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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乐部里灯火点得通红，部主任马二爹指手划脚，跟孩子们在讲“田螺船娘”的故事。孩子们张大了眼睛，个个听得出神。
故事讲完，已经是十点半鐘了。马二爹叫孩子们回家睡觉，可是孩子们哪里肯依，有一个才五岁的孩子桂保，硬拉硬攀地爬上马二爹的肩头，要他再讲一个。
马二爹把桂保从肩头上挪到怀里，眼瞅着这个天真孩子的脸，心里觉得乐滋滋的。他看看时间太晚了，就假装生气道：“不讲了，大家都睡觉去，明晚再讲！”
桂保见达不到要求，哇的一声哭起来；别的孩子们有的做着鬼脸，有的伸了伸舌头，悄悄，也散了。
马二爹望着孩子们走后，才抱着桂保，搀着成儿，离开俱乐部，把桂保送给他母亲萧二嫂。然后他和成儿一同赶回家去。
当马二爹和成儿走过晒谷场时，却见场上围着一群人，马二爹预料一定出了什么事，便走过去一看，原来是社长秦秋桂正跟几个社员在破一头死牛哩！
马二爹挤进人群中去，弓着腰，仔细察看，这头牛正是社里的大水牯。他的头上像挨了一棒似的，觉得嗡嗡直响，便用颤动的手，指着社长的脸责问道：“怎 么死的？
社长皱着眉头，连连徭头道：“没专人看管，大水牯病死了，总怪我对社不够关心，任何人也不能怪！”
马二爹见社长一开口就当众检讨，自己觉得刚才的态度不对，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可是心里仍很激动，他痛心地说：“我早就提过意见，耕牛轮流看管要不得，必须专人看才行，可是你们…………。”
社长打断了马二爹的话，很为难的摊开了两手说：“二爹，你的意见我们是重视的，可是社里能做这项工作的人，谁也不愿意干呀！”一听这话，马二爹又炸了，大声叫了起来。
社长看见马二爹气得这个样子，就上前拉着他的手，放低了声音，垦切地说：“不行，放着你过去打游击腿受了伤、你儿子又为革命牺牲了的事不讲，社里再缺人，也不能叫一个腿不方便的老人，爬山过水去看牛呀！”
这一来，马二爹更发毛了，不由得跳了起来，叫道：“什么话，你们就砌个养老院给我住！”几个破牛的社员，见二爹越说火越大，也都过来劝他，可是反被他数落了一顿。
左说右说，马二爹横直是一股劲非看不可，他说：“重事我不能做，看牛就最合适，你们说我脚不行，你看，”说着，就在坪里跑了一圈，下巴一翘说：“行吧！谁说我腿不方便？
社长对他微微一笑，心想：马二爹是个好党员，别人不愿意做的事，他总愿干，社里有十一头牛，他一个人管不了，得有两个人才行，还有谁愿干呢？他想不出人来，就老实对二爹讲了。成儿一听，马上插上嘴来。
社长听了成儿的要求，很是高兴，连忙摸着成儿的头，眼望着马二爹，称赞道：“二爹，真是好树结好果，有您这样的爷爷，才有这样的好孙孙哩！好吧，现在就请你们祖孙俩负责这项工作吧。
马二爹见社长答应了，满脸堆着笑容，说道：“秋桂呀，要是我坐着不做事，能对得起他们后一辈吗？说罢，他就跟成儿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成儿今年才十五岁，去年暑假高小毕业后，生了病，没去考中学，经过半年多时间的休养，身体已长得蛮健壮，他在爷爷前面一跳一蹦地走着。突然，他想起妈妈如果不同意他去放牛怎么办呢？于是扭头跟爷爷商量。
平时，马二爹对成儿妈象亲女一样，成儿妈对马二爹也很尊敬。当祖孙俩回到家里，成儿妈还在灯光下缝补衣服，马二爹把替社里看牛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成儿妈，她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早晨，太阳刚从东方升起，马二爹和成儿兴冲冲地赶着牛群，到山野去放牧，许多人看了，都很感动。他们讚美道：“看牛又辛苦又麻烦，工分又少，马二爹祖孙俩愿干这事，真是了不起！
当马二爹和成儿去放牛后，成儿妈也挑着畚箕下地去。她刚走到六斤嫂家门口，听见六斤嫂和萧二嫂在指手划脚地说成儿跟牛屁股，没出息。
成儿妈听了,浑身气得发抖,正想进去质问她们 为什么背地駡人，却听得陈六斤駡道： “你们在乱说什么？人家为了全社好，你们反冷言冷语，嘲笑人家！ ”六斤嫂和萧二嫂被陈六斤一数说，都闷声不响了。
成儿妈见陈六斤替她出了一口气，肚子里的气消了一半，就没有再作声，往地里去干活了。
