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海打蛇》 吴继平

【内容提要】里下河地区物资部门采购员张大勇和李小鹰，赶往竹海地区调运三万支毛篙。他们认真学习毛主席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在采购过程中，识别拦路的毒蛇“竹叶青”，把一个假借社会主义协作，大搞投机倒把活动，破坏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的坏蛋刘山富揪了出来，出色地完成了这次采购任务。

“呜—”一列开往南方山区的火车，披着朝霞飞速前进。里下河地区物资部门的采购员张大勇和李小鹰，赶乘这次列车，往竹海地区调运毛篙。
他们在龙潭车站下了车。这里山峰林立，竹海千里，远远望去，山连山，竹连竹，一片绿海。小李头次到山林区来搞采购，看到这竹海的景色，那股高兴劲儿简直无法形容。
午后，老张和小李又转乘汽车来到竹镇，朝篙竹收购站走去。一路上，老张思考着贫下中农的嘱托：眼下快立春，积肥急用罱篙，这毛篙可不能误农时呵。小李却兴致勃勃地只顾观赏沿路的山景。
老张在路边找来两根三尺多长、膀子粗的竹棍，分一根要小李带上。小李接过竹棍，双眉耸动了一下：上山带这个笨家伙干吗？当拐棍也得找细一点的呀，远路没轻担，带上它多累赘！
老张一眼看出了小李的心思，说：“小李，别看这竹海中一片葱绿，可也要防止意外啊！”小李想：带上它也好，便握着竹棍上山来。
走了一阵，小李已累得浑身是汗。他俩登上山头，向后山坡望去，但见夕阳如血，竹海绿浪滔滔，一杆红旗插在半山腰。小李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嗨，收购站到啦！”
老张突然停步猛喊一声：“小李，快来！”“有什么情况？”“蛇，毒蛇！”小李顺着老张的手势看去，前面有两根搭成“人”字形的竹子，竹上伏着一条小小的蛇，颜色和竹子一样，不是老张指点还真看不出来哩。
小李心想：喔唷，老张平时胆大，怎么今天看见一条小蛇就如临大敌，要是让他看到动物园里那条丈把长的大蛇，可不要吓昏了！他一捋袖子，说道：“老张，让我来捉活的。”
老张忙拦住说：“小李，别乱动！你别看这蛇很小，颜色好看，可它是一种很毒的蛇，叫做“竹叶青＇。你看它伏在竹子上动也不动，当你走近它时，趁你不防咬你一口，可要你的命。”
“哦，小东西这么厉害，算了吧，我们绕过去走吧。”“不行，这是到收购站的必经之路。面对拦路虎，岂能绕道后退？”老张这么一说，小李又来劲了：“那，干掉它！”
“对，干掉它！”老张说。小李见老张同意，举棍欲打，却又被老张一把拉住：“不，小李，这种情况我遇到过多次，还是让我来对付它，你注意配合。”
老张说着，将棍子一举，对准毒蛇尾巴后面一尺左右的竹叶子一拨，“竹叶青”听到竹叶发出声响，回头张嘴就是一口，咬了个空。
老张随即抽出棍子，当头一棍，“竹叶青”转身不及，被打落在地。小李赶忙上前挥起一棍，打在蛇尾巴上，没打中要害，蛇又回过头来逞凶。
这一口不偏不斜正好咬在小李的竹棍子上。老张看准这个机会，照蛇头“啪”的一下子，把个蛇头打得扁扁的。
小李见除了毒蛇，高兴地说：“这下可好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被我们清除了。”老张提醒小李：“今天我们打死了一条露出毒牙的“竹叶青＇，别忘了前进道路上还可能会碰到多种多样的毒蛇啊！”
说话间，前面岔道上走过来一个人，身上穿着崭新，头上稀毛秃顶，同小李擦肩而过。小李对老张说道：“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老张说：“你忘啦，就是昨天在车上主动和你攀谈采购毛篙的那个人。”
