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船工队》福建人民出版社 张楚雾 王家荣

一九四九年四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强渡长江天险，以摧枯拉朽之势，结束了蒋家王朝二十年的反动统治。国民党兵败如山倒，逃窜闽南沿海的残兵败将，安图勾结渔霸，下海占岛，苟延残喘。与厦门岛隔海相望的浮屿镇贫苦渔民受尽了官匪渔霸的层层欺压，奋起商讨对策，他们面对敌人的威逼，勇敢机智地沉船于海上礁石丛中，断了敌人的退路。当迎来解放军解放浮屿镇的时候，渔工们又捞起沉船，组织船工队，为解放门岛贡献全部力量。

一九四九年四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渡江南下，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了蒋家王朝！国民党反动派兵败如山倒，逃窜至闽南的某团残部，妄图下海占岛，苟延残喘。
伪团长黄梦腾，带着一批亡命之徒，一路仓惶奔逃，刚到达与厦门岛隔海相望的浮屿镇，就勾结上了镇上的地头蛇—渔行老板朱裕盛。
黄梦腾要借助朱裕盛的船只下海，而朱裕盛也急待利用黄匪的几杆破枪镇压胆敢造反的船工。当天下午，他们强迫二十多条渔船在码头集中，不得出海。
天刚黑下来，船老大们被关押进一间破庙。年年月月受尽国民党政府、渔霸、奸商层层欺压盘剥的贫苦渔民，眼看解放军就要到来，怎能甘心让他们的鬼计得逞！
破庙里一片漆黑，大家都聚集到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身边商讨对策。这汉子叫周振威，是个苦大仇深，见义勇为，有胆有谋的船老大。
国民党残部黄梦腾一伙一到镇上，周振威就看穿了他们的鬼花招。此刻，他见大伙心齐志坚，便说出了一条经过反复思考的对付办法。
老周的主意，得到了大伙的一致赞同。船老大们悄声细语，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作了认真研究，还针对可能出现的不利情况，采取了相应的措施，而后才发出了行动讯号。
估计到黄梦腾不等天明就会胁迫他们开船出海。夜半时分，青年船工阿海和阿柱上完厕所，冷不防紧紧卡住了哨兵的脖子······
船工们出了庙门后，直奔码头，看守船只的士兵，听到脚步声，拉动枪栓问：“谁？”“查哨的！”这士兵还没弄清真假，已被老周当头一棒，打昏过去。
按预定计划，一个个船老大都以最敏捷的动作，跳上船只做好开船准备。周振威一声唿哨，二十多条木船扬帆离港，驶向夜海深处。
船队驶至鬼见愁的峭壁凹处收帆倒桅下了锚。现在他们给自己定的任务是：迅速沉船，决不让船只落到敌人手里。
船工们没有简单地去凿孔沉船，而是把沉重的海蛎石移到船上，叫它超载。这时正赶上退潮，船只渐渐下沉。待到再涨潮时，船就再也浮不起来了。
既不让落到敌人手中，又能保存好船留给解放军，船工们放下了心上的石头。天快要亮了，在茫茫浓雾掩护下，他们随着涨潮，迅速游回浮屿镇。
才刚刚上滩，前面就传来“快，快”的吆喝声。透过晨雾，看见一群士兵押着镇上群众朝码头驱赶过来。
原来天亮前，敌人发现哨兵被杀，船老大全部逃了，船也没了，就逼着船工家属交船交人。黄梦腾和朱裕盛亲自出马，向老人、妇女软硬兼施，进行威逼。
“船是怎么弄走的，船工都逃到哪里去？”家属们愤愤地侧目而视，谁也不理睬。“他妈的，这些渔花子不想活啦！黄团长急得抓耳挠腮，命令士兵：“给我把机枪 66“ 架起来！
