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居美洲A市的亿万富媪唐老夫人,今天在座落远郊的豪华别墅里举行盛大宴会。然而应邀赴宴的上流社会宾客们却无心品尝美酒佳肴,因为唐老夫人准备在今晚立下遗嘱。
聚集在小客厅里的显贵,都是唐氏财团的要人和高级顾问,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唐老夫人的私人医生汪博士。
一切准备就绪,唐老夫人庄重地开始口授遗嘱。汪博士却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道:“请原谅,我认为自己无权留在现场,我准备去前厅恭候。”说完转身走出了小客厅。
汪博士登上了自己的汽车,慢慢地开动着。他右手扶着方向盘,左手调节着微型电子窃听器,随后用速记符号记下了接收机传来的每一个字,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早已等候在前厅的几百名记者,终于得到了唐老夫人遗嘱的主要内容:两亿美元资产捐献给离别多年的祖国—中国;一亿美元留给两名直系亲属;余下的三千万分给赵总管和身边的八十一名仆从。
记者们团团围住发布消息的唐府外事助理,纷纷提出问题,特别对转交三亿美元的全权代表是谁十分感兴趣。然而得到的答复却是“无可奉告”。
记者们早已打听到,唐老夫人身边没有一个直系亲属,同时也了解到,唐老先生和夫人本来都不姓唐。那么继承遗产的究竟是谁?这真是个难解的谜!答案只有赵总管和两名在现场进行公证的人知道。
在花园的树荫里,汪博士正在研究遗嘱的最后内容:一亿美元由儿子孟先章和孙女丁香继承,献给中国儿童的两亿美元,也由丁香全权办理移交。
这位以博士作为公开身份的人,原来竟是野心勃勃的国际犯罪集团头目。二十年前他就和同伙们策划了用心险恶的计划,准备攫取唐府的巨额家产。他以巧妙的伪装,已经骗得了唐府的信任。
当晚,潜伏在唐老夫人身边的一位美貌使女,偷偷进入老夫人的卧室,用微型相机摄下了丁香的近照。底片很快就交到了汪博士手里。
两天后,在北京近郊一个新型大厦前的街心花园里,一位年轻姑娘正在看一封来自美洲A市的电报。电文很简单:“令丁香速来”。
她就是唐老夫人的亲孙女丁香。她们祖孙两人在外貌上非常相似。面对电报,丁香陷入了沉思:看来《参考消息》上“外电”有关祖母立遗嘱的报导是真有其事了。
丁香迈着迟疑的步子回到家里。养父方达安慰她说:“奶奶立遗嘱并不是患了重病,这电文如此简单,只是为了避人耳目。”丁香顾虑说:“我不愿背上金钱的枷锁。你们对我的恩情,比金钱更可贵。”
方达教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往事:二十四年前,他在黄山脚下的一间草棚里捡到一个被遗弃的女婴。他在孩子身上倾注了许多心血,不同姓的父女俩相依为命······
想不到,专心医学研究的方达在四十多岁时遭到厄运,被遣送到遥远的边疆。女同事林立自觉接受了抚养小丁香的重担,后来方达回到北京,三口人建立了和睦的家庭。
方达的妻子林立爱抚着朝夕相处的养女,深情地说:“你应该去美洲,安慰老人,继承财产,完成老人家的爱国心愿。但你的个人所得,不能用于这个家庭。我们不能用纯洁的感情换来美元。”
丁香仿佛突然间变成了大人,她激动地说:“我只要有您二老的爱,就满足了。我不羡慕亿万富翁,但我们的祖国也很需要海外赤子的帮助······”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想起了失踪的生身父亲。
唐府大院洋溢着热闹的气氛。从遥远中国的北京、扬州、上海、广州采办来的各色盆景和花卉把庭院点缀得生气盎然。八十五岁高龄的唐老夫人,在仆从的簇拥下,坐着手推车来到门前迎接丁香的到来。
大家正焦急等待,礼仪助理飞步进来禀报:“小姐到了。”盼望骨肉心切的唐老夫人忙向外面望去,一个身穿银灰西装,脚着黑色半高跟皮鞋的婷婷少女出现在她的眼前。
唐老夫人激动地站起身,刚想张臂拥抱日夜思念的孙女。这时,一个卫士喘着气赶来报告:“老夫人!又一位丁香小姐到了!她已经在门前下车走过来了!”
