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銀峽是我國一個稀有的金屬礦區。剛解放的時候,這裹是一條荒凉的峽谷,現在遍地矗立起一座座高大的建築物。鐵路也穿山越嶺地直鋪到了離白銀峽六十裹的落鳳鎮。
一天深夜,一架國籍不明的夜航機,竄進了祖國邊疆的森林上空,飛向這個重要的礦區。
這架夜航機剛飛到黑石峽、白銀峽附近,我們的飛機就趕來了。它匆匆忙忙地投下三團白色的東西,倉皇逃出了國境。
天没亮,駐礦區的公安部隊就接到了雷達站的詳細報告。大家根據這一情况判斷:夜航機是敵機,空投的可能就是三個特務。
公安部隊于是立刻四處偵察,可是搜遍了大山的每個角落,却找不到敵人的踪迹。
敵人到哪去了呢?是判斷錯了,還是特務已經落了窩?參謀人員正在討論分析的時候,突然接到落鳳鎮民兵隊的匯報,説是大清早在王洪發客店裹發現三個形迹可疑的人。
公安戰士立刻出發,到了落鳳鎮,在王洪發客店周圍布置了監視哨。戰士們直守到深夜,却没發現一個形迹可疑的人。
師參謀長張鐵上校對這個情况進行了研究。他詢問了所有見到過這三個客人的民兵,最後决定對客店進行搜查。
搜查隊到了落鳳鎮,進了客店,衹見王洪發的房門緊閉着。敲門敲了很久,起先還聽到裏面有輕微的脚步聲,過了一會,却連一點動静也没有了。
戰士們又敲了很久的門,還是没有一點聲音。班長就下了“破門”的命令。門打開了,却不見有人。仔細一看,衹見王洪發倒在床上喘氣,臉色青紫,口中不斷地冒着白沫。
刹那間,王洪發斷了氣。戰士們一時摸不清是怎麽一回事,一面監視着現場,一面急忙打電話把情况報告上級。
不一會,參謀人員帶着法醫到了王洪發的旅店裏。檢查結果,王洪發是中了烈性毒藥。中毒時間還不到一小時。根據環境判斷,房間裹没有其他的人,肯定他是自殺無疑。
王洪發為什麽要自殺呢?這又給公安人員出了一個難題。最後在他的床下發現了一口暗櫃,從暗櫃裏搜出一架收發報機、一捆文件和四枚僞造的印信。
王洪發的死和他的底細,已初步有了眉目,可是也因爲王洪發的突然自殺,三個“客人”的綫索中斷了,給偵察工作帶來了困難。
再説白銀峽工地附近,有一座超高壓變電所。在變電所的隔壁,由少尉魯大軍率領,駐扎着一班公安戰士。這天,路班長帶着戰士們練習爬山去了,魯大軍就和值班戰士宋義聊起天來。
少尉很高興,把宋義拉到身邊,一起坐下來。他説:“你講得不錯。不過公安軍為什麽要用盾牌作標志呢?”宋義略一思索就說“意思是:我們像盾牌一樣,保衛着祖國的社會主義建設。”
正說着,練習爬山的戰士們回來了。大家説説笑笑地還擁着一位老太太和一個三十多歲戴眼鏡的女同志。
宋義抬頭一看,馬上跳起來喊聲“媽”,就飛快地奔了過去。
魯大軍見戰士家屬來了,連忙迎到院子裹。来的兩位家屬,一個是宋義媽,一個是戰士吴龍春的姑媽吴家玉。
魯大軍很了解戰士們的家庭情况和社會關系。宋義的媽是農業社的積極分子;吴龍春有個當小學教員的姑媽叫吴家玉。可是吴龍春在半月前到北京受訓去了,魯大軍心裏很替他姑媽惋惜。
魯大軍把宋大媽和吴家玉讓進了接待室。他記得吴龍春臨走時,曾在軍郵箱裏扔過一封信,衹是不敢肯定是家信。
吴家玉就在手提包裹亂翻了一陣,找出了一個吴龍春寫的信封。信封裏却是一封安塞縣第五區人民委員會的介紹信。據她說,因為向區上要介紹信,却把她侄子的信忘在區長那裏了。
魯大軍接過信,仔細地盯了一下信封,再瞧了瞧介紹信,信末蓋着一枚鮮紅的安塞縣第五區人民委員會的關防。
魯大軍故意說:“聽龍春說你在開封教過書,所以有些河南口音?”說着,正好跟吴家玉的眼光碰在一起。那姑媽急忙裝着扶眼鏡架想避開,可是她驚慌的神色早被少尉發現了。
晚上,魯大軍一直思索着和吴家玉的談話,以及她帶來的那衹可疑的信封。他感到奇怪的是,吴家玉既是個教員,現在不是假期,她哪來的時間訪親戚?
