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波士顿博物馆雇员,二十八岁的艾丽卡,是位漂亮而勇敢的历史学家;她精通古埃及史和象形文字,但这次旅游到埃及,却是平生第一次。充满异国情调的开罗,令她惊叹不已。
旧市区里,街巷狭窄,人头涌涌。露天的肉铺,倒挂着一排排宰好的羔羊,皮剥掉了,眼睛却睁着,吓得艾丽卡快步走开。
艾丽卡走进“阿卜杜勒”古玩店,店老板阿卜杜勒·哈姆迪是个热情而饶舌的老头子,他拿出一件又一件的埃及古董向艾丽卡吹嘘。
艾丽卡凭着自己的学识,鉴别出这些古董大部分都是赝品,这使哈姆迪大为吃惊,不觉对她产生了敬意。
他掀开一块帷幕,把艾丽卡请到里间客厅,得意地说:“小姐,我请您看一件稀世珍品。”
哈姆迪把一件高约六英尺的物体上的遮布揭掉,艾丽卡不禁倒吸一口气:这是一尊跟真人一般大小的金塑像,颈上的项链,腰间的匕首,手中的权杖,全都镶满宝石。
他把雕像重新遮好,踌躇一下,拿出一本小书递给艾丽卡,说:“这是1929年版本的导游手册,可能是你需要的。你离开埃及的时候,要是见不到我,就请还给这个人。”
外头有客,哈姆迪说完出去了,留下支丽卡尽情欣赏这件价值连城的瑰宝。这是古埃及西提一世法老的雕像。底座上的铭文,意思好像是:西提一世,在图坦卡芒之后执政。
忽然,外头铺面传来玻璃板的碎裂声。艾丽卡透过帷幕向外一看,吓坏了!哈姆迪被三个穿长袍的阿拉伯人按倒,一个长着鹰钩鼻的家伙用弯刀一抹,哈姆迪的脖子被割断了。
艾丽卡双腿一软,连忙爬到一个柜子后面躲起来。外面乱了一阵,才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又传来了脚步声。
突然,一只铁钳似的手抓住她右臂,一把将她拖了出来。艾丽卡发着抖睁开眼睛,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个面容慈善,四十岁左右的法国人。
再一看,古玩店被砸得稀烂,西提一世的塑像不见了,哈姆迪的尸体也被搬走,只留下了一滩血。
这个法国人叫伊冯,他面孔清癯,晒得黝黑,一双深蓝的眼睛尤为神气。他身上那种温文尔雅的贵族一般的神态,很快赢得艾丽卡的信任,她把事件的经过都告诉了他。
伊冯说自己为保护埃及的珍贵文物,正在和贩卖古董的走私活动作斗争。但是,他希望艾丽卡先不要报警,因为当局的腐败现象很严重,搞不好会把自己也牵连进去。
他请艾丽卡坐上他的小轿车。小车经过雄伟的萨拉丁城堡,来到尼罗河畔的宽阔大街,这里与炎热邋遢的商业区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回到艾丽卡下榻的希尔顿旅店,两人走进酒吧间。艾丽卡喝了一口鸡尾酒,问:“他们为什么要杀死哈姆迪老头?”伊冯回答:“我也搞不清,可能与“法老的诅咒,有关吧。”
原来,在1922年,英国人卡那封爵士出钱,由卡特组织考古队挖掘图坦卡芒国王的陵墓,当打开那封闭了三千年的道门,他们发现:墓室摆满了陪葬的奇珍异宝。
但是很奇怪,这些奇珍异宝杂乱无章地摆着,大概在三千年前,被盗墓人偷掘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被重新封上。
图坦卡芒墓的发掘震动全世界。但怪事发生了。二十个星期后,卡那封死了,据说是由于昆虫叮咬。随后,四名与发掘有关的人员也神秘地相继死去。“法老的诅咒”传开了:谁动了法老的东西,不得好死。
伊冯还告诉艾丽卡一件事:一年以前,曾出现过另一尊西提一世雕像,那是一个美国休斯顿的石油大王通过一家瑞士银行买下的,那家银行拒绝伊冯的调查。
伊冯发誓:这次一定要把这一尊雕像追回。艾丽卡答应协助他打击走私,追查凶手。她忽然发觉伊冯富于魅力,自己有点神魂颠倒了。
艾丽卡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房门,猛然惊叫起来。里面有个人,正襟危坐,目光咄咄逼人。他拿出证件,说:“我是埃及公共文物部部长,艾哈迈德·哈赞。小姐,恐怕您得跟我走一趟。”
艾丽卡以为他是为凶杀案而来的,后悔没有及时报案。但艾哈迈德却问:“伊冯先生来这里干什么?”
