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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战争E] 《迎春花》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 戴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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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g 发表于 2023-3-26 22:07:26 | 显示全部楼层
《迎春花》是通过山东的一个小村,反映解放战争初期,蒋匪向山东解放区发动重点进攻时,胶东人民英勇斗争的生活情景。在党的领导下,全村人民排除万难,发展生产、进行土改,为支援前线献出全部力量;也写出了反动地主、反革命分子和敌特,垂死挣扎地进行疯狂的破坏活动。
这是《迎春花》的第一部。描写了我解放区实行土改,到土改胜利及胜利了的人民和地主、敌特进行了尖锐的斗争。在这里,我们看到党支书曹振德的沉着和坚毅,革命战士江水山的坚定和勇敢,老农民曹冷元翻身后的喜悦和向往…也揭露了反动派的顽抗和狡猾。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九四七年春,胶东解放区乳山县的山河村。抗日战争虽然胜利结束,可是这里的斗争并没有停止。当国民党反动派向山东解放区进攻的时候,这场斗争就更激烈了。
在山河村外一片苍翠的松林里,掩埋着几位抗日烈士。清明这天早晨,青妇队长曹春玲带着淑娴、姗子等几个姑娘来给烈士扫墓,她们一出村就唱起歌来。
春玲是在苦难和斗争的生活中长大的。去年她光荣地加入了共产党。她非常崇敬长眠在地下的几位烈士,经常以他们英勇不屈的革命精神鼓励自己。
坟头上,盛开着娇艳的迎春花。春玲非常喜爱迎春花:它不怕寒风,不怕霜雪,一开就给人间带来温暖的春天。她刚折下两枝花插在头上,忽见远处急匆匆地走来了两个人。
仔细一看,原来是爸爸和民兵队长江水山。春玲的爸爸叫曹振德,是村里的指导员、党支部书记。江水山是复员的荣誉军人,他在抗日战争中失去了一只胳膊。
江水山心眼实,又热情,干起工作来像火一样,因此淑娴偷偷地爱上了他。姑娘们的事儿,都瞒不过春玲,她一看见江水山,就逗弄淑娴。
淑娴素常不爱说话,什么事儿都装在心里,可是这回她不甘缄默了,立刻还了春玲一句:“咱可不如你大方,主动跟俺儒春兄弟谈恋爱!”一句话把春玲羞得扭头就向林外跑去。
春玲跑出松林,江水山迎上来急促地说:“他妈的,蒋介石反动派向我们开火了,快点回村,通知党员开会!”
春玲刚要走,曹振德把她叫住,并对江水山说:“你啥事都沉不住气!”江水山自从复员回来,在工作中了解到曹振德是个坚强有力的好领导,他每次听了曹振德的批评,总觉得长了不少见识。
曹振德叫春玲通知党员开会,传达区委指示,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立功喜报,让她捎给粮秣委员曹冷元大爷。
几个人刚进村,就见江东山老汉兜着一兜干牛粪,在责骂儿子儒春没把家门前的粪拾净。提起中农老东山,村里村外没有不知道的。他每天除了为自己的小日子打算,什么事儿也不沾边。
他认为这是持家致富的根本,因此他把自己的子女也看得紧紧的,每天除了拣粪、下地干活,根本不让他们出门。
曹振德他们回到村里,不多时春玲把人都找来了。妇救会长孙俊英拉住春玲说:“今早晨去扫烈士墓,我应该带头,可是等我梳完头,你们就走了·····.”
开会了。曹振德向大家讲了国民党反动派在进攻陕甘宁边区的同时,又向山东解放区大举进犯,地主阶级也趁机兴风作浪等情况。当讲到解放区军民的英勇斗争时,给大家很大鼓舞。
接着江水山在会上传达了区委的具体工作指示:随着解放战争的尖锐化,对阶级敌人必须采取更坚决、更有力的打击,彻底实行土改复查,提高警惕,镇压一切反革命活动。
清算地主、镇压一切反革命活动、发动一切力量支援解放战争的宣传组织活动,立即在山河村展开了。农救会、妇救会、青妇队和儿童团都动员起来了。
村里开过几次大会,经过讲政策、摆事实、诉苦、揭露地主罪恶等活动,决定清算蒋子金等三家罪大恶极的地主。
另外还有一家地主蒋殿人没有定下来。不少人认为他田产不多,虽然他当过几个“朝代”的村长,也没见他打过谁。曹振德对蒋殿人的底摸得清楚,于是叫春玲到粮库把曹冷元大爷找来。
不多时,曹冷元来了。他今年才五十多岁,可是看来足有六七十岁的样子。
曹振德让曹冷元把在蒋殿人家当了三十年长工的事向大家讲一讲。曹冷元长叹一声,含着眼泪说:“提起这话就长了!如今不愁吃,不愁穿,吉福在前方又立了功,这全靠共产党啊!不然我早就进了狗肚子了!”
