞的决断,便是我的决断!”

张学良转身要杨宇霆备车,却被林久治郎抬手拦阻:“事情还没有结果,你不能就这样走!”杨宇霆也百般刁难,与林久治郎一唱一和。“怎么,要搞城下之盟吗?”张学良气得浑身发抖。

窗外已经亮起了灯火,张学良透过窗上的玻璃望去,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稀疏的灯光下,杨宇霆全副武装的卫队正在来回走动······外面已经戒严了,怎么办?




“杂种,谁敢拦阻!”人随声到,铁塔似的张占魁手提双枪,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少帅,赵四小姐让我传夫人话,有紧要事,请你马上回府!”

林久治郎早就风闻张占魁的胆识,现在望着 黑黝黝的枪口和咄咄逼人的眼光,哪敢讲半个不字,只得连声说:“请便,请便。”

一九二八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张学良不怕日本政府的干涉阻挠,正式宣布南北易帜。这天,奉天的大街小巷气象更新,人们欢呼军阀割据局面的结束。张学良决定在新年一月十日举行盛大舞会,以示庆祝。

舞会的请柬早已发出了,一切都准备妥当,于凤至突然对春风满面的方世靖说:“今晚的舞会能不能取消?”方世靖细一打问,才知道张学良今天心绪不宁,身体欠佳。

方世靖估计张学良的病是由于杨宇霆与他作梗引起的,就到办公室取出一份蒋介石派人今天才送到的机密材料,直朝少帅的卧室奔去。

一小时后,方世靖从楼上下来,精神抖擞地宣布:舞会照常进行!

时刚六点,谢倩怡就匆 匆赶到老虎厅,声称有急事要找张学良,可是张占魁把她挡住了。两人正在吵闹,张学良闻声走下楼来,冷冷地说:“噢,是你呀,找我有事?”

谢倩怡急切地说:“六哥,杨宇霆他图谋不轨,要对你下毒手!”张学良觑了方世靖一眼,仰面大笑:“哈哈,倩怡,你可真会开玩笑!”说完,转身回楼。

“不,六哥,我有证据!”谢倩怡闪动着泪花,委屈地跟上楼去,把那份杨宇霆在滦州前线和人秘密谈判的记录,递到张学良手里:“你看!

七时正,舞会已经开始,张学良却因谢倩怡送来的谈判记录,其内容与蒋介石的机密材料完全相同,杨宇霆企图取而代之的叛逆行径昭然若揭而焦虑万分。

谢倩怡与杨宇霆的关系很亲密,可她为什么来告密?张学良想到这里,便问:“你与他有什么仇?”“我与他有杀父之仇!”谢倩怡把当年她父亲因反对杨宇霆出卖铁路主权而遭暗杀的往事全说了出来。

“那这消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那天,你突然前来,也是他一时大意,把时刻不离身的保险柜钥匙给了我..··..”事情全清楚了,张学良忽地站起,半响才说:“你先去跳舞,要和平时一样,做得到吗?”

“我听六哥的!”谢倩怡转身欲走,张学良喊声:“慢,你去把凤嫂叫来!”他掏出手绢,拭去额上汗珠,默默地摸着姜树礼留给他的那枚银元,眼前顿时浮现烈士的无畏形象。

赵媞不知出了什么事,汗涔涔地跟着于凤至来到楼上。张学良庄重地跪倒在父亲遗像前,行了三个大礼,然后斟了三杯酒,分别递给她俩:“来,干它一杯!”

一曲始起,张学良挽着赵媞踏入舞池。忽听大门口 一迭声长喝: “杨督办到——”赵媞提醒他说: “汉卿,总参议来了!”张学良仿佛没听到似的,仍然兴趣甚浓地带着赵媞飞舞。

杨宇霆见张学良态度冷淡,霎时脸色很不好看。于凤至忙用亲昵的语调说:“总参议迟到,得罚酒三杯!”侍者送上酒来,赵媞是一一斟好,亲自递给了杨宇霆。




哪知杨宇霆用手压住酒杯,对张学良说:“汉卿,我没见到提升常荫槐为北宁路局督办的任命书,喝了也没兴致!”“噢,原来为这个!”张学良哈哈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委任状,说等舞会结束,就当众宣布。

杨宇霆顿时面露喜色,一连饮了三杯。他喜欢打牌,当谢倩怡告诉他常荫槐在东厅等候他打牌时,就拔脚直奔东厅去了。

张学良目示于凤至马上把张占魁找来,神情激昂地说:“魁叔,我照你的办,马上就动手!”“好,给我酒!张占魁抓起酒瓶,咕噜咕噜连灌了儿大口。

西大厅里舞曲轻柔而舒缓,可在动听的音乐声中,猛然从东大厅传来了“啪!啪!”两声枪响。张学良颤抖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早已写好的文告,交给方世靖道:“这是处决杨、 ,常二逆的通电,立即发向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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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8 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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