艾丽卡放了心,说:“您最好自己去问伊冯先生。”艾哈迈德很气恼,但艾丽卡聪慧大方的气质酷似他以前在美国读大学时的女朋友。他放软了态度,说:“为了您好,别把这次谈话传出去。”
晚上,艾丽卡和自己的上司—波士顿博物馆馆长通了电话,告诉他白天的事情。馆长说,休斯顿的那尊雕像他见过,精致完好得令人吃惊。她请求他搞一张雕像的相片寄来。
第二天清早,艾丽卡要出去游玩,雇了一辆汽车,一个向导。她不知道,身后正有两个人追踪她,一个叫哈利法,一只门齿尖如獠牙的亡命之徒,是伊冯派来的;一个叫贾迈勒,是艾哈迈德派来的。
哈利法的任务是保护艾丽卡的安全,他早就发现贾迈勒在盯梢她了,心想来者不善,暗暗打开半自动手枪的保险。
贾迈勒是文物部雇员,从未盯过梢,早已累得浑身是汗。不觉来到一处名叫公牛墓的古迹前,这里洞穴阴森漆黑,安放着公牛的木乃伊。他想走快两步,到公牛墓里凉快一下。
哈利法以为贾迈勒要动手,急忙举枪就射。致命的子弹射穿了贾迈勒的心脏,他举起双手,一头栽在艾丽卡身上······
艾丽卡被带到了文物部。两天目睹两起谋杀案,可把她吓坏了,连忙又把哈姆迪和雕像的事告诉艾哈迈德,令艾哈迈德大吃一惊。
不久,艾丽卡回到希尔顿旅店,刚进电梯,门外挤进一个大块头,把她吓了一跳。这大块头叫赖斯,是第一尊西提一世雕像的主人,休斯顿的富豪。
他是亲自给艾丽卡带雕像的照片来的。他想把第二尊雕像也搞到手。如果别人也有,那他的那尊就不稀奇了。谁给他报信,就可得到一万元。
艾丽卡看着照片,惊喜地发现,这尊雕像是左手执权杖,哈姆迪的那尊是右手握权杖,它们是镜像对称物。此外,铭文同样有“西提一世”和“图坦卡芒”两个名字,同样是满身珠光宝气。
尼罗河的傍晚,凉风习习,河面上几个渔夫在帆船上忙碌,他们裸着身子,皮肤在黑暗中发光。艾丽卡和伊冯在河边漫步,她问他:“艾哈迈德为什么注意您?”
伊冯说:“不知道,也许他把我视为危险的古董收藏家。哦,对了,有个叫马科里斯的经营古董的希腊人,他想见您一面。他是冲着西提一世雕像来的。我要赶紧行动,要知道他在搞些什么名堂。”
艾丽卡有点犹豫,但想到如果能追到这尊神奇的雕像,留给广大人民观看,多重要啊!她答应了。伊冯突然在她两颊上各亲了一下。
其实,马科里斯是个大走私犯,休斯顿的雕像,就是他偷运出来的。他接到伊冯的电话,听说了第二尊雕像的事,激动得马上赶到开罗。伊冯正想利用马科里斯找到雕像的下落。
第三天下午,他们约好在爱尔一爱资哈尔清真寺会面。这古寺有三个针状尖塔直插天空,令人赞叹不已。寺外熙熙攘攘,寺内却阴凉肃穆,宛如陵墓。艾丽卡走进去,有点局促不安。
在大理石圆柱的阴影里,藏着帕帕里斯—马科里斯的保镖。他和他的主子一样,心狠手辣。忽然他看到一个人在前面一晃而过,这人有只很尖的门牙。他心中一惊:啊?刺客哈利法!
其实哈利法早看见他了。伊冯曾吩咐,马科里斯为人阴险,要提防他使坏,绝对保证艾丽卡的安全。哈利法见有人埋伏,以为马科里斯不怀好意,决心要冲散这次会见。
艾丽卡不安地站着,看见一个大胡子向他走来。大胡子说:“我就是马科里斯,请您告诉我······”
话没说完,忽然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大秃脑袋上,一道刀伤从头顶顺着鼻梁直划到右腮,鲜血迸流。他就是帕帕里斯,他大喊:“哈利法来了!”
