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时候,麻长史为了要起造亭园,供宁王享乐,逼迫舒家让出房地,遭到舒德溥兄弟的拒绝。麻长史心有不甘,就设了一条毒计,诬告舒家母子盗掘王陵,几乎问成死罪,后来亏得一个穿珠花的姑娘翠娘,用计盗了宁王的令牌,将舒德溥从监狱中救出,一起投奔到青龙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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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明朝时候,有个书生舒德溥,江西南昌人氏。他父亲因为官清正,被宁王害死,家里十分穷苦。他就在湖广地方教书。
(2) 这一天,正是腊月二十九,学馆中放了假。舒德溥带着三十六两俸银,回江西家中去过年。沿途大雪纷飞,他因急着回家,就冒雪前进。
(3) 途中,他听见前面人声喧嚷,上前一看,只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气势汹汹地逼着一对男女还债。
(4) 原来逼债的是宁王府管家蒋二,被逼的是王成夫妇。这蒋二平日无恶不作,他要王成将媳妇做抵押,王成一听,气得连眼也红了。
(5) 蒋二见王成竟敢骂他,怒不可遏,提起拳头就打。周围的人都愤愤不平,但因惧怕宁王府的势力,不敢出头。
(6) 舒德溥本也是个胆小怕死的人,今天实在忍无可忍,便出头来评理。
(7) 舒德溥见蒋二出言不逊,不觉心头火冒,想起身边有三十六两俸银,就拿出来数了三十两,还给蒋二。
(8) 蒋二见银子到手,便也无暇计较其他,将借据还给王成,得意洋洋地走了。
(9) 王成夫妇见有人代他们还了债,高兴万分,还债人的姓名也忘记问,当省悟过来正想上前道谢时,舒德溥早已走得没影踪了。
(10) 王成只得教妻子先回家,自己打算去找一个朋友,谋事情做。
(11) 再说舒德溥到家,已是除夕。他母亲望眼欲穿,因人家都快快乐乐地准备过年,她家中还欠了不少米账,只等舒德溥带钱回来,好应付年关。
(12) 舒德溥将途中经过说了一遍,就从怀中取出剩下的六两棒银,交给母亲。弟弟舒德芬是个直爽的人,认为这样很对。
(13) 舒母见只有六两银子,还掉米账,什么也没有了,怎能过年关,心里即忧虑又着急。
(14) 舒母听了德芬的话,就叫德溥先去还米账,她自己带着篮筐、剪刀和德芬到田间挖野菜。
(15) 话分两头,本地有个妇人赵大妈,她女儿翠娘美丽而能干。母女俩靠穿珠花度日。这天,麻长史府中派人来叫她们去穿一顶珠冠,准备给宁王上寿。
(16) 赵大妈母女看看限期急迫,不敢怠慢,就收拾一下东西,撑船到麻府去。
(17) 船经舒家门前,翠娘忽然拿出一双缝制得非常精细的布鞋,要去送给舒老太太。
(18) 母女俩将船靠了岸,拴好了缆绳,随即拿起包袱、礼物,上岸向舒家走去。
(19) 舒老太太看见赵家母女,心里很高兴,翠娘送上鞋子,舒老太太谦谢了一番,只得收下了。
(20) 赵大妈母女见舒家没一点过年光景,舒老太太又脸带忧色,问明原因,才知舒德溥助人为乐的事情,翠娘就把她娘拖到一边,暗暗商量。
(21) 两人商量好后,就回转身来,拿出身边五两纹银,送给舒老太太。舒老太太推辞不脱,万分感激地收下了。
(22) 赵大妈母女坐了一会,起身告辞,说要到麻府去做工。舒老太太一听“麻长史”三个字,恨得咬牙切齿,嘱咐赵家母女小心提防。
(23) 那麻家和舒家是贴邻,只见门前张灯结彩,气派豪华,和舒家比起来简直两个天地。因为她俩常来做活,所以看门的也不阻挡,让她俩进去。
(24) 赵家母女到了麻淑珍房内,日夜赶制珠冠。那麻小姐做人还贤淑,待她们很好。
(25) 再说那麻长史为奉承宁王,想在庄屋左侧起造一所亭园,供他和宁王往来时作乐,只是碍着舒家住宅占住了地方,不能向前伸展,因此对着图样沉思。
(26) 他沉思了一会,就叫心腹麻容上来。这麻容是个诡计多端的恶奴,忽一皱眉,就想出了一个主意。
(27) 麻长史喜逐颜开,就叫麻容带了银子,前去做买地的交易。
(28) 麻容神气活现地来到舒家,见了舒家弟兄,便将来意说明,以为只要三言两语,就可将他俩吓倒,不料却碰了一个大钉子。
(29) 麻容还想恶言相吓,惹得舒德芬性起,就大喝一声,把他赶了出去。
(30) 麻容又羞又恼,回来见了麻长史,便加油添醋说:“舒家不但不肯让地,还辱骂大人和千岁。”接着,他就附着麻长史耳朵,说出了一条毒计。