“我二十三岁来到咱们村。蒋殿人看我老实、能干,就雇我当长工。他雇了我一个,辞退了两个,叫我顶着星星戴着月亮干活,可是一年到头一个钱也不给。
“干了五六年,工钱是提也不提,念也不念。有一天,他拣回家来一个逃荒的姑娘,说给我成亲。从此就算了结了欠我的这笔账。
“我们成亲后一晃十多年的光景,生了两个孩子。有一天我收了工回家,孩子他妈无缘无故地上吊死了。我见孩子抱着妈妈的大腿哭,我的心都碎了。
“蒋殿人一口咬定说是我逼死的,并说死者是他的亲戚,非要告我不可。咱穷人脸皮儿薄,哪敢去见官,好说歹说,才算了事。
“由于劳累和苦日子的煎熬,我的身板累伤了。这年冬天,给蒋家打柴,饿得我头晕眼花,从山上摔了下来。
“摔得我浑身都是伤,心想碰死算了,但又舍不得两个孩子。我爬回家,见两个孩子躺在光炕席上已经饿昏了。我从怀里掏出一块晌午没舍得吃的饼子叫他们起来吃。
“第二天,我已经起不来了。蒋殿人不但不给我们饭吃,还逼我们走,说他家不养闲人。我们无依无靠,这数九寒天上哪去呀!势逼无奈,我答应病好后白天给他打柴,晚上给他喂牲口。
“一天夜里,他们两口子打架,我才知道,孩子他妈是被蒋殿人这个畜牲糟践死的。那时我真想找他拼命,又一想,为了拉扯两个孩子,我什么都忍了!”
冷元说到伤心处,满脸老泪横流。人们听了冷元的话,心里立刻燃起仇恨的怒火。
要清算的四家地主确定下来之后,于是几个干部各带着一伙贫、雇农积极分子和民兵,分头找地主去进行清算斗争。曹振德领着队伍来到蒋殿人家。
人们刚一到门前,蒋殿人就出来了。他恭恭敬敬地“欢迎”大家。他过去在各个不同的“朝代”,迎接过各式各样的队伍,一出门都是摆的这副架式。
可是,今天来的人跟过去不同,不是来勾结他搜刮民脂民膏的军阀、土匪,而是被他喝干了血、来找他清算的穷人。因此人们根本没理他那一套,两个民兵涌上去把他推进院里。
队伍进了院,曹振德命令把蒋殿人家里的人都找出来,宣布了革命法令,让他们把剥削来的财产都交出来。蒋殿人的老婆一听,就嚎啕大哭:“你们这是抢占人家财产呀!”
曹振德大喝一声:“住口!你们的财产是剥削来的。从今后,你们要在群众监督下好好劳动改造,不然就依法制裁!”蒋殿人低着头连连称是。
就在这时,东面传来一声枪响。曹振德正在疑惑,民兵小新子气喘喘地跑来:“曹指导员!快去吧,蒋子金动武了!”
曹振德交代一下工作,拔腿就跟小新子向蒋子金家跑去。一路上,他心里暗暗提醒自己:“党告诉我们,阶级斗争是激烈
曹振德一进蒋子金的大门就见村长被砍倒了。蒋子金举着一把大菜刀,向群众大喊着:“我看谁再敢往前上,有我蒋子金在,就别想动我的财产!”