魯大軍是公安老戰士,關注每一件事的細枝末節已成了他的習慣。他立刻寫了個條子,把那個信封一齊封了,叫通訊員送到保衛處去化驗。
不多一會,他隨手給礦山保衛處撥了一個電話,問信封檢驗過了没有。檢驗員回答得很具體:“檢驗過了。郵戳日期是三月十二······”
少尉心裏的疑團擴大了:信封是吴龍春寫的不假,可是這信封在三月十二日就到達了軍郵站。今天是十月十八號,吴家玉用舊信封來混騙的目的是什麽?他就立刻派人去請路正平班長。
路班長來了,魯大軍就問他兩個家屬來隊的情形。路班長說跟戰士們一起爬山回來,親眼看見她們從一輛落鳳鎮回來的出差汽車上下來。最後又補充說:“汽車牌號是二零六—一吉斯。”
魯大軍不滿意路班長這不肯定的意見。他嚴肅地說:“大概因為我一直在你們班裏,你就不動腦筋了。為什麽不想想偏巧吴龍春不在,他姑媽就拿着介紹信到隊上來?”
魯大軍就下了命令:一號哨位加强對院内和三零一號目標的監視;加强超高壓變電所的警衛;對吴家玉加以監視,但是不能露出形迹,要有意地給敵人造成錯覺。
路班長回到班裹,他想,别的都好辦,可叫我怎麽去監視一個“客人”呢?想着想着,突然計上心頭,就立刻去找宋義。
路班長跟宋義拐了一個彎,就在工地附近坐了下來,把少尉的命令告訴了宋義;没等路班長說完,宋義就自告奮勇,要求由他媽媽來擔任這個監視任務。
宋義就把這個任務偷偷地委托給他母親。宋大媽跟吴家玉同屋,整整一晚没合眼。衹見吴家玉一共起來上了兩次厕所。
第二天,剛吃過早飯,吴家玉急着説要到外面去玩玩。宋義就輕輕地推了推他媽。宋大媽會意,就陪着吴家玉一起溜達去了。
宋大媽跟吴家玉穿過工地,到了峽外。宋義遠遠地跟在她倆後面。
突然迎面來了一輛汽車,剛到她倆附近就停住了,司機從駕駛座裏走了出來,看着很面熟,這輛汽車正是她倆前天從落鳳鎮搭乘的。
吴家玉問司機今晚還出不出車。司機說:“今夜十二點四十還要出一次。”吴家玉接着又問:“夜裏吃不吃飯?”司機說:“夜飯早已準備好了!”宋大媽把這些奇怪的問答都記在心裹。
司機在車頭上摸弄了一番,車就修好了。宋義老遠地望去,這輛車子的牌號是二零六號吉斯。
她俩又逛了一會,回到接待室,宋大媽就把剛才吴家玉跟司機的問答悄悄地告訴了兒子。
宋義越想越奇怪,就立刻把情况向少尉做了報告。正說着,電話鈴響了,師參謀長張鐵上校到了礦山保衛處,要魯大軍立刻去商量事情。
少尉急忙趕到礦山保衛處。張鐵上校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静悄悄地吸着烟。魯大軍行過禮,静静地等候首長的問話。
接着,張鐵上校就向他說明了最近客店裏發生的情况。魯大軍聽說在搜出的四枚偏造的關防中,有一枚刻着“安塞縣第五區人民委員會”,心裏不由一愣。
魯大軍立刻詳細地匯報了來隊家屬的情况,并向上校報告了布置的辦法。上校聽了點點頭。這時,保衛處顧處長回來了,一進門,就跟上校緊緊地握手。
上校看了看手表,就要求顧處長先幫助他弄清兩個問題。第一,二零六號吉斯的司機是誰?第二,是不是派他今夜十二點四十出車。
上校思索了一下說:“我建議你撤銷原來的决定,讓徐百萬今晚繼續出車。”顧處長說聲“好吧”,立刻拿起電話,通知他的秘書安排。
校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張折皺了的紙片。他説: “這就是在王洪發的客店裏搜出來的美國特務機關的指令。”紙上原來寫的是密碼,現在已經翻譯出來了。
張鐵上校、顧處長、魯大軍進行了仔細的分析研究,從這個指令和近日發現的各種情况判斷,吴家玉極可能就是來破壞變電所的特務分子。
