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行简是一个老秀才,教了大半生书也沒考取上功名,可是这次忽然受到一位学台的举荐,被提拔到湘乡作学官。上任之前,他向孔夫子的牌位叩头。
我一辈子都是秀才,到现在才作了学官。你要在家好好读书,早中个举人。宇文行简临行,嘱咐留在家中的大儿宇文希。
宇文行简和夫人萧氏,带了次子宇文彦,上船到湘乡上任作学官去了。一天,船行到黄陵驿。这是一处繁华的码头。这天正是元宵节,岸上更加热闹。
宇文行简的儿子宇文彦是十九岁的青年人,喜欢热闹,向父母要求,要上岸去看灯会。他母亲嘱咐他不要远去,只在岸上附近游逛。
这时,离宇文家船不远处又有一只华丽的大官船停泊。船上的官员是四川节度使韦初中,因为他新近升任了枢密使,全家赴京。
韦初中妻子和长子已经亡故,只有两个女儿—文鵉和文鳳。他在黄陵驿要上岸拜客,嘱咐她们好好在船,并命老僕韦明照料。
文鳳在船中无聊,不住向岸上张望,看到岸上有灯会,不觉高兴起来。
姐姐,我想到岸上去看灯会。你忘记爹爹嘱咐的话了吗? 文鳳和姐姐说,要到岸上看灯会。文鵉不允。
文鳳听说不许上岸,便在一旁和文鵉纠缠不休。文鵉说:“你要是男儿汉就可以去!”文鳳听了很生气说:“为什么女儿家就不行?”说完就到后舱去了。
文焉却以为她到后舱哭泣去了,不禁有些焦急。这时老僕韦明走来劝文鵉说:“年轻姑娘哪个不好玩,大小姐就让她到岸上看看热闹吧!”
停了一会儿,文凤忽然想出一个法子,叫春英和她一同开箱寻找她亡兄的衣服,想扮成男装上岸去玩。
这时,老僕韦明到后舱去安慰文鳳。看到男装的文鳳吓了一跳,觉得她很像故去的大少爷。文鳳一听说扮得像哥哥,就更想上岸去玩了。
文鳳和春英扮成男装,走到文弯面前,文鵉也吓了一跳,要她们脱下来,怕父亲看到亡兄的衣服睹物伤情。
文鳳听说扮得很像,就更想出去了。文鵉仍是不允许,文鳳就伏案哭了。韦明看她们这样吵,便劝文鵉答应文鳳在岸上看看热闹。
文鸾叹了口气,就让她们去了。文鳳和春英欢天喜地。文鳳和春英上岸以后,看到处处灯火,非常热闹,不觉心中高兴。
文鳳和春英行走间,忽然遇到一个书生走到她面前施礼。这人就是宇文彦。文鳳大吃一惊。原来宇文彦不认识路,想找一位读书人和他同行。春英怕露出破绽,连忙阻挡。
韦文鳳见宇文彦是读书人,不好执意拒绝,只好和他见礼。彼此问了姓名和籍贯,韦文鳳去掉了姓,用文鳳这个名字告诉宇文彦。
宇文彦把姓名告诉了韦文鳳,并说他乘舟到此地,看完灯还要回船,韦文鳳一听说他也回舟,便高兴地和他同行。
他们行走间,路过一个道士庙“玉皇观”,看到庙内有灯棚,设有许多灯谜让人猜。灯谜棚主又拿出灯谜请宇文彦和文鳳猜,他们都猜中了,彼此心里佩服。
宇文彦和韦文鳳互相佩服对方才思敏捷。两人顾意到殿外请老道办桌素席,暢谈一回。
宇文彦和韦文鳳在殿外暢谈饮酒。春英到外边看热闹去了。这时韦文鳳对宇文彦的才华和洒脱深深发生爱慕。
宇文彦和韦文鳳就在殿前跪拜结为兄弟。春英赶来,看见这种情况吃了一惊。偷偷拉文鳳袖口,示意她不可胡来。
这时,庙外正过灯会,过的是“梁鴻孟光”。宇文彦瓒美不绝,韦文鳳请他即兴写一首诗,他们向老道借来笔墨,宇文彦当坋写了一首诗。
庙外,又过灯会,会上花灯扮演的是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宇文彦又请韦文鳳以这两个人物作一首诗。
韦文鳳写了一首,诗意非常含蓄,暗示宇文彦鳳求凰的意思。宇文彦非常高兴,把诗笺珍藏在袖中。
