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月光照耀着广阔的淮河,苏成才怀着愉快的心情走出了社委会,站在堤上。微风迎面扑来,感到一阵轻松凉快。他看看手中的红旗,高兴得笑了。
这个二十二岁的小伙子,是第二蔬菜队的队长。这次在增产竞赛中,蔬菜卖出去的钱有二百八十五元,收入最多,因此得了社委会的红旗奖励。
他想起去年壮着胆子应了老队长挑战的时候,不知怎么搞才好,心里光发急。后来。老队长特地跑来鼓励他,帮助他,还把几年来选出的十几种优良菜种,对半分给了他,并传授窍门,还为他计划土资、轮载次序、劳力排队等,给他周密的安排了增产的条件。
今天在颁奖大会上,老队长紧握着他的手,热烈的向他祝贺,并诚恳的说:“向你们学习!”,这使他又感激又惭愧,要不是老队长的热情帮助,自己又凭什么?······
会后,老队长又拍着他的肩膀笑眯眯的悄声说:“我队里的小组长孙小兰,她暗地里也爱着你呢!”
“她也爱我!”苏成才高兴得不敢相信。老队长又冷静的说:“她并不是爱你的红旗,她爱你是个自己能够督促自已进步的青年啊!”
苏成才想到这里,不禁把手中的红旗,霍的一下打开来,金黄色的“优胜”两字,就突然跳跃在他的眼前;同时小兰可爱的脸蛋也出现了。“优胜”“小兰”,在月光下忽隐忽现,他沉浸在美妙的幻境中了。
他感到自己是胜利了,越想越高兴,看看前后没有人,就迎风举起了红旗,弓着腰朝前飞跑起来。
“谁?”黑暗里突然传来惊人的声音。他本能的应了一声“我!”就像被谁迎头打了一棍似的,陡的立住了脚,闪电似的把红旗塞进了口袋。
“哈哈!是苏队长哩!······我们已经看见了,红旗真漂亮呀!”讲话的正是小兰的三嫂。她伏在小兰的肩上,咯咯的笑着。苏成才的脸,被羞得和露在口袋外面的旗角一样,在泛着红光。
原来老队长有意的叫小兰来第二队学习增产经验;让这一对情人,趁此更为接近。小兰一个人不好意思,就拉着三嫂连夜过来,现在刚好碰上苏成才。
他们三个人就边走边谈着。苏成才和小兰过去虽然时常见面,但是今晚他特别眼馋。在月光下他不时偷瞧着小兰红润的面庞,觉得她更是可爱。他想:能够和小兰生活在一起,那真太幸福啦!
饮水思源,苏成才衷心的感谢老队长的帮助,谈话之中,也就极力赞扬老队长的好处,说他是位大公无私的党员······,可是三嫂却不赞成老队长。
三嫂认为捆菜不要分等级,好孬一起捆,好的放在外面,这样省力又能卖得好价钱。但是老队长一定要分开。因此她很不高兴,小兰当场就反驳她这是欺骗顾客。
苏成才刚要插进来解劝,小兰使劲的把辫子一甩,对他说:“苏队长!你看她这样做法,是不是资本主义思想,我们能这样昧着良心去赚钱吗?”
苏成才猛的听到小兰这么一说,好像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打了一个寒颤,头嗡嗡的发响,舌头也木了,张着嘴一句也答不出。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怎么办?什么资本主义?小兰明早要参观呀!…………”他站在那里光发楞。
小兰首先发现苏成才有点异样,马上走过来关心的问他:“怎么样啦?”三嫂也不安的望着他。苏成才怕被她们看破,就扯谎说自己饿得胸口有点疼。
说着已经到了村子,夜已经很深,大家等不到红旗都去睡了。苏成才只好带着小兰和三嫂,向自己家里走去。
妈妈一开门看见儿子,张口就问红旗拿来没有?苏成才没理妈妈,只叫给两位客人准备床铺睡觉。他就像得了瘟病的小鸡,往屋里一钻,就没有出来。
妈妈转过身来才发现两位客人,当她知道是来学习的,就让坐倒茶,又忙碌的铺床理被,同时嘴里也就不停的唠叨着夸儿子。
这时,小兰心里正挂念着苏成才还没有吃饭,妈妈说的什么,她也没有留意。她暗地朝屋里张望,看见苏成才不安的这边走到那边,在屋里乱打转转。
小兰怕他饿坏了,想叫苏大娘给成才弄饭吃,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就悄悄的拉了一下三嫂的衣角,同时又向屋里努一努嘴,叫三嫂去提醒苏大娘弄饭。
苏大娘正要去弄饭,苏成才从屋里走了出来,嗒丧着脸,好像和谁赌气一样。他向小兰和三嫂勉强的苦笑一下,就把妈妈拉进屋去。
外屋只剩下姑嫂两人,惶惑的互相望了一下,三嫂伸了一下舌头,两个人就悄悄的上床睡了。
在床上,姑嫂两人想不通苏成才为什么事发恼。是不是为了她们两人在路上争吵时冲撞了他呢?还是······三嫂对着小兰的耳朵说:“当心!可不要嫁给一个生气包。”
原来苏成才队里捆菜,就是照三嫂的办法,不自觉的做到现在,哪晓得这是资本主义欺骗行为。他羞愧得不敢再看见小兰。所以就躲在屋里不出来,倒在床上越想越难过。
他想着想着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要把红旗马上送回社里去,但是他又怕队员们不答应,同时小兰如果知道他这件丑事,从此也不会再爱他了。
他这样的坐卧不安,唉声叹气,可把睡在床上的妈妈弄糊涂啦!(其实妈妈打成才口中已知道了小兰在爱着他,高兴得也没有睡着。)现在不知儿子为什么这样烦躁,问他又不答腔,又怕惊动外屋的客人,只是在心里纳闷。
苏成才就这样的折腾了一夜,天一亮,他起来先到捆菜组,招呼好孬分开。随即往社委会去了。
天大亮了。姑嫂俩起来的时候,妈妈正在屋外喂鸡,苏成才不知到哪里去了,桌上已摆满了菜:炒蛋、咸肉、鸡······小兰感到有点不安,三嫂反而悄声的向她打趣:“人家这是请新媳妇!”