上校看了看手表,就跟顧處長、魯大軍分别交换了意見,部署了對策,分頭布置工作。魯大軍回到班裏,分别跟戰士們談了話。安排定當,還親自到各處視察了一遍。
夜很黑,繁星在眨着冷眼。魯大軍從一號哨位、二號哨位······慢慢地視察回來,猛回頭望見燈火通明的工地,越發感到自己的責任重大。
十二點整,該换哨的時候了。領班員帶着哨兵到了哨棚下。乎日换哨總是静悄悄的,今天領班員却特别興奮,總愛提高着嗓門說話。
不到半小時,領班員帶着换哨下來的戰士邊走邊談,回到了班裏。
不一會,班裏就傳來了戰士們的鼾聲。就在這時候,接待室裏閃出一條人形,原來吴家玉又起來“上厕所”了。
吴家玉進了厕所,馬上又探出頭來,東張西望。院子裏空蕩蕩的,所有房間都熄了燈。祇聽到從集體宿捨裏傳出一陣陣的戰士們的鼾聲。
猛回頭,衹見離她不到二米的地方站着一個哨兵。她不由心裹一驚;再一看,那個哨兵一動不動地面對着變電所,這才放了心。
吴家玉又縮回了厕所,一看表,距“約定的時間”已經很近了。她一咬牙,輕輕地從懷裏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刹那間,吴家玉像一衹瘋狗似的直躥到哨兵身後,寒光一閃,她用盡平生力氣,把匕首直刺進哨兵的後心。
吴家玉因爲用力過猛,冷不防向前一個踉蹌,險些倒在哨兵的“尸體”上。就在這時候,一衹有力的大手,鐵鉗似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又一衹大手抓住了她的胸襟。吴家玉像一衹小鷄被一個彪形大漢抓進了院子。她還没弄清這突然發生的“事變”,就被另一個戰士在嘴裹堵上了一塊毛巾,反剪了雙手。
緊張的一幕過去了,一號哨位上没有任何動静,也不見一個人。衹在哨棚裏躺倒着一個練習劈刺用的人靶,後背上還露着一把刀柄。
埋伏在變電所旁邊的是路正平。他借着支架上的燈光,望見公路上開來了一輛汽車。
一會兒,汽車停住了。一個司機模樣的人,提着一祇皮箱下了車彎着腰鬼鬼祟祟地竄了過來。
那司機慌慌張張地到了圍墙脚下,放下皮箱,掏出一根繩子,一頭拴着箱子把上,一頭要搭到墙頭上去。由于慌張,一連幾次都没把繩子扔過墻去。
好一會,司機總算把繩子的一頭摔過了墙頭,然後彎着腰溜走了。路正平幾次想跳上去把這個特務抓住,但是整個戰鬥計劃不許他這樣做,祇得克制着自己,眼看他逃掉。
路正平直等到那個司機望不見了,才不慌不忙地走到皮箱跟前,將耳朵貼到皮箱上聽了一下。
他輕輕地打開了皮箱。皮箱裹放着六塊炸藥。路正平急忙從導火线上取下一衹小小的跑表,衹聽得小表在滴滴答答地響,指針指着二點三十。
再說來送皮箱的,就是二零六號吉斯司機徐百萬。他把炸藥送到約定地點以後,一路上走走停停,老瞧着身後,衹等吴家玉放好炸藥,一同上車逃走。
徐百萬慌慌張張地跑到汽車跟前,看四面無人,心裏安定了不少。可是等他打開車門的時候,就突然愣住了。原來司機座上已經坐着一個人,持槍對準着他的胸口。
徐百萬剛舉起手,四個衝鋒槍手已經把他包圍了。這時,他什麽都明白了,兩脚一軟,噗地跪到地上。
原來坐在司機座上的就是魯大軍。他一面派戰士暗暗監視着車子,一面把徐百萬帶進公路旁的灌木叢裹,問了個詳細。
戰士們把徐百萬捆了個結實,帶他一同上了車,隱蔽在油布下。魯大軍换上徐百萬的司機服,就上了司機座。
魯大軍一踩油門,二零六號吉斯就順着斜坡駛去了。前面是群山匯成的峽谷,魯大軍根據徐百萬交代的“約定”,一撳喇叭,引起了山鳴谷應的回聲。
接着,汽車爬了一段上坡路,駛到峽谷口上就突然刹了車,并且熄滅了車燈。魯大軍探出頭來,學着布谷鳥的叫聲。
周圍一片沉寂。過了一會,不遠的地方就傳來了同樣的叫聲,接着迎面奔過一個人來。那人趕到車前問:“捎個脚可以嗎?”魯大軍說:“可以!”