两人不觉饮醉了。宇文彦觉得身上燥热,便把衣服脱下,春英接过来放在身旁。宇文彦和韦文鳳醉意更浓了。这时,不料下起雨来。
韦文鳳踉蹌往庙外走去。宇文彦也站立不稳地跟着走。韦文鳳的老家院韦明很不放心二小姐文鳳,打起雨伞到街上寻找。
宇文彦家的老僕陈应也打起雨伞来找宇文彦。
韦文鳳急忙走上,喊宇文彦和春英。沒想到被宇文彦的老僕陈应误听为喊他。急忙走过来。把韦文鳳搀扶回去了。
宇文彦用袖蒙头遮雨,跌跌撞撞走来,韦明误听在喊他,也没看清面目,就把他错认为韦文鳳接回去了。
春英急忙从后面赶来,一个人都不见了。她急得要哭,慌乱间把衣服丢在路上。又向前追去。
宇文彦被韦明误认为是二小姐,扶回舟来,到韦文鳳的卧房中睡下。一觉醒来,发现这不是他家所住的小船,变成一个大官船了,心中非常诧異。
宇文彦走下床,端详箱子上的封条,发现上面写的字是“四川节度使韦”,心中大惊。
宇文彦在官船中急得乱转,船上已撤了跳板,无法逃走。正在着急间,韦初中进来了。韦初中本来是看文鳳来的,看见这个青年人也吃了一惊。宇文彦假装酒醉。
韦初中命家丁搜宇文彦,结果从他袖中搜出一张诗笺。这正是韦文鳳写赠宇文彦的那首表示爱慕之意的诗。
韦初中一看是女儿的笔跡和诗句,气得浑身发抖。觉得声张出去多有不便。便吩咐家丁把宇文彦抛下江心。
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抬起宇文彦便走。宇文彦吓得急忙喊叫,家丁也不管他,抬起来就抛在江心了。
韦初中见文鳳和春英沒有回来,以为她们已逃走。他把诗笺给大女儿文弯看过之后,急忙吩咐开船。
在宇文行简的船中,同样闹了一場乱子。因为老僕陈应把韦文鳳扶回船中以后,次日发现她是个姑娘。宇文行简为这件事和他的妻子吵起来。
韦文鳳知道这就是宇文彦的家,心中暗喜,准备等宇文彦回来。她怕说明身份会被送走,于是假意说是投亲失路。宇文夫妇喜欢她聪明美丽,认她为义女。
这时,老僕陈应从岸上打探回来,说在江边拾到一件宇文彦的衣服,並听老道说他已吃醉,大概是掉在江内淹死了。宇文行简夫妇听到以后难过得哭起来。
韦文鳳听到这个消息后痛不欲生。但怕露出形迹而隐忍下来。她随宇文夫妇在悲痛中到了湘乡。她经常看到宇文彦使用过的文具和读过的书籍而暗暗伤心。
宇文行简遭到这件事,心绪很坏。不久,他的大儿宇文希中了头名举人回来;又说明年朝廷开恩科,学台又保奏父亲上京作试官,宇文行简这才有些高兴。
宇文希到后面休息去了。宇文行简忽然想起一个主意,想把接错了的这个姑娘许配给宇文希。这样他可以少花许多嫁妆和迎娶的钱。
宇文行简的妻子萧氏也喜欢文属,便同意丈夫的意见。于是到文鳳屋中,说明此事。不料文鳳不答应,以曾经受聘为理由坚决回绝。
入夜,韦文鳳想到和宇文彦互相赠诗时的情景。她觉得当时已经暗许给他,绝不能受宇文行简的摆佈而嫁给宇文彦的哥哥。
她又想到宇文彦恐怕不会死,因为她记得他的衣服是春英拿着的。他的衣服失在江边不能证明他掉在江中。
韦文鳳决定离开这里,一方面逃避宇文行简为她订的亲事,一方面设法寻找宇文彦。于是她又扮成男装,深夜离开宇文家,准备先到京城去找父亲。
原来宇文彦並沒有死,他被韦初中抛下江心以后。幸亏被一位老渔翁救起,患了一場大病。病愈后,他辞别老渔翁,一路步行到湘乡去找他父亲。
他又走到当初他和文鳳结识的这座庙,不觉很伤感。他准备到庙中看看。並想寄居几天,藉卖字凑些盘费再走。
宇文彦走到庙中,发现一个小供桌,忽然看到一个灵牌,上写“新故亡人宇文谭彦相公之灵位”他吃了一惊。
宇文彦急忙寻找老道,老道吓了一跳,因为这个老道曾经在元宵节为他办过素席。
