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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神医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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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3-12-8 20:54:1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九四九年冬,凛冽的北风摇曳着滨海市军管会门前的两行枯柳,发出令人心怵的声响。一个疯子手拎一只烂布鞋,手舞足蹈,全不理睬跟在身后的那帮顽童。

顽童们的胆子越来越大,挑逗得更起劲了。冷不防,疯子回身,将手中的鞋子投掷过来。孩子们吓得一哄而散,疯子乐得仰首大笑。

笑声未落,跟着又是一阵撕肝裂肺的嚎哭:“欢欢—别跑!爸爸来了!”疯子突然狂喊着向孩子们追去,孩子们尖叫着四散乱逃。

这时,正好有一辆吉普车迎面开来。司机赶紧来个急刹车,只听得“嘎”的一声,汽车挨着疯子停下。好险!

司机探出头来,怒目而视。疯子却毫不理会,只是用茫然的眼光,望着车上“滨海市军事管制委员会”的牌子。

市军管会副主任沈刚下了车,关切地询问是怎么回事。值勤战士回话道:“报告首长,这人是个疯子!”

疯子?沈刚一怔,不由仔细打量那人。蓦地,他眼一亮,透过蓬头垢面,满脸胡槎,闪现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柳直!柳大夫!”他激动地叫道:“我是沈刚,是你救过一命的沈刚呀!”被叫做柳直的疯子,只是嘻嘻地傻笑。

沈刚感到一阵痛心,他焦急地对司机说:“快,先送这位病人到医院!”说着,他小心地扶疯子上车。

吉普车在坎坷的马路上急驶。沈刚出神地望着昏然欲睡的柳直,心中无限感慨:大夫啊大夫,你上穷碧落下黄泉,勇敢地探索人生,却落到如此田地!他的脑海里不由闪出一幅幅血泪交织的画面······

那是一九三七年冬的一个傍晚,在这个城市西隅的一条冷僻街道挂牌行医的柳直,出诊回来,看到门上新贴一张通缉令,上边还印有被通缉者沈刚的照片。

“嘿!”他冷笑一声,正想推门入内,突然巷子深处响起凄厉的枪声:“叭一叭-”他惊回首,只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身子一歪,便倒在不远的街口上。

医生的本能,促使柳直赶紧上前将对方扶起。发觉那人受伤昏了过去。定睛一看,不觉大吃一惊,那不是通缉令上照片里的人吗?

柳直连忙把那人移到一堵断墙边的杂草丛中。刚转身出来,远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日本侵略军和汉奸追了过来。

汉奸用枪逼住问:“喂,看到有人跑过去吗?”柳直往相反的方向一指。领头的日本兵脑袋一摆,撒腿追去!

等到日本兵去远了,柳直才回到隐蔽处。这时,被追赶的人已苏醒。他怕连累别人,一个劲地叫柳直快走。

可柳直二话不说,奋力把他背了起来,拔脚往自己诊所跑去。所里只有一个药工老胡头。他见状,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即协助柳直,把那人扶到床上。

伤者躺下来后,柳直说:“沈先生,你就在这里安心治伤吧:我姓柳,这里便是我的诊室。”

沈刚一把抓住柳直的手,激动地说:“你就是柳大夫哇?我早就听说你了。不过这样会连累你的,还是让我走吧!”可是,他一动腿,就痛得额头冒汗。

柳直熟练地为对方检查了腿伤,然后沉痛地说:“胫骨碎了,而且碎骨超过了六寸,即使接好也得残废······”

从柳直口里轻轻吐出的话,象巨石一样撞击着沈刚的心扉,他激动地说:“不,不行!柳大夫,日本鬼子的铁蹄正在践踏我们的国土,我怎能没有腿啊!”

柳直默然。这时,一直站在一傍的老胡头却俯身仔细察看沈刚的伤势。使柳直感到诧异。

片刻,老胡头抬起头说道:“医家所说骨碎六寸不可再接,不过是不得其法而己。柳直,这回我俩换个位置:你作帮手,我来主治!”

