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描写了我国南北朝时杰出的天文学家、数学家、科学家祖冲之刻苦探求,制定新历法(即后来的《大明历》),反对权势的斗争故事。祖冲之发明的圆周率,是世界上最早的。他在观测天体运行和争取实行新历法中的献身精神,以及面对统治者的种种迫害,始终斗志昂扬、坚贞不屈的品格,被描绘得栩栩如生。而统治阶级为各自私利,任意践踏人才的残暴本性,也被揭露得尤为深刻。
本书原由辽宁美术出版社于 1984 年 10 月出版,64 开。现经修订,列入我社《古代故事画库》重新出版。
南北朝时期,南朝宋文帝刘义隆被太子刘劭杀死,不久,江州刺史刘骏联合南谯王刘义宣起兵打进建康,又杀了刘劭。这天,在苍茫的暮色中刘骏登基坐殿当了皇帝,即孝武帝。
庆贺刘骏坐殿的锣鼓声,叩醒了千家万户。祖冲之妻子周道蕴想起了身为值伴郎的丈夫,今夜当值,便叫仆人小寒给准备值夜的衣冠。
主仆二人走进祖冲之的书房,小寒见满几满架是未作完的计算题、尺、圆球和棱台模型,墙上贴的星象图,就惊喜地说:“祖公子手真巧。”道蕴不觉也笑了。
书房的里间,有各种测天的仪表,圭表、星晷、浑天铜仪······主仆二人进来正看得起劲。猛然间,祖冲之从几个仪表之间站了起来,把她俩吓了一跳。道蕴这才知道祖冲之已在这里蹲了一天,忙让小寒去给备饭。
道蕴说:“冲之,你整天忙什么呀?”祖冲之笑了笑,指着仪器解释说:“道蕴,这是滴漏铜壶,计时间的。自古以来各家历法不能经久不误,就是因为制历时所用的漏壶不够完善。
道蕴似懂非懂地问:“你想制造一具完善的漏壶吗?祖冲之笑了:“对。我这里用几具漏壶互相校准,看看误差的原因究竟在哪里。”
道蕴提起今晚当值的事,祖冲之皱了皱眉头:“我不去 了。还得两个时辰这些漏壶才能滴完。”道蕴夺过祖冲之手中的笔说:“我来帮你校准,你快去吃饭。”祖冲之惊喜地走了。
道蕴看着几具漏壶里的水先后滴完了,又做了记录。这时,祖冲之也吃过饭回来。道蕴告诉他漏完了,也记好了,看行不行?祖冲之十分满意地说:“很好,很好!今后你就帮助我搞试验吧。
道蕴和祖冲之几经试验都没有成功。漏壶的水流速度时时刻刻都有微小的变化,无法找到一个恒定的速度作标准。祖冲之呆呆地注视着漏壶的水滴。
道蕴想使祖冲之暂时能轻松一下,便掏出自己尚未绣完的“鸳鸯戏水”图案给祖冲之看:“缺点绿丝线呀,你去帮我买买,连散散步,回来再试验。”说着,还拿出一串铜钱交到祖冲之手里。
祖冲之冒着雨撑着伞走出院门。猛抬眼望见一家瓦檐上的滴水,均匀不断地流着。
雨渐渐停了,祖冲之边走边想着那瓦檐上的滴水,信步来到秦淮河边的街上,竟撞翻了一副铜匠挑子:“哎呀!童师傅,抱歉!抱歉!”“原来是祖公子,得罪!得罪!”两人说着,都忙着去拣撒在地上的零星器具。
他们拣完东西,祖冲之说:“童师傅,你做那滴漏铜壶,做日常家用算得上品,测量测晷可就嫌不准了。”童师傅思索着,从箱子里找出一具旧漏壶比试着说:“可能是因为天池里的水浅,压力小了吧!