两位相貌相同、衣着一样的“丁香”同时站立在唐老夫人面前。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连饱经沧桑、见过世面的唐老夫人也吃了一惊:这令人厌恶的世道,竟在她面前闹出了冒名顶替的把戏!
从外表上唐老夫人分辨不出这两个“丁香”的区别,何况她们都拿出了养父母方达和林立的亲笔信,逼真的笔迹也难弄清真伪。
唐老夫人询问两人的来历,两个“丁香”都答得毫无破绽,周围的人目瞪口呆。唐老夫人寿眉紧皱,果断地下令:两位小姐分别住进东园和西园,除了侍候的女仆,任何人不准与她俩接触。
唐老夫人下令封闭别墅所有的通路和电话,所有的仆从都回到住处,不准走动。所有的电视监控器和监听装置都日夜开动,由专人值班看守。在唐老夫人周密布置下,唐府处于戒备状态。
唐老夫人发现汪博士不在身边,问赵总管,回复说:汪博士亲姐病危,连夜走了。他们不知道,汪博士正在离别墅一公里的地方,用窃听器偷听着唐府的动静。
经过一夜的思考,老夫人领悟到对手蓄谋已久,必定是庞大的犯罪集团,可能身边已有家贼。她对总管愤愤地说:“唐家的财富,不能被魔鬼夺走!它浸透了多少老哥老弟和我们华工的血汗!”
唐老夫人当机立断,用笔谈的方法,在密室里对赵总管面授机宜:派他亲自陪同两位“丁香”去北京,只选六名心腹护送照料。
老总管秘密地订购了机票,订制了出行者的服装,采取了严格的保密措施。临行前,唐老夫人把一个装有密信的特制手提箱交给赵总管,收信人的姓名和地址都藏在赵总管脑里。
第二天清晨,三辆豪华轿车开出唐府,向机场驰去。除了赵总管,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去向何处。
在机场盥洗室内,出行的男女九人,全部奉命换上新制的衣服,原来的旧衣物将全部销毁。然而汪博士早有布置,照料“丁香”的贴身女仆阿青,在候机室暗处拿到了装有两种药粉的小包。
飞往北京的国际班机起飞了。与老总管同行飞向北京的,除了唐府的九个人,还有化了装的汪博士······
从美洲A市飞来的客机,降落在北京机场。中国国际旅行社的代表,对赵总管表示热烈欢迎,说已遵嘱做好安排。
赵总管一行在燕山饭店下榻,包租了最顶端的三层楼。两位“丁香”分别住进了二十八层和三十层,赵总管则住在二十九层。这样,两个“丁香”的一切活动都被隔开了。
安排妥帖之后,赵总管顾不得旅途劳累,忘记自己已是八十高龄的老人,立即带上卫队长,坐车向方达教授家驰去。
唐老夫人为了分辨两个“丁香”的真伪,利用先进的仪器设备,暗中测出了两位姑娘身体状况的许多数据。这外貌相同的两个“丁香”在体质上却有差异。唐老夫人决定请方达帮助鉴别。
为了确定丁香的真实身份,唐老夫人在密信中请方达将一件信物交给孩子带回。这个信物是老夫人亲自监制的白金长命锁,当年丁香被遗弃时,长命锁包在襁褓里,如今由方达保存着。
赵总管来到方达家里。方教授还未下班回家。林立热情地接待着来自远方的客人,她对爱国华侨倾心祖国的一片赤诚,怀着深深的敬意。
林立摆好饭菜,显得心神不定。时间已经七点半钟,但方达还没回来。多年从事科学研究的方达教授,历来都严格遵守时间,今天却有些反常。
坐在大厦门前街心花园石凳上的一位老人,双眼紧盯着大厦的门口。他就是乔装打扮的汪博士,正在暗中跟踪赵总管。
电话铃响了。林立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身体几乎瘫软下来:方达教授跌伤,处于休克状态,正在抢救!