黄昏时，他们来到篙竹收购站，货场上车来人往，一片繁忙景象。收购站贴满了革命大字报，职工们提出了“大学大批促大干，狠抓质量超指标”的战斗口号。老张看见，一股热流涌上了心头。
收购站党支部书记老王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介绍说：“几天前接上级通知，我们已把你们要的三万支毛篙准备好了，规格齐全······”一位工人插言道：“对，这批货我们包啦，立春前保证送到你们地区。”
老张激动地握住老王的手说：“那太感谢你们啦！”老王说：“谢什么，工农本是一家人嘛。”
这天晚上，老张、小李住进了龙潭旅社。吃过晚饭，他们正在学习毛主席关于理论问题的指示，忽听“笃，笃，笃”的敲门声，小李便走过去开门。
门开了，老张一看，正是傍晚路上碰到的那个人。只见他满脸堆笑地说道：“小李啊，还认识我吧？昨天在火车上你还向我打听到收购站往哪儿走的呢！今天我是特地前来拜访。”
老张心想：我们和他素不相识，又无业务往来，不知他找上门来有什么事情？正要问，只见来人又开了口：“两位远离家乡到我们穷山沟来，真是吃尽了千辛万苦。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处处难＇哪！”
老张辨辨这话气味不对，说道：“革命者志在四方，祖国处处有亲人。为革命吃点苦算不了什么！”那人苦笑着应道：“高境界，高境界！老张啊，初次见面，就觉得你们两位不错。”
接着，这人又“关切”地问他们有什么困难，说只要用得着他，一定帮忙。老张见来人光兜圈子不谈正题，便单刀直入地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找我们有什么事情？”
那人连忙介绍：“我叫刘山富，后山大队人。听说你们地区需要毛篙，特来联系，如果需要，我们可以支持······”老张试探地问他价格如何，刘山富说：“价格嘛，好谈，好谈，不过这是计划外的协作货源，要略高二成·····.”
“略高二成？”“嗯，二成不算高啊，老张啊，计划外呗，价格高一点总是难免的，你回去来个水涨船高，高进高销，还怕卖不掉？”
老张见来人推销毛篙，一连串的疑问涌上了心头：我们国家是有计划发展山林和组织砍伐供应的，竹镇地区有专门负责毛篙收购调拨机构，后山大队为什么要自卖毛篙？为什么又要加价二成？
老张想到这里，进一步试探道：“哦，毛篙是需要的，但不知道这出口手续怎么办？”“啊—出口证？我说老张，看你真是······你们这次不是来调拨国家分配的毛篙吗？把这计划外的混在一起扎排运走，又有谁去一根根给你数？”
老张听刘山富谈到这里，心中更有底了，便打算先稳住他再说。他问刘山富能拿出多少毛篙，刘山富巴不得这一句话，连忙答应：“多少都可以，我们先订一万支合同吧。”
“一万支，有现货吗？”“有现货，有现货。”老张便说：“好，那么我们明天上午看一下货，后天晚上在这儿订合同。”刘山富稍加思索后连声答应：“好，好，明天上午我来带你们去看货，就这么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老张说完后哈哈大笑。刘山富捉摸不透老张的意思，只好陪着老张“咳，咳，咳”地干笑几声，走了。
刘山富走后，小李笑嘻嘻地说道：“想不到人家主动送货上门，毛篙大大超过了指标，又能提前取货，收获不小呀！”老张有意考问小李：“你说姓刘的这一万支毛篙我们能买吗？”
小李说：“有啥不能！毛篙是我们地区迫切需要的农用物资，目前即将春耕大忙，多一万支毛篙能罱好多河泥，越多越好呀。”老张提醒说：“我们地区是迫切需要毛篙，可是刘山富的毛篙的来路······”