曹振德走上前来,对蒋子金大喝道:“住手!你敢反抗政府,行凶杀人,你好大的胆!”说着就逼近蒋子金。
蒋子金一看是曹振德来了,说了一声:“好!我正等你,我跟你拼了!”边说边举刀往前冲。
曹振德毫不畏惧,满面怒容地逼到蒋子金的近前。蒋子金一看曹振德威严的面孔,吓得他把刀当啷一声扔在地上,乞求饶命。
几个民兵把蒋子金架住了。蒋子金一看曹振德那两只锐利的眼睛,就想到自己有七条人命的血债,是不会被宽恕的,于是他又像疯狗似地狂喊起来。
地主被斗倒了。为了加强阶级教育,开了个展览会,把从地主家搜出来的细软、字据、粮食,摆了一街心。全村的人都出来观看。唯独老东山家里没人出来,大门依然关得紧紧的。
通过展览会,揭露了地主阶级的剥削罪行,群众觉悟提高了。午后,分配胜利果实。冷元老汉是军属,分给他两匹布,一套被褥。冷元老汉推辞不要,让把东西分给那些孩子多、有困难的人家。
曹振德解释说:“老哥,这些东西都是你的血汗,应该物归原主!”冷元说:“我什么也不要,只要这根桑木扁担,过去我就用它给地主干了三十年,今后我还要用它为咱们的社会主义挑砖挑瓦。”
这时,区上来人送来两份重要文件。曹振德向孙俊英交代一下就走了。
轮到军属王镯子领东西了。王镯子好吃好穿,自从她丈夫孙承祖去参军,光靠政府和群众照顾。她想要那件金丝绒旗袍,孙俊英想自己留着。王镯子风闻孙俊英根底不正,便和她争吵起来。
曹振德回来好一阵劝说,才算把镯子劝走。然后,把孙俊英叫到屋里严厉地批评她一顿:“你是党员又是干部,跟军属吵嘴,这是个严重的错误!
孙俊英表示接受批评,愿意改正错误,她转身要走,却被曹振德叫住了:“从现在起,你什么事儿也别做了,把你在牟平的一段历史再详细地写一写!”
曹振德从屋里出来,东西已经分完了。于是,他把群众召集起来,向大伙讲解了当前的形势,号召青年踊跃参军,打退反动派的进攻。
正当这个小小的山村涤荡在轰轰烈烈的革命浪潮中的时候,敌人为了瓦解我军后方,配合正面进攻,一天晚上,向山河村派来两个特务。
这两个特务对本村的地理情况非常熟悉,他们摸进村,径直来到王镯子的窗下。镯子醒来开门一看,原来是她朝思暮想的丈夫孙承祖回来了,不禁喜出望外。
进了屋,点上灯一看她丈夫满身血迹,身后还跟着蒋子金的儿子蒋经世,不禁一惊。
孙承祖说:“不愧是我的老婆,真有眼力!你想想我爸爸过去叫他们杀了,我能跟他们一条心吗?为报父仇我才借参加八路军的机会,在前方投靠了国军!”
孙承祖把身上的血衣脱了下来说:“我跟经世兄,从海上一登陆就杀了几个共产党的干部,冤仇算报了,不过这还没完,好戏还在后头。你快去把这衣服烧掉。”
镯子给他们做了一顿夜餐,有酒有肉。几盅酒下了肚,蒋经世把几天来的惊吓、疲劳全忘掉了,又活跃起来,当着镯子把承祖大大吹捧一通。
饭后,趁着天还没亮,在孙承祖的催促下,镯子带着他们去找被斗的地主蒋殿人。
蒋殿人被斗后,表面上非常老实,暗地里却盼望着国民党快点儿打过来,因此每天晚上他总是睡不着。今天晚上忽听有人在窗外叫他,他吃惊地开门一看,原来是镯子。
镯子一口气把灯吹灭,对蒋殿人说:“承祖和经世今晚上从那边回来了,要见你!你出头的日子快到了!”蒋殿人不敢轻信,忙说:“我蒋殿人有罪,今后一定好好改造····..”
镯子把孙承祖和蒋经世叫进来。蒋殿人很是惊异。蒋经世把孙承祖的底细一说,蒋殿人的心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来到里间屋,孙承祖大吹大擂,把蒋匪进攻解放区,消灭共产党的狂妄企图谈了一番,并说明他这次回来是要在解放区组织武装,配合“国军”正面作战。
蒋殿人一听,拍手称快:“好!我盼望的一天总算来到了!我蒋某人为蒋委员长效忠,赴汤蹈火,百死不辞!”孙承祖说:“老兄有胆有识,好样的。你这就是功在党国了!”
蒋经世一看蒋殿人的表现,不由得跟自己的父亲蒋子金作了个比较,觉得他父亲眼光短浅,而对蒋殿人则十分敬佩:“你老人家真是个识时务的俊杰呀!”
