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也佛
胡也佛(1908—1980)本名 胡国华,后改名为丁文、若佛,字大空,号谷华,自署十卉庐主,浙江余姚人。上海新华艺术专业毕业,曾任上海商务印书局编辑、国民书局经理。工书画,学宗仇十洲,擅作仕女,间写宋元一路山水,隽逸过人。是十九世纪杰出的书画家。
10岁时出嗣给叔父,但没过多久,叔父去世了。叔母是个知书达礼,颇有眼光和魅力的女子。她变卖田产,用自家的17间临街房子创办义学,自任校长。胡也佛14岁时,叔母亲自将他送到宁波一所中学读书。两年后,叔母病逝。中学毕业后,18岁的胡也佛入上海美专学画,后转入上海新华艺术专科学校西画系。为了学画,他卖掉了叔父母留下的一点家产,并为白俄老师在法国总会画壁画贴补生活,但还是无法维持生活,最后一学期不得已中途辍学,蒙校方赠给毕业文凭,算作应届毕业生。
1927年,19岁的胡也佛考入南京国民政府总政治部,担任上尉宣传员。翌年任蔡公时的少校副官。因觉得自己喜欢艺术,不适合从政,于1929年辞去公职,后进入上海商务印书馆美术编辑部任高级职员,与潘思同、 张令涛主编《儿童画报》。此时开始启用胡若佛笔名。1933年25岁入商务印书馆从事绘画工作。抗战前(25—29岁) 商务印书馆停办《儿童画报》,与张令涛一起被辞退。从此走上了坎坷的生活道路,先后经营过照相馆、糖果食品店、儿童读物书店、连环画出版社。均开业不到一年便相继亏损倒闭。抗战初期,胡也佛还在世界舆地学社绘制地图挂图。同时,以胡也佛的笔名开始在他的“大空堂”里创作国画。1939年(31岁)其仕女画、人物画在国画界享有盛名。抗战胜利前夕(37岁)为画好仕女,苦练线条。练正圆、椭圆、弧线。
1949年解放后,受聘于上海灯塔出版社,后即转入新美术图画书店,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但很少作画。业余时间与早年商务印书馆老友张令涛合作,创作《红楼梦》、《女娲补天》等不少优秀连环画,由北京、天津、河北、上海等地的美术出版社出版。1958年(50岁)及以后参与筹建“朵云轩”,并负责木版水印总设计。进入朵云轩水印木刻社任构描组长。从此接触大量古画真迹,绘画进入了新境界。在创作中,贯穿“眼高手低发展到眼高手不低”的思想。对一山、一石、一 草、一木等均要求一丝不苟,绘人物时更是要求细腻。书法练习也从不停止,主要临摹宋徽宗“瘦金体”及唐代“怀素自叙帖”。1968年(60岁)从朵云轩退休后仍坚持每日作画、练字的习惯。以临石涛的山水为主。“文革”期间(58—68岁) 受到了时代运动的冲击。
“文革”后(68岁以后)成份改还为“自由职业者”。因患肺癌而手臂颤抖,使许多作品无法亲笔落款,故只留印章为记。1980年(72岁)因肺癌在上海逝世。胡也佛擅长 书画,学宗仇十洲,擅作仕女,间写宋元一路山水!是一位全面的书画家!!!
另外有茅子良先生的文章:《补说胡也佛七事》文章,供大家欣赏:
茅子良
今年为国画家、连环画家,后来从事出版工作的胡也佛先生(1908-1980)诞辰一百零五周年。
拙稿《记海上画家胡也佛》连载于《上海书评》(2011年12月18日-2012年1月8日)一年多来,不少相识或不相识的读者朋友来电来函,表示关注到上海还有这样一位画家及其作品,一家刊物予以转载,也有刊文提议有关方面能否出版胡也佛画册。
朵云轩的路燕女士首次相识,即热诚希望我与旅居美国洛杉矶的胡也佛之孙胡明先生、外孙女李黛华女士来沪时拟议出书事宜。经沈毓琪女士提供香港黄伟明先生联系方式,获知港岛钟志森先生早先已在着手辑集画件,由此沪港两地不谋而合,在征得胡也佛家属授权后,又与上海和画家故乡浙江慈溪等地诸多友人商借藏品拍摄,《春痕不老胡也佛作品选集》刚好在画家生日前夕,由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问世了。书名是请著名作家、收藏家董桥先生确定的,主编钟先生在电话中说,笔者提议加一副题标明胡也佛作品选集。
兹将深入了解过程中所知与胡也佛有关的史实补订成稿如下,谨以答谢读者诸君并请指正。
一、关于胡也佛别名室号
据迄今所见图文资料,胡也佛原名国华。出嗣给无子女的叔父母家,婶娘即嗣母曾为取名国绵,时年九岁,次年1917年嗣母病故,而叔父在1901年已离世,他只能随祖母生活。
胡也佛读到初中三年级,英文不及格未能毕业,只身来到上海,以原名“胡国华”考进上海美术专门学校(1930年更名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西画系,两年后转新华艺术学院(1929年更名新华艺术专科学校)。1928年以笔名“胡石佛”求职,服务于南京国民政府总政治部宣传股,随军绘画。1929年回上海,以笔名“胡若佛”任商务印书馆美术部特约绘图员。1940年以画名“胡也佛”卖画为生。别署有:大空、胡空、胡新、胡杰,别号佛洲书屋主、板屋道人、也佛居士、十卉庐主。1950年初,进灯塔出版社成为职工取名“胡丁文”,画连环画署胡若佛,作国画署也佛;晚年署“(也佛)谷华”、“谷华”,与原名国华谐音,复归于婴儿,表示不忘“吾家越湖”故乡。室名有:大空堂、大空楼、石池书屋、石池草堂、佛洲书屋、佛洲草堂。取“石池”与“佛洲”,首字连缀即(胡)“石佛”。