马科里斯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支微型自动手枪,顿时把艾丽卡和在大厅里作祈祷的一群穆斯林吓得毛骨悚然,只有“啊”的一声尖叫,便鸦雀无声。
突然枪声大作,子弹横飞,人群四下逃窜,乱作一团。好不容易,艾丽卡随着惊恐的人潮,逃出了可怕的清真寺。
艾丽卡找到伊冯,向他大发脾气:“你怎能让我见这样一个可怕的人?”她有点意识到伊冯把她作为钓饵,虽说可能是反黑市斗争的需要,但她不愿被人利用。
一连三天发生三起暴力事件,显然都与艾丽卡有关。她受不了啦,她要离开开罗,继续完成她的旅游考察计划。她不听伊冯的劝告,登上了开往卢克索的火车。
伊冯气恼地看着远去的火车,艾丽卡是他寻找雕像的最后希望。这时,哈利法出现在他身边,伊冯发火地嚷:“你为什么不跟着去?我每天给你两百美元是干什么的?”
卢克索位于上埃及尼罗河畔,就象意大利的佛罗伦萨,它是埃及的一颗明珠。图坦卡芒和西提一世等许多古埃及统治者的陵墓都集中在这里,曾出土过大量珍贵文物。
艾丽卡走下火车,一阵激动。她忽然想到,从考古学的角度看,发现西提雕像的遗址可能和发现雕像本身同样重要。与其寻找雕像,不如找到遗址,可能还会发现其他的文物。
她在卢克索的冬宫旅店刚住下,电话就响了:“我是艾哈迈德,欢迎您!我的办公室通知我您来了。请您骑马参观这个古老的城市,喜欢吗?”
艾丽卡骑着一匹阿拉伯小黑马在沙漠的边缘奔驰。尼罗河对岸,底比斯山突兀耸立,那上面寸草不生,密布着无数古代的坟墓,有国王的,有贵族的,也有平民的。
艾哈迈德拍马追上来,艾丽卡对他说:“我真正感到埃及的伟大。我不能容忍走私分子对它的亵渎,我准备为打击古董文物的黑市交易做点工作。”
艾哈迈德大吃一惊,说:“这太危险了,你千万别介入。两年前,从耶鲁来了个理想主义的青年,也抱着同样的目标,结果失踪了。还有,你知道哈姆迪有个儿子在卢克索,也开着一间古玩店吗?
“前天,我回到卢克索—这里是我的祖居。我想找哈姆迪的儿子陶菲克·哈姆迪了解情况,谁知他的店门紧关着,而且店门是从外面用钉子钉死的。这情况令我很不安。
“我来到后门,先顶开了他的卧室,里面零乱不堪,柜子被撬,文件扔满一地,东西打得粉碎。
我又推开店门,惊呆了,只见陶菲克,躺在木头柜台上,两只手的掌心都钉上大铁钉,钉在柜台上,手腕被割断,指甲被拔光。这是硬叫他瞧着自己流血至死的。”
又是一桩谋杀案!艾丽卡大为震惊。她告别艾哈迈德,回到 冬宫旅店,收拾行李时,看见哈姆迪给她的导游图扉页上的字:开罗解放大街180号,马尔默德。心里想:有时间一定要找他。
第二天,艾丽卡渡过西岸,去参观举世闻名的“国王谷”。公共汽车开进山里,一座三角形的山峰,恰似一座天然金字塔,山谷下一条条小路通向绝壁,绝壁张着一个个黑黑的大口,那是陵墓的入口。
艾丽卡先走进西提一世的陵墓。两壁是鲜艳的壁画,画着西提和埃及诸神的肖像。肖像之间,是大段的象形文字,顶棚画着展翅作势的巨鹫。艾丽卡完全被迷住了。
忽然,她不小心撞着一个黑衣游客。黑衣人向她笑笑,使她大为吃惊:这人好面熟!对了,在公牛墓,在爱资哈尔清真寺,好象都见过他,他有一颗好似獠牙的尖门齿!