小李认为人家是大队卖的，有合同，有发票，搞点协作哪有不可以的。老张却摇摇头说：“小李，出发前局党委指示我们，采购工作也要牢记党的基本路线，决不能只顾买货卖货，不看方向道路啊！”
老张说，正当的协作是需要的，可是，刘山富这笔货要加价二成，又没有出口手续，看来这批货是值得怀疑的。老张决定明晨亲自去后山大队调查，叫小李先跟姓刘的去看货。
第二天，刘山富来到旅社，见小李一个人跟他去看货，心中暗喜：凭我刘山富一番口舌，准能把这批货混过去！뽀쿠
刘山富领着小李上了山路。一路上刘山富扯开破喉咙，吹嘘他那毛篙如此这般的好，只见他唾沫星子说得满天飞，胸脯拍得咚咚响。
走了一阵，来到西山脚下。刘山富指点着面前的一个竹堆嘻笑着说：“小同志，这绿滴滴的毛篙，笔直不弯，根根如秤，捆捆齐整，你还要看吗？”
小李对眼前的毛篙质量非常满意，可他还想登上堆顶再看一下。刘山富见小李要上堆，连忙劝阻：“哎，上下都一个样，我们都是干社会主义的，还能玩噱头？！”
货，一定要仔细查看！”一个响雷般的声音传来，刘山富一惊，转身一瞧，老张已立在他面前。老张瞥了刘山富一眼，吩咐小李：上竹堆眼要看准，脚要站稳。
小李跃身上堆，由于竹捆没堆实，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响，连人带竹滑下来了。这一滑，竹子带竹子，越滑越多，一下子滑下来一大堆。
小李一看堆在里面的毛篙长度短、质量差，就冲着刘山富发起火来：“你这是十足的资产阶级经营作风，这货我们不要！”刘山富忙陪笑脸：“这······大概······是他们无意混进了次货，我一定重新安排，保证·····.”
老张见小李已识破刘山富，心里高兴，但又怕他打草惊蛇，便严肃地说：“刘山富，这样的毛篙我们不能接受，可这笔生意还得做到底。”刘山富连连点头称是，保证重新备货。
回旅社的途中，老张把今天早晨到后山大队走访群众，调查了解，弄清了刘山富以集体名义抬高价格出售毛篙，并拉拢他当副业队长的姐夫从中贪污盗窃等情况，详细地告诉了小李。
小李听了，气愤地说：“刘山富真象一条＂竹叶青＇！”接着又深有感触地说：“老张同志，这深山竹海里毒蛇活动的规律全给你摸透罗，我要好好向你学习！”
老张语重心长地说：“我们都要认真看书学习。毛主席指出：“盘踞在大部分中国土地上的大蛇和小蛇，黑蛇和白蛇，露出毒牙的蛇和化成美女的蛇，虽然它们已经感觉到冬天的威胁，但是还没有冻僵呢！＇”
老张接着又说：“我们要保持高度警惕，随时注意识别并同那些挂着社会主义招牌、干着资本主义勾当的坏蛋作斗争。象刘山富就是打着“协作＇的旗子，唱着“支援＇的调子，干着投机倒把交易的坏家伙！”
小李听了老张一番话，更加心明眼亮。他急切地问老张现在该怎么办，老张斩钉截铁地说：“马上向公社党委汇报！”
他们急步赶往公社，半路碰上了收购站的老王。老王告诉他们：后山大队向公社报告说，刘山富过去就有投机倒把、贪污盗窃的行为，最近又假借为集体增加收入，宣扬“人无外财不富”的资产阶级破烂，煽动走资本主义道路。
老王说，刘山富还冒充小李签名，和大队订了一份假合同；包庇刘山富干坏事的那个副业队长，经公社批评教育，现已揭发了刘山富的罪行。说着，他把带来的那份假合同递给老张看。
老张接过合同一看，上面写着“按国家牌价出售毛篙一万支，买方采购员李小鹰签字”的字样。小李一见这假合同，压不住满腔怒火，说：“嘿，我要找他算帐去！”说着转身就走。
老张拉住小李问：“到哪去？”“打蛇！”老张道：“革命的确要有这股拚命劲儿，可也得研究一下怎么个打法呀！”老张随即又把他们刚才到后山看货的情况告诉了老王。
老王分析说：“看来刘山富还要死心塌地干下去呐！”老张说：“我们没有惊动他，约他明晚来旅社订合同，是不是来它个将计就计？”老王会意地点着头：“对，来它个＇引蛇出洞＇。”