赵总管看到林立的表情,立即明白又有灾祸降临到这个善良的家庭。他们满怀同情地陪伴林立驱车赶往医院。
富有经验的赵总管在车内悄悄吩咐卫队长多加小心,卫队长明白,“车福”随时可能出现。他注意到车后已经紧紧跟来一辆日本丰田轿车。
林立步履踉跄地扑进急诊室。方达静躺在急救床上。令人吃惊的是,他的面容发生了剧变,林立几乎难以辨认。
医院的各科专家聚集在病床前,焦急地为老朋友检查病情。大家都感到一筹莫展,因为方达的奇怪病症是谁也没有见过的。林立觉得事情蹊跷。
三位见义勇为的青年讲述了目睹方达犯病的经过:下午五点半过后不久,方达路过出租汽车站,一位华侨模样的老人迎面伸手去搀扶他,他就倒在了那个人的怀里
方达的生命垂危。这时老院长领进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干部,他是公安部特派代表周杰。周杰对林立抱歉地说:“我失职了。我把主要精力放到保护赵老身上,没料到歹徒光天化日对方达下手。”
赵总管似乎察觉到什么,试探着问:“周先生曾经护送丁香小姐去过美洲A市吗?”周杰点点头,补充说:“后来我又与你们同机回来,但我改了装束。”
周杰对赵总管坦率地说: “这是一场谋杀,凶手正在追查。但我怀疑这是凶手用金砂掌、铁砂掌之类的气功在作案。”
正在方达濒临死亡的紧急时刻,一辆红旗牌轿车急驶到急诊室门口。一位年事已高的和尚疾步闯了进来。
护士拦住他的去路,高僧解释说:“请你告诉院长,说一个来京参加佛教会议的和尚、孟先章的故交必须立即见到病危的方达教授!”
和尚的请求立刻得到了允许。因为当今世上,人们早已把孟先章这个名字忘掉了,但是在场的赵总管和林立却能明白来人绝非一般。
和尚恭敬地向院长出示了佛教会议的代表证。原来他是中原一座名刹的大愚和尚。周杰以高度的职业敏感注视着大愚的一举一动。
大愚和尚提出先要帮助林立振作一下,再为方达治病。只见他对林立头部举起双掌,掌心向下,在距离她头顶三寸处抚摩了三次。林立顿时觉得头脑清醒,精神振奋。
老院长请大愚和尚为方达治病。大愚闭上双目,双掌在方达躯体上方摸几分 钟,全场气氛紧张起来。
和尚开口说:“原谅我也有一点年纪了,体内热量恐不够用。请院长马上给我点儿吃的。”院长立即吩咐厨房准备两斤米饭、两斤素菜和一斤盐水。
大愚告诉大家:方达是被恶人用气功掌法打倒的。他曾向师兄大觉禅师学过两年这种掌法,因这掌法太狠毒,中途放弃了。一个出家人遇到这类灭绝人性的事,不能袖手旁观······
饭菜送到,大愚和尚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一半。见到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尚有这般饭量,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院长则紧张地布置准备工作。
大愚和尚脱掉袈裟,走到床前,伸开双臂,双掌对着奄奄一息的方达。
人们看到,三分钟后,大愚的双臂转红,随后双掌红得像涂了胭脂。他用双掌从头至脚在空中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病人。
大愚合掌向林立说:“我难断定自己的功夫能否破了凶手的掌法,但我准备倾己所能。请原谅我要脱下上衣。”大愚脱下衬衣和背心,他那发达的肌肉和丰润的皮肤,又使全场吃了一惊。
大愚面向西方,虔诚地祷告:“先师乐土有知,助弟子除恶扬善吧!”此时的大愚,面容严峻,透露出凛然正气,像是面对强敌,要竭力拼搏。
大愚再次下蹲“发气”。周围的仪器显示他的体温不断上升,最后竟在五十度与五十五度之间波动。医学权威们担心,这超过体温极限的高温,会使大愚和尚“自焚”!