她赶紧走出陵墓,阳光驱散了恐惧,大概是自己神经过敏吧?艾丽卡转身走向图坦卡芒墓。这个无足轻重的少年国王的陵墓是最小的,但也是唯一完整无损的—虽然在古代被偷掘过两次。
图坦卡芒墓内的壁画比起西提墓粗糙得多,建筑也简陋得多。但当初卡特尚且挖掘出那么多的宝物,那么西提的陪葬品又会如何呢?单是西提一世的雕像就够令人眼花缭乱的了。
艾丽卡想:图坦卡芒墓被亵渎了,事情大概发生在西提一世统治时期。他的名字又出现在西提的雕像上,这两者会不会有某种联系呢?应该到埃及博物馆查一查。
艾丽卡正想入非非,忽然那黑衣游客又擦身而过。艾丽卡无意看了看他手中的旅游指南打开的那一页,根本不是“国王谷”呀!她明白自己一直被人跟踪了。
艾丽卡回到冬宫旅馆,同时发现两张便条,都是请帖,一张来自伊冯,一张来自艾哈迈德。她想了想,决定跟伊冯相见,说不定他带来什么新消息。
伊冯是乘私人小飞机来的,带来几张照片让艾丽卡辨认凶手,艾丽卡一个也认不出。她提出,打算乘坐他的小飞机回开罗,这正合伊冯的心意。
飞到开罗已是深夜,他们来到子午线旅馆安顿好,伊冯请艾丽卡到他的房间喝点酒。在阳台上,可俯瞰开罗全城,矗立着尖塔的旧城堡灯火通明,四周被黑沉沉的尼罗河环抱着。多迷人啊!
次日,艾丽卡来到埃及博物馆,借了几卷微缩胶卷资料,打开阅读器研究起来。这些有关挖掘图坦卡芒墓的资料提到,打开陵墓时,曾发现几张纸草书,但已下落不明。
看了一个上午的资料,下午,艾丽卡找到解放大街180号。矮墩墩的马尔默德是个律师,他支支吾吾地否认曾认识哈姆迪,也不曾有过一本1929年的导游手册,然后匆忙打发艾丽卡。
真是奇怪!回到旅馆,艾丽卡仔细查看那本导游图,忽然发现,其中有两页粘在一起,拆开一看,俨然是一封信,是写给马尔默德先生的。
信中叙述了埃及珍贵文物被偷运出去的途径:一是通过卢克索的“珍品”古玩店拉买主,谈成后,将文物运到开罗某公司,公司的老板就是马科里斯。他们将文物打进观光团的行李,随团运走。
第二条新途径是:将古玩直接打进出口的棉花包里,运往法国的马赛。
信中最后写道:“有些人不肯出钱而想叫我沉默。万一我遭到不幸,请利用以上材料去打击他们。”显然,哈姆迪是敲诈勒索,才招杀身之祸;而艾丽卡是最后一分钟才被纳入他的计划的。
艾丽卡乘坐伊冯的小飞机回到卢克索,艾哈迈德驾着马车邀她参观卡纳克神庙。不知怎的,每当他听见艾丽卡提到伊冯,总显出莫名其妙的尴尬。
尼罗河畔,出现一簇式样奇特的西式住宅,高墙雪白,每座大门前都有士兵站岗。艾哈迈德说:“这是一些部长的住宅,在这个国家里,当部长是危险的。”
来到神庙,他们下了马车。艾哈迈德抓住艾丽卡的手,从两旁排列着羊头狮身人面像的通道走过。初升的月光半明半暗,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他们攀上一道砖砌台阶,来到神庙顶端,可纵观一英里之遥,真令人生畏。艾哈迈德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艾丽卡,说:“艾丽卡,您非常美丽,您使我想起了帕梅拉。”
那是艾哈迈德唯一的一次恋爱。当年他到美国哈佛大学留学,非常孤独。后来认识了美国姑娘帕梅拉,两人热恋起来。
毕业了,艾哈迈德与帕梅拉依依惜别,就再没有来往,因为他肩负着文物部和家族的双重责任,没有时间谈恋爱。
艾丽卡和帕梅拉的气质颇相似,重新唤起艾哈迈德的温情。他告诫艾丽卡:“黑市走私的事情,您千万别介入,您要是出了事,我将不堪忍受。”说罢,轻轻吻了吻她的额角。
艾丽卡又兴奋又迷惑,想不到这次来埃及,竟同时被两个男人吸引住了。
她跟随艾哈迈德来到尼罗河畔的一家小饭馆,不料,又瞧见那个尖门牙的黑衣人,她真正不安了。她本来以为他是为官方办事,但现在她是和艾哈迈德在一起呀,他到底是谁呢?
