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描写了一个淳朴的劳动妇女祥林嫂。丈夫死后,她为了逃避被出卖的命运,便来到了鲁镇,在地主鲁四家里做工。但不久仍被婆家绑回去,逼嫁到山村里。“她路只是嚎,骂”,后来还”一头撞在香案角上”,不惜以自己的生命来反抗旧社会、旧礼教的压迫。当她再一次在鲁四家里出现,那是第二个丈夫病死,儿子被狼叼走之后。因她再嫁再寡,鲁四把她看成不祥之物,暗暗告诚家人不许她沾手祭品。镇上的人由于受到封建礼教的毒害,也跟着嘲笑她。柳妈又以“阴问”的锯刑来恐吓她,要她到土地庙捐一条门槛,当作赎罪的替身,给千人踏,万人跨。她为了自己的生存,不断挣扎,捐了门槛;但仍然无效,主人还是不许她摆设祭品。她从此精神失常,象一个木偶人。不久被鲁四赶走,成为乞丐。最后怀着对”阴间”的恐怖和疑惑,在年终“祝福”时,死在街头上。
祥林嫂的一生是受压迫受欺辱的一生,是不断挣扎和反抗的一生,但以孔孟之道为反动理论基础的封建社会的四大绳索--政权、族权、神权和夫权却紧紧地束缚她。她不仅在物质上、肉体上受尽压榨和摧残,而且在精神上也受尽种种鄙视和嘲笑;不仅生前哀哀无告,还须怀着恐怖走向死亡--死亡对于她,不是意味着悲惨生活的结束,而是成了另一种最大的恐怖的开始,这就深刻揭露了封建礼教和迷信勾结一起残酷压迫劳动人民的本质。祥林嫂的形象,是鲁迅深刻地概括了封建社会千百万被压迫人民的遭遇而写成的一个悲惨的典型人物,它有力地控诉了孔老二反动礼教的思想实质和封建主义制度的野蛮性和残酷性。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鲁四,就是孔老二的徒子徒孙。鲁迅先生写这篇作品,就是为了号召人民向这些吃人的势力进行斗争。
有一年初冬,鲁镇鲁四老爷家里要换女工,做中人的卫老婆子带来了一个女工,年纪大约二十六七岁,脸色青黄,但两颊却还是红的。
卫老婆子叫她祥林嫂,说是自己母家的邻舍,死了当家人,所以出来做工。鲁四老爷皱了皱眉,鲁四太太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在讨厌她是一个寡妇。
但鲁四太太看祥林嫂模样还周正,手脚都壮大,很像一个安分耐劳的人,便不管四老爷的皱眉,将她留下试工了。
试工期内,祥林嫂整天的做,似乎闲着就无聊,她又有力,简直抵得过一个男子,所以第三天就定局,每月工钱五百文。
祥林嫂不很爱说话,别人问了才回答,答的也不多。直到十几天之后,别人才陆续地知道:她家里还有严厉的婆婆,一个小叔子;她是春天没了丈夫的,她丈夫活着时打柴为生,比她小十岁。—大家所知道的也就只是这一点儿。
日子很快地过去了,她的做工却毫没有松懈。人们都说鲁四老爷家里雇着了女工,实在比勤快的男人还划算。到年底,扫尘、洗地、杀鸡、宰鹅,彻夜的煮福礼,全是一人担当,竟没有添短工。她的口角边渐渐地有了笑影,脸上也白胖了。
新年才过,祥林嫂从河边淘米回来时,忽而失了色,说刚才远远地看见一个男人在对岸徘徊,很像夫家的堂伯,恐怕是正为寻她而来的。鲁四太太很惊疑,打听底细,她又不说。
鲁四老爷一知道,就皱一皱眉,对四太太说:“这不好。恐怕她是逃出来的!”
