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秋天,阴雨连绵。七月十八夜里,又一场狂风暴雨,簸箕滩上的积水,顺着滩势自南而北,流入蛤蟆洼,冲击碟子庄。
碟子庄五十多户人家,六百多亩庄稼,受到了严答字重的威胁。在这个紧急时刻,只见一人顶风冒雨,直奔碟子庄而来。
进庄时,天刚亮。这人来到一个五保戶家里,只见大娘在门前垒了一道堰,正用铜盆从屋里往外刮水。杜甫
大娘抬头看见来人,放下铜盆,扑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说:“刘书记,你不是病了吗?你,你怎么来啦!”杜甫
这人是绿洲公社党委书记刘刚,号称“决心大”。康他虽然身子有病,但更担心大娘的房子破旧,会出事故,所以和大娘招呼后,便抬头看房子。
只见屋脊上裂了一道半尺多宽的縫,正往下掉康土。他吃惊叫道:“大娘,房子马上要塌了,快些······”说着,背着大娘向门外飞奔。
出了门,不几步,只听得背后“轰隆”一声,房子坍了。
刘刚背着大娘,把她安置在队长王春融的家里,问道:“春融呢?”王春融的妻子说:“他领着社员在村边打堰哩。”
刘刚回身要走,大娘拉着问,这样大的水势怎么办。刘刚叫她放心,说现在人民公社人多力量大,一定能把大水排出去。
刘刚说完话就走,把村里村外看一遍,整个村子康都给大水包围了。他想,要是两天内水排不出去,就要淹毁碟子庄的六百亩庄稼,泡坍庄里上百间房子哩。
刘刚又想,碟子庄四周高,中间低,排水是有困难的,但第一件事,得先在干部中间统一思想,拿出决心来,困难是可以战胜的。他来到副队长金锁家里,听听这位“火劲大”的人预备怎么办。
进了门,沒有人回答。跑进里屋一瞧,只见金锁安安稳稳的躺在铺上。刘刚想:“好家伙,这个时候还会躺着,火劲到哪儿去了?”他喊了一声:“屋坍啦!”
金锁一骨碌爬了起来,坐在铺沿上说:“刘书记,康三天以前,我们队里的社员高高兴兴估产,除去人吃马喂,秋后可以卖给国家两万斤余粮。可是现在······”
刘刚把金锁拉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认定康庄稼沒救了吗?不要垂头丧气,我们来想办法,把水放出去!”
金锁还是说碟子庄的水放不出,即使放出去,也康要淹坏铃当阁的庄稼。解放前为放水曾打过人命官司。刘刚说现在不比从前,只要树立起决心,想出排水的办法来就行。
刘刚别了金锁,到村边看王春融怎样打堰。只见康春融领着社员们,在水里捞泥筑坦。可是水深泥滑,鏟泥的铁鏟刚露出水面,泥都滑掉了。
水从四面往村里冲,王春融虽是耐性大,冲掉再康筑,可哪里筑得起坝来。刘刚想:“这样干,耐性再大也不行,我去找高老庆商量商量。”
刘刚赶到东北角碟子沿上,只见高老庆一个人答字在风雨中背手站定,望着碟子沿外铃当阁的一片旺盛庄稼出神。
高老庆说他正在考虑怎样把水放出去。所以沒有听见刘刚的脚步声。刘刚高兴地问道:“你想出了沒有?”
高老庆笑着点点头,把手杖朝前面一指说:“必须立即开一道沟,从碟子底里穿过碟子沿,横贯铃当阁,把水引进黄河故道,才可保得碟子庄六百亩庄稼、上百间房子。”
两人商量,这条排水沟,要八尺宽,一丈深,五里长。动员全社人马,在两天内完成。倘若迟一点儿,房屋和庄稼都会遭殃。但有一个问題,可不容易解决。
刘书记说铃当阁生产队队长田耕晨,号称“眼光大”,定然会照顾大局,牺牲自己的小局。高老庆搖搖头,却提出另一个人来。
两人说到这里,忽然从南面蛤蟆洼方向,传来一阵吵嚷声;接着又看到碟子庄和铃当阁的社员,一齐往 那里跑去。刘刚立即别了高老庆赶过去。
再说金锁在刘刚走后,一心想找点工作做,他走到碟子庄和蛤蟆洼交界的地方,只见有一个人,举起抓口,往土埂上直捣。
嘿!埂子给开了个缺口,整个蛤蟆洼里的水,都答字放到碟子里来了!”金锁一个箭步窜过去,从那人手里夺过抓口,甩出一丈开外。
定睛一看,那人正是铃当阁的副队长“本位大”王起,金锁火喷喷的说:“老王,你看碟子里的水还不够多,还要给我们添进去吗?”
