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前，浙江萧山地方有个张铁臂，身材魁梧，能使几手拳棒。到处自称「侠客」。张铁臂不种地，不做工，终日闲荡。茶楼、酒店，是他常到的地方。吃喝过了，说声「记在帐上！」他就走了。
一天，酒店老板向他要账，他把一把短刀陡的往桌上一插，圆瞪醉眼，嚷着：别唠叨，待我杀了仇人，就还清你的帐！酒店老板吓得不敢再说什么。
后来张铁臂再到那酒店去时，要酒，酒卖完了，要菜，菜也没了，老板打恭作揖，满脸笑容的说对不起。张铁臂不好意思再发作，只好讪讪的走了
一天，张铁臂游荡到湖州，在茶楼上听茶客们讲娄相府的三公子、四公子怎样好客，他不 由心里一动，之苦一时打不出主意
他正闷坐在楼窗口喝茶，忽见街上抬来一顶官轿，轿内坐着个点头播脑的官儿，衙役们前呼后拥，十分威风。突然迎面闯来个醉汉般的人，跌跌撞撞地跑着，一失足竟直撞到官轿边上，几乎把官轿撞翻了。
轿内的官儿吃了一惊，喝令「拿下！」衙役一抖铁链把那汉子套住了，喝他跪下。汉子不肯跪，直着嗓子喊：「我是娄相府的上客，我是娄相府的上客！」张铁臂听那汉子ロ音很熟；仔细看时，正是一向相识的萧山「名士」权勿用。便一口气跑到轿前
那官儿听张铁臂这么说，他原是一向讨好娄相府的，当时就呵斥了一句：「下次不可这样莽撞！」就起轿走了。
轿子人散，张铁臂把权勿用请上茶楼，问他为何不在娄相府伺候两个公子，却来街上闲撞？原来这权勿用也是来投奔娄相府的，刚从萧山赶到，正在找寻娄相府，张铁臂听了暗喜。
两个人离开了茶楼，一路走着，张铁臂就托权勿用在两个公子跟前吹嘘吹嘘，让他也好去混上一些日子，权勿用乐的做个顺水人情，就答应了。
权勿用是娄相府三公子、四公子渴慕已久、竭诚邀请的「名士」，听得他来了，慌忙出迎。权勿用给三公子、四公子介绍张铁臂时，有声有色地讲他是个重义轻财、武艺高强的「侠客」。
娄三娄四公子一向好客，今天见来了个「侠客」也就连忙吩咐摆酒款待
酒席上，三杯下肚，张铁臂讲：五千斤重的牛车从胳膊上碾过，胳膊上没点白迹子。以后人家就叫我张铁臂。两个公子听了，大为惊奇。齐说：「这种壮举，我们应该为张义士干杯！」张铁臂脸上没笑，心里却暗暗得意。说自己十八般武艺，件件皆能；又说自己半生漂泊，还没遇到一个知己，两个公子十分相信
酒席吃到初更时候，两个公子忽然叫人取了宝剑来，要张铁臂舞剑。接着，有十几个小厮高举烛臺，站在天井两边，照得四周通明，张铁臂脱下外衣，抓了剑往天井里一窜，就在烛光里横一剑、竖一剑，指东划西地舞了起来
张铁臂的剑舞得怎样，在场的人没一个看得懂；纸因他使得那么卖力，又见两个公子一脸的高兴，便都拍手叫好
张铁臂听到采声，更咬紧了牙齿，把宝剑使得大家眼花繚乱，两个公子禁不住大喊：「好剑！」「好剑！」地方不够使展， 改日换个大场地再请各位指教吧！ 。两个公子不知听谁讲过：「剑舞得好，水也」便叫人用铜盘盛了水来，打算亲手泼不进 泼水。正在这时，张铁臂陡的把剑收住了。
从此，张铁臂也做了娄相府的「上宾」，每天大吃大喝，不做事情，还有银子用
两个公子闲得无聊，平时只听张铁臂尽吹，就有心要看看他的武艺，特地雇了几个有名的铁匠，用上好铜铁，替张铁臂打造合手的武器。
张铁臂尽对铁匠挑剔，这不行，那不好，一件武器总要打造很多日子；有的打造好了还得回炉重打。两个公子对这位「侠客」，百依百顺。