此后大约十几天,卫老婆子忽而带了一个女人来,说是祥林嫂的婆婆。那女人虽是山里人模样,然而应酬很从容,说她特地来叫她的儿媳回家去,因为开春事务忙,家中人手不够。
鲁四老爷说:“既是她的婆婆要她回去,那有什么话可说呢。”于是算清了工钱,祥林嫂一文没有用,都交给婆婆。那女人又取了衣服,道过谢,出去了。此时已经是正午。
好一会儿,四太太这才惊叫起来:“啊呀,米呢?祥林嫂不是去淘米的么?”于是大家分头寻淘箩。四太太先到厨下,再到堂前,后到卧房,全不见淘箩的影子。
四老爷踱出门外,也不见,直到河边,才见淘箩平平正正地放在岸上,旁边还有一株菜。
看见的人报告说,河里面上午就停了一只白篷船,篷是全盖起来的。待到祥林嫂出来淘米,刚刚要跪下去,船里便突然跳出两个男人来,像是山里人,一个抱住她,一个帮着,拖进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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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祥林嫂还哭喊了几声,此后便再没有什么声息,大约嘴被什么堵住了吧。接着就走上两个女人来,一个不认识,一个就是卫老婆子。窥探舱里,不很分明,祥林嫂像是捆了躺在船板上。
午饭之后,卫老婆子又来了。四老爷说:“可恶!”四太太愤愤地说:“你自己荐她来,又合伙劫她去,成个什么样子?你拿我们家里开玩笑么?”
卫老婆子连忙说:“啊呀啊呀!我真上当了。对不起,四老爷,四太太。她来求我荐地方,我哪里料得到瞒着她的婆婆呢。这一回我一定荐一个好的来折········
原来祥林嫂瞒着她婆婆出来做工,她婆婆要给小儿子娶媳妇,不把她嫁了就没有钱做聘礼,所以把她许给了贺家坳的贺老六。祥林嫂回家之后,她婆婆就逼她上轿。
祥林嫂不依,她婆婆就叫小儿子把她用绳子一捆,塞进花轿里。祥林嫂一路只是嚎,骂,花轿抬到贺家坳,她喉咙已经全哑了。
拉出轿来,贺老六的哥哥和祥林嫂的小叔子使劲地擒住她,还拜不成天地。
他们一不小心,一松手,祥林嫂就一头撞在香案角上,头上碰了一个大窟窿,鲜血直流,用了两把香灰,包上两块红布还止不住血。
直到他们七手八脚地将她和贺老六反关在新房里,她还是骂。后来,祥林嫂到底拗不过,这才依顺了。贺老六有的是力气,会做活,房子是自家的,上头又没有婆婆,别人都说她交了好运。到年底,她就生了一个胖儿子,取名阿毛。
不料过了三年,贺老六染上伤寒症,本来已经好了的,吃了一碗冷饭,复发了,年纪轻轻的丧了命。
祥林嫂打柴、摘茶、养蚕,苫苦地扶养着儿子阿毛。 第二年春天,这一日,祥林嫂一清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子。
她自己就在屋后劈柴,淘米。米下了锅,要蒸豆了,她这才叫阿毛。没有应,她出来一看,只见豆撒了一地,没有她的阿毛了。
她各处去问,都没有。她急了,央人出去寻。直到下半天,寻来寻去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挂着一只阿毛的小鞋。大家都说:“糟了,怕是遭了狼了。”
再寻进去,阿毛果然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被狼吃空了,手上还紧紧地捏着那只小篮。现在,祥林嫂只剩了一个光身了。
到秋天,贺老六的哥哥竟来收屋,把她赶了出来。祥林嫂走投无路,只好拎了一只荸荠式的圆篮,一个小铺盖,又到鲁镇来找卫老婆子。
卫老婆子又将她带到鲁四老爷家里来了。四太太踌躇了一会,便叫祥林嫂拿圆篮和铺盖到下房去。四老爷照例皱皱眉,但鉴于向来雇用女工之难,也就并不大反对。
四老爷只是暗暗告诫四太太说,祥林嫂这种人虽然很可怜,但是败坏风俗,用她帮忙还可以,祭祀时候可用不着她沾手,否则,不干不净,祖宗是不吃的。