大愚的上身先发红,然后传到脸、双臂、双手,从微红到血红。而且仪器显示,他的手掌以至头部,出现了一层“光”。
大愚俯下身去,在病人躯体上方,用自己的全身去温暖病人。二十分钟后,仪器已测不出大愚和尚的呼吸。他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一摊汗水。
大愚振作精神,眉目再现凛然之气,他准备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方达的再生。他踏着有节奏的步伐绕床而行,双掌交替向病人推去。
方达随着大愚手势的推转,逐渐恢复了神志。
大愚用功二十分钟后,方达睁开了眼,说:“热······累······”他的神志清醒了。大愚从死亡边缘救回了方达教授,然而大愚明显地消瘦了一圈,无力地垂下双手。
沉默半晌,一向肃静的急救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林立泪流满面,动情地说:“大师的恩情,我们一家怎样才能报答?”大愚只是以合掌作为回答。
大愚说:“现在你们去接丁香吧,等你们把她领来,方达也该醒了。”大愚和尚挟起袈裟准备离开,林立苦苦挽留:“我去把丁香找来,叫她给您磕个头吧!”
大愚和尚回答:“父女情深,见面一定动人。但我精神恐无法支持。僧人本不应涉足凡俗,今天只是尽义务而已!”说完向诸人告辞而去。
周杰陪大愚来到汽车前。大愚和尚告诉他:“我从各国僧人处,已见到多份外文报纸的报导。我想到了许多往事,一定尽快奉告。”
周杰陪伴赵总管和林立驱车向燕山饭店驰去。他们都急于辨认出假丁香,以便顺藤摸瓜追捕元凶!
大家进了电梯。赵总管亲自按下了二十八层的按钮,电梯轻捷地升了上去。电梯门自动开启了,赵总管却没有动,他的目光看到这里静悄悄的,护卫的保镖正尽职地盯着主房的门。他放心了。
赵总管又按下了三十层的按钮。这里也和二十八层一样,由保镖守护着主房门。这里住的是后到美洲唐府的那位丁香姑娘。
房门打开了,丁香脸上的表情如闪电般变化:委屈、愤怒、怨恨。她一眼认出林立,一声哭叫:“妈妈!”母女俩搂抱到一起,泪如泉涌。
周杰看看赵总管和卫队长,交换了一个肯定的眼色:“这是真的!”周杰带卫队长立即冲向二十八层。
他们来到二十八层,这里仍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变化。他们以急促的脚步走向主房。来到门口,那保镖依旧呆坐着不动。卫队长暗中惊呼:“糟糕!”保镖已经失去常人的知觉。
他俩迅速搜寻了所有的房间,另一名保镖也失去知觉躺在床上。“丁香”小姐和陪伴她的女仆阿青不见了。
周杰在浴室里发现了异常情况。化妆台前,扔着一瓶瓶化妆品,其中有两种药水,一种是速效染发水,另一种是染皮肤水。那两个女人一定改妆逃跑了。
周杰凭着丰富的破案经验,借助侦查微型电脑的帮助,很快弄清了:两位保镖服下了代号为S的“拟梦游毒品”。这是国际犯罪集团特制的毒药。周杰立即给两位保镖服下了解毒剂。
保镖回忆了中毒的时间,是在晚饭后八点半左右。周杰明白,这两个女人是接受一个幕后人的指挥,在方达获救的时刻逃走的。她俩目前还逃不出国境。然而元凶究竟在哪里?