柳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能吗?但见老胡头挺直平时佝偻的身子,蹬蹬蹬地走到院子里,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刀,随手一挥,劈落一截柳枝。

接着,他灵巧地剥开树皮,比着尺寸截取柳枝。霎时,柳直想起:这不正是古医籍里提到过的柳枝接骨绝技么?万万想不到这位在自己身边埋头埋脑干了三年的老药工,竟是国医圣手!

经过小半夜的忙碌,接骨手术终于圆满完成。柳直赶忙给老胡头递上手巾,兴奋地说:“真是神医妙术啊!我柳直算是三生有幸,得遇如此高人。胡大叔,你为何·····

老胡头一摆手,拦住了柳直的话头,告诫他说,在沈刚未能站起来之前,不要追问。说罢,又佝偻起身子,独自回到了后屋,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三个月一晃过去了,沈刚终于站了起来。这天清早,柳直高兴地出门采办酒菜,准备晚上好好喝几杯,一来庆贺沈刚伤愈,二来他想借此机会恳请老胡头收他为徒。

入夜,桌上摆好了酒食,当中点起了一盏油灯9老胡头拿出一轴 画卷,徐徐展开。“啊!华佗!”柳直和沈刚一见,轻呼起来。老胡头兴奋地说:“对,是他!来,我们先把祖师供上!”

一阵谦让,一对年青人将胡大叔让上首座。沈刚依次斟了酒,然后举杯感谢两位名医的救命大恩。

老胡头将酒一饮而尽,豪爽地说:“如今是国难当头,国人理应同仇敌忾,倒是应该为你的康复干上一杯!”

柳直听了肃然起敬,也起身斟酒说:“胡大叔,我柳直有眼不识泰山,委屈您老三年。我在这儿赔礼了。”说罢,恭恭敬敬地作了三个揖。

老胡头笑道:“柳直,我知道你这些天来的心思才把祖师请来的。”柳直恍然大悟,感慨地说:“胡大叔,我家世代为医,专攻骨科,但医术有限,五年来,访师求能不可得!今日得遇良师,真是三生有幸!”

老胡头连忙离座拦住:“柳直,你是五年访师,可我吴隐峰却是十年寻徒呵······”柳直一下子惊呆了:老人竟是自己寻访不着的湖广良医吴隐峰啊!他干吗要隐姓埋名找徒弟呀?

“唉,真是一言难尽啊!”吴隐峰将杯中的酒倾入口中,讲起了令他痛心疾首的往事:原来,他无儿无女,一心想收个好徒弟,把自己。的接骨绝技传诸后世。一天,有个衣衫褴褛的青年病倒在他门前。

吴隐峰把他救了起来。那青年自称何立。说是因为父母双亡,来这里投亲不遇,以致穷困潦倒。他要求在吴隐峰门下混口饭吃。吴隐峰答应了。

—不久,吴隐峰发现这位青年不但勤奋好学,而且还粗通药理。他很高兴,便悉心指点,使何立很快能按脉开方,独当一面。

光阴迅速。几年后,吴隐峰庆祝六十大寿,他准备在寿宴结束时正式宣布收何立为徒,并把祖传的宝书《吴氏骨科金匮》传授给徒弟。

宴会开始,高朋满座。吴隐峰一时高兴,贪了几杯,未等终席,已酩酊大醉。何立忙将他扶回里屋,躺下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隐峰酒意稍消。只觉得唇枯舌燥,口渴难忍。便翻身坐起,伸手揭开茶壶盖一看,却是空的。

他起身想到外屋冲茶,忽听那里传来何立的一阵狂笑声,不觉一怔。就悄悄上前,透过门缝窥视。

只见寿宴已散。何立正眉飞色舞地和市社会局长陈胖子笑谈。这陈胖子虽是他的病人,但他不屑与其交往。这家伙怎么竟不请自来了呢?他心里不免纳闷。

这会儿,陈胖子开言道:“真难为你这个出过洋的大少爷,能装得如此谦恭、俭朴,居然瞒过了那老东西的眼睛。哈哈哈······”

