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钟今年十四岁,读初中二年级,是个遇事爱动脑筋的少先队员。暑假里,大钟因爸爸、妈妈都在外地工作,便到叔叔周长海家去住。
叔叔住在离他家不远的顺城街上。堂弟二戛见大钟来了,快活地拍着小手迎出门来。二戛十一岁,上小学四年级,轻手俐脚,爬树上墙,啥也挡不住。
小哥俩的脾气秉性虽然不一样,可生活在一起,倒是挺合得来。大钟常给他讲革命故事,二戛呢,很敬佩大钟,也乐于跟着哥哥做些有益的工作。
一天傍晚,二戛正骑在院墙上摘枣吃,大钟从门外进来说:“二戛,快来,咱们到护城河钓鱼去。”
二戛嘴里塞满了青枣,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天都 快黑了!”“天黑了,鱼才爱上钩哩!”大钟边忙着整理渔具,边对二戛说,学校的自然科学研究小组,为了学习预报天气,要他去钓几条七星鳗。
“七星鳗?”“对。”大钟说,“这种鱼可以作活的晴雨计,它对天气的变化特别敏感,如果天气有雨,它紧伏在缸底不动,如果天气好,它就游浮得十分活跃。”二戛一听,感兴趣了,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二戛拿起渔具,兴致勃勃地跟着大钟走了。
两人来到护城河边。钓啊,钓啊!直钓得街头巷尾纳凉的人散了,住宅里的灯光熄了,可七星鳗还未上钩。
“伏天—伏溜!”突然,一只夏蝉儿,在河堤的柳树上欢叫起来。这种蝉儿为数很少,只有三伏天才叫,而且叫声比知了好听,孩子们没有不想抓住它玩玩。二戛听了,用央求的口气对大钟说:“哥!你给我捉下来好吗?”
大钟把鱼竿交给二戛,顺着河坡爬了上去。二戛等呀等,等了老半天,夏蝉儿照样在头顶上欢叫着,而堤上却没有一点动静。二戛心急地想:出啥事啦,真是个慢性子!
这时,堤顶上的大钟压低了嗓门叫着:“二戛,你快来!”二戛放下鱼竿,就往坡上爬,一看,大钟正趴在大柳树底下,一动不动地向顺城街里望着。
大钟见二戛挨身过来,就指着说:“快看,你爸爸工厂墙外的黑角里有一个人,你看见了吗?”二戛伸长脖子细细一瞧,果然,仓库那儿站着一个人,在东张西望。
大钟手一指:“二戛,你看他象个游魂,鬼鬼祟祟的,不象好人!”二戛想了想说:“没准是个歇凉的吧!”大钟摇了摇头说:“不!很值得怀疑呀!”
说话间,铃—的一响,只见一辆自行车从街口拐进了胡同,那黑影也急忙闪进了黑旮旯。
紧随着,那黑影一晃,又从黑旮旯里走出来,慌张地望了望,随即大摇大摆地坐在墙外的木桶上。
二戛眼快,认出来了:“是徐胡子那个老坏蛋!”大钟过去听叔叔说过,徐胡子解放前是个反动道会门“一贯道的坛主,在农村一贯妖言惑众,欺诈百姓,是个罪恶累累的反动家伙。
解放后,在大张旗鼓的镇反运动中,徐胡子被政府集中起来管制,后来为了让他重新做人,安排在合作烟酒店当营业员,但他不思悔改,继续犯罪,是个惯窃分子。
文化大革命中,广大革命群众再次清算了徐胡子的罪行,从此,他就经常装病,躲在家里。
这家伙昨天还让人扶着上医院,现在深更半夜钻出来干什么?莫非又······大钟紧锁着眉头,脑子飞快地转着。
停了片刻,大钟用肯定的语气说:“二戛,阶级斗争可复杂呀,我们要擦亮眼睛,不能叫他的表面现象迷惑住啊!”
二戛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忽然他手一指说:“哥!你快瞧,他又钻进旮旯里去了!”
朦胧的夜色,使他们瞧得很费力,二戛急了,想往前爬,大钟一把按住他:“不行,他在暗处,你在明处。再说,眼前还有开阔地,你一动身子,他就看见了。”“那咋办呢?”二戛两眼紧盯着大钟。
大钟手托着下巴想了想,对二戛说:“我在这里监视他,你顺着河边往西跑,绕过去,回家找你爸爸,或者找民兵,快点来!”
二戛走了没一会儿,大钟又看见徐胡子跳下木桶,从黑角里闪出来,手里仿佛还拿着一包什么,一闪身,躬着腰,拐进了横胡同里。
大钟刚想追赶,忽然一只大手拉住了他,原来是叔叔周长海和二戛赶来了。周长海拍着大钟的肩膀说:“他已经跑了,你再追,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二戛着急了:“那就便宜了他。”周长海解释说:“当然不能便宜他,对坏人不斗争,就等于对人民犯罪,但咱也得注意点策略,应该把事情调查清楚,人赃俱在,不怕他耍赖!”
二戛不说话了,大钟点点头。周长海对两个孩子说:“你俩快把渔具拿回去,我还要到工厂去。”大钟和二戛收拾好渔具回家了。
天大亮了,周长海还没有回来,二戛心里惦记着爸爸,穿上衣服,就往外跑。大钟忙拦住他说:“夜里的事,对谁也不能说,事关重大,小心跑了风啊!”