至于前几年见有文章称,“也作亦佛”、笔名“胡强”,此不确。
胡也佛取用“大空”,据胡南洲《我的父亲胡也佛》一文可知,“佛”与“空”本来是有联系的,且“家徒四壁”,钱柜已空空如也。笔者与同仁忆及1966年之前,朵云轩勾描组与刻版组帖隔壁,在三层办公楼的二楼南侧,胡也佛对刻版组长韦志荣数次赶任务加班曾开玩笑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到后来大家才知道,胡也佛当初生活处境穷困,“从鸟叫画到鬼叫”,是为了生存,才有如此感叹。韦师傅想到当年也有同感,只是略微一笑用丹阳话说:“四大皆空。”胡也佛也就笑笑,毕竟今天生活有了保障。
二、胡也佛何时入学上海美专?
去年上海美专建校百年纪念,读到中西书局、上海书画出版社2012年11月版《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档案史料丛编》三册,其中第三卷《恰同学少年(上)》,证实胡也佛确以“胡国华”原名考进该校,于“1925年2月入学”,专业“系科组”分在“西画”。据王震编著《二十世纪上海美术年表》(上海书画出版社2005年1月版)引《申报》报道,这次开学典礼是在2月25日,由刘海粟致词,汪亚尘、李毅士、谢公展、王济远、俞寄凡、钱瘦铁等教授演说。
当时学校也有当年春开学,到是年冬春节前,为两个学期合一个学年。1925年下半年是9月14日开学。10月26日“西洋画科”学生一百数十人,在汪亚尘、王济远、李超士等教授率领下,离校赴杭州西湖写生。1926年1月26日该校刊布广告,称六系一科拟招新生和插班生,即中国画系、西洋画系、音乐系、工艺美术系、雕塑系、艺术教育系及艺术教育专科。
此前,该校于1921年7月1日改名上海美术专门学校,胡也佛的入学时间同他前后数年的相关经历是吻合的。
三、胡也佛何时加入中国画会?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何香凝于12月11日主办救济国难书画展览会,12月12日征集茶会在冠生园举办,散会时钱瘦铁、贺天健征求中国画会会员,在场者皆签名入会,盼早日成立。1932年6月25日召开大会,向全国征集会员,12月19日在上海正式成立。1934年11月14日该会创办《国画月刊》。全面抗日战争开始前夕,该会推举汪亚尘主持,会址在新华艺专内。上海沦陷敌伪时期,该会活动几近停顿,抗战胜利后恢复活动,直到1948年年底,会址设在陕西南路139号。
中国画会因新华艺专1937年11月14日惨遭日本浪人受指使连续三次放火焚烧(并非《上海美术志》所记轰炸),打浦桥南的校舍与会址化为一片瓦砾场。事先为避免战火祸害,已将部分教学设备移迁到临时校舍,遂租赁法租界薛华立路薛华坊即今建国中路155弄内的六间房屋。这也就是《朵云》1988年第一期所刊荣君立《我与汪亚尘》一文中所记,夫妇俩1931年12月回国后居住地以及左右邻居的三四间客厅。据汪亚尘资料研究专家王震先生告知,该弄内15号,另有几个前后连续号房屋作为临时校舍。1941年12月8日,日军侵入租界,次年秋限令大专院校及从教人员登记,汪亚尘教务长(事实上的校长)等主持者被迫决定取消校名,再迁别处对外改称“佩文绘画音乐补习学校”暂缓登记,直到1944年3月日伪再次限令登记时自行停办。2012年12月承黎鲁先生惠告:薛华立路临时校舍系租用,当时曾与小自己一岁、1962年起在朵云轩任业务部副主任的黄昌中同在该处学画,而日本侵略者烧毁学校意欲毁灭中华文化。
我向黎老汇报,已获知中国画会设于155弄18号,此据同仁华义蔚偶见1941年《中国画会本埠会员通讯录》印有该会址,并钤有“沧海一粟”印记(按:如系邓散木所刻印风,或许为刘海粟用印);华并将意外获见“胡也佛,浙江余姚人,34岁,住址北京路永康里25号、海宁路华真坊3号”也抄录与我。
上次拙稿提及胡也佛于1942年经汪亚尘介绍加入中国画会,近据相关史料应确认是在1940年。因《申报》报道,是年9月21日至10月2日,他有作品参加在大新公司四楼举办的中国画会第九届书画展(且“经半年来之筹备,征集该会会员最近杰作五百余件”);12月14日至20日,以二百余件作品在宁波同乡会举办“戈湘岚、胡也佛画展”。两次画展都已用画名“胡也佛”,他在自传中称1941年入会的回忆也晚了一年。至于该《通讯录》上住址,前者具体不详,待考,后者华真坊即海宁路的826弄,上次拙稿中电脑打“6”误为“8”,系本人失校所致。
胡也佛此前1938年10月13日起,还曾以“胡若佛”笔名同孙雪泥、都锦生、姜丹书、戈湘岚、金雪尘、李咏森、王扆昌等九人,担任中国工商业美术作家协会与中华慈助协会联合举办捐募难童寒衣美术展览会常委,协助展览会主席汪亚尘和副主席杭穉英、颜文樑办展,计展品一千零四件,售出一百六十九件,捐费一千一百九十七点五一元。可见他在上海美专求学时是汪亚尘的学生,此时已与汪亚尘共事,后来多有联系,包括合作画件,请汪亚尘题词、呈画祝老师寿诞。
四、“阿拉先生珂罗版”这句话怎么来的?