老道对宇文彦说出元宵节夜,陈应到河岸拾得他的衣服,以为他落水溺死。后来就命老道在这里设牌位祭奠他。宇文彦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宇文家留给老道祭奠宇文彦的钱还没有用完,老道就把馀钱赠给宇文彦作路费,叫他早些回去。宇文彦谢了老道急忙赶路回家。
再说韦文鳳从宇文行简家出走。走了几天,经过一个村庄,看见一个姑娘打水,她想去寻水喝。
韦文鳳走近井台一看,打水的姑娘原来是春英,两人又惊又喜。原来春英和她失落后,便投奔到姑母家中寄居。
韦文鳳和春英两人过了几天要走了。她们仍改成男装,辞别了春英的姑母上路。
韦文鳳和春英走在半路,忽听到身后有人招呼问路,回头一看,吃了一惊,原来正是宇文彦。文鳳一时悲喜交集,但怕露出形迹,强忍住伤心。
韦文鳳问起宇文彦元宵节以后的事,宇文彦从自己误上官船的事讲起。他又说起被韦初中大人搜出诗笺的事,並说被抛入江心,后来被渔翁救起。
韦文鳳听到诗笺被父亲搜出,大吃一惊,觉得无法回家了。于是劝宇文彦和她一同进京应“恩科”考试,想夺个功名给父亲看看。因为她知道父亲作主考。
一路上,韦文鳳怕露形迹;投宿时推说身体不好,要春英扶侍,与宇文彦分房住。
宇文彦被文鳳劝说,和她一同入了考場,但害怕考不中,所以改名文彦。他们一同领了考卷入場考试。
这次主考官是韦初中,试官是宇文行简。由于试卷是密封,而且韦文鳳和宇文彦都用了假名投考,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发现。
发榜的时候,文彦高中了状元,宇文希是榜眼,文鳳是探花。韦文鳳非常高兴,觉得她可以去见父亲了。
宇文行简只知道长子宇文希中了榜眼,便连忙到主考官韦初中那里道谢。
主考韦初中看到榜上状元的籍贯和宇文行简是同乡,有意讬宇文替他大女儿文寫作媒。刚提起这事。韦明回报,说新科状元、榜眼、探花来拜访。
状元、榜眼—探花在拜见主考韦初中和考官宇文行简时,韦初中望着探花文鳳吃惊,而宇文行简望着状元吃惊。
宇文行简越看状元越像他儿子宇文彦,忙下座来请问他的身世。宇文彦忍不住,向前叫了声爹爹。
宇文希觉得果然是他弟弟,也是又惊又喜。
宇文行简和宇文希问宇文彦在元宵节后的下落,宇文彦就谈起那天如何遇到文鳳,以及后来误上官船而被一位官长抛入江心的事,韦初中听了不觉一怔。
宇文行简觉得那位官长实在可恶,认为儿子现在中了状元,应该提出来报复一下。宇文彦斜看着韦初中说:“听说那位官长还作了一任主考大人哩!”
韦初中大不好意思,就连忙解劝,把这事遮盖过去,宇文彦也就不提了。
韦初中知道了真象,觉得宽屈了自己的女儿文鳳,不觉伤感起来。向宇文公子谈起自己女儿失落的事。他疑虑地望着探花不住叹气。
这时韦文鳳也忍不住了,扑到父亲怀里,痛哭起来。韦文鳳脱去男装,露出女装,宇文彦吃惊得几乎晕倒。
宇文行简也认出探花就是当初被收留的义女,听说她和次子相识,心里一动,故意凑趣,暗示韦初中代次子求婚。
韦文鳳向父亲说明:她和宇文彦有终身之约,说罢就跑到后堂去了。
韦初中哈哈大笑,他和宇文行简拉手说,你我原来是亲家。他以自己女儿假扮男装考中探花而得意,其实宇文行简比他更得意,因为宇文兄弟是状元和榜眼。
后来,韦初中把大女儿嫁给了宇文希,一对姐妹嫁了一对兄弟。成婚之夕,韦初中和宇文行简吃着喜酒时,一边说着这段趣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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