方达坐在病房外间的小客厅里,正与老院长谈话。他还感到有些疲倦,但已恢复常态。
门外传来一阵飞跑的脚步声,方达开心地站起来,高兴地说:“我的小香香来了!”丁香猛地推开门,叫了声:“爸! ”扑到方达的怀里。
林立站在一旁,见到这对化险为夷的父女,不禁热泪长流。
周杰回到公安部,紧急通知B科,动员有关部门,在全国范围内追寻那两个逃跑不久的女人。B科的侦破专家们充分估计了她们化妆的几种可能。密码电波飞向了全国各省······
周杰急于再次见到大愚和尚,立即打电话到佛教会议的会务组。值班人员告诉他:“会议结束了,大愚禅师半小时前已经离开,不知道他的去处。”
周杰彻夜不离办公室,听取全国各地的情况通报。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广州方面,因正值秋季交易会开幕前夕,国内外人员来往频繁,逃犯很可能选择那个出入口岸。然而广州方面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次日凌晨七时半,从上海发来一封密码报告:那两个女人的行踪已经查出。她们改变了国籍。假小姐持美籍华人的护照,女仆阿青成了印欧混血的欧洲人。周杰果断地答复:严密监视,任其行动。
八点钟,桌上的外线电话响了,周杰拿起一听,听筒中传来了大愚和尚特有的清朗慈祥的声音。大愚约他八点半后,在方达家的楼下,一位和尚将面交亲笔信。
周杰亲自驾车来到燕山饭店,同样也得到大愚禅师通知的赵总管在卫队长搀扶下迎面走来。三人登车直向方达家驰去。
车到方达住的大厦前停下。周杰和卫队长扶着赵总管来到门口。只见一位中年僧人迎了过来,合掌道:“阿弥陀佛!敝师大愚和尚,为赵公祈福,向周同志致意!”
僧人取出一封自制的黄纸特大信封说道:“此信请赵公、方教授、周同志三位共展。”周杰询问大愚为何不来面谈,僧人答:“敝师没有法旨,僧人不便多言。”便告辞而去。
方达在家门口恭敬地迎接客人。丁香打开信封,把那古朴苍劲的文字读了出来。大愚在长信中提供了许多重要情况,那简洁的回忆把大家带到了抗日战争年代······
大愚和尚在抗战爆发后,受华侨领袖陈公和父亲的指派,携华侨捐赠的巨款和药品回到祖国。那时国民政府派了一个医药专家王伟,来当他的助手。
1949年南京解放,大愚和王伟结伴来到黄山。大愚决定出家削发为僧,先师大觉用三年时间考验大愚。王伟也常到寺院帮助大愚种菜、砍柴。王伟醉心的只有两件事:练气功和等待海外姐姐的信息。
三年后,九十岁的先师大觉将绝技气功掌法传给大愚。此掌法源出唐代,为了防备同辈人用此作恶,才秘传给大愚,并授以“学破”之法。
大愚遵循师训,在夜间秘密演练掌法两年,随后又用二十年功夫苦练“学破”。但据后情看来,大愚的密练已被外人偷看,这个人就是王伟。两年后王伟不辞而别,估计他出国去了美洲姐姐处。
大愚在信尾要求周杰立即带人到合肥。这恳切的请求必定事出有因,大家都万分激动。为了抓紧时间,赵总管打开手提保险箱,取出了唐老夫人的亲笔信。
方达教授按老夫人的意愿,从铁箱里取出珍藏多年的长命锁,并讲述了抱养丁香的经过:解放初,他在黄山乡间一所中学任教,与附近几个寺院的僧人和流落在当地的落魄者都很熟悉。
暑假的一天,方达路过一间茅舍,里面传出一阵婴儿哭声。他走进茅舍一看,茅草堆上放着一个襁褓中的女婴,小被里有一封信。信中写:“此女之父为孟先章,希善男信女收养····..”