抗战胜利后两年,有人用黄金“小黄鱼”六十根向胡也佛订购画件,取回两本人物册页,看看心中喜欢,想想又觉得有没有吃亏啊?寻访到张大千请评估一下值不值,张大千翻看后说:“值!”接着问:“也佛谁?”“胡也佛。”张大千说:“这,画得好。你去问问他的老师是谁?”不久此人来回复张大千:“胡也佛学过西画,专门临习珂罗版图册上古画。他说,阿拉(我)老师是珂先生。”张大千说:“你叫他来玩玩。”
这就是胡也佛“阿拉先生珂罗版”的由来,即“珂先生”的掌故。原先曾打算拜师张大千,如今两本人物册页得到大千的肯定,胡也佛也就未入大风堂门下。一位向胡也佛学过画不愿透露姓名的退休朋友,追忆了“胡先生亲口所讲”的这件往事。我说,此后就出现了1948年版《美术年鉴》一书刊印胡也佛所画《满襟秋思》仕女图,上有张大千1947年亲笔题字,两人在这时应见过面。朋友说,对,看到过这张图。
2012年9月14日,胡也佛外孙女来出版社签约出画册,提供老画家胡亚光生前致其外公信札,原迹全文如下:
也佛老兄:您好!
自从博物馆一别,已有月余矣,时在想及中。艺坛中有卓越成就技术高超如足下者有几人哉!昔大千在沪时对吾兄人物线条之高雅,亦甚推重也。
弟自悼亡迄今已七载矣,独居一室,颇感沉寂,同道之谢世者日多,人生朝露,曷胜伤感!拟稍暇趋前畅谈一切,不知何时在府?便乞见示,以便拜访。弟寓海防路403弄11号2楼,如愿屈驾,殊为欢迎!除每周一、三、五上午外出学习外,余均在舍,专此,即颂
画安!
弟亚光上
75.6.1
如来时乘16、19、24路电车,均可到达。
两老有否再晤,不详。但胡亚光晚年,对张大千评价胡也佛人物线条之高雅仍记忆犹新,他原先也名闻一时。
胡亚光(1901-1986),名文球,以字行,又字芝园、小萼,号梦蝶楼主、安定居士。浙江杭县(今杭州)人。幼承父授诗文,国画受祖父胡品三和外祖戴用柏熏陶,又从张聿光习西画,与张光宇、谢之光为同学。早年入漫画会,参加苏州(后亦在上海)“星社”文艺家雅集,在杭州和上海先后设亚光绘画研究所(在沪地址同上)传艺,于1948年版《美术年鉴》列《梦蝶楼同门录》弟子六十七名,并刊其国画、油画各一幅。能山水、花鸟、人物,喜画鹤,亦擅长人物造像写真。出版有《亚光国画集》《亚光油画集》《亚光题画诗》等。曾任中国工商业美术作家协会监事、上海市立晋元中学等劳美教员。1962年5月为上海文史馆馆员。
五、胡也佛是张大千弟子吗?
近有某刊等载文称,胡也佛为张大千弟子。此说不确。道理很简单:《美术年鉴》所列《大风堂同门录》七十一名弟子、四川美术出版社2008年4月版汪毅编著《大风堂的世界》、附录《大风堂同门录》三种版本所记门人中,均未有胡也佛,胡的自传及张大千弟子回忆文字中也未见这个说法。1966年“文革”前数年,胡也佛在勾描组一起工作的同仁郁慕贞、郁慕娟两姐妹忆念旅居海外的老师,常会说“阿拉先生张大千……”胡也佛在场也会似自言自语说:“阿拉先生珂罗版……”如果他是张大千弟子,双方三人不会如此表白。
胡也佛先在上海美专,后转新华艺专,学的都是西画,他这句话分明是在调侃也在解嘲,表明自己画国画是无师自通。著名画家唐云、程十发等钻研国画,巧得很,也是以临习珂罗版古代名画图册奠定了扎实深厚的传统功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