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在西南邊疆一片原始森林的邊緣上,有一個偿族人民聚居的寨子,名叫沙黎坪,寨裏只有幾十家人家。
莎麗婭是一個熱情的偿家姑娘,也是沙黎坪的少年先鋒隊長,解放軍班長小李告訴她,隊伍馬上要出去搜林,寨子裏的警戒任務就交給少先隊。她用力吹着竹哨,把隊員們召集起來。
田棚裏的、水臼旁的和紡花的男女孩子們,聽見這急促的竹哨聲,都趕緊奔到莎麗婭的地方 來集合。
少先隊的臨時會議開始了,小李先作了動員報告,然後向大家説明情况:從法國軍隊那裏又來了一股土匪,躲在森林裏,部隊和聯防中隊今晚要出發搜林三天,消滅這些害蟲。
莎麗娅瞪着大眼睛望着小李。她記得解放軍到了這裏以後,就是這個活潑、可親的年輕戰士,幫他們把少年先鋒隊組織起來的,解放軍是傜族的親人,她一定要聽小李L大哥1的話。
小李的話講完了,孩子們很興奮,决心要完成這重大的任務。他們磨拳擦掌地爭着要担任第一天晚上的夜哨。
軍號響了,連隊戰士和聯防隊員在黃昏裹集合,小李率領的那個搜林小組,一共有四個人,除了他自己班裏的老牛和老姜外,還有一個莎麗婭的哥哥達那。
許許多多的搜林小組就要出發了,人們都來給戰士們送行,獻酒。莎麗婭走到小李面前,給小李唱歌,達那就給小李作翻譯。
莎麗婭給小李連斟了三杯酒,又把她親手削成的竹哨,雙手掛在小李的頸上,還天真地把竹哨的用處告訴小李。
天晚了,所有的戰鬥小組都出發搜林去了。孩子們站在椰子樹下,一直望到戰士們的背影消失了,才回家去。
這天晚上,寨子裏静悄悄的,只有站崗的少先隊員敲着更棒的響聲。搜林小組分別進入了密密的森林,約定在第三天會師。
小李這一組是從西面進入森林的,他們一直向束搜索,可是搜了一夜,也看不到敵人的影子。
嗒、嗒、嗒······傳來一陣蹄聲,一隻糜鹿走過去了。因為他們是來搜林的,誰都不能 隨便放鎗,達那是個好獵手,見平白讓糜鹿走掉,很覺惋惜。
森林裏鋪着厚厚的潮濕的樹葉,樹幹上長着綠苔,藤羅莖互相攀着,絞着。小李他們艱難地開路前進,有時要用刺刀砍斷藤條,有時要從樹縫中 擠過去。搜了一天,還是沒有發現敵人。
夜來了,森林裏伸手不見五指,達那走在最前面,小李、老姜、老牛緊緊跟着。他們正走着,突然發现前面有亮光。
四個人輕輕地走過去,越走火光越近了,小李叫他們三個人坐下,自己繞到離火光最近的一棵樹背後,拿起鎗兩眼盯着火光。
他看見火堆周圍坐着五個人,在烤火燒牛肉吃,身上穿得不三不四,步鎗倒有五枝——三枝法式的、兩枝美式的,正講着什麽反攻大陸啊,盼美國出兵啊。···
小李低低罵了一聲,就摸回來。四個人商量的結果是:要四面包圍,近距離射擊。四個人從四面包圍上去,每個人的鎗口盯着一個敵人。
噓的一聲,小李的竹哨猛然響了,緊接着便是一陣噠噠噠]的鎗聲。四個匪徒被打倒了,只有一個爬起來要跑,小李趕緊追上去。
那匪徒繞到一棵大樹背後,向小李砰的一鎗,正中小李的左腿。小李受了傷,兩脚站不住,但他咬緊牙關,又向逃走的匪徒回了一鎗,才跌倒在地。
老姜跟蹤着匪徒追出去。老牛和達那把小李抬到火堆跟前,借着火光,給小李包紮傷口。
小李見老牛和達那還在自己身旁,遠處又響起激烈的鎗聲,顯然是土匪遭到了夾擊,小李堅决要他們離開自己,繼續完成任務。
老牛只得服從,提着鎗向鎗響的地方摸去。達那拾起兩枝鎗,指在肩上,也跳出去,他回頭叫小李等着他們回來抬。
現在只剩下小李一個人了,他想站起來,可是左腿一軟,又摔倒了。他只得挣扎着爬過去,把敵人屍體旁邊的雨枝鎗拖過來。他靠着一棵樹坐着,不住地望火堆裏添柴。
不久,麻木由腿部擴展到小李全身,他支持不住,便昏倒了,等他醒轉來,天已快亮,火堆只剩一堆灰,他立刻想到:戰鬥怎麽樣了,土匪搜光了吧!