一时间,二人走到高处,呆呆地望着秦淮河…………突然,童师傅说:“有了!你看这秦淮河水稳定的流着,就是因为它源头的水不减少。如果把滴漏铜壶天池上面再加一层天池这第二层里的水不就永远保持一定的压力而不变了吗。”
祖冲之明白了,拉起童师傅的袖子就走。童师傅挑着铜匠担子跟在后面,不一会就到了家。祖冲之告诉妻子:“有了!有了!”道蕴伸手说:“拿来!”祖冲之怔了一下,猛然醒悟,掏出铜钱递过去,又抱歉,又好笑。
童师傅很快做好了双层漏壶。祖冲之喜出望外,边往里灌水边赞道:“妙极了!你看它宛如一朵莲花,就叫它“莲花浮漏’吧。”说着,他出神地观察着“浮箭”的移动情形。
突然,闯进几个亲兵来,问谁是家主?祖冲之迎上前去说:“什么事?这是华林学省!”亲兵不予理睬,却逐个地查问是什么人,然后竟将童师傅,绑上拖走,连“莲花浮漏”也给抄了去。
祖冲之拉住亲兵想问个明白,却被推个仰面朝天。他爬起来还想去追问,道蕴一把拉住丈夫说:“追也无益,还是 明天请父亲出面托个人情,救出童师傅吧。”
第二天,祖冲之和父亲祖朔之到老友中书舍人巢尚之家。巢尚之弄清他们的来意说:“这次在京师大搜捕,是因为大丞相南谯王刘义宣的女儿与皇上有失检点,刘义宣潜逃出京,声言回蕃兴师问罪去了。
祖朔之忙问:“尚之,捉到南谯王没有?”巢尚之说:“他前天离京,昨天才搜捕,这不过是借题讹财罢了。昨晚捉人的衙门,归旅贲中郎将戴法兴管,朔之兄还不明白?有许多事一到他那里就说不清了。”祖朔之顿然醒悟,连忙起身告辞。
祖冲之也知道,刘义宣自从和皇上协力举义,杀了弑父的皇太子之后,一直位居枢辅,握有重兵,况且早就在江津招兵买马,这一番叔侄反目,岂不要激成巨变?但是,营救童师傅心切,便让父亲先回去,他决定去找戴法兴。
戴法兴听了祖冲之的陈述后,奸笑笑说:“昨夜之事乃奉圣意,凡是望门投宿的外人和无家可归的闲人,一律收监,以便从中鉴别钦犯。不过衙门虽直接为皇上效力,但也不能喝西北风啊!”祖冲之一听他要公然索贿,十分气愤。
祖冲之愤愤地回到家里,骂了一句:无耻的东西!可是当他望了望墙上挂的星象图,想到这月的十五是月全蚀,非常需要“莲花浮漏”来记录月蚀过程,便叹了口气取出几绽纹银,决定前去行贿······
祖冲之终于和受尽折磨的童师傅抱着“莲花浮漏”,高高兴兴地离开了中郎府的监牢
可是“莲花浮漏”灌满了水,那“浮箭”却一动也不动。他俩翻开铜壶一看,原来它被摔裂个大口子,水漏了一地。
祖冲之长叹一声,道:“童师傅,朝廷所用的历法,遗误疏漏,比比皆是。我决心要修订一部新历,可这建康城里政局变化无常,贪官污吏好比虎豹豺狼,毫无情理可言,怎能修订好?我想离开这里!
童师傅拿着“莲花浮漏”要回去修理。临出门时,他劝祖冲之好好想想再定。可是祖冲之走的决心已下,他提笔就写起辞呈来。
正在患病的道蕴抱着儿子祖暅进来,一看辞呈,惊讶地问他这是为什么?祖冲之解释说:“在这多事的京城里,我没办法工作,有位朋友的父亲在南徐州做刺史,我想到那里去我现在的这事业。”
道蕴不觉伤心地说:“你辞了京城的职务去就州府中的事,我今后就没脸回娘家去看姐妹们了!”祖冲之边替她拭去泪痕,边低声劝她:“别哭了,道蕴。你正病着,我不走
一天傍晚,童师傅把修理好的“莲花浮漏”送来了。他说:“祖公子,今晚是十五,你不说有月蚀吗,我们一同去城外测景台观测吧。”祖冲之非常高兴地说:“好,好啊!我妻子正病着,等我去看看咱就走。
祖冲之来到内房,道蕴刚服过药,听他说要出城看月蚀,便催促道:“十多年才遇月全蚀一次,还能不去吗?我没什么 大病,你去吧。
祖冲之和童师傅共乘一辆马车,来到东城门下。守城的士兵说刘义宣纠集四家藩王造反,万岁爷有令,没兵部许可,任何人不准出城。祖冲之下车前去交涉,也毫无结果。
他们又乘上马车来到南门,时已皓月东升。祖冲之急切地向城头上兵士说明来意,守门兵士不但不给开门,还怀疑他们是刘义宣的奸细,要扣留他们。
祖冲之正在高声地向兵士们进行解释,突然,飕地一声,一只箭钉在车板上了。他俩猛一抬头,见城头上几只弓都搭上了箭,正对准他们。他俩相对望了望,只好转车回家。
祖冲之正愤懑、诅丧地坐着车往回走,童师傅忽然指着月亮喊道:“祖公子,你快看!”祖冲之朝天一望,只见圆月缺了一角。祖冲之不禁愤怒地说:“我一定得走!离开这里。
于是,祖冲之连夜递了辞呈,从此,他再也不愿去当什么值了······
祖冲之一连数日在家照顾妻子的病。这天,道蕴问他:“冲之,我的病已好了,你还不去当值应卯吗?”祖冲之把一朵珠花插在妻子发髻上,吞吞吐吐地说:“道蕴,我······已经递过辞呈了。”周道蕴一惊,泪珠不由滚滚而下。
祖冲之终于说服了妻子,乘车奔往南徐州。这天路上,见一座寺院观前,聚集着许多人。祖冲之走上前去,分开众人,仔细一看:原来有父子二人,头上各顶一只香炉,跪在阶前。他感到奇怪,问这是怎么回事?
一位老农告诉祖冲之,前天晚上,这里天狗食月了,观里道长说是因为他们父子的田地不肯让出来翻盖新殿,所以上天发怒了,才出现那件不幸的事。如今道长罚他俩跪香七天七夜,赎罪免灾。
跪香人恳求祖冲之去给说说情,因为他们十口之家,全靠这几亩地为生。祖冲之不觉骇然,说道:“这真是欺人太甚了!众位有所不知,倘若太阳和月亮同时都走到一条线上,自然就见到月蚀,这和人间毫无关系呀。
道长闻言,上前说:“先生高见,贫道闻所未闻。真的如是,朝廷所颁发的历书上,怎么没有记载?”祖冲之说:“那是因为历书不准确。它不合天行,终究要改的。”
道长一挥尘尾,高声喊道:“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你口出狂言!徒儿们,来,抓住他!”几个恶徒立即蜂拥而上。众乡民见事不妙,一拥上前,隔开了祖冲之。那位老农劝祖冲之快走,免得吃亏。
祖冲之上了马车,向妻子说了此事,道蕴忙取出一些碎银交给老农,让他转给跪香的父子,又对祖冲之说:“冲之,我看你搞历法的后果.非同儿戏啊!”