信旁放着一个小包。包里有一块手帕包着的长命锁。因为手帕一角绣有“丁香”两字,所以方达将孩子取名为“丁香”。信里还写了女婴祖母在美洲A市的地址,所以方达才与唐老夫人建立了书信联系。
方达将所有的信物,包括长命锁、手帕、衣物和有关通信,一并捧给赵总管。赵总管立即郑重地将它们锁进手提箱。丁香已泣不成声:“我爱爸妈······我不离开爸妈·
时间紧迫,周杰用电话召来一辆警车,保护赵总管和丁香向机场疾驰而去。周杰用报话机通知B科值班员:“严密控制逃犯,延迟出境签证。”
班机按时起飞。机场公安部门对这批特殊旅客采取了严格保卫措施。周虑坐在坐位上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他已觉察到这次任务不比寻常,一定尽量运免使用电报电话,不让对手钻空子。
大愚和尚和当地驻省B科特派员已在机场迎接。来客九人,被引进了贵宾室。大愚见赵总管神色欠佳,掏出一个药瓶,告诉他:“这瓶“起死丹',里面装有十粒银丸,两粒红丸,可备无患。”
周杰向驻省B科特派员交代要妥善安排赵总管一行的住宿、车辆,便告辞即飞上海。大愚送出几步,低声说:“前途仍多坎坷,周同志务请留意!”
大愚转向丁香:“带上你的女伴,同老僧一起赶路吧!”丁香回答:“不,我不需要别人伺候。和您在一起,我感到像在亲人面前一样。”于是大愚和丁香同去寺院,赵总管等人则去宾馆。
丁香坐在车里,思绪纷杂。近些天的遭遇,令人吃惊而又迷惘。她想象不出大愚邀自己前来的目的。这位坐如钟、站如松的慈祥老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汽车在寺院门口停下。大愚和尚陪丁香下车,这才讲出此行的目的是为让她见到生身母亲的孤坟,并转交她的遗物。
大愚和尚把丁香带到一座荒山上,在一个坟前站住。这里没有标记,也没有石碑。大愚解释说:“标记是坟前这棵树。它是紫丁香的一棵变异:白丁香。”
大愚缓缓地说:“你母亲姓白,丁香是孟先章为她取的名字。那包长命锁的手帕,是你母亲自用的,被方达误认是婴儿的名字。”一席话,使丁香伏地痛哭。
大愚在这僻静的荒山野岭,对丁香讲了许多事情:孟先章为什么没回美洲,他怎样与白丁香结成夫妇,孟先章为什么舍家弃女,他为什么取名孟先章······
大愚指引车子穿过寺院后侧门,到达一个小院落,这里是他“独修”的住所。丁香被安置在西跨院歇息。
饭后散步时,大愚对丁香说:“遗物我已封好,明天交你带走。你要日夜不离它,面交你的祖母。你要到老祖母面前启封。”大愚对丁香讲出了有关宝盒的一些数字,嘱她背熟牢记。
大愚告诫丁香:“我曾做过一个梦。我梦见一枚小山般的金钱。在它前面刻着“万能通宝'四个大字;绕到背后,也刻着四个字“万恶通宝'。财富可用于善,也可用于恶。”
大愚以期待的目光望着丁香说:“你要用智慧和无畏精神,保护住那一笔巨大财富······”丁香领悟地说:“用于善!”大愚欣慰地点头:“阿弥陀佛!”