这是艾丽卡来到埃及第七天的早上,她找到了哈姆迪信中所提到的“珍宝”古玩店。店主叫拉希布,满头银发,蓄着小胡子,是个仪表堂堂的阿拉伯人。
艾丽卡自称受一个大集团委托,来此购买古玩,要特别贵重的。喜得拉希布捧出几尊石雕和木雕像。
“不!我要的不是这玩艺。一年前,休斯敦有人买了一尊跟真人一样大小的西提一世雕像,我的委托人说,最近又发现了一尊。我叫艾丽卡,住在冬宫旅馆,您要是知道消息,请告诉我。”
天真的艾丽卡以为这样可以引人上钩。她一走,拉希布忙关上店门,对儿子法兹说:“好厉害!那天马科里斯来这里,要我们提防的就是这个美国女人,你快去给他打个电话,说她来了。”
拉希布钻进一条用白灰粉刷过的小巷,敲开墓地看守长穆罕默德的家门。穆罕默德浓眉大眼,一个鹰钩鼻特别惹人注目。他气势汹汹说:“我跟你说过,千万别到我家来。”
拉希布气急败坏地说:“艾丽卡来了,还特意问到西提雕像。我已经通知马科里斯了。”
穆罕默德一巴掌击在拉希布的头上,阴沉地说:“你应该接受我的命令,而不是马科里斯。通知艾丽卡,可以看雕像,明天黄昏时到基尔纳村的清真寺,不得有人跟踪。我要将她处理掉!”
艾丽卡离开“珍宝”古玩店后,怀着一丝希望,去打听五十多年前的一个人,卡特考古队的埃及工头拉曼。警察局的人对她说:“西岸基尔纳村的小清真寺有个老阿訇,也许能帮您。”
基尔纳村,骄阳似火,寸草不生,房屋都用泥砖砌成,刷成白色,房子之间露出几个黑洞,这是一些古墓的入口。政府曾打算将村民迁移到别处以保护古迹,但遭到拒绝。
摄氏40多度的天气,艾丽卡要找的阿訇还穿着黑袍。他告诉艾丽卡:拉曼已死二十多年,但他的寡妻还在,八十多岁了,她做过卡特的女管家,英语说得不错。
爱伊达·拉曼只剩下两颗门牙,几根头发,但性格开朗,谈起当年卡特考古队就津津有味。艾丽卡突然发问:“你丈夫当年有没有说起过一份纸草书?”
爱伊达顿时一沉,嘴动了动,艾丽卡感到一阵激动。老人终于开口了:“你如果是政府派来的,我就不告诉你。我丈夫死了二十多年啦,他嘱咐我对谁也不要说…………
“那天一打开墓室,别人都被珍宝搞得眼花缭乱,唯独我丈夫看见了这份纸草书,就悄悄把它带出来。他以为是咒文,要是别人知道有咒文,就会吓得把工程停下来。
“他一小节一小节地抄下来,找专家翻译,然后又拼到一起。他说,这不是咒文,是个聪明人写的,他想留下这样的记载:图坦卡芒帮过西提一世的忙。”
艾丽卡脸上变得煞白,看着爱伊达拿起一把铁铲,拔出木柄,从柄口的洞中掏出一张破裂的纸草书,展开,摊平。就是它!有西提一世和图坦卡芒的铭名图案。艾丽卡赶紧抓起相机。
回到旅馆,激动的艾丽卡一口气把纸草书上的象形文字翻译出来。
艾丽卡觉得好笑:内内夫塔自作聪明,西提宏伟的陵墓封了不到一百年就被人打开了。蓦然她又想:莫非还另有隐蔽的墓室吗?要搞清内内夫塔的“途径”,应该先了解大金字塔的结构。
艾丽卡乘坐当晚的火车,第二天清晨抵达开罗。大金字塔,雄伟壮观。艾丽卡走在它的身影下,好似在梦幻中游动。
她走入一条狭窄甬道,甬道的终端,有个竖井,下了竖井,又是一条甬道,最后,来到大金字塔的心脏,王后墓室。看看导游图,才知道,王后墓室的上方,恰好是国王墓室。
走出金字塔,她正思忖:是什么启发了内内夫塔?忽然,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穿着件破长袍,正对着她微笑:“艾丽卡小姐吗?您必须去“珍宝'古玩店看雕像,今天就去。”
成功啦!艾丽卡到子午线旅馆找到伊冯,高兴地把进展告诉他。伊冯的蓝眼睛闪闪发亮,心想:这真是个不寻常的女人。
趁着艾丽卡进浴室之际,伊冯叫来助手拉乌尔。拉乌尔也是法国人,二十八九岁,神气十足。伊冯说:“告诉哈利法,今晚肯定出麻烦,但这是我们所期待的唯一机会。如果这姑娘被害,他也完蛋。”
伊冯亲自驾驶小飞机送艾丽卡回卢克索,他对艾丽卡说:“您要和他们讨价还价,不过他们要什么价,我都愿意给。我和拉乌尔在新冬宫旅馆200号房等您。”
下了飞机,艾丽卡径直来到“珍宝”古玩店。拉希布热情地说:“您真幸运,马上可以见到西提雕像了。黄昏,你去基尔纳村的清真寺,有一个商人会带你去看雕像的,不过只能你一个人去。”
满怀期望的艾丽卡一离开,拉希布就紧锁店门,藏好贵重的古董。他早已将家眷送到外地,现在,他也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就在这时,马科里斯和保镖帕帕里斯悄悄拧开了艾丽卡在冬宫旅馆的218号房间,走进去守候猎物。保镖问:“她一回来就干掉她吗?”“不,我们要跟她谈一会,不过由我先谈。”
艾丽卡看看太阳还高,想回旅馆先换一套衣服。忽然她想:要是有人跟踪,今晚的事情就吹了。她不禁回头一看,哎呀,不好,身后闪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尖门牙的黑衣人!
