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一部电影《牧马人》在抖音爆红,以其诚挚的人性光芒和时代情怀击打着人们的心灵。这部电影自1982年上映以来,就引发了观影热潮,累计观众更是达到1.3亿人次。还一并获得当年的金鸡奖和百花奖等,可谓是名利双收。
《牧马人》改编自伤痕小说代表人物张贤亮的《灵与肉》,将文革后的家国命运,聚焦到一个中年人身上。主人公许灵均所面对的过去和未来,即是国家之下的人民抉择。那个时代的抉择,相比每一步都意义重大,不光是时代下的缩影,更是民族的未来。
影片以现实和回忆交叉进行的方式,通过强烈的对比引起人内心的悸动。就像一粒石子抛入大海,水花虽小,但波纹却覆盖百里。虽然影片改编自伤痕文学,但并没有刻意营造凄凉悲惨的氛围,而是很克制的反思过去,让观众笑中含泪,感人至深。
许灵均与牧民:人心底的诚挚,纯粹而美好
影片中的许灵均因家庭出身问题,被打成右派下放牧场。母亲的早逝,父亲的离去,右派的罪名,让此时的许灵均一度丧失了对生活的希望。无家可归的他,只能留在牧场放牧。在他看来,牧场就像一座无形的监狱,关押的不是他的肉身, 而是自我的灵魂。但无论多昏暗的监狱,终将会照进一束希望的光芒,便是牧民心底的诚挚。
许灵均初去时,便得到了牧民董大叔一家的关怀。 不光给许灵均的房子安上了门帘,还叮嘱许灵均:这夜晚的风啊,是透骨凉,有个帘子好挡挡风。董大娘还亲手做了两碗面,董大叔以为是给他和许灵均的,没想到两碗都是给许灵均的。董大娘也叮嘱许灵均:吃饱饭,不想家,都住到一块了,就跟一家人一样,人要往远处看。
在十年动乱中,郭子等一众牧民更是通过“草情不好”来使许灵均免遭横祸。在那个年代,一旦被发现是隐瞒,可想而知后果有多严重。但他们依旧选择想方设法保护许灵均,就像董大叔所说:灵均干活踏实,人又老实,可不能看着他去挨打受气啊。在许灵均即将去放牧时,牧民更是将自己的贴身皮袄给了许灵均。眼神中充满了不舍,不舍的不是皮袄,而是许灵均这个人。那个年代的皮袄,可谓是礼重情义更重。
牧民心底的诚挚,渐渐融化了许灵均的心。一点点的关怀和温情,也成了涓涓细流,滋润心田,纯粹而美好。这份久违的诚挚,也让许灵均又活了过来,曾认为暗无天日的牧场,也因牧民心底的诚挚而充满美好。就像许灵均所说:人,毕竟是美好的。
许灵均与父亲许景由:压抑而克制的叙事手法,形式上的父与子
影片一开始,父子想见,三十多年的分隔本该在此时更加炙热。但影片却一反常态,压抑而克制的叙事手法,将一段父子重逢,描绘得像平常往事。父亲许景由心中,是充满炙热而十分愧疚的,但在表面上却显得很克制,从许景由的梦中便可窥见一二。许景由曾梦到自己的儿子成了一个瘸子,所以在聊天的第一句话,便是让许灵均走几步,看一看。
在《梦的解析》一书中提到一个观点:梦就是现实中愿望的达成,当一个愿望未能达成时,则象征着另一个愿望的达成。而人心中的愿望往往带有伪装性,在反愿望的背后又恰恰是另一种愿望的达成。
换句话说,许景由的愿望是希望儿子过得好,但在他看来,过得好是一件很难得事情。毕竟他很清楚中国当时的处境以及自己离开会发生什么。而过得好的这个愿望在他看来是无法达成的,这时,梦就开始了伪装,转而过得不好,也就是在反愿望背后,是另一种愿望的达成——梦见儿子成了瘸子(也就是过得不好)。
从许景由的梦中,我们可以看到这位父亲的内心。对于亲情炙热的情感,但又充满愧疚。他想要弥补当年的错误,也想重尽自己父亲的责任。但感情从来不是想弥补,就给予机会的。就像在许灵均心中,父亲只是一个名词,而不是一个称呼。许灵均也将心中藏了许久的怒意,透着一口长长的烟圈吐了出来。
我是你们的一个弃儿,作为父亲,你要幸福,你要自由,你想到过自己的责任吗?