从上海起飞开往美洲A市的飞机正在云层上平稳地翱翔。丁香却沉浸在回忆中。
偌大的唐府今天呈现出从未有过的欢乐:真正的丁香小姐要回来了。她取回了信物,明天就可以当着公证人的面,成为亿万财富的新主人。
唐老夫人拿着赵总管发来的亲笔传真:“禀告夫人,信物拿到,搭即日航机抵家。”内心感到十分欣慰,她下令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
在赵总管率队胜利班师的同时,大上海的一家宾馆里,假丁香和女仆阿青又改换了装束。假丁香化妆成欧洲某国华裔人,阿青变成欧洲人。她们弄到了可以乱真的假护照和签证。
两个女人来到服务台,要求购买即飞巴黎的机票。得到监视哨的报告,周杰与上级联系,确定了“放虎归山”的行动方案。
周杰亲自尾随两个逃犯前往巴黎。他精确地计算出,两个逃犯飞抵美洲A市的时间,与赵总管一行只相差九分钟。一场新的较量又在策划中。
唐府的庞大车队在机场隆重地迎接他们的年轻女主人和德高望重的赵总管。十几辆保镖车前后警戒,气氛格外森严。
唐老夫人舒展了多日的愁眉,端坐在小客厅里,等候亲孙女的到来。这小客厅另有一个名字,称作“蓝厅”。因为地毯、沙发、摆设,全都是老夫人最中意的蓝色。
卫士在门厅报告:“小姐在蓝厅门前下车。”门开了,丁香扑上前去,跪倒在奶奶膝下。祖孙两人,百感交集,禁不住流下眼泪。这是欢喜的眼泪!
老夫人起身迎接赵总管,高兴地说:“老总管八十高龄,几天内绕地球一周,还那么精神十足,看来准能活一百岁!”赵总管含笑提起手提箱,说道:“幸不辱命,取到信物。不过少了两个人。”
唐老夫人兴致勃勃地说:“等老总管打开皮包,我要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大家各自按身份就坐。丁香亲热地依偎在奶奶身边。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紧张的窃窃私语。一个保镖向卫队长说了些什么,卫队长神色大变。他慌慌张张走过来说:“门外······阿青陪着另一个······丁香小姐又到了·
门开了。女仆阿青跟在后面,那位已经露过面的“丁香”小姐又昂然地走了进来。全场都吃了一惊,暗中捏了一把汗。
后到的“丁香”小姐深深向老夫人鞠了一躬,说:“祖母,这次人家把我骗得好苦,也骗了您!”那悲切的样子倒装得蛮像真的。
赵总管吩咐道:“卫队长!把她俩锁起来!”阿青抢上一步说:“你们认不出丁香小姐,难道还认不出我?没有十足把握,我能领她进唐府大门吗?”
赵总管毕竟阅历深厚,他让阿青立即拿出证据来。阿青逼到赵总管面前,在他胸前比划着反问:“那你又拿到了什么证据?”
赵总管气得脸色发白,双手抖动着打开手提箱,把长命锁和其他信物呈到唐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打开手帕,将长命锁翻看几遍,脸上显出一股怒气。
阿青在旁边说:“这是假造的—长命锁和信都是假造的!”老夫人喝问:“真的在哪里?”站在一边的“丁香”小姐迅速打开一个蓝布包,交给老夫人。
老夫人接在手里,将长命锁仔细看了几眼,仰面叹道:“这确实是真的!老总管,这是怎么回事?”赵总管的脸色像一张白纸,他张开嘴还没吐出声,就倒在了地板上。
阿青惊呼道:“总管的心脏病······”抢上去要抱赵总管,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拦住了——是卫队长冲了过来。他对阿青白了一眼,气呼呼地说:“请让开,这里用不着你!”