(31) 当下,麻长史就叫麻容出面,写了一张状纸,到刑部衙门告状。
(32) 麻长史又亲自到宁王府中,当面奏明了宁王,请他下一道命令,叫刑部衙门立即捉拿舒家弟兄;再令按察副使追加盘问。
(33) 刑部衙门接到状纸和宁王的命令,便派差人去捉舒家弟兄。不料那差人就是王成,他自从遭了那桩事后,得到一个朋友的帮助,设法在刑部衙门当差。
(34) 王成因为不知舒家的地址,就到麻府来询问。恰巧翠娘母女把珠冠做好,准备回去,听了王成的话,心里暗暗吃惊。
(35) 翠娘急忙赶到舒家,把听到的消息告诉舒老太太。舒德溥听了,还有些不相信。
(36) 正在惊惶未定的时候,王成到了舒家。他看见舒德溥觉得面熟,仔细一认,才认出就是当日赠银的人,连忙跪了下去。
(37) 当下,王成将麻长史设计陷害,诬告他们挖掘王坟的事告诉大家。舒老太太一听,急得泪如雨下,翠娘一边安慰,一边用大义说动王成。
(38) 王成想了一会,就叫舒家兄弟逃出去躲避,自己回去复命时,只说犯人已闻风逃走,谁知舒德溥听了极不赞成。
(39) 舒德溥见母亲和大家都要他逃走,也不敢违拗,只得拜别母亲,同了弟弟舒德芬一起从后门逃走。
(40) 两人逃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舒德芬打算投奔青龙寨去,舒德溥不肯。
(41) 舒德芬再三劝他,他还是不肯。舒德芬自己打定了主意,和哥哥说了声再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42) 再说王成自从放走舒家弟兄,官府以为他受了贿,打他一顿板子,还叫差人押着他,限他在三天以内把要犯捉住。
(43) 两人在路上,恰巧遇见舒德溥,王成心里暗暗着急,就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原来舒德溥见弟弟投奔青龙寨去了,自己想回去辩一辩是非,就走了回来。
(44) 旁边的差人看见舒德溥形踪可疑,就盘问起来,舒德溥将逃走和想去自首的经过说了一遍,那差人喜出望外,就给他带上手铐,送到衙门去。
(45) 按察副使吴世仁平日见宁王和麻长史等为非作恶,心里常常不平。这天晚上,他接到麻长史的密书,嘱他把舒德溥问成死罪,心中很怀疑。
(46) 第二天,吴世仁坐堂,吩咐将盗陵的犯人带上。
(47) 吴世仁见舒德溥不肯承认,就把原告麻容带上,叫两人对质。
(48) 舒德溥又将麻长史逼他让地、遭到拒绝的经过说了一遍;吴世仁一对照麻长史的密嘱,心里早已明白,就吩咐左右把舒德溥暂时带下。
(49) 麻容见吴世仁这么说,又把舒德溥带了下去。他好像兜头浇了一桶冷水,半截身子冰凉,急忙抢上来想拦阻,被吴世仁喝住了。
(50) 麻容仗着有靠山,恶言相加,惹得吴世仁火起,就叫手下重打他四十大板。
(51) 麻容被人搀扶回府,麻长史惊问原因,这恶奴泪流满脸地把经过说了一遍,气得麻长史七窍生烟。
(52) 没几天,吴世仁被麻长史参了一本,果然把官丢了,案子交麻长史重审。可怜舒德溥还不知其中底细呢!
(53) 舒德溥到了堂上,一见麻长史,早已横了心,昂然不肯跪下,麻长史拍案大怒。
(54) 舒德溥一顿辩驳,驳得麻长史哑口无言,他就下令革了舒德溥的秀才功名,重重鞭打。
(55) 舒德溥被打得遍体鳞伤,麻长史当庭判了他死罪,吩咐手下把他押解收监,等待宁王的命令一到,立刻执行。
(56) 麻长史回府以后,洋洋得意,只等把舒德溥处死后,便好得了他家房产,起造亭园。他算算宁王寿辰已近,就叫手下扛了寿礼,捧了珠冠,前去祝寿。
(57) 麻府家人走到半路,经过一个冷僻的树林,只听见一声梆子响,几个好汉冲出来劫寿礼,为首的正是舒德芬。
(58) 麻府家人狼狈地逃回家中。麻长史勃然大怒,就叫麻容去封舒家的门。
(59) 麻容带了一群家奴,狐假虎威地来到舒家,把东西查点明白,就将舒老太太推倒在地,用封条封了门。
(60) 舒老太太越想越惨,掩着脸哭起来。恰巧翠娘和她娘来探望,忙用话劝慰她。
(61) 翠娘和她娘挽着舒老太太,刚要上船,见王成急急地赶来,告诉了他们一个不幸的消息。
(62) 舒老太太急得昏迷过去,好容易才苏醒过来。
(63) 大家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翠娘想出了一个主意。
(64) 赵大妈陪着舒老太太在船中安置;翠娘叫王成在外等,自己去设法营救舒德溥。
(65) 翠娘到了麻府,就来见小姐,托她营救舒德溥。麻小姐听了,双眉紧锁,说已经无法可救了。
(66) 翠娘听说令牌已经发下,知道求也无用了。她灵机一动,就起了偷牌的念头。