请稍等等,黄团长!”朱裕盛挨到黄梦腾身边,,假惺惺地说：“我实在不忍心看到我的乡亲们死在刀枪之下，请你再给五分钟时间，让他们考虑考虑…………”
“好，好，看在朱老板面上，给你们最后五分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人群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黄团长逃命心切，暴跳了起来：“机枪手，准备—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传来了高亢的喊声：“不许开枪！”周振威出现了，如同一股强风，直扑过来。
凶恶的敌人怔住了。黄裕盛慌忙附在伪团长耳边说：“这小子就是镇上渔花子的头人，抓住他，不愁找不到木船和老舭······”
周振威神态自若，指了指家属们说：“船是我弄走的，与老老少少不相干！”他接着严正地告诉黄梦腾：“你想要船，就得首先放了他们！”
黄梦腾乖乖地接受周振威的条件，放了船工的家属。这家伙急于逃命，一步不离地盯住周振威，威逼他道：“快带我们去找船，要不，就首先毙了你！”
老周被押上一只小小的破快艇。这只艇是国民党海军逃跑时丢下来的，虽说勉强还可开动，就是汽油快没了。此刻，黄梦腾心急如焚：“快说，船沉在那里？”
快艇被引到鲨鱼滩附近，周振威喊道：“船就在前面 水底！”话音未落，老周已“扑通”一声跳下了白浪翻滚的大海中去。
黄梦腾慌了手脚：“快抓住他—！”等到几个士兵畏畏缩缩下了水，老周已连扎几个猛子，游出老远去了。
伪团长夺过机枪，“达达达···”朝海面猛烈发射，先是冒出团团污血，接着浮上来几具尸体。黄梦腾抓起望远镜一看，全是他的手下人，这下更使他火冒三丈，命令破艇快追！
破艇发疯似的扑上前去，忽然“嘎哧”一声，艇身闯上鲨鱼滩，歪倒一边，象死鲨一般躺着不动了。黄梦腾抱头惊呼：完啦，完啦！
与此同时，浮屿镇方向响起了一阵阵激烈的枪炮声，黄梦腾借助望远镜惊恐地看到镇上烟尘滚滚，红旗招展，人民解放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占领了码头和制高点。
“快下橡皮艇，快，快！”黄梦腾发出了绝望的嚎叫声。橡皮艇刚推下水，士兵们争先恐后往下跳。黄团长拔出手枪，毙倒了几个，他才拖上几个心腹，朝厦门方向逃了。
离快艇不远的一块礁石后面，周振威露出了水面，目睹他们互相残杀，争相逃命的丑状，不禁啐了一口，骂道：“真是比一堆狗屎还臭！”
浮屿镇解放了，镇里镇外一片沸腾，到处是迎接亲人解放军的人群，一时锣鼓喧天，喜气洋洋。周振威一上岸，就被伙伴们拥到了镇中心。
在原伪镇公所的大门口，一大群人围着看一张大红榜。老周和伙伴们也挤上观看，原来，这是解放大军为解放厦门征用民间船只的布告。
周振威越看越兴奋，他招呼身旁的伙伴，压低声音说道：“我们那些宝贝，这下可派上大用场啦！”
看完布告，船工们的心情很激动，大家一个心意商量着要把沉船捞回来，支援大军追歼残敌，解放厦门，并一致推举老周作代表，去把心愿告诉解放军。
天刚黑，周振威来到镇西头大庙找解放军联系来了。这里原是关押过他们的黑牢，现在是解放军连指挥所。
简易的连部会议室里，一盏煤油灯下，指导员应加辉正全神贯注学习上级刚下达的“关于动员群众参战支前的指示”。
周振威来到会议室说明了来意，应加辉紧握他的手，连连称赞船工的革命精神，并讲了许多穷人如何翻身闹解放的道理。二人真象久别重逢的兄弟，有说不完的知心话。