他聽見遠處有鷄叫,便想到這裏離沙黎坪一定不遠,還不如自己爬出去,難道真等同志們來抬嗎。他把繳獲的兩枝鎗指在肩上,拖着衝鋒鎗向前爬,鞋子掉了也不管。
他抓住帶刺的籐條爬着,用一次力,頭就昏一次。
他爬了很久,才發現頭上的天空闊大一點,而且看見了芭蕉樹,憑經驗,他知道已到了森林的邊緣了。
他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傷口痛得像刀割,不覺又昏倒在地上。這時他隱隱聽見遠處有人在喊:小一小李!聲音像是達那,可是他已沒有回答的力。
搜林迅速結束了,藏在森林裏的土匪,除了被打死外,全部被俘。
第三天早晨,沙黎坪寨口擠滿了人,迎接勝利歸來的隊伍,他們看俘虏,看繳獲,還認領被却去的牛和衣物。莎麗婭端着酒,準備向哥哥和小李道賀。
莎麗娅和幾個少年先鋒隊員等了好久,別人都回来了,就是不见小李和達那。她去找指導員問,指導員告訴她,小李負了傷,達那抬他去了,一會兒就回來的。
人們都進了寨子,只有莎麗婭和幾個少年先鋒隊員還等候着,兩眼望着通往森林的小路。
一直等到中午,才遠遠看見森林裏走出兩個人來,他們趕緊迎上去,原來前面走的是達那,後面一個是老牛。莎麗婭問達那,達那一句話也不答。
孩子們又齊聲問老牛,老牛也不回答;只見老牛手裏提着一隻糊血的鞋子,氣呼呼地走向寨子。
孩子們只得跟他們到聯防辦公室,也就是莎麗婭的家裏。各族人的聯防幹部正在開會,指導員和連長也在那裏,達那和老牛向大家報告了小李失蹤的消息。
老牛想起那天小李負傷後,堅决命令他前進的一幕,不由得流下淚來。孩子們[嗯,嗯]地哭起來,大人們的眼裏也淚汪汪的。
莎麗娅的嫂嫂責怪達那和老牛沒有好好的找。
指導員站起來説,小李是一個翻身農民的兒子,十六歲參軍,渡長江,進軍西南,邊疆剿匪,到處受人尊敬,是人民的好戰士,他們一定再派人去找。
達那也站起來說,他們明天也派人到西邊去找,真找不到了,他們要開追悼會,按徭族的規矩来祭小李。苗族、碧約族、沙族的人都說要用本族的禮來祭他。
這天夜裏,寨子裏每一個軍民,都在自己的床上或燈下,想念着小李。莎麗婭和姑娘們唱着悼歌,為這個年輕、勇敢的戰士而悲痛。
第二天,小李仍然沒有找到,羣眾開追悼會,沙族人帶來祭魚,苗族人帶來紙旗,碧約族人帶來熟猪,偿人殺了鷄,挑了酒來。
戰士們捧着花圈,老大娘們低頭祝禱,一隻血鞋子放在土坑裏,當作小李的屍體,孩子們在上面堆着土。
正要上祭,一個碧約族大媽攔住衆人,定要找對祭鳥來上祭,指導員為了尊重碧約族的習慣,答應追悼會停一下再進行。
莎麗婭自告奮勇,要到林子裏打鳥去,指導員表示同意。莎麗娅帶了火藥鎗,和另一個姑娘一道到森林裹去,她想起小李,忍不住又唱起歌來。
再說小李在林中昏昏沉沉過了一天一夜,他醒過來,一眼看到莎麗婭送給他的短竹哨。他想:我還能見到同志們嗎?他又回答自己:能!只要我活着,我還能戰鬥。
他咬着牙,慢慢地往前爬,忽然聽見林中傳來歌聲,這聲音多熟悉呀!不是莎麗婭是誰?他喊了一聲L莎麗婭],可是聲音那麼細,誰都不會聽見。
砰的一聲鎗響,被鎗彈戳破的樹葉瑟瑟地落下來。小李再也忍不住了,拿起竹哨,放在枯乾的唇間,用盡餘力猛吹。氣力用盡了,小李又 昏迷過去。
這一鎗正是莎麗婭放的,她把打落的一對畫眉烏從地上拾起來,忽然聽見一聲竹哨,多熟悉呀!這竹哨是她親手作的,吹起來像個喜鵲叫,她一聽就聽得出。
莎麗婭立刻向哨聲傅來的方向找去,果然遠遠發現有一個人,仰臥在兩棵樹的中間。
她趕快跑過去,一看是個穿軍裝的,神經更緊張了,俯身一看,真叫人不能相信,原來這人正是小李!
她親熱地喚着小李,却再也喚不醒,摸摸他的胸前,心還在跳。
她像平常指柴那樣,把小李指到肩上,另一個姑娘提着三枝鎗,兩人一口氣跑出森林。在莎麗娅背上,小李又甦醒過來。當他發覺揹着自己的是莎麗婭時,他真疑心自己在做夢。
莎麗娅把小李揹到追悼會的人羣裏放下來。誰也沒料到有這麼一個結局,悲痛立刻變成了歡笑。莎麗婭把事情的經過報告了大家。
連長和指導員望着小李,小李開口了,他的聲音是那麽微弱,他第一句話就問搜林的結果,當他知道搜林完全勝利時,他瞇着眼得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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