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时期,在大锡山箭炉岭盘龙谷一带的深山密林里,有我新四军的一所兵工厂,工厂同志日夜忙着翻子弹,制造地雷和手榴弹,支援前方,打击敌人。
当时,日、伪、顽三股敌人相互勾结,利用暗藏在山里的汉奸特务,到处刺探我新四军兵工厂的下落。一天,密个身背草药篓的人,鬼鬼祟崇满山乱转。
这人叫胡癞子,是五岭亭的一个草药郎中,是个汉奸。胡癞子探得了我兵工厂的下落,急忙潜入深山,钻进山谷中一座水晶古寺里。
不一会,水晶寺上空,飞出一只白鸽,朝山口镇日军据点飞去。
这白鸽,原来是山口镇日军司令滩尾给潜伏在深山里汉奸特务传递情报用的一种军用鸽。滩尾接到兵工厂下落的情报,马上打电话告诉了奉化溪口国民党顽军竺司令。
清明节前的一天傍晚,一批国民党顽军,突然窜进新四军根据地,向隐蔽在盘龙谷深山密林里的新四军兵工厂发起了进攻。
深夜,临近盘龙谷的蛟溪乡民兵大队长龙跃叔接到县委紧急通知,立即率领民兵和打猎队,穿过敌人的重重封锁,把兵工厂从敌人的包围圈里转移出来。
在这猎户队里,有一名机智、勇敢的小猎手名叫吉雄,又是抗日儿童团团长,他整夜跟着龙跃叔奔忙,跟着队伍迅速转移。
龙跃叔带领兵工厂的同志很快转移到箭炉岭南侧的龙潭飞瀑间一个古木参天的山神庙里。吉雄想:这里人迹稀少,与外界隔绝,最保险了。
龙跃叔看出吉雄有麻痹思想,对他说:“敌人是不会甘心的,要提高警惕,兵工厂的隐蔽地点即使对亲人也不能讲,明白了吗?”吉雄坚定地回答:“明白了。”
滩尾见顽军又扑了一个空,无可奈何,另施鬼计,派遣特务队长刁猴潜入深山活动。
一个盛夏的月夜,吉雄和弟弟吉勇在瓜园里看瓜,深夜,弟弟在瓜棚里睡熟了。吉雄手提钢叉,悄悄地在瓜田周围巡逻。
忽然,他发现瓜田里有个人影,吉雄喝问:“谁?”那人一手托着西瓜,一手提着驳壳枪,走到吉雄跟前粗声地说:“小阿弟,我是新四军别动队,来买个西瓜解解渴。”
吉雄借着月光看去,那是个中年人,满脸连鬓胡子,穿一身黑色短打,操一口宁波话。那人把枪往腰带上一插,摸出一张大票面储币说:“喏,找来!
吉雄搔着头皮说:“这…………大票面我兑不开,算了吧。”“新四军不白吃老百姓的瓜,找不出钱,暂时欠着,下次再付。”吃完西瓜,扭转身子就走。
吉雄发现瓜藤被践踏得乱七八糟,不高兴地想:这同志为啥私自摘瓜?为啥还用大票面钞票来吓人?新四军里只有便衣队侦察员,哪有什么别动队?难道他······
吉雄越想越不对头,急忙奔回瓜棚里,摇醒吉勇。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弟弟:“这个人很可疑,我们赶快去报告龙跃叔,叫他追查追查······”
兄弟俩奔到村口,忽然听到远处山岙里响了几下枪声。
第二天早晨,民兵发现兵工厂的一个巡回修械员,从村里修完枪支回箭炉岭的路上,被坏人枪杀了。龙跃叔听到消息,赶到了现场。
根据吉雄提供的线索,龙跃叔气愤地说:“这又是敌人的破坏活动。”于是发动民兵到各村追查了几天,没有结果。这件事使吉雄认识到山谷里果然并不平静。
一天,吉雄吉勇在古窑堡的窑堡上,发现了一大片毛茸茸似盐花的芒硝,它是兵工厂造火药的一种原料。兄弟俩搬来了竹梯,准备把芒硝刮下来送到兵工厂去。
正当兄弟俩刮硝的时候,远处突然响起猎枪声。吉勇爬上窑顶,看到一只白鸽飞了过来,嚷道:“一只白鸽飞来了,啊!高空还有一只老鹰追赶它,哥哥快到窑外去看看。
兄弟俩刚奔出窑洞,老鹰已被鸟枪吓得丢下了白鸽飞走了。鸽子显然受了伤,直向桑园方向无力地飞去,吉勇一见,忙跟着向桑园奔去。
当吉雄追过来,吉勇已捉到了鸽子,还发现鸽子左腿上缚着个小铝管子,这种东西,吉雄曾在新四军缴获鬼子的战利品中见到过。
吉雄旋开铝管,里面有一张没有字的白薄纸,对弟弟说:“说不定这是鬼子的信鸽,听人家说汉奸特务常利用军鸽传送情报,他们的信,往往都是用密写药水写的。
他俩决定把情报马上送给龙跃叔。见了龙跃叔后,吉勇抢着把逮住信鸽的经过一讲,龙跃叔高兴地说:“老鹰是我放枪吓跑的,想不到你们把鸽子逮住了。”
龙跃叔接过铝管,琢磨了一阵,说:“这一定是重要军事情报,看来跟这里的兵工厂有关,得马上送到区里去。”吉雄问:“这鸽子呢?”龙跃叔说:“暂由你们养着。”
兄弟俩带着鸽子,一路上,鸽子好象饿了,咕咕叫闹着。吉雄对弟弟说:“你抓牢它,别让它飞了,我去弄些好东西喂它。”他转身就朝桑田尽头的池塘边走去。