何立得意洋洋地说:“这也得归功于您表哥出的好主意。我已经把《吴氏骨科金匮》上册弄到手了。可惜那柳枝接骨的精髓全在下册。不过他既然收我为徒,就总得把下册给我吧?到那时呀,哈哈······”

吴隐峰恍如梦醒,酒意全消。他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用手指着何立,浑身颤抖,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两人见状,大惊失色,赶紧夺门而逃。吴隐峰顺手捞起一把茶壶,狠劲扔去。

“碰!”茶壶砸在门框上,四分五裂。两个家伙早逃得无踪无影。吴隐峰又气又急,“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猛地他想到《吴氏骨科金匮》上册已给何立窃去,连忙挣扎着到何立住房里搜寻,可是哪里还有书的影子······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从此,我隐姓埋名,寻访贤徒。看来,我的夙愿今天可以实现了。请两位稍候。”说着,他起身回房。

一会,吴隐峰捧来一个黄布包袱,郑重地送交柳直说:“给!”

柳直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本蓝布封面的线装手抄本:《吴氏骨科金匮》下册,扉页上还写着两行蝇头小楷。

柳直不禁热泪盈眶,忙把吴隐峰扶到华佗像下坐定,喊了声:“师傅—”纳头便拜。吴隐峰赶紧扶起,勉励他要象华佗那样,不图名利,不畏权势,为黎民百姓治病消灾。

三人重新入席。沈刚举杯祝贺名师收高徒。大家正开怀痛饮,突然,有人使劲打门,叫嚷:“柳大夫,急诊!”

柳直忙把沈刚和吴隐峰推进里屋,才去开门。不料进来的是个汉奸。那家伙说:“姓柳的,上次你诳骗皇军,放跑共党,这笔账还没算呢!怎么样?想破财消灾还是以命抵账!?”看来,他是来榨取钱财的。

说话之间,那家伙贼眼乱转,朝里间走去。沈刚疾忙操起放在门后的拐杖,给他当头一棒。

汉奸倒地不再动弹。沈刚捡起枪,充满歉意地说:“我到底还是连累了两位,如今你们得赶快远走高飞。”吴隐峰说:“你俩年青,快走!”

谁知那汉奸并未给打死,此时醒了过来。他狡猾地继续装死;同时,却悄悄地去掏藏在腋下的另一支手枪。


说时迟,那时快,狗汉奸掏出枪,立即朝沈刚射击。吴隐峰一眼瞥见,闪电般地用身子挡住子弹。

沈刚急忙还击,一枪把汉奸击毙。但吴隐峰也倒在血泊之中。

两人扶起老人,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断断续续地说:“你们快走吧!柳直,大千世界茫、茫路,碧、碧落黄泉振、振翅·····飞·话未说完,溘然长逝。

两人逃离滨海市。来到山边的一个岔路口,沈刚劝柳直同他一起去抗日游击队根据地参加革命。

柳直说:“我是医生,还是让我去为黎民百姓治病消灾吧;再说,我还要设法找回《吴氏骨科金匮》上册,让它们“破镜重圆”。”两人挥泪道别。

吉普忽然停住,打断了沈刚的思路。他探头一看,已经来到精神病院。

沈刚把柳直送入院后,医院主治医生老张希望沈刚能说说柳直发疯的原因,以便治疗。可是有谁知道呢?

沈刚搜索枯肠,蓦地记起三年前他在海上执行任务时,曾救起一个叫陈有的澳门渔工。对方偶然提及认识柳直大夫。只是那时军务紧迫,无暇细谈。这陈有如今在邻县某部队。

两天后,陈有接到通知,风尘仆仆赶到滨海市来见沈刚。故人重逢,分外亲热。他立即介绍起柳直的情况来······

原来,柳直同沈刚分手后,流浪到了澳门,在聚龙里陈有家的隔邻,开了一间简陋的诊室。由于他心地好,医术高,颇得大家的敬重。

有一年春汛,陈有受雇出海打鱼。在海上颠簸了三个月。可是打鱼归来,渔行老板七克八扣,剩下没几个工钱。陈有一气之下,走进了露天赌场!