傍晚，马二爹和成儿放牛回来，马二爹挑着一担牛冀，成儿背着一捆子草，一老一小，都精神抖擞，咬喝着，把十一头耕牛赶进了牛棚。
当天晚上，马二爹不放心那些牛，就和成儿搬进牛棚去睡。半夜三更，祖孙俩起来，马二爹用梳子替耕牛篦蝨子，成儿餵草，牛儿嚼着草，喷着气，轻轻囁叫，怪舒服的。
成儿妈独自睡在家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白天听到人家的冷言冷语，又想到成儿睡在牛棚里有点不放心，于是她悄悄地跑往牛棚去。
她跑到牛棚门口，从门缝里看见祖孙俩给牛篦姦 子，餵草。看着，看着，她觉得祖孙俩这样为社操心，不禁流下泪来。白天听到的闲言闲语，也像风卷残云一样消散了。
谁知第二天社里召开了一个社员大会，社长严厉地批评了六斤嫂和萧二嫂这种背地乱讲的歪风邪气；同时表扬了马二爹和成儿爱社的行为。原来陈六斤把这个情况反映给社长了。
会上，大家都认为六斤嫂和萧二嫂背地乱讲不对，应该批评；同时对马二爹和成儿却更加爱戴了。这时，成儿妈心里感到有些惭愧，为什么自己要去听那些闻言閒语呢！六斤嫂和萧二嫂心里却很不服气，嘴噘得老高。
日子一天天过去，瘦牛渐渐地肥胖起来，原来带病的也活跃了。马二爹和成儿，看看这群耕牛，脸上都露出愉快的微笑。
转眼寒冬到了。这天成儿在牛棚里铡草，马二爹见那吐着粗气的牛，心里挺高兴。忽然成儿象想起一件大事，猛然说：“爷爷，柴没有了，怎么办呢？快请社长想办法吧！
说着，成儿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来道：“你看，还有六斤嫂、萧二嫂······五家没送来。”马二爹沉吟了一下，说：“我早问过了，大家都说雪下久了，连家里烧饭也困难哩。
成儿听见爷爷这样讲，不由噘起小嘴，埋怨道：“我就不相信她们没有柴，我昨天还看见六斤嫂、萧二嫂她们砍了柴同来。”马二爹生气道：“哼，她们，你再给她们几担也不嫌多。
马二爹望望那些挤在一块的牛，望望外面的雪天，突然转身拿了柴刀、扁担，决定上山去砍柴。
成儿忙道：“那等会让我去好了。路上滑，你腿不行呀！”马二爹打趣地说了一句，又拿起棕绳，逕自出门去。
打柴的山离牛棚有好几里路。外面雪不大，北风可刮得特别紧。马二爹将帽边遮住耳朵，把扁担夹在腋下，两手笼在袖里，一瘸一瘸的向前疾走。
他跑到山边，雪停风更大。上山的小路滑溜溜的结了不少冰层，非常难走。马二爹用柴刀挖一级走一级，一步步上去。
好容易到了半山腰，他站稳了脚，就动手砍柴。一刀下去，树上的碎冰簌簌地掉入颈项里。马二爹丝地打了个寒襟，忙把领口塞塞没，然后不住的砍下去。
成儿从家里拿了一大网干竹子回到牛棚里，心里惦着祖父，便拿着刀、绳、扁担，匆匆赶上山来。
这时马二爹已砍了不少柴，成儿手脚灵活，马上把柴烟好，往山脚边滚下去。自己也随着下去了。
马二爹用扁担支着身体，一步一步往下走。忽然一失足，象坐滑车那样，咕鲁鲁直往下溜。把成儿吓得直叫起来。
成儿急中生智，急忙朝爷爷溜下来的地方冲过去，身体一扑，两手往上一挡，马二爹的脚恰好落在他的肩膀上。
马二爹没受伤，成儿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他搀扶着爷爷的手臂，禁不住埋怨起来。
马二爹拍拍身上的雪泥，顺手捡起了那根早已躺在地上的扁担，笑着说：“嘿，工作嘛，吃点苦怕啥！”
第二天傍晚，俱乐部的红榜上用大字表扬马二爹祖孙俩冒雪砍柴煮牛饲料的事。社员们很感动，有的说马二爹要拼老命了，有的就去拿了不少干柴来。
不久，成儿加入了青年团。在团的教导下，他每天抽时间学习，读了很多养猪、养鷄等书，懂得了不少畜牧方面的知识。
有一天，社里的黄牛牯害病时，成儿就把书上的医治办法向祖父说了一番。马二爹本来也懂得一点，雨人一研究，不几天就把病牛治好了。
成儿会医牛的事，一时都传开了。萧二嫂看风驶舵，知道了这件事，就扭扭姗姗地来找成儿妈。
成儿妈虽然觉得萧二嫂东拉西扯的很不正道，可听她称赞成儿，心里也暗暗欢喜。也就不觉得萧二嫂这人有多大讨厌了。
不久，社里开大会。俱乐部里熙熙嚷嚷特别热闹，社委们喊了大半天，大家才静下来。社长说今天的会议内容是关于总结和表杨模范的事情。
社长总结了工作中的优缺点后，就报告了爱社模范马二爹和成儿的光荣事跡，并给他俩胸前戴上了大红花，整个会场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