祖冲之来到南徐州。这天,徐州刺史刘延孙正请个道长给他扶乩,见仆人递过来的祖冲之进荐书,有些放心不下乩盘上的事,就说:“带他进来吧!”
刘刺史让祖冲之在州里管钱粮。随后说起母亲死了三年未葬,因为没选到好的阴宅,如今祖冲之既通晓天文,就请给勘得块好地脉······祖冲之说:“刘州牧,晚生所学乃是天文筹算。占卜打卦,鬼神之事,却一窍不通啊。
刘刺史心中不快,马上起身送客。祖冲之不得不站起来说:“刘大人,晚生还有一事禀告。”刘刺史沉下脸让快点说祖冲之又把路上见到的事说了一遍。
刘刺史问:“是哪里的道观呀?”恰巧乩盘前默祷的道人突然抬起头来,祖冲之又惊讶又愤怒,指着道人说:“就是他!就是他!”刘刺史忙喊:“送客!”祖冲之被赶了出来。
这天,祖冲之和小寒在焦山上购置一块平坦地面,建造测景台。祖冲之边量地边对小寒说:“我要立八尺高圭表五根,这是自古以来最高的了。圭表的高低是数据精确的关键。”
忽然,一位樵夫领着儿子担柴经过这里。那樵夫急忙喊儿子给“恩人先生”施礼道谢。祖冲之也认出那观前跪香的父子,便说:“老人家为何担柴?”跪香老人流泪了:“田被霸占了,家乡呆不下去,只好流落在这荒山打柴度日
祖冲之满面惭愧地说:“我哪里是恩人!恶道借着月蚀欺压百姓,我这个搞历法的人,怎么能辞其罪责呢?”跪香父子见他们在整地除草,就撂下柴担,帮着干了起来。
小寒要钉圭表,祖冲之告诉她,两根对准南北极星,两根以春分、秋分时,日出日落为准。四表相交处再立一根中表,这样所得的数据就不能有误差了。小寒说:“如此,场地得扩大四倍,钱不够啊!”“钱······回去再商量。
立完圭表,跪香父子离去。祖冲之和小寒回到院门前,见道蕴抱着祖暅,从卖糖人手中给孩子买了两块糖,哄着孩子说:“等爸爸带我们回京去,有钱时再给你多买。”祖冲之惊异地问:“回京?”
道蕴边往院里走,边说:“公公来信说,刘义宣四藩之乱已经平定了,京师里很太平。公公已请得皇上恩准,让你回“华林学省”,月俸供养一切照旧。”祖冲之说:“我要用十年八年的时间,把新历修订好再回去。”
祖冲之提起测景台扩大四倍,银钱不足的事来,道蕴说:“按理说,修订历法是国家的正事,你不好向刘刺史要点钱吗?”祖冲之长叹一声说:“自从得罪了那个道人,刘刺史那里就不用开口了。”
他们进了屋,道蕴取出首饰匣子,拿出珠花首饰看了看,然后往祖冲之手中一塞说:“拿去吧,你以后发迹了,再给我买。”祖冲之接过珠花,激动地说:“不······我另想办法。”
“这里人生地疏,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去吧!去吧!”道蕴说着把祖冲之推到门口,望着他低头远去的背影,不觉轻轻叹了口气:“唉!冲之啊!你这是何苦来·
祖冲之卖掉了首饰,购置了测景场地,设置了仪器。从此,日日夜夜风雨不误地上山观察,记录。多少年来,下田的农人,砍柴的樵夫,天天在相同的地方遇见他。
这年冬至的晚上,北风怒吼,积雪旋腾,去焦山的石级都结了冰。祖冲之要观测月亮,竟伏在石级上,一级一级地向上爬行。下面江浪滚滚,水声滔滔,他一阵眩晕,但还是咬紧牙关上了去。
祖冲之奋力登上测景台,取出纸笔,呵开冻墨,在仪表前记录下各种数据。
忽然,乌云遮月,焦山上一片黝黑,周围闪出十对绿火······祖冲之迎着绿火刚走两步,觉得眼前金星一闪,倒在地上了。“祖先生!祖先生!”原来是跪香父子,在大雪天不放心祖冲之,上山接他来了。
跪香父子把祖冲之送回了家,小寒和道蕴给冲杯姜茶喝下,祖冲之怀中紧抱那记录本,渐渐苏醒过来了。他笑着对跪香父子说:“恩人倒是你们父子,不然我就冻死在焦山上了。”
祖冲之就这样,一连几年边观测边整理资料,编写新历书,新历取名叫《大明历》。一天,跪香人来问祖冲之新历可以用了吧?祖冲之点了点头说:“八年的心血总算有了结果。不过,还要奏明皇上,才能颁行天下。”
祖冲之一家人要返回建康了。临走时,跪香父子和八年来去焦山观测时,天天在路上遇见的农人、樵夫都前来送行,惜别之情使祖冲之心里阵阵难过。
祖冲之到了建康,回到祖家的老院。老态龙钟的祖朔之听说儿子回来了,蹒跚地出门看望。十岁的祖暅急忙跪下向爷爷叩头。道蕴和丈夫也向老人问安。
祖冲之通过巢尚之把《大明历》呈送给皇上刘骏。这天,刘骏指着《大明历》,对群臣说:“历法是关系到祭祀和国运的大事,祖冲之私自修订的新历,朕已下令抄若干份,分发给爱卿,回去看看。能否颁用?”