“哗啦”一声,他把怀里的银元全部倾倒出来,押在“大”上。庄家“单眼三”一见,狞笑道:“痛快!”吩咐摇骰。

揭宝一看,“幺、二、三,六点小!”陈有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单眼三,把自己辛苦挣来的血汗钱全拨落桌后的箩筐内。单眼三还嘲讽道:“怎么样‘阿有’变成‘阿没’了。还敢赌吗?”气得陈有火冒三丈!

这时,正好柳直闻讯,赶到赌场来规劝陈有。但不容他开口,陈有一把拉住说:“柳哥,是朋友的把身上的钱兜出来,替我押一注!”

柳直为难了,但他看看陈有情急,知道劝也无用;若不借钱,日后连相劝的机会也没有了。一咬牙,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恳切地说:“不管是输是赢,都是最后一注了。”

陈有大喊一声:“够朋友!”把钱又押到“大”上。单眼三也不答话,示意下手摇骰。

只听骰缸“哐啷、哐啷、哐啷”响了三下。盖子揭开,又是小!单眼三一阵狂笑,挑逗道:“喂,还有什么可赌的?来呀!”陈有气极了,说:“老子有的,你敢赌么?”

单眼三一擂桌子:“押什么就赌什么:把老婆押上也行!”陈有的眼红了,他一脚踏到凳上,撩起裤腿,“刷”地抽出匕首。顿时人群惊叫起来。

柳直阻拦不及,只听“啪”的一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条已扔到赌台上。陈有咬牙切齿地说:“押大!”

单眼三脸色骤变,大喊:“来人!给他点颜色看看!”几条大汉应声奔来。眼看一场搏斗在所难免。柳直急得手足无措。

“慢!”只听场边响起一下清脆的女声。众人扭头望去,只见轮车椅上坐着一个绝色小姐,脸上露出一付鄙夷的神色。

单眼三马上谄笑道:“啊,小姐,有何吩咐?”那小姐冷笑说:“你不是说押什么赌什么,押老婆赌老婆么?如今为何怯场了?不敢赌就收摊嘛,何必喊打喊杀?”

单眼三一愣,猛拍胸口喊:“好!承小姐看得起,我单眼三来凑个热闹!”说罢,也抽出一把匕首,顺手一抛,“啪”的一声,不偏不倚,刚好插到肉上。

这一来,赌客们面面相觑,无人再敢下注。柳直迷惑地望着那小姐,只见她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纹丝不动,活象一尊石雕。

这次单眼三亲自摇缸揭宝,就象有神灵保佑,又是“小”!赌客们全失声惊呼。只见单眼三一声唿哨,拔起匕首,把肉往外一甩。一条狼狗闻声扑来,将肉叼住。

陈有再次捞起匕首,正要剜肉,却让柳直死死抱住,硬把他拖离赌桌。单眼三巴不得对方离去,也不追逼。

两人经过轮车椅时,那小姐看了柳直一眼,揶揄道:“我想当年的华佗,也未必会给赌鬼治伤吧!”

柳直回过头来,忿忿地说:“医不论人。小姐,如果你有需要,我也会效劳的!”那小姐的脸色霎时变得更加苍白,她缓缓地转动轮车,若有所思。


回到诊所,柳直给陈有理伤。陈有告诉他,那位小姐叫何曼云,是澳门四大阔小姐之一。她父亲何凤岐出洋学过医,是惠复医院的院长;他还结交恶势力,发横财,这赌场就是他开的。

“那么,这何曼云的脚是怎样一回事呢?”柳直不禁引起兴趣。陈有说,那是因为何凤岐想进一步攀附权势,包办独生女儿的婚姻;何曼云跳楼拒婚,跌断双腿;她生母忧伤成疾,一命呜呼······