过了好久,还没见人回来,大钟也有些急躁了,他决定去工厂看看,说不定,昨晚叔叔们就把徐胡子抓起来了。
大钟心里想得多,脚下也走得快。忽然他想:我这是忙啥呀?别叫外人疑心啊!于是他放慢了脚步,哼着曲儿,踢踢路边的小石子,慢慢往前走。
大钟刚走出弄口,就碰上徐胡子。这家伙半闭着眼,趿着一双鞋,由他的老婆和一个四十来岁的瘦男人扶着,嘴里象猪一样哼着。
这时,正好大钟的同学李国明迎面走来,他和徐胡 子住在一个院里。大钟忙对国明招了招手,指着扶徐胡子那人的背影说:“这个人是谁?”
国明说:“这是他外甥,老家伙病了一个多月了,来照顾病人的。”大钟一楞,昨夜里他还象黄鼠狼一样,到处乱钻呢!咋病了快一个月啦?
大钟还想往下听听,便说:“看样子,徐胡子病得不轻哩!”国明比比划划地说:“昨晚上,他差点咽气了,闹了半宿!”“这老家伙真狡猾!”大钟心里暗骂了句。
大钟和国明分手后,又紧紧跟上徐胡子他们。他们走到塑料厂的墙边,突然停住了,坐在那些装化工原料的木桶上。
大钟走到塑料厂的门外,往仓库那里仔细看了一遍,房子盖得挺结实,不会有拆墙挖洞的事儿,那么徐胡子深更半夜,究竟来干什么呢?
大钟待徐胡子他们走后,跳上木桶往墙内一看,啊!塑料厂的“秘密”全露底啦:里面堆着一箩箩白色的塑料鞋底,上面罩着一块块透明的塑料布。大钟仔细一瞧,发现其中一箩似乎被人动过了。
“警惕性不高,坏人就要钻空子!”大钟对叔叔的工厂有意见了。他想,从这儿翻墙偷盗,徐胡子一个人能行吗?会不会有其他同伙?正想着,一块小石头飞过来,落在他的胳膊上,大钟回头一看,没有人,就从木桶上跳下来。
大钟拔脚往塑料厂门口奔去,心里嘀咕:“谁在扔石块?”忽然,“叭”的一声,又是一块小石头扔过来,这回大钟可看见了,只见二戛躲在木桶里,手一扬,头又缩了回去。
大钟故意喊了一声:“谁?”便悄悄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二戛的肩膀,笑着说:“哈哈!抓住你了!”
大钟看着二戛藏身的空木桶,打量了一下四周,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好!有办法了!”说着,如此这般地对二戛耳语了一番。
这天深夜,顺城街上万籁俱寂。忽然,巷口有两个黑影晃动了一下,又不见了。这时,从河堤的老柳树上,探出二戛的小脑袋来:“爸!徐胡子出洞了!”
周长海双眉一跳,低声命令:“打信号,告诉大钟,密切注意!”“呱呱一呱!”随着青蛙的叫声,紧靠塑料厂墙根的圆木桶旁也响起了“呱呱—呱!”的蛙声。
大钟就蹲在这木桶旁,奉命监视徐胡子的行动。这个观察哨是大钟和二戛共同搞成的。徐胡子的一举一动大钟都看得十分真切。
徐胡子驼着背,喘着气,和那干柴样瘦的“外甥”蹒跚走来。他们站在路灯的阴影里,象两只警觉的老狼,四处听了又听,看了又看,随后悄手悄脚地向墙边走去。
那个“外甥”到了墙根,飞快地跳上木桶,翻进墙里,徐胡子也敏捷地跳上木桶,趴着墙头低声呼唤“快!快!”
徐胡子伸长了手臂,接住了那个“外甥”偷出来的一捆捆塑料鞋底,跳下地来。
徐胡子还没站稳脚,大钟一边打出“咕—咕—”的行动信号,一边以飞快的速度,推开了空木桶,一下子扑到了徐胡子的身上,叫道:“捉贼呀!捉贼呀!”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徐胡子慌了手脚,他恶狠狠地伸出双手,向大钟的咽喉伸去。正在这时,“站住!举起手 来!”一片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几个民兵战士把缩着脖子、浑身发抖的徐胡子捆起来了,他脚下放着一捆赃物。大钟精神抖擞地说:“那墙里的人抓到了没有?”
“跑不了啦!”二戛把手往前一指 只见几个民兵把那个“外甥”押出来了。那人搭拉着脑袋,垂着双手,象只斗败了的公鸡。
经过审问,原来那瘦个子是个不服管制的坏分子,两人勾结在一起,不但盗窃国家财物,到乡下去倒卖,而且妄想借此机会,进行反动道会门的地下串联,伺机向无产阶级进攻。
民兵把徐胡子他们押走了。仓库主任李和沉痛地检查了自己麻痹失职的错误。周长海语重心长地说:“老李,你要接受这个教训,阶级斗争千万不能忘呀!”
周长海拍着大钟和二戛的肩头说:“谢谢你们,你们虽然没钓到七星鳗,可活捉了两条兴风作浪的大黑鱼,这些家伙也挺会识别气候呢。”大钟和二戛高挺着胸脯说:“只要阶级敌人捣乱,就坚决和他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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