戴法兴把《大明历》手抄本带回家去,请几个清客幕僚来帮他审阅新历。一个幕僚问他祖冲之这人怎么样?他说:“是告老退休的祖朔之的儿子,他修订的历书也不会太坏,你们酌量褒贬一下吧。”
忽然,一名清客发现《大明历》后附有巢尚之的奏章,他指给戴法兴看:“近来巢尚之荐了不少人,大人不可不防啊!”戴法兴翻了翻眼珠,说:“劳驾诸位,今晚查查经书,给我狠狠地批驳批驳《大明历》。”
这天,是刘骏听取群臣评论《大明历》能否颁用的日期。一早,祖冲之就高兴地向万春门方向去了,祖朔之、道蕴和祖暅三人,站在门外久久地目送着他离去。
祖冲之来到万春门外,只见文武百官鱼贯而入。巢尚之走到他面前说:“《大明历》今天恐怕会有定夺,世兄就在此地稍候,皇上如要见你,下官即来相请。”
祖冲之屏息凝神地向午门内企望,等待着巢尚之来叫他。一直到朝散,众官僚纷纷退出,才看见巢尚之在人群中向他点头,他满腹狐疑地迎了上去。
巢尚之从袖内抽出一份奏章递给祖冲之,说戴法兴认为《大明历》有六大错处。祖冲之接过奏章,急急读完,鄙夷地说:“戴法兴批驳我新历与自古十三家历法不同的地方,正是我新历所改进的地方。”
巢尚之说:“唉!朝廷之上谁来细辨这些道理,还不是因人而定取舍。不过事情还有可为,皇上要按戴法兴所批的错处逐一改正后,再呈上由他亲自裁决。”祖冲之忙说:“既然如此,我得把是非曲直辩白清楚。”说罢各自回家。
祖冲之连夜赶写了驳斥戴法兴的奏章《驳议》,准备呈给皇上。道蕴边补衣服边陪伴着他。祖冲之望望久病的妻子那苍白的面容,关切地说:“道蕴,你先去睡吧,正病着,别熬夜了。”
道蕴说:“这些年来,我几时先睡过?我担心哪。”祖冲之怔了一会:“权贵们争的是权是利,星星月亮的事,他们是不争的。何况是非悬在天上,权势再大,也不能把“朔',说成是“望”。”
祖冲之觉得自己的《驳议》,有理有据。第二天一早,他就跪在御座前,双手捧着奏章。
执事太监接过奏章,送到御座前。只见皇上将手一点,殿堂上歌舞悄然止息。皇上斜睨一眼奏章,说:“旧历粗疏,诸事详顺,新历曰密,未见实验。改历之事,宜从长计议。”
祖冲之瞠目结舌,不知所对。他还想挽回局面,高声说:“启禀皇上—”只见皇上轻轻一招手,顿时,殿堂上乐声四起,歌舞大作,皇上已经不理祖冲之了。
祖冲之好似焦雷击顶,茫然地望着那些宫女在眼前旋转,旋转······突然,有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他猛一回头,执事太监说:“接见已毕,请祖先生出宫。”
祖冲之踽踽地走出宫去。“祖先生,请留步!”祖冲之闻声,木然地回过头来,擦擦模糊的泪花一看,是巢尚之跟了上来,只听他说:“如蒙不弃,请到敝寓一谈。”
乘上了马车,巢尚之问祖冲之:“据你新历记载,今年八月十五日有月蚀,而依旧历,是没有的,果是真的,鄙人有一妙计,可令先生新法颁行。”祖冲之兴奋地说:“当然是真的。世兄有何好办法?
到了巢府,他俩下车走进书房。巢尚之如此这般说了他的妙计:“不过······祖先生,戴法兴眼下是权势绝伦,祸福予夺在反掌之间,你敢吗?”祖冲之忽地站起来:“好!我敢。
巢尚之送祖冲之走到门外,拱手相别时,还一再嘱咐:“千万不能泄露此事。十四日即有请帖到府。”祖冲之感激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八月十五夜晚,文武百官先后被请到巢尚之家后花园的“木樨宫”中参加夜宴,祖冲之也被请了来。巢尚之说:“山蔬薄酒,多有怠慢了,幸有花月,可供清赏。各位大人不妨宽衣自便。”
戴法兴说:“巢中书,听说你今夜还请了圣上,怎么没有来?今夜月色真是好。”巢尚之说:“不过······我选择今夜也很犹豫。因为祖冲之的新历记载,今夜会有月蚀呢。”
戴法兴抬头望望,明月如昼,说:“戴某早就识破了他那哔众取宠的《大明历》了。”祖冲之拍案而起:“戴法兴!你太骄横了!你怎么知道今晚没有月蚀呢?”“你没长眼睛?那不是圆圆的挂在天上吗!”