柳直觉得这位何小姐倒是有点志气,颇为同情。第二天下午,待诊所收档后,他寻到何公馆,毛遂自荐,提出要给何曼云治腿。

管家闻报,出来看视。他觉得,一个游方郎中来给堂堂的惠复医院院长的女儿治病,十分可笑,便下令将柳直轰走。柳直转身,忿忿离去。

柳直信步来到海边,对着落日,散发满腹闷气。忽然,背后一阵窸窣声,回头一看,何曼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里。

柳直冷冷地说:“你是来嘲笑我的吗?”何曼云答:“不,我是来道歉的。下人无礼,得罪先生。我亲自求医来了。”

说着,她“哗”地撩开长裙,指着双腿凄楚地哀诉:“这些年来,不知看了多少大夫,可是得来的只是一次次的失望和痛苦·····此次先生亲自上门,我想是会有点办法的吧!”

柳直蹲下,细心察看她的双腿后,字斟句酌地说:“如果把接合处敲开,重新再接,兴许还有百分之二十的把握。不过这很痛苦,就看你有没有勇气。”

何曼云的双眼闪烁着希望的光彩。她凝视柳直,激动地说:“柳大夫,我相信你的百分之二十。你治吧!”

当时,何凤岐滞留香港小老婆处。何公馆内,无人敢违拗小姐的旨意。经过一番准备,手术就在何曼云的闺房里进行。

柳直一边在腿上扎针,一边说:“何小姐,如果你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只听白帘子后面何曼云斩钉截铁的声音:“不!柳大夫,我相信你:”

手术完后,柳直撂开帘子,看了看嘴唇咬出血痕的何曼云,嘱咐老妈子小心护理。何曼云微微睁开双眼,望着柳直汗渍斑斑的脸,轻声说:“柳大夫,您也累了,请到客厅饮茶!”

治疗期间,柳直为何曼云动了两次手术,并常常为她换药。何曼云几次向他诉说内心的苦楚:她早想脱离这个罪恶的家庭,无奈双腿残废,寸步难行······

光阴似箭,四个月过去了。这天,是让何曼云站起来的日子。清晨,柳直依约来到何公馆。只见铁门大开,门边站满了何家的佣人。老妈子高兴地直嚷:“好了,救星来了,快去告诉小姐!”

何曼云早在客厅等待。她见到柳直,声音颤抖地说:“我怕 ……我把佣人都轰走了。要是我站不起来,他们会嘲笑我的。如果这次又失败了,我就去自杀…………”睫毛一眨,两颗泪珠滚落下来。

柳直生气地说:“别胡思乱想,起来!”他一把夺去拐杖,扔出一边。何曼云脸色发白,一咬牙,哆哆嗦嗦地一步,两步,三步······

她终于走到墙边。突然,发疯般大笑起来:“啊!我站起来了!我能远走高飞啰!”

笑声刚落,她抡起拐杖,象一阵旋风似地向大小金鱼缸扫去。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缸破水流,金鱼满地乱蹦·

柳直没想到有这一着,一时惊惶失措。老妈子抹着欢喜的眼泪,安慰他说:“柳大夫,让她砸吧!她受了那么多年的委曲,憋着一肚子的气啊!”

终于,何曼会把双拐一扔,精疲力倦地坐了下来。她深情地望着柳直说:“柳大夫,我俩明天上海滩看风景去!”

清早,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燃红了大海,唤来了绚丽的朝霞。两人漫步海边。何曼云表示,她要开始过一种新的生活,但又担心不能自立。

柳直鼓励她说:“路,是人走出来的。如果你瞧得起我这个穷郎中,就把我作为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吧!”

“不,你是我的上帝!”何曼云用手捂住他的嘴,身一歪,倒在他怀中。柳直心中的防波堤崩塌了,爱的波涛淹没了他的心·····.

