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长江西陵峡口我地下交通员郑长江接到通知：护送党的一位重要干部到江北去执行特殊任务。这会，他正在峡口南岸偏崖脚下小窝棚前等待着。
由于任务紧急，必须在今天把这位干部按时送到江北某地。郑长江手拿网针，补补停停，不时抬头望望四周，心情有些焦急。
忽然，从背后传来三声布谷鸟叫，郑长江心头一喜，只见两个渔民打扮的人，擦着崖边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是前去接应的二虎，他后面是要护送过江的鄂西地区特委的何明同志。
郑长江迎上去说：“二虎，你可把大叔急坏了！”说着，把网针交给二虎，转身领着何明进了屋。
进屋后，何明见郑长江打量着自己，马上问了一句：“大叔，你不认识我啦！”听到他那熟悉的声音，郑长江猛然想起来，“嗨，你还活着啊！”
“我怎能不活着？那些吃人的豺狼还没消灭嘛！等到革命胜利了，我们还要建设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啊！”说完两人都爽朗地笑起来。
亲人喜重逢，两年前的往事又浮现在眼前：那年初，何明作为党的特派员来到鄂西，领导农民打土豪，分田地，斗争土豪汪老五，干得可欢啦！郑长江在斗争中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在“四·一二”蒋介石叛变革命后，汪老五勾结国民党匪徒卷土重来，在一天黑夜里，窜进村来，偷袭了农民协会。
汪老五带领众匪徒包围了农协会驻地，等摸进去一看，却是个空房子。他又气又恨，马上率领匪徒们去搜山。
何明正带领赤卫队向山上转移，不料与搜山的汪老五遭遇上了。何明为了掩护同志们撤退，自己留下阻击敌人。
汪老五依仗人多势众，想活捉何明。一群匪徒吆喝着蜂拥而上，何明毫无惧色，愈战愈勇。
何明见同志们已走远，跳上一块岩石，对着汪老五飞起一刀，便纵身跳进奔腾的长江。汪老五受了伤，第二天放风说把何明抓住沉了水。
两年来，郑长江一直以为何明牺牲了，一想起来，心里就难受。此时，他悲喜交集，紧紧握住何明的手。何明激动万分地说：“大叔，峡江浪高漩多，水深流急，你这副担子可不轻啊！”
这时，二虎打来了暗号。郑长江迅速把何明藏进暗洞。
两个歪戴帽子倒挎枪的匪兵从江边走来，对郑长江说：“船老大，城防司令部今天晚上宴请国军长官和新上任的谍报队长，需要活鲇鱼，你必须在天黑之前送到！”说罢，扬长而去。
匪兵走后，郑长江要何明出了暗洞，风趣地说：“承城防司令部关照，那我们就借风行船罗。”何明说：“好！再跟大叔闯一回风浪！”
乌云翻卷，狂风助浪，站在船头的何明，看到郑长江驾驶小船在波峰浪谷中穿行，心里暗暗称赞。
突然，一个浪头迎面扑来，只见郑长江舵把一扭，双桨一压，船头一翘，渔船飞身翻过了浪头。二虎喊了声：“好大浪呀！”郑长江笑着说：“大浪还在后头呢！”何明抬头一看，西陵峡已出现在眼前。
西陵峡地势险峻，滩多水急。国民党的稽查处就设在这里，明岗暗哨布满了峡口上下。他们妄图凭借长江天堑，截断我长江南北红色根据地的联系。
敌人以为天险可恃，看起来把守严密，实际上松懈空虚。何明正是考虑到这点，又有经验丰富的郑长江护送，所以决定从稽查处眼皮底下过江。
这时，峡口的趸船上站着两个人，一个肩背长枪，一个腰别盒子枪。背长枪的对郑长江吆喝起来：“船老大！清早才收船，现在风大浪急又下河干什么？”
