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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李匪帮占领下的一个朝鲜小城市里，到处是破垣残壁，一到傍晚，街道上像死一般的静寂。
已经夜深了，这城市里有一户人家，老母亲一个人冷清清地坐在炕上，等着她的儿子回来。
突然，街道上响起一阵犬吠声，还夹杂着沉重的脚步声，老母亲的心顿时突突地跳个不停，赶忙从炕上爬下来。
她颤抖抖地走到纸窗跟前，从纸窗的破洞口向外窥看。只见在黑暗的街道上，有三个端着美国枪穿着美国军服的人，押着一个被捕的人走过。
老母亲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原来自从这个城市被敌人占领以后，这种可怕的事就没有一夜间断过。她担忧着自己的儿子也会被敌人抓走。
天快亮的时候，她的儿子沙民享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来了。这时，她心里才像放下了一块石头。
沙民享吃过饭以后，就倒在炕上睡觉了。到了傍晚，沙民享又出去了。老母亲不知道儿子在干些什么，只是觉得奇怪。但是朝鲜的习俗，女人是不应该管男人的事的，所以她什么也没有问。
以后每天都是这样：沙民享晚上出去，天快亮才回家来睡觉。老母亲望着他苍白的面孔，鸟青的眼圈，只是轻声地叹气。
有一次，沙民享回家来的时候，身上穿着美国兵的服装，脚上也着了笨重的美国皮鞋，手里提着一个沉重的米袋，另外还有一大瓶酱油。
老母亲起初倒很高兴，因为城里早就很难买到米和酱油。可是她一看到儿子身上的军服和皮鞋，心里立刻变得沉重起来。
她忍不住问儿子。可是沙民享低下了头，疲倦地摇摇手，避开了回答，径自上炕去睡觉。
老母亲像每个母亲一样，相信自己的儿子。但是眼前的事实，使她太失望了，她感到愤怒，但又觉得儿子可怜！
沙民享又像平常一样，到黄昏便出去了。老母亲呆呆地望着儿子的背影，心像刀扎一样的难过。
老母亲不想要这袋白米，也不愿去碰那瓶酱油；可是最后，她又不得不把那些不知从哪里拿来的东西，替儿子煑好饭。
沙民享又在天快亮的时候回来了，他一面吃着热烘烘的饭团和醤油调味的菜汤，一面问老母亲吃过没有。老母亲用手遮住流泪的眼睛，背转身去，假说吃过了。
沙民享睡着了，老母亲却躺在炕上睡不着。她想起儿子的未婚妻吴正素，好久没有来看她了，她认为儿子和吴正素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使她很伤心。
有一天傍晚，沙民享刚刚出去，吴正素忽然溜进门来。老母亲很高兴，赶忙上前亲切地握住她的雨手；但一看到吴正素两眼红肿，嘴唇在颤动，她不觉呆住了。
老母亲意识到马上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急忙用厚厚的帘席，把窗戸遮住。她又找出一支她小心保藏的蜡烛头，把它点亮了，吴正素默默地坐下来。
接着，老母亲又去拿了一杯用葡萄汁浸过的糖食来，一面递给吴正素，一面也坐下来温和地问她。
突然，吴正素的脸色变得铁青，问起沙民享近来的行动，老母亲勉强镇静着自己，轻声地回答她。
吴正素痛苦而愤怒地，将她知道的事告诉老母亲，拜说沙民享已经忘记了他是一个朝鲜人。老母亲听了，心里异常难受，她用微弱的声音问她是怎样知道的。
吴正素就把自己亲眼看到的事情告诉老母亲。原来吴正素以前曾问过沙民享在哪里工作，可是沙民享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
她心里总觉得怀疑，就跟踪着他。就在昨天晚上，她看见沙民享和他的两个朋友，去敲老年工人李东海家的门。