祖冲之说:“戴中郎有眼睛,怎么没看见我《大明历》上写着是八月十五亥时三刻月蚀?现在时间还没到。”戴法兴冷笑一声:“这时间永远也到不了!收起你那本招摇撞骗的《大明历》吧!”
祖冲之激动地问戴法兴,倘若今夜果真月蚀怎么办?“割我戴某的头以谢天下!”祖冲之说:“不,如果蚀了,你就老实认错,再不要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了。”
巢尚之连忙站起来说:“今宵雅会,何必如此认真。依我愚见,不如赌酒,谁输了就罚他喝一大海盅吧。”醉醺醺的文武百官纷纷起哄,道好。
圆圆的月亮在云海中漫游。更夫来报:“亥时到!”文武百官一哄而起,都摇摇晃晃到廊上仰面看月亮。忽然,浓云遮月,秋雨萧索。戴法兴高兴地说:“怎么样!这就是祖先生所说的月蚀吗?”
祖冲之镇静地回答:“月蚀是有的,但被乌云遮住了,看不见。”戴法兴放肆地说:“有,还不见。哈哈哈·····.”笑得前仰后合。祖冲之在一片嘲笑声中正襟而坐,保持尊严。
巢尚之扫了那小钵大的大海盅一眼,让侍女捧上酒来,命祖冲之把酒喝干。没等祖冲之说话,戴法兴得意地说:“不喝,我可叫人来灌了!”
夜空中云开月出。祖冲之端过大海盅一看,酒里映着一只弯弯的蚀月,他大叫一声:“且慢!月蚀了!”文武百官仰面一看,果然,云缝中露出了半个月亮。戴法兴望着蚀月低低地“啊”了一声。
巢尚之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戴中郎博古通今,满腹经纶。只要把这盅酒干了,输还是不能算输的。”侍女把大海盅送到戴法兴席前,他推托说:“不,酒已经多了,不能再喝了。”
巢尚之说:“戴中郎乃国家重臣,众望所归,岂能言而无信。”祖冲之奋然上前,说:“中郎,你既然醒着也不能辨别是非曲直,又何妨醉着呢?”说完,端起大海盅就要灌。席面上一片催喝的声音。
戴法兴推托不过,只好就着祖冲之的手喝了一口,便又推托拒绝。祖冲之寸步不让,逼着往下灌。在文武百官笑闹、嚷叫声中,戴法兴狼狈地把酒喝了一半洒了一半。
戴法兴弄得满脸满襟都是酒,一低头,哇地一声吐了一地。全场一片大笑。正在这时,皇上在两名太监扶持下,走了进来。群臣一片慌乱,纷纷离席恭迎。
大家回座坐下,皇上忧心忡忡地说:“连日来身体欠佳,本不想来;可是方才太阴又有不虞之蚀,如何是好?”巢尚之奏道:“今夜月蚀,祖冲之《大明历》上早有记载,并非不虞之蚀。可见新历准确,朝廷就正式采用吧。”
皇上看看戴法兴,戴法兴默默低下了头,又望望天上的蚀月,说:“那就从明年正月起正式改用新历吧。”祖冲之连忙跪下说:“谢圣上明断。”
祖冲之回到家,看看过早衰老的妻子,说道:“这些年真难为了你呀!”祖冲之发现她又在发烧,妻子淡淡地说:“天天下午都要这样一阵子。”“过几天就是重阳节,据说登高饮茱萸菊花酒禳灾去病,今年我们也为你禳禳灾吧。”
九月九日这天,祖冲之驾起那破旧的马车,载着妻子和祖暅奔灵谷寺山上去了。因为许多人都知道新历已由朝廷采用,一路上,招呼揖让的人比比皆是。道蕴坐在马车里也分享着这幸福。
来到山上,大家席地而坐。祖冲之倒了三杯菊花酒,自己和儿子各喝一杯,又劝妻子喝。道蕴苦笑一下,说:“这么些年都没治好的病,喝一杯菊花酒就能好?”祖暅也劝妈妈,说喝了就不咳嗽了。
道蕴看看儿子认真的神态,不觉笑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知怎地喝得不得劲,她咳嗽了半晌,咳着咳着竟吐出一口血来。一家人见此情景,面色都阴沉起来。
天色昏暗,冷风骤起。祖冲之忙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突然,他望见王太医鞭打着毛驴,匆匆走过。祖冲之忙跑上去喊他来给妻子看病,王太医只是催驴赶路,并没理会。
祖冲之只道是名医难求,上前一把拉住驴缰绳不放。王太医说:“祖先生,实不相瞒,宫中传呼,说是皇上突然驾崩,太后诸人都哭昏过去了,小的怎敢迟延?”祖冲之见驴后还跟两个内臣,只好放开缰绳,转身回来。
道蕴听祖冲之说皇上死了,便道:“明年采用新历的事,该不会有何变化吧?”祖冲之茫然若失地说:“如果由太子继位也许会照办:如果发生皇族内讧,谁还会来管改历的事呢!