鲁四老爷家里最重大的事件是祭祀,祥林嫂先前最忙的时候也就是祭祀,这回她却清闲了。桌子放在堂中央,她去分配酒杯和筷子。四太太慌忙地说:“祥林嫂,你放着吧!我来摆。”
她只好缩了手,又去取烛台,四太太又慌忙地说:“祥林嫂,你放着吧!我来拿。”她转了几个圆圈,终于没有事情做,只得疑惑地走开。她在这一天可做的事只不过坐在灶下烧火。
镇上的人们仍然叫她祥林嫂,但音调和先前很不同;也还和她讲话,但笑容却冷冷的了。她全不理会那些事,只是直着眼睛,和大家讲她儿子遭狼的故事,讲完就淌下眼泪来,声音也呜咽了。
这故事倒颇有效,男人听了,往往收敛起笑容,没趣地走开了;女人们却像宽恕了她似的,脸上立刻改换了鄙薄的神气,还要陪出许多眼泪来。
她总反复地向人说她悲惨的故事,倘一看见两三岁的小孩子,她就想引出她的阿毛的故事来,说:“唉唉!我们的阿毛如果还在,也就有这么大了······”
但不久,全镇的人们儿乎都能背诵她的话,一听到就厌烦得头痛,立即打断她的话,走开去了,让她张着口怔怔地站着。
从此她死尸似的脸上就整日没有笑影,主人们觉得她手脚也没有先前那样灵活,口气上更有些不满了。
转眼又到了年底,腊月二十以后,鲁四老爷家里又要忙着过新年了,这回另叫柳妈做帮手。柳妈是善女人,吃素,不肯杀鸡宰鹅,只管洗器皿。祥林嫂除烧火之外,没有别的事,闲坐着看柳妈洗器皿。
柳妈看着祥林嫂说:“你和你第二个男人过活不到两年,倒落了一件大罪名。你将来到阴司去,那两个死鬼的男人还要争,你给谁好呢?阎罗大王只好把你锯开来,分给他们。”
她听了柳妈的话,脸上就显出恐怖的神色来。柳妈接着说:“我想,你不如及早抵当。你到土地庙里去捐一条门槛,当作你的替身,给千人踏,万人跨,赎了这一世的罪名,免得死了去受苦。”
这天晚上,祥林嫂想着柳妈的话,越想越怕,到天亮才朦胧睡去,又做了一个恶梦。第二天,早饭之后,她便到镇西头的土地庙里去求捐门槛。庙祝起初不允许,直到她急得流泪,才勉强答应了。价目是大钱十二千。
从此,她整日紧闭了嘴唇,默默地跑街,扫地,洗菜,淘米。快够一年,她才从四太太手里支取了历来积存的工钱,换算了十二元鹰洋,又请假到镇西头去。
回来的时候,她神气舒畅,眼光也分外有神,高兴地对四太太说,她已经在土地庙捐了门槛了。
可是到冬至的祭祖时节,祥林嫂看四太太装好祭品,便坦然地去拿酒杯和筷子。不料四太太照旧慌忙地大声说:“你放着吧,祥林嫂!”
她像是受了炮烙似地缩了手,脸色同时变成灰黑,也不再去取烛台,只是失神地站着。直到四老爷上香的时候,叫她走开,她才走开。她疑惑地想:难道自己已经在土地庙捐了门槛,还不能赎了这一世的罪名么?······
这一回她的变化非常大,第二天,不但眼睛凹陷下去,连精神也更不济了,而且很胆怯,有如在白天出穴游行的小鼠;否则呆坐着简直是一个木偶人。
不到半年,她头发也花白起来了,记性尤其坏,甚至常常忘却了去淘米。四太太有时当面就说:“祥林嫂怎么这样了?倒不如那时不留她。”似乎是警告她,想打发她走了。
不久,四太太终于停了祥林嫂的工,叫她回到卫老婆子那里去。
镇上谁家都不肯雇用她,卫老婆子也没法收留,祥林嫂就成了乞丐。她头发全白,不像四十上下的人。
她见到识字的人,就用眼盯着问:“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地狱究竟有没有?······死掉的一家人,真的都能见面么?······”但是,有谁能回答她呢!就是答得出,又能给她多少安慰呢!
转眼又到了年底,鲁镇的人家照例在“祝福”。这天天色阴暗,雪花乱糟糟地飞舞着,当鲁四老爷家里迎过福神,正在大放爆竹的时候,祥林嫂倒在河边,静悄悄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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