他们盘算了一宿,天快亮了,镯子才提醒他们回去。孙承祖临走前说:“我舅舅王化堂在等待国军派来的人。在人没到之前要隐蔽好,不能轻举妄动,不过要想尽一切办法破坏他们的参军运动!”
从打村里动员参军以来,有不少青年报了名,可是还没完成任务。这天,党支部开会研究了这个情况,大家认为工作做得不细,不深,决定每个干部分头到各家去说服。
会议正在进行,突然接到了区委的紧急通报。
通报上说:十二日夜晚,汪家岛地主王化堂,勾结特务杀害了岛上四名干部,要各村支部提高警惕,跟敌人进行坚决的斗争。江水山一听气得两只眼睛直冒火。
散会后,春玲在回家的路上跟爸爸说,要去动员她的未婚夫儒春参军。曹振德深深知道,这是完成参军任务的关键,儒春他爹老东山是中农里的“带头羊”,有些人都在看着他。
到了家,曹振德心情沉重地对春玲说:“前几天收到一份通知,吉福在前线牺牲了。我怕你冷元大爷难过,一直没敢告诉他。今天他又要送他二儿子吉禄去参军,现在不能不告诉他了!”
曹振德叫春玲准备点酒菜,等冷元来了跟他谈谈。春玲心想:冷元大爷这几天为儿子在前方立了功,十分高兴,如果他听说吉福哥牺牲了,一定经受不起这沉重的打击。
酒菜刚摆到桌上,曹冷元就兴冲冲地来了。一进门就要求曹振德批准他二儿子吉禄去参军:“指导员,打反动派还嫌人多吗?就让他去吧!谁说一家只准去一个?”
曹振德被冷元老汉的革命热情深深地感动了。他把冷元让到炕上,满满地斟了一盅酒。一看冷元精神焕发,一团高兴的样子,自己不禁心里一阵难过,眼圈有些湿润。
春玲一旁见爹和冷元大爷的情景,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了,竟抽泣起来。
冷元老汉一见春玲好端端地哭起来,再一看指导员也是面带泪容,觉得其中有故,不由惊楞楞地瞅着曹振德,心想:这是怎么啦?
事已至此,曹振德只好把吉福牺牲的事说了。冷元老汉一听儿子死了,脑袋“嗡”的一下,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清了。
曹振德劝说一阵,冷元老汉忍住泪说:“说不难受是假话,可是为了打倒反动派,为了给咱穷人打江山,咱穷人不去打头阵谁去!吉福死了,我还让吉禄去。指导员你就批准吧!”
曹振德对冷元老汉崇高的感情和坚定的革命意志万分敬佩,他代表党支部接受冷元的请求。月亮上来的时候,他叫春玲把冷元大爷送回家去。
春玲把冷元大爷送回家,回来一路上想:东山大爷对轰轰烈烈的革命事业一点感情都没有,比冷元大爷差远了。又想起她的未婚夫儒春,也觉得泄劲,挺好的小伙子就是思想不开窍。
春玲正走着,淑娴迎上来羞答答地说:“春玲妹,你看江水山这几天忙得连影都看不见,就是看着他,也很难说上心里话。他脚上的鞋都破了,我抽空给他做了一双,想交给他!”
春玲又是逗趣又是鼓励地说:“这是你们俩的事儿,我可管不着。我认为这事儿得你自己去谈。他就在粮库附近查哨,快过来了,你大胆点,怕什么!他又不是老虎!”
春玲说完,就笑着跑了。淑娴正在迟疑,忽听江水山唱着八路军军歌,向这边走来。淑娴又是急又是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里的鞋不知放到哪里才好。
淑娴鼓足勇气迎了上去:“水山哥!你叫我做的支前工作我都照办了。这是我给你做的慰劳鞋!”江水山憨直地说:“我是个普通群众,不能穿慰劳鞋,明天交任务吧!”说着就要走。
淑娴急了:“水山哥,我对你有意见!”江水山一本正经地准备听取意见,可是淑娴又说不出来了。憋了半天,才说:“你······你哪儿都好,就是不注意别人对你的关心!”说完就跑了。
淑娴边跑边想:人家对咱冷淡,可能是嫌咱落后!其实她并不甘心落后,她从小父母双亡,是在舅父东山家里长大的。她也跟儒春一样被管束得很严。不过她比儒春坚强,竟背着东山参加了青妇队。
淑娴满心不高兴地回到家里。老东山更是不高兴:“外边这么乱,一个姑娘家,黑天半夜的还往外跑!哎,你听说没有,政府是要动员儒春参军吗?”淑娴没好气地说:“参军光荣,应该去!”