祖冲之又期望幼主登基能改用新历纪年,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就来到戴府大门前吊唁“国丧”。文武百官都在此守灵,祖冲之跪在神主牌位前也痛哭一番。
祖冲之见过礼后,便向托孤大臣戴法兴说:“皇上已同意明年颁用新历,现在不正好趁着改元一道改用新历吗?戴法兴盯了他一眼,也没吭声。巢尚之批评他在这时提起此事,不识大局,让他快回去。
戴法兴忽然把祖冲之叫了回来,问他皇上何时同意改用新历了?祖冲之一怔:“有巢大人为证。”戴法兴双目逼视巢尚之。巢尚之怕得罪戴法兴,犹豫一下说:“大概是指八月十五之夜吧,那天我已醉了,无从记忆此事。”
巢尚之又假笑着询问那时在座的各位大臣,谁曾记得此事?文武百官尽都默然······祖冲之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感到世道黑暗,人心冷酷,真理难明······忽然两腿发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满腔悲愤和冤屈化成了号啕的哭声。
祖冲之哭得心灰意懒,才起身回去。临走时,祖冲之冷冷地说:“我算明白了,天上日月星辰的奥秘终于可以搞明白,人间的事非曲直是永远也搞不明白的。
祖冲之回家见妻子病重,忙给买了药熬好。他将药汁碗端给妻子,说:“道蕴,不烫了,喝吧。”道蕴接过药,正准备喝,突然,闯进两名公差来。
公差掏出公文说,奉戴中郎手谕,祖冲之为娄县县令。即日起程,不必谢恩。祖朔之进来说,儿媳正病,恐怕一时难以上路。公差说:“戴大人有令,不准宽限行期。”说完离去。
祖冲之气愤地去找戴法兴说理,刚跨出院门,不料又发现两名公差守在门外,便说:“连大门都不许出了?”一名公差说:“我们是护送上路的,劝大人早日动身为好。而今戴大人一手遮天,勉强留在京师,只怕更为不利。
祖冲之忿忿地回到屋里,把门外护送上路公差的话学了一遍,道蕴端起凉药汁碗,一口喝尽了:“冲之,斗不过他们的。明天我们就走吧。
祖冲之无奈只好驾着马车,载着病妻和儿子,登上荒凉的行程,两名护送的公差骑马相随,奔往娄县去。娄县距京千里之遥,又荒无人迹,这分明是贬谪!父亲知道祖冲之等这一去,就没再见之日,不觉老泪纵横!
一路之上,又是大雨滂沱。这天黄昏以后,他们来到一座破庙前。祖冲之说:“看来,今晚就得在这里过夜了。”祖暅搀着母亲下车进庙。
道蕴坐在神龛前,一阵紧似一阵地咳喘起来,祖冲之心急似火。道蕴说:“不用找医生了,我只想喝口热水。”
荒野古庙,大雨淋淋,哪去弄柴烧水?看着几番昏迷过去的妻子,祖冲之心如刀割。此时,道蕴有些清醒了,就让暅儿把《大明历》找给她。祖冲之不了解妻子的意思,忙递到她手中。她边翻边说:“这本书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啊!”
道蕴翻了几页,又一反常态地问:“冲之,你写这本书 到底触犯了什么法呢!他们为什么这样对待你?”祖冲之无从答起,心头一酸,滴下泪来。
道蕴又挣扎着一把抓住祖冲之,呜咽地说:“······冲之,从今把这《大明历》放下吧,万万不能让儿子走你这条路·····.”祖冲之默默低下头来,泪如雨下:“道蕴呵,是我害了你这一生····
这时,两个公差端着火盆和热水过来,把火盆放到道蕴身边,让她烤烤衣裳。突然,祖冲之看到妻子的手软软地放下了,《大明历》落在火盆里烧了一角。
祖冲之连忙去捡《大明历》,同时,抬眼一看妻子“呀”地惊叫一声,便失声痛哭起来。祖暅也“妈呀!妈呀!”地喊着。庙里哭声凄惨,庙外风雨交加。
祖冲之只好先返回建康,把妻子埋葬到灵谷寺山上。
四十五岁的祖冲之带着儿子来到荒凉的娄县,并不热心于县衙内的事情。除了教十五岁的祖暅读书,便是个人搞研究。这天,他拿出一本《论语》叫祖暅去念,他自己却走了。
祖暅悄悄跟了出去,来到后院一幢小房窗下一看,只见屋里摆满各种天文仪表,父亲正坐在那里写写画画,沉思默想。祖暅想推门进去,可里边插着门闩,只好退回来。
一天深夜,祖冲之走进工作室,就发现祖暅在专心研究《大明历》,他摸了摸《大明历》烧焦的那角,说:“你也喜欢这个吗?”祖暅 羞愧地站起来,说:“父亲,我也想学。”祖冲之听了这句话,惊喜万分。
祖冲之让儿子找来针线,把这本残破的《大明历》重新订订。祖暅打开箱子,把妈妈的针线盒拿出来,递给了父亲。“暅儿,世上有的人争权夺利,残酷无耻;有的人呕心沥血,为民谋福,你愿做哪种人?”“我愿做爸爸这样的人。”