李东海被叫醒后，起来开门，沙民享把逮捕的命令递给他看。李东海痛苦地和家人告别。他的女人抱住他哭着，孩子们也扯着爸爸的手，沙民享用粗暴的声音催促着。
李东海被抓走了，孩子们哭喊起来，李东海的女人赶出来还想拖住他，但给沙民享的朋友拦住了，还把她推进门去。
等他们走后，吴正素就走到李东海的家里去，因为李东海是她父亲的朋友，她认识他们。李东海的女人哭着告诉她：L沙民享出卖了自己人，他抓走了我的丈夫！ヿ
吴正素说到这里，难过得嘤嘤地啜泣起来，老母亲瞪着两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母亲亲切地抚慰着吴正素，说道： L孩子，不需要哭，难道老鹰会哭那要咬牠的蛇吗？我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为国牺牲了，第二个儿子在游击队里，第三个 1
她说到第三个儿子，突然站了起来，挺着胸脯说：L我没有这第三个儿子！1她叫吴正素掌着灯，一同走到摆在屋角落的几个旧袋子跟前，在袋里翻找着。
最后，她从袋里找出一个小包裹来，小心地用双手捧到桌上去。
吴正素用抖动的手打开这个小包裹，看到两颗手榴弹。老母亲说是大儿子嘱咐过她，在她家受到耻辱时，就把这手榴弹掷向敌人。
老母亲沉默一会，又说：L耻辱已经临到我们的家。现在，把它掷向敌人的时候已经到了。7她要求吴正素帮助她。吴正素全身颤栗着站起来。
老母亲决定在明天晚上，和吴正素一起去察看沙民享的行动，必要时，她准备牺牲一切，以洗刷她家里的耻辱。吴正素点头答应了她。
第二天晚上，沙民享和他的两个朋友，又像往常一样地抓了人，在死寂的街道上行走。
老母亲和吴正素跟踪在他们的后面。她们一会儿躲进黑暗的墙角或屋角里，一会儿又追上去，连气也不敢透。
他们每一次催促被捕者的粗暴喊声，都刺痛了她们的耳朵。老母亲的心碎了。她知道，现在她正伴着儿子走到最后的路上去。
她们跟着出了城。前面的人急急地在蜿蜒的山路上行走，老母亲时常停下来透透气，吴正素用瘦弱的手体贴地扶着她。
忽然，看见沙民享站住了，他回转头来对着那个被捕的人。另外两个人也站住了，仍然握着那支随时待发的自动枪。
吴正素和老母亲紧靠着岩石，她把老母亲交给她的手榴弹，用抖动的手从腰带里解下来，一个交给老母亲，另一个握在自己手里。
她俩都睁大眼睛望着他们。这时，吴正素耳朵里听到老母亲轻声的对她讲的话，她更紧握住那个L铁苹果1，预备把它掷出去。
就在这紧要关头，只见沙民享走上前，从袋里拿出一个小包，交给被捕的人。
接着，他又镇静地说：L沿着这条路笔直走，一直走到大松林，在那里你模仿枭鸟的声音叫喊三声，你就可以遇到游击队员。朋友，再会吧，祝你成功！
老母亲放下了手，吴正素扶住她的肩膀，再向前望去，看见他们三个人轮流着和那个被捕的人紧紧地拥抱了一回，像兄弟般亲热地互相告别。
那个被捕的人挥着手向大松林走去，渐渐隐没在夜的黑暗里。三个人这才把自动枪挂上肩膀，回转城来。
沙民享发现在黑暗中有两个女人，心里一惊，连忙卸下枪来，喝问是谁。
当他认出这两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和未婚妻时，他惊奇地走上前去，责怪她们不该来窥探他们的秘密。
妈，你现在明白了吧。每个有爱国心的朝鲜人民决不会做美国强盗的走狗，党继续在领导我们。这个小东西对我们项有用…
但他一看到她俩手里的手榴弹，便马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笑着从母亲手里把手榴弹拿了过来。
这时候，老母亲被感动得哭了，她倒在儿子身上，沙民享亲热地抱住她瘦削的肩膀笑了。他们深信：为保卫祖国的自由和独立的朝鲜人民是永远不可战胜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