何曼云双腿痊愈的消息不胫而走,澳门的小报以《穷郎中巧施绝技 阔小姐大砸鱼缸》为标题,刊作头条。何凤岐在香港读到此消息,大为惊疑,立即决定回澳门。

何凤岐回到澳门公馆,见女儿含笑来迎,不觉松了一口气说:“唉,可真把我急坏了,我还以为你受了江湖郎中的骗,出了什么事情······”

“爸爸,是出了点事情。”“什么?”“我要结婚!”“这······当然,等爸爸给你物色一个······”“不用,我已经有了。”“谁?”“柳直大夫。”

何凤岐不觉一愣,随即大笑:“哈哈,看来你还真的受了那个江湖郎中的蛊惑!好吧,要是他能医好你的腿,我就成全你们!”何曼云正色道:“此话当真?”何凤岐收敛笑容答:“一言为定!”

何凤岐语言刚落,奇迹便出现了:只见女儿从轮椅中缓缓起立,姗姗而行。他呆若木鸡,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天晚上,何曼云喜气洋洋地跑到聚龙里。推开柳直的房门,见他正在认真读书。


何曼云飞身扑了上去,说:“父亲已经同意我俩的婚事,决定本周末大宴宾客,宣布喜事。从此,我就要搬到这儿来住了。”

柳直不觉掩卷沉思:这何凤岐居然那么爽快答应婚事,倒是料想不到的。是不是想利用他的一技之长?可是,自己是发誓这一辈子要济世救贫的,决不能同何凤岐这种人混在一起!

何曼云见他出神,无意间朝他读的书扫了一眼,诧异地说:“哟,你这本书怎么同我爸爸珍藏的那本一样?不过你这本是下册,我家那本是上册。”柳直一惊,提出要去看看那本书。曼云一口答应。

在何凤岐的书房里,曼云找出了那本《吴氏骨科金匮》上册。睹 物思人,柳直激动地讲起吴隐峰纳徒受骗的事。

何曼云听后浑身颤抖。她说这个家一分钟都不愿呆下去了!原来,何凤岐的别号正是何立!

周末。豪华的何公馆,灯火辉煌,贵客盈门。大家恭维何凤岐招婿有胆识,有远见,说是柳直如今是名扬港澳,定能为惠复医院争光赚钱!

正当何凤岐给恭维得轻飘飘之际,管家慌慌张张地进来密报:小姐和柳直大夫失踪!气得他两眼翻白,密令:“搜!”

哪里搜得到!海面上,陈有正驾驶一叶扁舟,趁着朦胧的夜色,把柳直夫妻送到滨海市。

陈有结束回忆说:“柳直大夫的以后情况,我就不清楚了。我回程时,舢板给日本鬼子的巡逻艇撞翻,幸亏沈刚同志把我救起,我就参了军······”

张医生听了这个曲折的故事,感动地说:“我们一定尽力医治柳直大夫。待他情绪稳定以后,再请您俩配合治疗。比如让他和你们偶然相遇,有时这会唤起病人失去的记忆,说来似乎不可思议。”

经过一段时间的悉心护理、治疗,柳直病情大有好转。这一天,精神病院安排沈刚和陈有在院内林荫道上和柳直相遇。

当双方相距三、四米时,陪同柳直的护士打招呼说:“张大夫,您好!出来散步呀?”张医生应道:“我陪同沈副主任和陈参谋随便走走。”

此时,沈刚、陈有和柳直六目相交。两人望着老友呆滞的眼光,忍不住一阵心酸,声音颤抖地叫:“老柳!柳大夫······”

柳直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突然,他眼睛一亮,挣脱护士的搀扶,跑上前去,一把抓住老友的手······