唐老夫人忙派直升飞机去接汪博士。派去的人受命必须把汪博士接来,并传话:“一周以来,唐府多事,汪博士虽亲姐病危,也不应不见一面。作为私人医生,令人失望。”
唐老夫人定神端坐,正色对大家说:“家门多事,你们要各自尽心。任何人私通歹徒,都是以身作赌。”整个蓝厅的气氛仿佛凝固似的。卫队长派人将两位“丁香”分别送到东、西两园。
十分钟后唐府的几位主要人物,被紧急召集到蓝厅。唐老夫人下令,下午二时必须将公证人和有关顾问、律师请到,并通知市政府机构和报馆。
卫队长想起大愚和尚赠送的“起死丹”,顾不得许多,偷偷取出红丸,给赵总管服了下去。派去专请汪博士的人空机而归,汪博士不知去向。
从A市郊区高速公路转向唐府公路上的各式轿车接踵而来。其中甚至有电视转播车和警厅工作车。今天发生在唐府的事件,已引起社会瞩目。
下午二时整,唐老夫人在女仆搀扶下在大厅正中主位就坐。大厅两侧站满了应邀而来的公证人、顾问、律师、专家、警探、记者。
内庭领班禀报老夫人:“中国政府一位姓周的特派员求见。”老夫人说:“祖国的代表,当然欢迎,快请!”接着下令带上两位小姐。
周杰来到老夫人面前微微一躬道:“我们一向钦佩老先生与夫人的爱国热心,现有一封信由我转交。”老夫人接过信,面露惊讶之色,真是百感交集!
唐老夫人镇静下来,让两位丁香讲清回到祖国的经过。“丁香”小姐抢着说:“自己与阿青相处几天,讲了自己的身世。阿青劝我先见养父母。我们给保镖下了安眠药,逃出宾馆。”
“养父母拿出长命锁,说这可以证明我的身份。我们到上海,找到一位外国前辈,他帮我们出境,回到这里。”阿青补充说,方教授怕再次受害,所以假装认了冒名的丁香,交出一个假长命锁。
唐老夫人传跟随丁香的侍女说话。那侍女哆哆嗦嗦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姐跟老和尚上山去了一天一夜,不让我跟去。”全场的人都生了疑心,气氛突变。
此时,赵总管坐着推车来到大厅。他气色很好,双目有神。老夫人不解地看看他。在赵总管鼓励下,丁香讲述了去北京的经过。公证人提出问题:“那么你用什么证实自己的身份呢?”
丁香不动声色地讲了下去:“我的父亲于1938年被祖父派回祖国,帮华侨领袖陈公为抗日募捐。父亲立志从军报国,被授予少校军衔;后来调到杂牌军当了少将司令。父亲想回家未获准。
“父亲厌倦人生,结识了一位风尘女子,她就是我的母亲。母亲很自卑,怕玷污了唐家的门庭。祖母为了表明心迹,托人送去长命锁。父亲叫孟先章,是为了记住自已是孟家和章家的后代。”
丁香又捧出一个尚未开封的包裹。警察取样化验,证实是1952年密封的。打开包裹,里面是当年装长命锁的宝盒,是唐老夫人赠给未见面儿媳的礼品。
丁香又讲出了宝盒上五十二颗钻石的来历和钻石的总重量、平均重量。总工程师立即将电脑储存的资料查出,呈交给老夫人。经过核对,准确无误。老夫人禁不住叫出了声:“丁香,我的亲孙女!”
尽责的公证人再次追问:丁香对这些历史细节何以知道得如此清楚?丁香回答:“这当然有人详细告诉过我。他的名讳我无权宣布,奶奶刚收到的信就是他亲笔所写。”
大家这时才记起送信来的周杰。唐老夫人示意他讲话。周杰向全场的人介绍了侦破的经过,宣布国际犯罪集团的头目就是当年暗中监视孟先章的军统特务王伟,即唐府的私人医生汪博士!
谜底揭开,全场哗然。周杰宣布在今晚将展出物证:窃听器、干扰器、超微型对回国进行活动的照片·····
周杰请各位放心,汪博士的气功掌法已经无法再加害于人了。因为汪博士已被A市警署拘押。此时忽听假小姐大哭大叫:“我都说!他们骗了我!”阿青却扑通倒在地上,她已吞下毒药自杀死去。
遵照老夫人的意愿,赵总管宣布丁香是唐府的合法继承人。丁香当众宣告:“奶奶健在,我将侍奉膝下,暂居美洲。待奶奶百年后,我将按奶奶的遗嘱,将全部财产捐献给中国儿童和世界儿童,作为福利基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