十多年后,戴法兴死了,朝廷终于允许祖冲之辞去娄县职务,离开异乡滨海,回到了建康的老家。父亲祖朔之早已去世,庭院里杂草丛生,满目荒凉。
祖冲之父子一心一意地研究天文、筹算和机械。他们修订了《大明历》,写出了一部《缀术》。一天,祖冲之对祖暅说:“你母亲如果知道我们写出这么精深的著作,一定很高兴,明天我们带这两部书到她前去祭奠祭奠吧。”
第二天,父子二人来到周道蕴坟前,供上《大明历》和《缀术》,插上三柱香,斟上酒。祖暅从篮中拿出笔砚笺纸,递给了父亲。祖冲之略一思索,提笔写下了一首诗,以作祭文。
忽然,有位过路人喊祖冲之的名字。他抬头一看:“啊,童师傅!”他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喜泪盈眶。童师傅也感叹地说:“这些年来,国事衰败。戴法兴被杀了,又几经残杀更迭,现在政权又落到相国齐王肖道成手里了。”
祖冲之指着《大明历》说:“我已考证三十多年了,由于掌权的人忙着争权夺位,迄今不能用。《缀术》是我生平研究筹算的心得,有开差幂术、求立方体和球体的计算方法,还有各种机械图样,可惜也不能得到传用。”
童师傅听到这里忙说:“我们做手艺的,经常要做周长一定的圆,但圆周率不精确,算出直径,做成模子不是大了,就是小了。”祖冲之说:“如果你需要圆周率,我一定把它算出来,过几天你到我家来看吧。
突然,肖道成的许多亲随提鞭喝道而来。祭扫和行路人们都抱头回避。祖冲之他们三人忙收拾祭物,酹酒,焚烧祭文,也匆匆离去。
祖冲之年迈迟缓,祭篮中的书稿被喝道的亲随掀翻在路中。祖冲之大叫一声:“我的书!”便全身扑在书上了。祖暅和童师傅吓得面无人色,忙摆手大喊:“马要踩死人了!马要踩死人了!
肖道成的马车被迫停在祖冲之前面。只见肖道成向亲随们一挥手,几名亲随奔上前来把祖冲之捆起,跟着肖道成的车子去了。
原来,肖道成是出来游玩的,他们来到山上席地而坐。一名亲随告诉他被捆的人是祖冲之。肖道成满脸堆笑,命令松绑,伸手让坐。祖冲之作了一揖,便告坐了。
肖道成夸赞一番祖冲之的人品、学识,问他对于朝政得失,有何见教?祖冲之说:“相国,我有两部书,讲的是天文历法和筹算机械的事,相国如能刊行天下,对于国计民生大有裨益。”说着把两部书递给了肖道成。
肖道成接过书,又转交给左右亲随,说等他亲自阅读一遍再说。现在,皇宫中缺一名“谒者仆射”,他请祖先生暂时屈就一下,祖冲之连忙摆手拒绝。不巧,肖道成并没有看见他的手势。
报事的亲随走了。肖道成忽然问祖冲之知道指南针不?祖冲之说:“相传是黄帝征讨蚩尤时,用来定行军方向的。后来,各代皇帝把它放在銮驾前面,表示天命所归。但制法已经失传了。”
肖道成说:“新从北魏缴获来一辆指南车,皇上派人邀我去御宛观看,祖先生对机械制造深有造诣,不妨一道去看看。”于是两人站起,同乘一辆车向御宛急驰而去。
他们的马车一进御宛,皇上恭敬地招呼:“相国好!”肖道成下车拱了拱手:“皇上好!听说指南车失灵了,怎么还能用?”皇上笑道:“相国,你揭开车盖看看就知道了。”
肖道成刚走近指南车,猛然,一个人掀开车盖站了起来。皇上解释说:“刚才就是他躲在里面拨动木人的。”那人奏时间,臣可以修理好。”皇上点点头。道:“启禀皇上,车里零件完全坏了,如果皇上给臣十五天
肖道成一打听皇上,才知道那人是北魏的巧匠索驭辚。肖道成转脸对祖冲之说:“你能在十五天内,也给我做一部指南车不?”祖冲之打开指南车盖,仔细看了看里面,又默想了一番,说:“行。”
祖冲之回家,连着九天九夜求圆周率。这天夜里,把童师傅领了进来,祖冲之高兴地对他说:“老友,圆周率现在解决了,是3.1415926和3.1415927之间,这是从古至今最精确的数据了。”
童师傅急忙把数据抄好,珍藏在怀里,说:“祖先生,这几个字比黄金白璧还要珍贵,它是学术中的泰山北斗,是你老人家千秋万世的丰碑啊!”祖冲之微笑着:“有了圆周率造指南车就事半功倍了,现在我们动手做。
在童师傅和祖暅的帮助下,祖冲之按期造成了指南车,送到御宛。皇上一试索驭骥的指南车,失灵了,索驭骥惭愧地低着头,皇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肖道成却鄙视地一阵狂笑·
肖道成命令亲随把祖冲之造的指南车套上马,在御宛中试验,只见灵活自如,分毫不差,车上木人的手永远不变地指着南方。肖道成傲慢地瞧着皇上。几个官员一味阿谀,说这是相国还要高升的预兆。
肖道成转身问皇上:“你看呢?这天示的祥瑞是什么意思?”皇上战战兢兢地说:“这是相国一片忠心,匡扶社稷的盛德感动了天地!”肖道成又是一阵狂笑。