周振威向应加辉告辞时，表示要协助解放军广泛动员群众支前参战。应加辉送给他一本油印的毛主席著作，鼓励他好好学习，积极工作。
动员群众支前参战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全村青壮年几乎都报了名。镇上还开了支前大会，成立船工队、救护队等战斗组织，周振威被大家选为船工队的队长。
解放后的浮屿镇，处处充满生机。只有朱裕盛渔行（过去是最热闹的地方），这几天却变得死一般的沉寂。大门从早到晚紧紧关闭，像是没人居住一样。
水面风平浪静，水底下却藏着凶鲨。这天凌晨，渔行后院围墙外连滚带爬跳进去了一个人。这人正是朱裕盛的心腹管家贺仁碑。
贺仁碑是被朱裕盛打发出去探看动静的。这时，奴才见了主子，没顾得拍拍身上的泥灰，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他，他们今晚要去捞船······。”
“好！”听完奴才的报告，朱裕盛咬牙切齿地说：“我叫他们捞尸体去！”随即，他诡谲地压低声音，说出了一条毒计，要贺仁碑赶快泅过海去找黄梦腾。
傍晚，太阳沉下了海面。僻静的北滩渡口，一艘满载船工的帆船拖了只小舢舨离岸起航了。他们是去执行打捞沉船任务的。为了防止敌人袭击，也为了潮水的关系，船工们选在晚上行动。
帆船刚驶出不远，从厦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嗡嗡”声。坐在船头的阿太推了把身旁的周振威。老周点了下头，表示早已警觉到了。
“嗡嗡”声自远而近，很快变成了刺耳的轰鸣声。“国民党的轰炸机出动了，作好战斗准备！”周振威果断地发出战斗命令。
偏偏在这紧要关头，一弯月牙探出头来，把漆黑的海面照得一览无余！怎么办？是进还是退？十几双眼睛紧盯着周振威。只见他沉思片刻，把手一挥命令道：“快！把海灯集中起来给我！”
周振威带上两名船工上了小舢舨，逆着波涛，向附近的“千礁丛”疾驶。船未停稳，老周等人就已飞步上了礁，把几盏渔灯迅速挂到了礁丛的突出部。
顿时，敌机被引向“千礁丛”上空盘旋。说时迟，那时快，周振威等三人又飞身上船。帆船如脱弦之箭，射离了“千礁丛”。
敌机瞄准“千礁丛”上的渔灯，如饿狼捕食一般俯冲下来，乱轰乱炸。渔灯炸灭了，这伙飞贼自以为得计，飞回报功去了。
看着敌机尾灯慢慢消失，船工们都乐得拍手叫妙，连声称赞周振威的好主意。老周打趣的说：“蒋光头派飞机给我们疏通航道，这下千礁丛”可以畅行无阻了。”说得大伙哈哈大笑。
顺风船，快如箭。大家说说笑笑，帆船很快就到了“鬼见愁”。这时潮水退去，部分沉船开始露出水面，老周命令大家一齐下水，搬去压在沉船上的海蛎石。
人心齐，力无比。经过一夜紧张的奋战，沉船都浮出了水面。天刚黎明，周振威和船工们驾着二十多条木船，满怀胜利的喜悦返航了。
码头上，指导员应加辉和许多乡亲们早就在等候迎接。船工们一上岸，应指导员迎上前去，逐个握着他们的手说：“大家辛苦了，感谢你们的支持！”
迎候的群众散去了，周振威向应加辉汇报了捞船的经过，特别是遇上敌机突然袭击，是不是与镇上暗藏的敌特有关？应加辉叮嘱他在临战前，要更加提高警惕。
船工队长周振威忙了一天，直到夜深才回家。他刚进屋，周大嫂把门一关，插上门闩说道：“应指导员命令我看住你，今晚不让你再出去了，要好好休息一夜。”
“哈哈······老应给我派了哨兵啦，连行动自由都被剥夺了。好，我今晚哪儿也不去了。”说话间，老周从枕头下摸出应加辉送的那本《将革命进行到底》，认真学习起来。