洗过脸,妈妈进来了,和昨晚大不相同,特别显出殷勤和亲切;一面微笑着招呼吃饭,同时一双眼睛,不住的端详着小兰。把小兰看得怪不好意思。
吃饭了,妈妈一定要小兰坐在身边,净拣好的菜往她碗里送。三嫂坐在桌边咯咯的笑。小兰暗地从桌底下狠狠的向三嫂左脚踹去,没踹着,又踢了她一下。
妈妈又唠叨起来,她说:“成才为了这几十户,担子可不轻哩!饱一顿,饿一顿,哪会长肉。昨夜又不知为了什么事,一夜没睡,天一亮,又到社里去了。”
妈妈说着说着,真的难过起来,但望望小兰花朵样的脸蛋,又高兴起来说:“能讨个媳妇,帮我劝劝他也就好了!·.····”三嫂俏皮的在凑趣,话还没说完,小兰使劲的在她大腿上拧了一把,痛得三嫂直歪嘴。
正谈着,下地回来吃早饭的队员,一群群的拥到屋里来,找苏成才要红旗。有些小伙子急得满屋子翻。妈妈笑着阻挡着说:“我也没有看到,你们去找成才要吧!”
“走啊!找苏队长去。”队员们说着,一窝蜂的又哄了出去。
吃过饭,妈妈陪着姑嫂俩先去参观菜田,看看也并不怎么好,三嫂嘴快,小声的对小兰说:“还没有我们好呢!”小兰怕被妈妈听到,赶快向她使眼色。
最后她们来到捆菜组,看见几个女队员,正在困难的把混乱的菠菜,好孬分开,扎成小捆,小兰一见,不但替苏成才高兴,也证明自己批评三嫂是对的,就对三嫂说:“你看人家是怎么捆的。”
还没有等三嫂答腔,就见村上拥进了一大群的人,苏成才脸色发白被挤在中间,吵吵嚷嚷的直向他的家里拥去。
当妈妈和小兰她们挤进屋子的时候,就听得队员们乱嚷道:“谁叫你把红旗一早又送回社里去?······”妈妈看到这个样子,伤心得直擦眼泪,小兰劝妈先别急。她心里这才有几分明白。
人多嘴杂,闹得苏成才心慌意乱,越发说不清。还是几个小组长出来劝说,大家才安静下来。
原来,苏成才刚才到社委会找到王社长,已把红旗交了回去。现在他看着队员们失望的样子,又痛心又惭愧地说:“都怨我早没认识······我们收入这样多,是孬的掺在好的里面卖,并不是真正产量比人家多,所以不该得红旗。”
有个叫王二楞子的队员不服气,挥着手喊道:“社里没有规定叫我们分等级呀!”大伙一听,就跟着嚷开了。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个女的尖着喉咙叫道:“有规定!”就见小兰挤到苏成才的面前向大家说道:“这规定就是:我们高级社是社会主义的,我们要凭社会主义的良心做事!值多少,就卖多少,不能像资本主义那样来蒙混骗人!”
小兰这几句话,说得大伙都不吭声了。苏成才没想到小兰这当口能够来替他解释,他激动得淌下眼泪,痛心的向队员们赔不是。
队员们没有什么话好说,也就散了。三嫂知趣的把妈妈也拉出去,顺手把门反带上,屋里只剩下小兰和苏成才。
苏成才这时已筋疲力竭的软瘫在椅子上,羞怯的微低着头。小兰知道他需要安慰和鼓励,她同情的望着他,终于鼓起了勇气,走近苏成才的身边,叫了一声:“成才哥!”脸就刷的红起来,低下头再也说不下去了。
苏成才听到小兰亲切的叫他,抬头看见小兰并没有一点卑视他的形色,还是那样真挚同情的热爱着他。他感动得紧紧握住小兰的手,颤声的说:“谢谢你的帮助,我没有学好,辜负你们的希望。”
“不!你是对的······你好!”小兰说着,再也按耐不住对她的热爱,猛的抱住了苏成才,大胆的吻了他一下。而苏成才搂的她更紧,她把头伏在苏成才的胸口上,两人沉醉在甜蜜的爱情中。
小兰慢慢的把头抬起来,羞涩的望了望苏成才,见他的眼睛又亮起来了,和昨晚举着红旗一样的快乐。她选中的爱人终于又一次的自己督促了自己进步,他是得到了真正的胜利!
文学脚本:《真正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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