好容易把十八般武器打造完工，两个公子就派人去搭「演武臺」和摆酒席的帐棚。定下日 期，广发东帖，邀请亲友们来看张铁臂演武
消息一传开，娄相府门前常有很多人挤着他们都想看看张铁臂究竟是怎样个英雄，却给管门的一阵棍子撵开去
当地的招商客店，都住满了远道赶来观演武的人。情形比出庙会都热闹。外面那样鬨动，两个公子更加高兴，款待张铁臂也更加殷勤周到，要什么有什么。只有权勿用心上像压了块重铅。演武的日子快要到了，权勿用覷个空，把张铁臂扯到没人处谈着
一天深夜，两个公子正在灯下商量，到演武突然听到屋上一片瓦响，那天该摆多少酒席 两人大吃一惊，两个公子正要叫人查看，只见屋檐上跳下个满身血污的人，把一个重沉沉的皮囊随手往阶前一扔
两个公子吓得浑身发抖。仔细看时，原来就是张铁臂，才鬆了ロ气。忙壮起胆子问他深更半夜为何这样？
张铁臂不慌不忙地往凳子上一坐，说是刚去报了大仇回来，这皮囊里就是仇人的人头；还有个恩人，也正要去报谢他
两个公子溜眼看了一下皮囊，虽然话也快说不上了，却认为张铁臂干的真是了不起的侠义行为，连忙叫人拿酒肉来给他吃
张铁臂一边吃喝，一边又说如今正需要五百两银子去送给恩人，从此了却心愿，可以永远跟随二位公子。如果不能相助，只好远走他乡
张铁臂说完，提起皮囊假装要走，两个公子忙拦住他，立刻去捧了五百两银子出来，张铁臂抓起银子往怀里直揣。两个公子问他人头怎样处置时，他微笑着说出一番话来，又使兄弟两人惊奇吐舌
张铁臂揣好了银子说：「我去送银子给恩人，大约两个时辰回来。」就上屋走了。
张铁臂走后，两个公子好一会才恢复神志说话。他们决定天明后叫厨房备酒席，举办「人头会」，邀请亲友们来看张铁臂当众销毁人头
第二天酒席备好，亲友也陆续到了。两个公子为了要叫大家临时惊奇一下，只说随意小叙，没有先把看张铁臂销毁人头的话说出来
张铁臂临走时只说去两个时辰就回来的，可是等到中午还没来，两个公子渐渐有些心烦意乱，坐立不安，三番两次地派人到门外去张望。午后又等了两个时辰。眼看天要晚了，还不见张铁臂回来。两个公子到一边悄悄商量，都以为重义气的侠客与普通人不同，决不会失信的、一定在别处有事耽搁了。
后来不仅两个公子等得焦急，连亲友们也等得耐不住了，只好摆出酒席来吃中还在盼望张铁臂能够及时赶到
酒席吃了一半的时候，却有个小厮子把两个公子叫到边上去，轻声告诉他皮囊里已发出难闻的臭气，要两位公子到后面去看看
两个公子匆匆往后面来，心中都在想：「人头已经发臭，如果张铁臂再不来，如何是好？」
弟兄俩还没走近皮囊，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气。要是别的事情、原不必自己动手、这人头可不能随便给人知道、真是左右两难。
最后总算三公子大着胆子动手。四公子半闭着眼睛在一边发抖。三公子刚把袋口掀开一条缝，好像就看到人头上两纸眼睛在眨，心里一惊，跌倒在一边抱住头就喊
三公子一喊，立刻跑来一大群人。终于由个小厮把皮囊倒提着一抖，里面却滚出来一颗七八斤重的大猪头
两个公子对着猪头愣了一会，才知上了当， 连连駡自己该死，又怕惹人笑话，悄悄叫人把猪头丢掉，并派人赶快去拆掉了演武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