這家伙很謹慎,跑到車前問了又問,還不放心又說:“長了尾巴没有?”魯大軍說:“没有這回事。還有兩個人呢,快上車吧!”
那人的神色十分緊張,竄到車厢旁,輕喊着:“二號,二號!”正叫着,魯大軍突然跳下車來,把他攔腰抱住了。
這時,車厢後面的油布一掀,戰士宋義等就跳下車來,把這個特務摁倒在地,堵住了他的嘴巴。
魯大軍叫戰士們把這個特務綁了,他和宋義直奔向剛才學鳥叫的地方進行搜索。
走不多遠,忽然傅來了一輛吉普車的響聲,接着射來了兩道强烈的燈光。這燈光表示參謀長到了,魯大軍他們膽氣又是一壯。借着燈光望去,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站着兩個人。
這兩個人就是在等待接應的特務。他倆被燈光一照嚇得魂飛魄散,其中一個亂開了一槍,回頭就跑,没提防被一塊石頭絆了個仰面朝天。
宋義就勢躥了上去,騎在特務身上。另一個特務也慌了,回頭打了兩槍,哈腰順着峽谷撒腿就跑。
魯大軍追了幾步,一看前面就是一道山口,要是讓特務拐了彎就麻煩了,便舉起手槍,對準特務的小腿,“砰”的就是一槍,敵人應聲倒下了。
魯大軍知道敵人在這種情况下,必然會作垂死的挣扎。于是他立刻卧倒在一塊大石頭的後面。果然不出所料,敵人支起身子,對着魯大軍連續射擊,子彈打在石頭上火星直冒。
魯大軍又氣又恨。他想:要幹掉你還不容易嗎?槍口就瞄準了敵人的前額。但是又一想,應該抓活的!他把槍空一偏,一槍打穿了敵人的右腕,特務的手槍落了地。
吉普車上的燈光正照射着山峽,魯大軍見特務滿身血污,躺在地上。他就趁勢撲了過去,剛到特務跟前,特務突然坐起,從口袋裹拔出一支“鋼筆”手槍來。
魯大軍緊跑上去,飛起一腿,把特務手中的“鋼筆”手槍踢飛了,特務一歪頭,倒在地上。
支援的隊伍趕来了,把四個特務捆在一起。魯大軍整了整衣服,上校親切地跟魯大軍握着手。
事後,張鐵上校作了這件案子的總結。原來王洪發和冒名“吴家玉”的那個女人都是潜伏的特務,空降特務着陸後,當夜就通過王洪發和“吴家玉”、徐百萬接上頭,企圖炸毀礦山的變電所。
“吴家玉”怎麽會冒稱吴龍春的姑媽呢,主要是由于吴龍春的疏忽大意:他四月回鄉探親回來,在落鳳鎮客店休息時談到安塞縣的生產情况和他個人的家庭關系,給敵人鑽了空子。敵人趁他去北京受訓的機會,鑽進了我們的礦區。
最後,上校又從檔案中抽出那衹信封,對大家說:“特務的那衹信封是打哪来的呢?原來是吴龍春同志離開客店的時候,又丢了由家中帶來的半袋烟葉,装烟葉的口袋就是那個女特務拿來的信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