王起想不到这里有人,见是金锁,知道他“火劲大”,惹不得,便满脸陪笑道:“锁弟熄火!我本来无意捣埂子放水,后来一想,反正你们碟子里是淹了,沒法救,所以就这样做了······”
金锁听得,益发生气,大声说道:“刘书记说,碟子庄六百亩庄稼,还有救。难道有救不救,却坐等国家和别人的救济?我不准你放水!”这时,王起也提高了嗓门。
王起拿过抓口,硬要开埂放水;金锁夺住了抓口的柄子,喊了起来;王起也忙叫救兵。
两方面的队长、社员赶了来。碟子庄队长“耐性康大”王春融看到金锁、王起两人的架式,忙上前把金锁拉开;铃当阁队长“眼光大”田耕晨也将王起拉开。
两个队长问明了双方爭执的情由。田耕晨叫社康员们回去,说:“一切由我和春融负责解决。”王春融也叫自己的社员退回去。两边社员都各自回去了。
王起、金锁两人走了不几步就蹲下来,看两位队答字长怎么办。只听得田耕晨先开腔,说王起自作主张来开埂放水,是他平日对大家的教育不够。
王春融道:“碟子庄的庄稼横竖救不了啦!瞧,蛤康蟆洼的庄稼叶子已经搭拉着,晚放不如早放,把水放了吧!”说着,拿起抓口,照土埂子上猛捣一下子。
土埂子裂开一道縫,霎时间水嘩嘩地向碟子里流去。田耕晨慌忙双手捧土堵塞,可是不中用,他急忙往地上一趴,用胸膛堵住了缺口。这时候,金锁和王起都赶了过来。
二人话音未落,猛不防从北面传来了一个宏亮康的声音:“我有一个新的意见!”四个人回头看时,原是“决心大”刘刚来了。
刘刚走前来,把田耕晨一把拉起,然后鏟了土,康将缺口堵上,说:“正好你们两个队长都在这里,我有一个计划,請你们讨论讨论。”
刘刚把高老庆的开沟排水计划讲了一遍。金锁康听了,拍手大叫:“好呀好呀!我回碟子庄叫人去!”说着,飞也似的跑了。
开沟要破坏铃当阁的庄稼,刘刚担心铃当阁的社员中间难免有搞不通的。田耕晨认为情况很紧急,不能再等了,如果有少数人出来阻挡,可以说服他们。
刘刚说:“我再去和高老庆研究一下开沟的具体康措施,半小时后,你们两队的社员,都到达工地。”说完就走了。
田耕晨跑回村里去叫人,王起跟在背后走,想:康“这沟看来要走俺那自留地!我告诉我父亲去,他老人家或者有个主意!”
王春融也回到村里,敲起铁钟,集合了全村人马,带着锄子、“铁鏟、簸箕等全付工具,奔赴碟子沿工地。
金锁站在排头,奋勇挖土。工地上铁锹飞舞,泥仁康浆纷飞,一片喧騰。碟子沿上,霎时间开了一道大裂縫,向黄河故道伸展出去。
干了一个多钟头,王春融得到排头金锁的传话,答字说他那里遇到铃当阁的一小块自留地,挡住了去路。王春融急忙赶过去。
只见金锁正在发火劲,对着一位老大爷瞪眼喝康道:“这是大家的决议,你敢阻挡吗?同志们,挖!”那位老大爷往金锁面前一坐,指着自己的头说:“捣吧!我老汉的脑袋不値錢的!”
王春融认得他是王起的父亲王乐。王乐原是个康富裕中农,这块自留地搞的特别肥。王春融忙把他扶起来,和颜悅色地说:“大爷,挖了你的自留地,给你掉半亩好地,怎么样?”
金锁见王乐谈不通,就动手要挖。王春融的耐性大,止住金锁:“沒有和老大爷协商妥当,谁都不许动一锹!”
这时候,刘刚也赶来了,他一瞧情况,想了一想,康叫金锁他们暂时绕过自留地,向前面继续挖。一面叫人把王起找来。
王起沒奈何,只得硬着头皮走过来。刘刚问他:“沟要经过你家的自留地,你想通了沒有?”