她急中生智,来到火车站,买了张车票,上了一列快要开动的火车,穿越了几节车厢。在列车的厕所里,她换上一条牛仔裤,一件蓝外套,扎起浓密的头发,戴上太阳帽。
就在火车启动的刹那,她跳了下来,混在送行的人群中。她看到,怒气冲冲的哈利法正向着远去的列车挥动着拳头。这时,太阳已落山了。
艾丽卡来到基尔纳村的清真寺前,四周黑洞洞的,没有一个人影,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真令她心惊肉跳。
正当不寒而栗之际,就在背后响起人语:“晚上好,艾丽卡小姐!”一个穿着黑外套的人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但看不清面孔。“我叫穆罕默德,请跟我来。”
不知走过多少坑坑洼洼的山路,他俩来到一个古墓门前。领路的人掏出锁匙,打开墓门铁栅。
当艾丽卡走了进去,铁栅在身后“咣”地关上,害怕已经来不及了。她感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
穆罕默德点起煤油灯,领她走进一间墓室,忽然闪过一道金灿灿的反光,啊,西提雕像在这里!锃亮的金像放射出比灯光还强烈的光芒。
里面还有呢,请吧。”穆罕默德半鞠躬,啊?是他!借着煤油灯光,艾丽卡认出了那个鹰钩鼻,他就是杀害哈姆迪的凶手之一。艾丽卡惊呆了。
艾丽卡机械地被推着往前走,来到一道阶梯前。突然,穆罕默德飞起一脚,踢在她腰上,艾丽卡倒了下去,顺着陡峭的阶梯往下滑,掉进一片漆黑之中。
穆罕默德抽出一把石锤,在一个地方砸了两下,只听见震耳欲聋的轰响,一块四十五吨的大花岗石徐徐滑下,严严实实地封住了古墓室。
艾丽卡竭力抑制着恐惧,在地狱般的漆黑中乱摸,终于摸到她的皮包和散落的东西:照相机、导游手册、一个手电、三盒火柴。
她打开手电,照着壁上的象形文字,才知道,这是阿门荷莎太普三世的大臣阿莫斯的陵墓。
她又发现地上有一具整尸的残骸,蜷缩在石棺旁,颅骨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颅骨旁有个金闪闪的东西,艾丽卡颤颤巍巍地把它拾起,原来是只耶鲁大学1975届的戒指。
她重爬上那阶梯,用双手去推那块大石,但纹丝不动。“救人啊!”只有回声在坟墓深处回荡。她双膝发软,忍不住苦苦地抽泣。她恍然大悟,自己被活埋了!