(67) 翠娘等麻小姐睡熟,就轻轻地走下楼去,探听那放令牌的地方。
(68) 不一会,麻长史吃得醉醺醺地回来,麻容禀知王府已将令牌发下。麻长史“唔”了一声,吩咐把令牌先安放在书房里。这些话都被翠娘听见了。
(69) 麻长史倒下身,鼾声大作。翠娘觉得是个好机会,不可错过。
(70) 翠娘刚想跨进门槛,麻容来了。问她到书房干什么?她镇定一下,用假话掩饰过去。
(71) 麻容见翠娘单身一人,存了不良念头,动手动脚地用话调戏。翠娘急着想盗令牌,将计就计,拿话哄骗麻容。
(72) 麻容听了翠娘的话,乐得几乎发狂,急忙说在后花园等她,叫她过一会就来。话说完,他就手脚发飘地到后花园去了。
(73) 翠娘见麻容上了圈套,心里暗暗高兴,抽回身,潜进书房,只见麻长史睡得像死猪一样,连忙将旁边的令牌拿起。
(74) 翠娘盗了令牌,不敢再停留,幸亏她平日常到这里,门户很熟,知道旁边有一便门,便悄悄地走去。
(75) 翠娘出了麻府,好像脱笼的鸟。这时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一钩月亮高挂空中。她急急地走去找王成,商量营救的办法。
(76) 麻容在后花园中等了很久,还不见翠娘前来,一阵阵的寒风吹得他身上直打颤。
(77) 他等了一会,实在熬不住了,就重新回到书房附近,想探探动静,只听见麻长史在里面呼唤他。
(78) 麻长史坐起身,听说三更已经敲过,就叫麻容把令牌拿给自己。可麻容寻了半天,哪里还寻得着。
(79) 麻长史见丢了令牌,急得脸色发白。他追问麻容:“可有谁来过这里?”麻容不敢隐瞒,只得将实情告诉他。
(80) 麻长史就命麻容去叫翠娘下来,麻容直着嗓子喊了一阵,只见楼上下来一个丫环,神色惊惶地说道:“翠娘不知哪儿去了!”
(81) 麻容明知自己上了她的当,不敢实说,就编了一套谎话,麻长史急命派人去追。
(82) 麻容立刻带了十多个恶奴,拿着火把,一窝蜂地去追赶翠娘。
(83) 再说翠娘拿了令牌,走到半路,遇见了王成,连忙将盗令的经过告诉了他。
(84) 两人正说着话,后面喊声大震,火光冲天,王成知道是麻长史派人追赶来了,急忙叫翠娘先到树林中去躲避一下。
(85) 说时迟,那时快,翠娘刚藏好身,麻容等十几个恶奴追到了,问王成可曾看见翠娘?王成装出诧异的神气,用手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
(86) 麻容等上了当,往岔路去追,王成才叫翠娘出来。
(87) 两人分手以后,翠娘回到船中,将经过告诉母亲和舒老太太,并立刻解开缆绳,开船逃走。
(88) 王成拿了宁王的令牌,来到刑部衙门,假传旨意,把舒德溥从监狱中提了出来。
(89) 两人逃出京城,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王成把翠娘盗令的经过告诉了他。舒德溥听了,感激得流下泪来。
(90) 再说舒德芬在青龙寨不放心家里,派人去打听。这天,打听得他哥哥被官府押在监狱,就和弟兄们下山,一来接母亲,二来救哥哥。
(91) 他们装扮成农民、商贩,混到了舒家附近,只见舒家大门上贴了封条,冷冷清清的,不知舒老太太到哪里去了。
(92) 晚上,舒德芬和弟兄们到了预先约定的集合地点,有一个弟兄探听得消息,来告诉大家。
(93) 大家听了这话,心里都紧张起来。舒德芬觉得这是报仇的好机会,就和大家在隐蔽的地方藏好,只等仇人经过,杀他个措手不及。
(94) 麻容等刚追到这里,不防舒德芬他们一声喊,冲了出来。这些恶奴不由胆战心惊,慌作一团。
(95) 麻容勉强抵挡了一阵,正想逃走,被舒德芬砍中后心,立刻倒下来死了,其余的恶奴都纷纷逃散。
(96) 舒德芬和兄弟们走到一个冷僻的地方,恰巧遇见了王成和舒德溥。舒德溥看见弟弟,心里又惭愧,又高兴。
(97) 他们走了一程,又恰巧遇见翠娘的船迎面过来,王成眼尖,高声喊了起来。
(98) 翠娘听见喊,急忙把船靠了岸。舒老太太骨肉团聚,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99) 舒家弟兄听了母亲的话,向翠娘行了一礼,拜谢她搭救的恩情,翠娘也急忙还礼。
(100) 这时,天已经亮了,东方升起一轮红日。舒德芬带领着母亲、哥哥、翠娘和王成等人,一起回青龙寨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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