“唉，城防长官请客，独点鲇鱼。你看风大浪急，这不是把人硬往江里推呀！我怕出事，多请了个伙计帮忙。尽干贴本的事咧！”郑长江说着，有意把何明指给他们看。
那别短枪的家伙是谍报队的袁副队长，吃过郑长江不少便宜鱼。他知道郑长江是这一带有名的船老大，城防司令部吃鱼就找他，本来想让他通过，但见船上多雇了个人，心头一紧，就想看个究竟。
郑长江是有意让他见识一下何明，在遇到麻烦时，好请他“帮忙”。何明会意，把缆绳朝趸船上一摔，那背长枪的一把接住了，渔船挨着趸船擦边过去。
郑长江没等船停稳，笑着迎上去：“老总们天天喝西北风，够辛苦的，今天下河，鲇鱼有你们吃的！”这帮家伙听说有鲇鱼吃，垂涎三尺，手一挥，放行了。
正在这时，岸上摇头晃脑地走来一个人，这人肥头大耳，脸上挂了一道伤疤。他见河下有人，扯起嗓子骂道：“没有老子的命令，谁也别想开船！”说着，一步一晃到了江边。
郑长江一眼认出，来人正是新上任的谍报队长汪老五，就向何明伸了伸巴掌。眉眼间，两人已定下了对策。郑长江在船尾喊：“大伙计，你再上去说说。”
何明装出不耐烦的样子说：“刚才不是给这位老总说了吗？”郑长江看出姓袁的又难堪、又不满的样子，便火上加油地说：“刚才是给队副说的，不算数，再给队长说说罢！”
何明说：“要说，你去说。”“好，我去说。”郑长江撂下双桨，来到船头：“城防司令部要宴请你汪队长，要我下河逮鲇鱼，刚才给队副说清楚了，才同意放行，你看怎么办吧？”
汪老五听说是为他荣升摆宴，心里痒呼呼的，也想给姓袁的一个面子，“队副说了嘛，那······”姓袁的有气，“队长说了算嘛！”两个家伙一时都僵在那里。
汪老五一对贼眼乱扫，忽然象发现什么，把姓袁的朝后拉了几步，诡秘地说：“我看那大汉象是砍我一刀的何明！”“啊？！”姓袁的猛地一怔。
姓袁的怕说自己放走了共产党，神色不安。汪老五见队副这个样子，来了个欲擒故纵，心里盘算着鬼主意，口里却说：“船老大，你们快去快回吧。”
郑长江也不回话，双桨一驾，渔船箭一般地向着咆哮奔腾的峡谷驶夫
渔船行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一个回水湾的崖边有一道暗哨。郑长江猛划双桨，何明用竹篙找准石缝，用力一撑，小船飞快地越过哨卡，向前驶去。
就在这时，哨卡上四、五个匪徒拉开枪栓，对着小船嚎叫起来：“他妈的，为什么不靠？”郑长江稳住舵：“老总，不是不靠，是时候不到呀！”
郑长江晓得硬闯不行了，把舵一摆，船绳朝岸上一甩，说道：“靠就靠吧，不是城防司令部命令打鲇鱼，我们还不来呢！”
为首的匪兵尖嘴猴，一听到是“城防司令部”的命令，他不敢怠慢，说道：“那我摇个电话问问。”
尖嘴猴拿起电话叫道：“我要队长······什么，队长不在？你是······队副，有条渔船，放不放？······你骂什么人，放就放嘛。”尖嘴猴被袁队副一顿臭骂，气得“呼”的一声将电话筒扔在桌上。
尖嘴猴挨了一顿臭骂，对郑长江没好气地说：“快给老子滚！”郑长江理也没理，收起船绳，飞步跃到船上，小船又迎着风浪前进了。
汪老五心里盘算着追捕何明，但又不好声张，怕万一看错了人姓袁的拆他的台，只好一个人张罗一阵，带着一个护兵，急步上了快艇，朝何明追去。
汪老五的快艇来到哨卡，连船的影子都没有，冲着尖嘴猴吼道：“船呢？人呢？”尖嘴猴不知底细，随手一指，“喏，船、人都在。”