肖道成问祖冲之对这祥瑞有何见教?祖冲之说:“相国,这指南车能做成功,全靠圆周率的精确,使齿轮传递不差分毫,并非什么祥瑞和预兆!且这机械计算的巧妙,我的《缀术》一书中,也亦有记载。还有《大明历》,如蒙颁行······”
肖道成早已听得不耐烦了,拂拂衣袖,唤来马车,竟自登车走了。祖冲之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看刚才说逢迎话的那些官员,都狠狠地瞪着他。他悻悻地朝家走去。
过些天,祖冲之估计肖道成已看完他的《大明历》和《缀术》了,想听听意见,便来到相府门外,递进自己名帖,只见出出入入的人面带喜色,谈论的尽是些禅让的话。
祖冲之等了半晌,才出来一个人告诉他相国忙着登基,让他十天后再来。祖冲之刚要往回走,忽然,从院里又跑出一个人来,喊他进去,说相国有请。
祖冲之跟着来人走进相府,猛然望见肖道成竟破格地来在花径上相迎。祖冲之有些吃惊,忙大步上前,长揖致礼。肖道成一把拉住他,搀起手向正厅走去。
祖冲之边走边抓住机会表白自己的来意。肖道成惊讶地说:“啊!书交给我了吗?”祖冲之又讲了遍那天交书的过程,肖道成说:“是有这么回事。你别急,等我问问就是。”
祖冲之焦急地说:“相国呀!《大明历》成书多年,流传甚广。这《缀术》却是海内外孤本呀,乃我一生的心血,如若失了······”肖道成亲热地说:“书,我会找到的,你放心。我们来谈谈别的事吧。”
他俩走进正厅坐下,肖道成说:“祖先生,想来也愿意做一名开国的重臣吧?而今宋室已衰,皇上想将天下禅让给贤者。先生专攻星象学问,能否将王气兴衰、国运转换的消息昭告世人呢?”祖冲之一听愣住了。
停了一会,祖冲之说自己所学的乃是稼穑农桑的节候和日月星辰的途经,致于运气兴衰之事,相国还是另请高明。肖道成勃然大怒:“啊!你不愿意说!”祖冲之吓得低下头来,但却依旧表白自己对此实无所知,请相国海涵。
肖道成早已离去。一个仆人出来,把《大明历》递给了祖冲之说:“相国说不切实用,请祖先生带回去。”祖冲之接过《大明历》,又要《缀术》。“相国说,被人传观失散了,请祖先生见谅。”仆人答完,回身便走。
祖冲之一把抓住仆人的衣襟:“这,这,这不行!你·····.”仆人被逼得只好又交待一句:“那天在山上喝完酒,丢在地上忘带回来了。”“哎呀!”祖冲之大叫一声,气得昏倒在大厅之上。
祖冲之被抬回家,整日里神昏谵语,不停地喊《缀术》。这天,童师傅来看他,他抽泣着说:“我的书没了!”童师傅恨恨地说:“这些人真是造孽呵!是子孙后代的罪人!”
祖暅安慰他说:“爸爸,别难过。书丢了,我脑子里还记得不少。”祖冲之微微一笑,突然,他挣扎起来,要把祖暅记住的内容重新写成书。祖暅和童师傅忙劝阻他,安慰他。
祖冲之病情见好以后,天天让祖暅和童师傅搀扶着到相府大门前去要书。看门的武士把他当成疯子欺骗他,不是说相国今天不在家,就是说相国今天在宫中睡,不回来。
这天,看门的见祖冲之又被他俩搀扶来了,砰地关上了大门。祖冲之一怒之下,用拐杖猛敲大门。看门的在里边说:“相国明天受禅,你再来无理取闹打板子!”“我看你明天还往哪儿躲!”祖冲之说完大笑起来。
第二天,他俩搀扶着祖冲之刚到受禅台下,就见受禅的仪仗队过来了。八匹马拉着祖冲之做的指南车,车上的小木人指着远远的受禅台。围观的群众纷纷指点、议论。隐隐听到许多人提到祖冲之的名字。
祖冲之看到自己造的指南车给肖道成开路,火冒三丈,挥舞着手中的拐杖向指南车冲去,被一名武士推倒在路边了。祖暅和童师傅急忙过去扶起他。
肖道成的御辇来到,祖冲之扳着御辇叫道:“相国!我的《缀术》呢?”肖道成假笑说:“祖先生,今天是万民欢庆的日子,你冲了我的驾我也不怪罪你。我封你为长水校尉,你别要书了,当官去吧。
祖冲之扳着御辇不肯松手,并一再声明,不去当官,坚决要书。肖道成说:“我现在是天子了,天子说话都是金口玉言,封你官,就得做。这官职是坐上驷马车子,到各州去巡察防务。我不能在京师地面上再看见你了。
肖道成一甩手,御辇便走了。祖冲之气得又昏倒在地上。祖暅和童师傅慌忙把他扶起来。他苏醒之后,又满脸泪痕,惨怆地喊道:“苍天哪!这是什么世道?《缀术》一书终 究失传了。
童师傅流着深切同情的泪,说:“祖先生,京师不许你老住下去,就到我的家乡去吧!”说完他和祖暅一起把祖冲之搀到车上。百姓都以沉重而崇敬的心情,翘首相送这位杰出的天文学家、数学家、科学家祖冲之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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