老东山一听,火就上来了。有心骂她两句,可是又压下了,便说:“什么光荣,镯子方才来了,听她说这次要的兵是去外国!”淑娴说这是谣言,并问镯子哪去了。
镯子在东山家点了一把火,这时又来找孙俊英。孙俊英不是山河村的人。乍到本村时由于她表现积极,要求进步,竟钻入了党内。可是当她丈夫曹仲亭在前线牺牲后,就一反常态了。
自从让她再详细地写一份历史材料那天起,她心里就疑神疑鬼。她家过去在牟平开过旅馆,她结识过几个敌伪重要人物,这些都隐瞒了。当镯子一提起牟平,她就慌神地开门撵镯子出去。
没想到霍地从门外闪进来一个大汉。孙俊英仔细一瞧,原来是曾经在牟平跟她要好过的孙少爷。孙俊英见了孙承祖,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她除了恐惧、驯顺,什么都没了。
镯子一见孙俊英慑服了,就溜了。孙承祖抓住了孙俊英的弱点,直接了当地要她加入反革命活动。孙俊英由于被人家抓住了“小辫子”,再加上过去他们是老相识,就顺从了孙承祖,叛变了革命。
天快亮了,孙承祖才从孙俊英家出来。刚来到院心,忽听西院有动静。孙俊英赶紧把孙承祖推进屋里。
孙俊英爬上墙头一看,原来是老东山父子俩趁着下弦月的光亮在掩埋粮食,这才放下心来。她想:老东山可真有心眼儿,看到粮食目前紧了,都藏起来了。
老东山年轻的时候,腿脚勤、心眼活,干了十几年,家境搞得不错。可是在敌伪统治时期,要粮要草,家业已渐败落。共产党来了后,世道太平了,他就决心再把日子搞起来。
老东山听说要动员他的二儿子儒春参军,他就觉得这是在拆他的台。他也摸清了共产党的政策,什么都讲自愿。他把成千斤的麦子埋好,狠狠地踩了两脚说:“我就是不自愿!
老东山埋完了粮食,心里感到轻松,回到屋里又睡了一个回笼觉。可是儒春却睡不着,尽管老子管得严,院外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对他也有影响,看到人家进步,觉得自己很窝囊。
吃过早饭,儒春正在院内干活,淑娴悄悄告诉说春玲找他。春玲和儒春这门亲事,是从小双方母亲订下的。两家虽然结成亲戚,但来往并不亲密。不过他们俩倒还合得来。
儒春来到门外见着春玲,一言未发。春玲很爱儒春,虽然这几年儒春进步不快,可也的确是个诚实、勤劳的好青年。她看看儒春,不由得想起一件往事······
那是在前年秋天,春玲去给妈妈抓药回来,大河涨水,路隔断了。春玲惦记病在危急的妈妈,不顾一切地趟水过河。
春玲不会凫水,被急流冲倒了。正赶上儒春在河对岸放牲口,一见有人掉到河里,毫不犹豫,纵身跳下水去。
儒春游到附近一看,原来是春玲,嘴里还衔着一包草药。急忙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岸上游。
过去春玲对儒春并没有什么感情,从这次脱险之后,她才了解儒春是个心地善良、见义勇为的青年。今天是想探探他的口气,可是一连问了好几句,儒春也不表示态度。
儒春本来就一肚子委屈,在家里叫爹管着,出外头,还叫人家讥笑,觉得没人同情他。他一听春玲的话,就赌气地说:“咱落后,咱俩的事儿算了吧!”