全剧中唯一的父子矛盾爆发点,也因这句疑问而变得压抑。“你有想到过自己的责任吗?”这不光是儿子对父亲的提问,更是许灵均对自己的提问,毕竟他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许景由也越发的明白,这次回国已经无法带走儿子了。所以他提出了一个请求,要求见孙子小清清一面。毕竟没能在儿子身上尽到父亲的责任,他想在孙子身上尽一个爷爷的责任。
许景由:我有个要求,小清清我能不能见一面?
许灵均:可以的,爸爸。
许景由:如果是这样,我就非常感谢你
在要求被答应以后,许景由用了一个非常感谢你。他开始明白,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那个需要尽责任的孩子。在儿子心中,父亲对于他来说,只是血缘关系的纽带,没有带来一丁点父亲的责任。这也是父子情感中,无比克制又压抑的一点。
压抑的是父子已经无法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有的只是形式上的称呼。克制的是明明两人是父与子,却要保持距离,一个怀有愧疚,一个心有不满,这也是影片中最值得反思和感动的地方。
许灵均与妻子李秀芝:善良的人终会重逢,懂你的人终会想见
影片中最大的看点,就是许灵均与妻子李秀芝的爱情故事。两人因李秀芝逃荒而相识,一切的相遇像极了初恋时的美好。又因牧民的代替领证,而定下了婚姻大事。
右派多年的许灵均,担忧牧民的举动害了这个善良的姑娘,也害怕自己的身份会更加遭人嫌弃。便用一种木讷的日常用语,来委婉关心李秀芝。
你喝水吧,走了那么远的路
你吃饭吧,我煮的粥
你累了,你洗洗脸吧
平淡的话语就像一碗温水,喝在心间,暖在心田。而彼此间的善良,也成了两人真正喜结连理的纽带。
两人又因一次夜谈,才终于互诉心声。一个被打成右派的人,却在这场爱情里被陌生人充分信任,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许灵均的心也开始真正敞开,他曾埋怨命运的不公,但此时他庆幸上天的恩赐。
她对我是这么的信任,和我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好像她也等待了我好多年。
李秀芝无疑拯救了许灵均,让他在自卑和阴郁中重新找到了认同和价值。秀芝的出现,让许灵均开始明白,自己还可以作为一个真正的“人”而生存。而这种拯救,何尝不是相对的。如果李秀芝碰到一个糟糕的丈夫,那她的命运便会如许灵均的母亲一样。
导演谢晋特意用许灵均的爱情来对比其父亲许景由的爱情,两人都是婚前没有感情交流的包办婚姻,但结局却呈现了极大的差别。这种对比实则是对当时社会的讽刺,也是对许灵均和李秀芝婚姻的升华。
那为什么富有家庭的包办婚姻却不如贫困家庭的包办婚姻那?我们在影片开头可以看到许景由夫妻经常争吵,也就是彼此不理解,无法沟通。而许灵均夫妻却如鱼得水,相处融洽,李秀芝在其中的关键功不可没。
李秀芝的信任
当许灵均被平反后,李秀芝一点也不激动,是因为她的心中早就给许灵均平反了。正是这种信任,才让两人的婚姻如鱼得水。
我从结婚的那天起,就给他改正了,不是现在。我要把心都扒给他了,比钱贵重的多。
李秀芝的价值观
当李秀芝得知许灵均的父亲有很多钱时,也没有艳羡。而他们的儿子清清却吵着要爷爷的小汽车,要爷爷的财富,李秀芝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儿子:人要有志气,
像我买盐,我知道这是我卖鸡蛋换来的。我买辣子,我知道那是我割稻子赚来的。我给你买小人书,这是我加班得来的钱。不是我们自己的钱,一个也不要,这叫志气。
李秀芝的理解
在许灵均临行前一晚,李秀芝就知道许灵均不会去国外,因为许灵均舍不得这里的一切,更舍不得墙上那份中国地图(家国情怀),李秀芝懂许灵均的心,更懂他心里的自己。
你即使能够丢的下照应你的牧民乡亲们,能够丢的下一帮需要教育的学生,但你能丢的下自己的国家吗?