第二天晚上，天下着大雨，老张和小李在旅社坐等刘山富。约十点多钟，门“吱呀”一声开了，刘山富一头窜进来。
老张问刘山富：“合同带来啦？”刘山富一手抹着头上的汗水，一手将门推上说：“带来了，这定金······”小李一旁插言：“钱你放心，少不了你一个。”
刘山富掏出盖好公章的三份合同，老张接过看了，问：“你怎么没签字？”“谈妥后当然签字。”“一切都已替你安排停当，你尽管签吧！”刘山富听老张这么说，拔出笔，七歪八扭地签了字。
刘山富见老张把三份合同折起来放进口袋，心想：老张是个老采购员，应该知道合同要留一份给卖方，就说：“老张，这合同得留我一份哪。”老张不紧不慢地说：“有了你签字的这份合同，这笔生意就更加做定喽！”
刘山富把随身带的旅行包往小李面前一放，眉飞色舞地说：“这里面是一点土特产，给你和老张尝尝鲜。”小李本来就按捺不住，见刘山富又来这一套，忍不住发起火来：“刘山富，收起你那套资产阶级＇心意＇吧！”
“这、这，这是什么意思？”刘山富做贼心虚地说道，“老张啊！我卖毛篙是为集体出力，你买毛篙是为了支援生产，咱们正当协作，公平交易，何必动气呢？”
老张驳斥道：“好一个为集体正当协作的公平交易！这只不过是掩盖你干这些丑事的一个旗号，是你们梦想复辟资本主义的一张画皮！”老张掏出那份假合同，大声喝问：“刘山富，你看这是什么？！”
刘山富一见，顿时大腿小腿直打晃，上下牙齿齐筛糠，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老实交代，求你们高抬贵手，放我过去吧！”
“放你过去，办不到！”老张紧握拳头一字一句地说，“刘山富，你这个伪造合同、私刻公章、大搞投机倒把的坏家伙，不管你如何要弄花招，怎样巧妙伪装都混不过去，你要和无产阶级较量，必将碰得头破血流！”
小李抄起刚进山时打死“竹叶青”的那根竹棍，冲着他大喝一声：“刘山富，你这条钻山打洞、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的毒蛇，休想滑过去！”
刘山富见势头不对，心想：“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一溜。”他慢慢地退让到门后，急转身向外一冲，“嘭嗵”一声，一头撞在门框上。原来他刚才进来时，做贼心虚，已将房门关上。
他回过头来看见窗户开着，就想跳窗逃跑。他前脚刚跨上窗台要向外跳，两只有力的大手就把他钳在半空中。
原来是收购站老王和后山大队干部群众在窗外打的“埋伏”，见他跳窗，一下把他擒住了。他们当即在现场开了个批判会。
老王站上台阶对大家说：“对刘山富这样的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的坏家伙，必须用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狠狠打击！”广大群众激愤地高呼：“加强无产阶级专政！扫除一切害人虫！”刘山富低垂着脑壳，象条烂蛇软瘫在地上。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朝阳映红了收购站货码头，老张他们在当地党组织和工人群众的大力协助下，提前完成了三万支篙竹的验收任务，扎排启运。
“呜——”一艘拖着长串竹排的汽轮，迎着朝阳行驶在里下河宽阔的河面上。老张和小李挺立在船头，胜利返归。
他们看着江河两岸风光，但见红色“铁牛”在田野奔忙，抽水机群在沟边欢唱。一支支罱竿在河心转动，一船船乌泥超载满舱。他们仿佛闻到了万里稻谷飘香，听到了丰收锣鼓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