她绝望了。她要在墓壁上写上自己的遭遇,以便有朝一日让后人知道,她写啊写,电池用完,又划着火柴接着写。
忽然,她发现平稳的火焰摇曳起来,好象遇到风似的。她舔舔手指,感到有一股轻微的气流,从一条小缝里吹进来。
她捡起一块石头,向裂缝砸去,裂缝扩大了。她发了狂似的朝这地方猛砸,终于,一块一块泥灰脱落,渐渐砸开一个洞。她发现了一个新墓室,就在她所在的墓室斜下方。
是什么在等待着她呢?反正都是死,不如冒一下险。她鼓足勇气,爬入那个洞,纵身向下跳。
她忍着疼,划着火柴一看,天哪,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干尸,有的手脚分家,有的身首异处。她明白了,这是古埃及的平民墓,刚巧和阿莫斯墓凿通,后来封上灰沙,便被人遗忘了。
艾丽卡刚一迈脚,猛然发生巨大的骚动,一阵沙土撒落在她身上,还有东西落在她肩上,还会挠人。她忽然明白了:这不是塌方,这是无数只蝙蝠。
艾丽卡抓起一只木乃伊的前臂,点着它,就象火炬一样。她又恢复了希望:有蝙蝠,说明这里一定跟外面相通。
不知跌了多少跤,艾丽卡终于顺着气流,走出古墓,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她发现,前面不远就是基尔纳村。
当她去找爱伊达·拉曼讨口水喝的时候,老太太一反热情的态度,让她快走开,说:“我把你的来访告诉我的一个外孙,他气坏了。穆罕默德说,那纸草书是咒文,你看了,非死不可。”
艾丽卡一听“穆罕默德”几个字,象挨了一记耳光。她问:“你的这个外孙是干什么的?”因为哈姆迪的密信写道:有个政府官员卷进去了。老太太回答:“墓地看守长,兼营国王谷的小吃部。”
艾丽卡忽然觉得一切都明白了。阿莫斯墓下到平民墓及大金字塔的构造,都启示她领悟了雕像铭文的奥秘和纸草书的意思。而解开这个谜的关键,应该在国王谷的小吃部。
小吃部就在离图坦卡芒墓和西提墓不远的地方。艾丽卡点着爱伊达借给她的油灯,在小吃部周围仔细观察。在男小便处旁边,有一个供电线、水管通过的狭小孔道,刚好能容一个人钻过。
艾丽卡举着油灯,忍着厕所的臊臭,往孔道里钻,一直钻到另一端也一无所获,只好失望地往回爬。
就在这时,她忽然摸到身下有个光滑的东西。拨开浮土一看,是块铁板,掀起铁板,里头竟是一个竖井。竖井下是一条隧道的起点!
这才是真正的西提一世墓!展现在艾丽卡面前的,是一个考古学的奇境:墓室壁上画满了精美的壁画,几间墓室,井井有条地堆满了不可思议的金银财宝,令人目不暇接。
有两座雪花石膏柱基,刻着艾丽卡熟悉的铭文,现在她明白它的意思了:“西提一世安息在图坦卡芒之下”。这里的上方,正是图坦卡芒墓,这是后人作梦也想不到的。
艾丽卡拿起一条金项链,作为她到过此地的证据,然后走到墓室外面。这里堆满了骷髅,每副颅骨都有被利器击穿的痕迹。陵墓建好后,建墓工人就是在此被集体处死。
满怀胜利喜悦的艾丽卡回到旅馆,已是凌晨一点钟了。当她把钥匙插入门锁时,忽然好象房间里有动静,不祥的感觉攫住她的心,她撒腿就跑,身后立即响起追赶声。
新、旧冬宫旅馆中间只隔着一个花园,艾丽卡想去找伊冯,但跑到花园中心滑倒了,自知逃不了,便回头面对死亡。追赶者举枪瞄准,他就是在爱尔一爱资哈尔清真寺见过的脸被划伤的人。
奇迹出现了,帕帕里斯手一扬,前额正中绽开一朵小红花,便栽倒了。更叫艾丽卡吃惊的是,灌木丛中走出来跟踪艾丽卡多日的盯梢者——尖牙黑衣人。他说:“你不该那么机灵地把我甩掉。”
来到伊冯房间,象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艾丽卡一头倒在伊冯的怀里,哭一阵笑一阵,喃喃地说着什么坟墓呀、雕像呀、开枪呀,令伊冯和拉乌尔莫名其妙。
门“呼”地打开,马科里斯被哈利法用枪押着走了进来。他怏怏地对伊冯说:“我把第一座西提雕像卖给美国人。你不用怀恨在心,你想操纵黑市,我想保护我的地盘,我们应该携手合作。”
艾丽卡迅速瞥了伊冯一眼,她以为他会哈哈大笑,说马科里斯你错了,我伊冯一心要打击黑市呢。谁知伊冯尴尬地理理头发,答非所问地说:“你为什么要杀艾丽卡?”