王起想,自己要是再“本位大”,说不让挖,实在答字难出口,这件事只好往父亲身上推,便道:“我还有什么不通的!喏,只是他老人家搞不通。”
刘刚对他们说:“应当从大处着眼。再说,碟子庄已经声明补偿你们的损失。”王乐看两头都是沟,大势已去,便来个有名有利,要求多赔偿一点。
王起瞧瞧这个阵势,老大爷也挡不住了,便拿起一根木锨,参加了开沟的洪流。
刘刚从清早起身,忙到中午,什么东西都沒有吃。他带头冒着雨干活。大家被刘书记这种精神所感动,人人奋勇,个个爭先。
金锁更加兴奋,他现在觉得:休说大雨,便是老答字天下刀子也不怕。他想到自己不该在早晨睡大觉,现在恨不得一口气把沟开好,越干越有劲。
不多一刻,工程遇到一个大困难。往深处挖,鏟答字刚起出,两边的流沙就把空隙挤满了,等于白挖。王春融、田耕晨来向刘刚报告。刘刚听了,要亲自去看个究竟,走不几步,头晕康脚软,栽倒在沟边。
工地卫生员立即给他打了急救针,又打了葡萄糖针,刘刚才醒过来。
卫生员主张用担架把他抬回去。刘刚道:“这条康沟挖不成,碟子庄水沒有排出去,我决不回去的!”田耕晨、王春融一边劝说,一边把他抬上担架。
刘刚一翻身从担架上滚下来。大家看他这样坚决,只得拿来几块雨布,搭起一个棚子,让他坐在棚子里指挥。
到了晚上,王春融表示要挑灯夜战。王起冷冷康的说:“这个我也办得到,可是,对付流沙的办法在哪里?......”
刘刚躺在沟沿上,听到王起最后的几句话,陡的坐了起来,叫道:“有办法!”王起问道:“有什么办法?”
刘刚微微笑道:“我沒有什么新鲜办法,我有党康教给我的群众路线办法!”说着,要王春融、田耕晨,把历年来和流沙交锋作战过的社员统统請来。
王春融、田耕晨在两个队的社员中间,选了十来康
名老年社员—高老庆也在内,他们围坐在一起,酝酿了一袋烟工夫,有个黑脸大汉站起来说话。
黑脸大汉接着说:“沟里无水,流沙自然不流,明康天早晨五时就可开工,工效可提高好几倍,沟不但开得成,还开得快。”刘刚听了,称赞说:“好主意,好主意!”
王起却跳起来道:“这是个坏主意!刘书记,你不想想,鈴当阁东北打了一道堰,水泄不出去,我们的庄稼全要淹在水里了,你说坏不坏?”
刘刚拍着自己的脑袋,想:虽然王起从本位出发,但这样做确实也不妥当。他嘴里连连自言自语:“怎么办呢?······”高老庆跑到刘刚跟前说:“我们这里有办法······”刘刚听了兴奋得跳了起来。
高老庆说:“这叫做双堰堵水、分段开沟之计。双康堰堵水,水分两边,两边的负担轻了;分段开沟,开一段,放一段,积水很快放出,不会损伤庄稼。”大家听后,一齐拍手叫好。
两队人员,立即出动打堰。两面的堰打好,大家才回村休息。
第二天早晨五时,社员们准时来到工地。因为用了双堰堵水、分段开沟的办法,到中午十二时,全部完工。
下午五时,簸箕滩的积水全部排出,流入黄河故道。
碟子庄房屋无损。过了些日子,庄稼又葱葱茂康茂,原已是大灾之年,却变成有余之年;铃当阁的蛤蟆洼也获得了丰收。
人们在这一件事上都受到了教育。一天,金锁和康
高老庆、王起父子等坐在蛤蟆洼的土埂上,金锁一拍心口道:“咱以后干事,要以“决心大”的刘书记做榜样······”
王起还沒开口,大家又扯到他父亲王乐,说幸亏康那时只碰上这一块自留地,假使多碰见几块,就糟了。说得王乐满脸飞红,头也抬不起来。
王起道:“因我'本位大',所以当时一个劲只往康本位上着想,几乎坏了事。我今后要把'眼光大'的田队长做鏡子,大而看全国,远而看共产主义,决不能只看自己鼻尖上的那么一点点!”
谈到后来,大家又给这儿加上了几个大:王起父子受的“教育大”,金锁的“转变大”,社员群众的“力量大”,高老庆的“智谋大”。
高老庆立即辯解道:“在旧社会,咱这点小智谋,康要用也用不上。那时候,怎能用上牺牲自己救援別人的智谋?现在还不是因为有了人民公社!所以,我总结为一大,人民公社的优越性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