“娘的，你敢戏弄老子！”汪老五一巴掌打得尖嘴猴两眼火星直冒，“老子问的是渔船！”这时尖嘴猴才省悟过来，结结巴巴地说：“袁队副······叫······叫放走了。”
“啊，是他拆我的台！”汪老五急了，抓起电话机，向前面一个哨卡喊道：“渔船一律扣留！”他把电话一丢，自己上船就走。
峡江水流湍急，尽管郑长江他们奋力划桨，船行驶的速度仍然很慢。突然，后面传来隆隆的机器声，何明警惕地说：“可能汪老五追来了！”
郑长江一笑：“来得正好啊！船到深水，该抓大鲇鱼了。”他向何明低语了一阵，便把渔船停在崖脚下。何明朝外舀水，老郑修理船帮，二虎扎入水中，伏在附近一块礁石缝里。
快艇象一只饿狗向渔船直扑过来，郑长江只当没看见。“船老大，你们捞了多少？”汪老五装起佯来。何明顺口答道：“不算多，三五条够煨一顿汤了。”
郑长江说：“队长是不是去前面检查呀？”汪老五应和着说：“是啊，那你们······”郑长江装着发愁的样子说：“唉，这船······要是有条船帮忙拖拖就好了。”
汪老五一听，暗自高兴，心想：前面又是老子的检查站·想着想着，一阵冷笑，便要郑长江把船开过来。
郑长江忙说：“不行呵，我这船已经夹到石头缝里了，拉不出来呀！”何明装着一个劲的用力掀。
汪老五只得把快艇慢慢靠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二虎人背后飞起一石。
汪老五猛一转身，郑长江趁势腾起一叉，刺中汪老五右臂。汪老五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手枪跌落在船上。
何明飞身跨上敌船，拾起手枪，压在汪老五身上。那护兵正要开枪，何明抬手一枪，护兵应声倒下。驾驶兵见势不妙，正想溜，被二虎一刀结果了狗命。
汪老五还想作垂死挣扎，威胁道：“四周都是我的人，劝你们把我放了。”郑长江大笑道：“我们渔家人的习惯是宁放网中虾，不放叉下鳖。”
快艇正准备起航，狡猾的汪老五呼地就势滚下水去。二虎准备下水，郑长江用手一拉：“跑不了！”操起渔叉刺了过去，水中泛起一股血泡。
郑长江把渔船拴在快艇上，与何明站在船头，二虎驾驶快艇，劈波斩浪，飞快地向前开去。
何明他们发现后面又有船追了过来。原来，这是袁队副给汪老五派的一条“保护船”。目的是为了监视汪老五，他怕新上任的汪队长大显身手后，自己要背黑锅，故而来了这一招。
郑长江忙解下拖绳，对何明说道：“老何，你们快走，前面就是检查站，敌船由我来对付！”
郑长江飞起一篙，渔船进入激流，直朝下游漂去。他又将一顶草帽抛入江中，放声大喊：“快救命啊！快救命啊！”
姓袁的听见喊声，认出是船老大，连忙把船靠过来。郑长江急忙说：“副队长，惨啊！不知是那里来的一只快艇，撞了我的船，把我的伙计都撞到江里去了！”
姓袁的本来心急如火，看到江中漂浮的草帽，信以为真。郑长江故意与他周旋了一阵，好让何明他们胜利完成任务。
姓袁的被郑长江纠缠了一阵后，赶到检查站一看，惊呆了：站里空无一人，站长的尸体倒在岸坡上，汪老五的快艇破碎不堪地半沉在江里。他那里知道，何明和二虎袭击了检查站后，这时已消失在江北的群山之中了。
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千里峡江。郑长江胜利完成了党交给的任务，如今手握钢叉，屹立船头，战波斗浪，又去迎接新的战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