许灵均和李秀芝的爱情让无数人艳羡的原因,就是在自由恋爱的今天,碰上一个相似的人非常难得。这种相似并非相同,而是一种情感和心理上的懂得!懂得所产生的温情,足以让人心怀感动。
民族赋予人的家国情怀,用期望的形式表达爱
影片中最让人感动的便是时代赋予人的家国情怀,一个被判为右派的年轻人,忍受十年的黑锅,还差点因为这样一份不明不白的屈辱而死去。在国家最需要建设的时候,没有选择跟亿万富翁的父亲去国外享受荣华富贵,而是选择留在国内,从事一份平凡的教师岗位。许灵均图的是什么?便是那句:相信群众,相信党。
美国传教士威·埃·钱宁曾说:信仰是用期望的形式表达爱。
许灵均忍受了十年的黑锅,毫无怨言是不可能的。但他却用一种期望的形式,来表达自己对信仰的爱。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国能挺过无数艰难的时期,能战败装备精良的侵略者,凭借的就是时代赋予人的家国情怀,就是千千万万国人的民族信仰。诚如他所说:国和家的关系太密切了,国的命运也是家的命运。
在影片的结尾,父亲许景由拜托了儿子一件事,希望能在北京买一块属于自己的墓地。当自己百年以后,可以落叶归根。
这就不得不提许景由出国时的历史背景,当时的中国社会,物质条件与国外相差巨大。再加上文革时期,国门紧锁。老百姓每天看到的听到的无非是中国的那点存货,而对于国外发生什么,一概不知。
可一旦国门大开,物质与精神的双重诱惑便刺激着人们的内心,像一头洪水猛兽,吞噬着人心底最纯真的一面。很多人在文革中受到了不少痛苦和委屈,难免对国家有些怨言,一旦走出国门,便不愿再回头。对此,邓爷爷曾大声疾呼,要正确对待历史遗留问题,要放下包袱,解放思想,要团结一致向前看!当时流行的一句话是:“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以此来勉励那些有机会放眼向洋的人们,不要忘了身后贫穷落后的祖国!
当时的中国想比国外是发展滞缓的,没有资金,缺少人才,一度让这个大国陷入两难的境地。但正因如此,个人的家国情怀才显得更加炽热。邓稼先、华罗庚、钱学森等一众科学家,更是不惧万难回到落后的祖国发展,想用这股期望来表达心中的信仰和爱。
一个国家成长的必然,便是个人,家庭,甚至千千万万国人的民族信仰,家国情怀。虽知个人之力,微小之至。但民族之力,却可冲破万难!
总结:
《牧马人》虽讲的是许灵均的故事,但实则是家与国的关系。以一种以小见大的手法将人们引入到当时的历史环境和家国之间。感动,也成了这部影片最大的共鸣点。
导演谢晋向来喜欢将宏大叙事缩略为微观个人的手法,以其独特的时代脉搏,客观分析当时中国所存在的时代问题。以小人物为出发点,将中国社会放在历史的洪流之上。
就是这样一件小人物的故事,却让人的心底炽热而感动。试问众人:如果你有亿万富翁的父亲,你会选择留在祖国吗?如果你到一个新的城市,你会选择帮助周边的邻居吗?如果你忍受冤屈十几年,你能负重前行吗?
所有的人物背后,都藏着一个发人深省的提问。提问的本质,是人性光芒下的感人至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