马科里斯回答道:“因为她知道得太多了。不过,如果她是你的合伙人,那又不同。”艾丽卡明白了,她受骗了,伊冯和马科里斯是一类货色。她知道,她的处境相当危险,必须马上逃走。
艾丽卡镇定地说:“我还知道西提雕像又回到卢克索了,刚才我在一个秘密的地方看到了它,明天就带你们去,只要你帮我把这玩艺带出埃及就行了。”说着,她掏出那条金项链,大模大样地往桌上一扔。
她走到伊冯跟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亲爱的,我该回去休息了。”伊冯对她态度的变化有点迷惑不解,犹豫地说:“为了安全起见,让拉乌尔陪着你吧。”
他们走到花园里,帕帕里斯的尸体还躺在那里。艾丽卡忽然发现扔在一旁的手枪。她趁拉乌尔看尸体之际,捡起手枪,对着拉乌尔,说:“脱下你的夹克,把衬衣拉到头上。”
艾丽卡缴下他腰间的手枪,扔到花园水池里,然后将愤怒而又无可奈何的拉乌尔押到旅馆外的出租车跟前,命令他趴下。
她启动汽车,向前驶去,在这一瞬间,拉乌尔一跃而起,跳到车顶上去。艾丽卡猛踩油门,汽车发疯似的左右迂回,终于将拉乌尔摔下车去。
来到艾哈迈德的住宅了,艾丽卡闯了进去,她要向他揭露这场阴谋。正好艾哈迈德迎面而来,她大喊:“有人在追踪我,快,我们赶快求救······”
她忽然住了声,惊恐地瞪大眼睛。就在艾哈迈德身后,那个杀害了哈姆迪,又将艾丽卡踢下古墓的鹰钩鼻穆罕默德,正拿着弯刀,面目狰狞地向她走来。
但是,只见艾哈迈德用阿拉伯语喝了一声,用手往椅子一指,穆罕默德就乖乖地坐下了。显然他听从艾哈迈德的命令。伴随着宽慰,艾丽卡又产生了疑惧,莫非才出狼窝,又进虎穴?
果然,艾哈迈德的话让她目瞪口呆。他说:“你能活着回来,真是奇迹。你做了别人五十年来想做而未成的事情。你大概听说过“法老的咒语”吧?凡是知道纸草书的人都被十掉了。”
艾丽卡问:“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那座墓?那座在图坦卡芒墓下方的真正的西提一世墓?”穆罕默德听了,脸色大变。
艾哈迈德说:“你真神奇。你知道那一大笔财富意味着什么。我的外祖父拉曼知道,要顺利地处理这笔财富,必须将我们家族的人安插在各个要害部门,这需要一代人的努力。
“他们每次只是适可而止地取出一点,作为教育下一代的经费。仅是到了去年,我才当上文物部部长,而我的表弟穆罕默德则当上卢克索国王谷的墓地看守长。”
突然,屋里的电灯灭了,漆黑一团。艾哈迈德拿起电话,电话线显然被割断。艾丽卡惊恐地说:“伊冯追来了。”
艾哈迈德一手握枪,一手拉着艾丽卡,来到住宅的后门。门刚打开,艾哈迈德就一头栽到地下,接着是“噗”的一声闷响。艾哈迈德就象帕帕里斯一样,两眼之中绽开一朵小红花。
穆罕默德猛冲出去,在一排排棕榈树后,和袭击者展开枪战。艾丽卡乘此机会,跌跌撞撞从正门冲了出去
她漫无目的地猛跑,忽然发现来到有士兵守卫的两幢部长别宅前面。但她已不能相信警察了,穆罕默德自己就是看守长呀。在寂静的黑暗中,她高喊:“救命啊!”
黑屋子亮起了灯,一个穿长袍的秃顶胖汉走了出来。艾丽卡急忙问:“您是什么人?你与文物有关系吗?”胖汉惊讶地回答:“我是国防部副部长。”“那太好了,我要向你报告一件最耸人听闻的事情······”
飞机就要在波士顿降落了,艾丽卡心头充满兴奋。临离开埃及时,她接到埃及政府聘她参加清理西提一世墓的邀请,她还被告知:穆罕默德重伤昏迷,伊冯被驱逐出境,帕帕里斯则完全失踪。
到机场迎接艾丽卡的,竟是赖斯。他递给她一张万元支票,感谢她发现了那尊西提雕像。艾丽卡不解地说:“可是这雕像归埃及政府所有啊。”“妙就妙在这里,我那尊是埃及以外唯一的,已经身价百倍了啊!”
看着这张得意的脸,艾丽卡想起了伊冯,想起了艾哈迈德,这些人多象埃及那座著名的狮身人面像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