柳直清醒过来了。他悲喜交集,断断续续地追溯往事,说起同陈有分手后的一切······

柳直和何曼云登上大陆后,改名换姓,逃到内地。抗战胜利后,又回到滨海市行医。那时他们已有了一个男孩—欢欢。

由于柳直医德好,医术高,特别是柳枝接骨绝技,更是令人称道;因此,他的医寓病者不断。一天,他正忙着,有人闯进来报告:欢欢在街头被小汽车撞倒,已送惠济医院抢救。

柳直向候诊的人们致歉后,立即赶到医院。接待他的老医生说,欢欢的双腿粉碎性骨折,并有轻度脑震荡,必须马上就地动手术;如果他愿意亲自动手,用柳枝接骨,医院可以提供方便。

柳直告诉对方,自己做手术时,一般不让外人走近。老医生说:“这个容易。除我给你当助手外,其余的人都可打发走。”柳直救子心切,答应了。

老医生当即叫人截来柳枝。请柳直将双手消毒后,提着一壶冷开水,陪同他进入手术室。

欢欢处于昏迷状态。柳直急不及待地上去检查儿子伤势。忽听手术室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何曼云一头大汗冲了进来。

柳直抚慰她说:“不要紧的,你先到外面休息,我马上给他作柳枝接骨手术。”但何曼云不肯离去。

柳直感到为难。他倒了一杯冷开水给妻子喝,打算进一步劝说。这时,一个护士进来,说院长命令:请伤者母亲立即退出,保证手术顺利进行。

柳直这才发觉那个老医生不见了,便问道:“小姐,刚才那位老医生去了哪里?他尊姓?”护士答:“他就是我们的院长,姓何,名立。”

“碰”的一声,何曼云手中的茶杯惊落地下。柳直跳过去揭开盖在儿子身上的手术巾,审视伤势后,失声叫道:“欢欢的腿是给人用铁器打断的!”

何曼云果断地说:“阿直,快抱起欢欢走!”柳直忙脱下外衣把儿子包裹起来。那护士见状,拔脚出去报告了。


夫妻俩正要离房,那老医生象鬼魂一般堵在门口。何曼云一见,不禁怒斥道:“何立—何凤岐!你好狠毒!”

突然,她感到腹部一阵绞痛,捂着肚子弯下腰去。何凤岐看到摔碎在地的茶杯,惊恐地问:“曼云,你喝了壶里的凉开水?”

柳直慌忙放下儿子,抱住妻子,连声呼叫:“你怎么啦?曼云!你怎么啦?”何曼云挣扎着说:“我中毒了,你快,抱着欢欢走.....”

不容柳直悲伤,何凤岐穷凶极恶地逼了上来:“姓柳的,你害得我好惨哇!今天你不把两册《吴氏骨科金匮》交出来,我就告你谋杀我的女儿!”

可是,柳直一下子却给眼前的情景惊住了。他忽然两眼发直,发出一阵令人战栗的狂笑,声嘶力竭地喊:“去你的吧!你这魔鬼!曼云睡着了,你别吵!你还我欢欢!哈哈哈…………”

何凤岐抢过冷水壶,扭头就逃,嘴里高喊:“来人哪!柳直发疯了!快把疯子轰出去啊······”

沈刚和陈有噙着泪水,尽力抚慰柳直安心养病;他们告诉老友,滨海市已经不是何凤岐这些人的天下了,军管会一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两个星期后,张医生通知柳直出院,并笑着告诉他:“沈刚同志和陈有同志今天特地来接你,还给你带来了两件“宝贝'呢!”

柳直心情激动地来到医院办公室,只听一声清脆的童音:“爸爸!”腿伤未愈的欢欢正在向他招呼!

柳直赶紧冲上前去,一把抱过小欢欢,一串串泪珠滴到孩子的脸上。

沈刚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黄布包袱,打开递上说:“还有一件宝贝哩!”柳直一看,正是《吴氏骨科金匮》上下册!陈有遗憾地说:“可惜何凤岐跑了,便宜了这坏蛋!”

柳直抚书说:“可叹,我遵循师训,上穷碧落下黄泉,探索济世救贫的道理,直到今天才算悟到点真谛。我要把这点医术奉献给新中国!”沈刚、陈有同他紧紧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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