春玲知道儒春有难处,可是一个青年在家庭和革命这个问题上也得有个正确的选择呀,于是就说:“那你不会争口气,报名去参军?”其实儒春也早有这个意思,就是怕他爹。
春玲了解了儒春的心思,就来说服东山大爷。春玲没说上两句话,就提出关于儒春参军的事。老东山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春玲说:“光叫别人在前线流血,你在家里过安闲日子,都像你这样,中国早亡了!”一句话说到了老东山的痛处,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才好。
春玲的话,像块干馒头噎在老东山的嗓子里。老东山在未来的儿媳面前,不好发作,他在炕上坐着想了一会,就抓一个话碴儿,给春玲出个难题。
春玲一听,感到非常意外,心想:东山大爷提出结婚,不会是假,他想拿我代替儒春干活。这倒没什么,可是我过门后,父亲家的活怎么办呢?老东山一看春玲没有马上回答,忙下地挖苦她。
春玲想:完成参军任务要紧,父亲会原谅的。她拿定主意,就对老东山说:“结婚就结婚,咱们一言为定,现在我就管你叫爹。爹!你准备给儿子办喜事吧,我给儒春报名去。”
春玲说完就走了。老东山后悔自己说错了话,本想能叫短春玲,哪曾想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儒春报名参军后,果然带动了一批青年,纷纷起来参军。由于党的积极领导,动员参军的任务很快就完成了。一天夜里,镯子拿着一件旧军衣,哭喊着说村干部江水山强奸了她。
镯子这一嚎,把村里的人都惊动起来了。大家听说民兵队长江水山强奸了军属,一看还有物证,就议论开了。
突然,孙俊英从人群中站出来,她以妇女干部的身份来处理这件事儿。先让镯子讲一讲事情的经过。镯子绘声绘色地讲了一番,就把在场人的情绪煽动起来了。
孙俊英一看到了火候,就挑拨说: “男人去当兵,妇女在家被人侮辱,咱们不能不管,大家看看得怎么办?”有些人不明真相,就吵嚷着跟孙俊英去找江水山。
他们来到江水山的家,江水山不在,正嚷嚷要去找时,江水山从门外边闯了进来:“不用找,我来了!”孙俊英说:“你来得正好!你强奸军属,还装好人。大伙把枪给他下下来,绑上!”
江水山一听要下枪,他本能地把枪紧握手中。镯子一看要动武了,真是万分高兴,暗暗称赞她丈夫孙承祖的手腕高明。
就在这紧张时刻,春玲赶来了。她一看江水山正跟几个人对峙着,十分惊讶,忙叫江水山把枪收起来。
春玲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就劝说大家,等指导员和村长回来再说。大家觉得春玲的话很有道理,于是就自动地散了。镯子一看这场大火没烧起来,就坐在地上哭嚎着撒起泼来。
春玲回到家,左思右想,认为水山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觉得孙俊英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有些不对头。就在这时,淑娴慌慌张张地跑来找她。
淑娴说:“水山哥冤枉,镯子拿的那件军服是江大妈今天晒在外边丢的,这明明白白是陷害好人。还有,镯子对我舅父造谣说,这次参军是到外国去打仗…………”
第二天中午,曹振德和村长带着民兵和积极分子回来了。他们运回来一大批机械零件和军用物资。这是县里分配给他们村疏散掩蔽的。
春玲一看见爸爸,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曹振德断定这件事儿不是偶然的,敌人能在汪家岛杀人,也可能在山河村放火。
曹振德到了村政府,见江水山正在生闷气,刚要上前问话,江水山就满腹怒气地说:“指导员,你叫我上前方吧,这群众工作真不好搞,不如真刀真枪跟敌人碰个痛快!”
曹振德慢条斯理地说:“你想过了吗?这叫退却。你这样做,正是中了敌人的暗箭。敌人正希望你这样做,好削弱我们的力量。是战士就应当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挺得住!”
几句话进了江水山的耳朵,就像一阵清风一样,吹散了心里的云雾。他用拳头狠狠地向自己的脑袋砸了两下。
曹振德回来不到两天,听到很多反映,有不少参军的人动摇了,有的怕家里出事,有的说正是春荒,家里没粮吃。
曹振德觉得王镯子的事件影响很坏,使他更为痛心的是,过去对孙俊英了解、教育不够。于是他便来找孙俊英,想和她谈谈。
孙俊英的历史问题还没处理,曹振德还是以同志的态度对待她。可是曹振德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并抗拒党对她的批评。曹振德现在才认清她已经堕落到不堪救药的地步了。
曹振德从孙俊英家出来,心里非常气愤,来到街心正遇上春玲、江水山带着人掩埋机器和军用物资回来。曹振德立刻召集支委开会。
会上研究了孙俊英的问题。大家认为她不但隐瞒了历史,最近她还同王镯子一起煽风点火,已经失掉党员立场。一致同意开除她的党籍。
接着又着重分析了王镯子的事件。曹振德详细分析了敌情,认为在没有得到真实证据之前,不要打草惊蛇,要提高警惕,加强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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