周大嫂一把夺走丈夫手里的书，周振威耐心解释道：“这是毛主席写的，讲的都是咱穷人的心里话，不多学点革命道理，我怎么能安心休息呢？”
听说是毛主席为穷人写的书，妻子的态度忽然变了样。她忙把书本重新还给丈夫，还捻亮油灯，叫老周一字一句念给她听，夫妻俩一起学起来。
俩人边学边议，不知不觉村里的鸡叫了。周振威心里挂着码头上的船只，他毫无倦意，披衣提枪出了门。
刚走到离港湾二百米处，忽见从右侧沙滩的防风林内，闪出一条黑影，连滚带爬朝海边窜去。周振威看得真切，一步紧一步地尾随追去。
黑影窜到海边，正待动手解船缆，不料冷冰冰的枪刺已经顶上了他的脊梁。这家伙吓得扑通一声瘫倒水里去。
周振威把俘虏押送到驻军连部。原来，此人就是几天来一直装病不出门的渔行老板朱裕盛。昨晚敌 机 袭 击 船工，就是他派管家渡海勾结黄梦腾犯下的罪行。
朱裕盛供认：今晚潜逃是按黄梦腾的旨意行动，黄团长将亲自乘摩托艇在鬼见愁附近接应。
朱裕盛押下去了。应加辉提出个一网打尽的设想同老周商量，老周表示完全支持。两人立即制定具体方案，并通过电话向上级请示。
上级批准了他们的方案。半个小时后，一条木船顺着潮水和风势，直向鬼见愁方向驶去。船上立着一个身穿长衫、头戴礼帽的人，在紧张地把着舵。
离鬼见愁小孤岛约一百来米时，戴礼帽的人掏出一支手电筒，朝正前方闪了二长一短的信号。果然，对方也同样回射过来相应的亮光。
木船加快速度向回光方向急速靠拢。这时已清楚地看到，大麻子黄梦腾彬彬有礼站在摩托艇上，急切地迎着越驶越近的木船。
木船紧紧靠上摩托艇了。黄梦腾急不可待跳上船来，谁料脚还未立稳，戴礼帽的人一拳打他个朝天倒。与此同时，船仓内突然跃出七、八个解放军战士，枪口对准艇上的蒋兵。
黄梦腾贼溜溜地看了一眼戴礼帽的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原来这人还是他的对手—船工周振威。
清晨，老周和解放军战士，押着俘虏，胜利地回到了浮屿镇。应指导员领着乡亲们涌到码头向他欢呼祝捷。
应加辉紧紧握着周振威的手，祝贺他干得出色，为人民立了战功。并告诉他，上级关于解放厦门的作战部署定下来了，你们船工队被编入第一梯队，负责运送突击营。
周振威激动万分，当即代表船工队全体同志，表示了战斗决心。并将一张他自己的、经过精心誊写的入党志愿书双手交给应加辉，表示要在战斗中接受组织考验。
次日凌晨，解放厦门岛的战斗打响了！随着三颗腾空而起的红色信号弹，我军阵地万炮齐鸣，整个厦门岛，被锁在炮火硝烟之中。
在我猛烈炮火掩护下，第一梯队开始起渡抢攻。信号一发出，周振威船工队的二十多条战船，满载着突击营，象一股不可抗拒的狂澜，奔腾咆哮，直向厦门岛席卷而去。
负隅顽抗的残敌，企图阻止我突击营登陆，集中炮火轰击我船队，船工们毫无惧色，破浪勇进。周振威冲在前头负了伤，但他仍旧岿然不动，战斗在岗位上！
突击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上了厦门岛。老周又率领船队返回对岸，抢运弹药和后续部队。就这样周振威和他的船队日夜穿梭于海峡两岸，出色地完成了战斗任务。
战斗结束了，厦门解放了！在欢庆胜利的锣鼓声中，上级授予浮屿镇船工队锦旗一面，上面写着“英雄船工队”五个大字。
周振威等五名船工在战斗中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入党宣誓时，他们激动地举起自己的左手，高声读着庄严的誓词，决心为人类解放事业战斗终身，贡献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