吉雄在池边捉了些小蚱蜢,正放进口袋,忽听吉勇哭喊着:“哥哥,快来呀!鸽子被人家放走了。”吉雄抬头一看,真的,鸽子往山谷方向飞去了。
吉雄奔回去,只见弟弟拖住一个陌生人要赔鸽子,这人头戴凉帽,身穿布长衫,架副眼镜,左手摇折扇,右手托鸟笼。模样象个测字先生,好象在那儿见过。
来人正是那个冒充新四军的敌特队长刁猴。他暗中枪杀了我兵工厂修械员之后,又化装成测字先生,刺探情报。他见军鸽被捉住,大吃一惊,连哄带夺故意把军鸽放走。
刁猴一见吉雄,说:“我是专门用鸟给人占卦测字的,打算买小阿弟的鸽子训练它测字,不小心让它飞了。”吉勇说:“是他硬把鸽子夺去放了。”刁猴说:“我赔钱就是了。”
吉雄听陌生人讲宁波话,顿时警惕起来,难道他就是偷瓜人?······吉雄灵机一动,大方地说:“不要赔了,让他走吧!”刁猴趁机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站住!”吉勇气冲冲地嚷叫着,正准备追上去,被哥拉住了,吉雄对他耳语了一阵,吉勇很快领会了哥哥意思。
太阳下山了,刁猴边走边张望,他看看周围没有人,即往三面环山的水晶岙走去。吉雄兄弟俩象猎手似的,跟踪追迹,凭着路熟,兜着圈子紧跟不放。
山岙中间的林荫深处,耸立着水晶寺,刁猴突然停下来,东张西望地徘徊了一阵,然后,溜进了荒僻冷落的水晶寺。
吉雄兄弟俩连忙跟上去。见寺门关得铁紧,进不去,在靠近竹园的园墙上找到个缺口,吉雄叫弟弟在外面望着。自己就翻墙进去。
吉雄壮着胆子,穿过竹园,轻轻地从挂着干辣椒串的窗口爬进了厨房。吉雄摸到灶台边,揭开锅盖,捏了两个冷饭团揣在口袋里,离开了厨房,走向殿院。
看寺的短尾狗听到响动,吠了一下,窜到吉雄跟前。因吉雄常到水晶寺逗短尾狗玩,已摸透了它的脾性,他低低地吆喝几声,顺手投过冷饭团,短尾狗一咬饭团,就不吱声了。
吉雄随手掏出另一个饭团作诱饵,把狗引到厨房里,拉上门,把它关在里面,大胆地向殿院走去。
大殿东侧的一间厢房里亮着烛光,里面传出说话声,吉雄悄悄从窗缝朝屋内窥望,烛光下映出三个人影,一个是刁猴,一个是寺里的静秋和尚,床边坐的是胡癞子。
静秋和尚抓着鸽子朝刁猴递了过去:“队长,你看,放出去不久又飞了回来,腿上受了伤,脚梗上的铝管也不见了,看来出了意外。”刁猴说:“幸亏遇到我,不然,它回不来了。”
刁猴详细地讲了事情的经过,不安地说:“不妙,皇军的信鸽竟落到了两个小家伙手里,藏在铝管里的情报,万一落到共产党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吉雄明白了:“怪不得山谷里那么不平静,原来是这伙汉奸特务在兴风作浪。”接着又听到刁猴的声音:“应当迅速改变计划
刁猴声色俱厉地说:“山口镇据点皇军司令滩尾太君,正急等这份情报,我们必须火速派专人送去。胡癞子,等王春甫一到,你们两人连夜分头出发。”
他又命令静秋和尚把情报再抄两份,一份送山口镇滩尾;一份送奉化溪口国民党顽军竺司令。约定在后半夜一点钟,同时抄小路奔袭箭炉岭,拂晓时发起进攻······
吉雄听到这重要情报,心里暗暗发誓:“坏蛋们,今夜你们休想跑掉!”他悄悄地离开殿院,从原路来到外面。
吉勇正在树丛边放哨,吉雄忙把在寺内发现的情况,悄声告诉了弟弟,并说:“你快回村去,马上报告龙跃叔
吉勇愕然地问:“那么你呢?”“我留在这里监视他们······”“好,我马上回村去报告龙跃叔!”吉勇说罢,转身回村去了。
吉雄打算再进去监视,冷不防身后有个人抓住了他,恶狠狠地问:“到寺里去干什么?”在月光下,吉雄认清了他是国民党乡队副王春甫。
王春甫把他按倒在地,抓起一块泥巴往屋上撒去。
静秋和尚听见屋上的响声,知道是王春甫回来了,便打开边门,王春甫低声喊:“静秋师父,快帮我把这个小恶鬼挟到里面去。”
“那里来的小鬼?”静秋和尚骂了一声,赶上去紧紧抓住吉雄的双手,两个坏蛋把吉雄拖进了大殿。
吉雄被他们用绳子绑了起来。神龛前面的供桌上,点着两支大蜡烛,烛光弥照着大殿。吉雄站在香炉旁,瞧着四个坏家伙,盘算着对付的办法。
刁猴走近吉雄说:“原来是你!谁叫你到这里来的?来干什么?吉雄说:“獾咬坏了瓜田里的瓜,我找到了獾洞,来讨些干辣椒薰獾洞。”静秋和尚说:“别听他的鬼话!”普南
刁猴抓住吉雄的衣襟问:“小家伙,那只鸽子你们是怎样逮住的?”吉雄为了拖时间,等民兵到来,故意详细地介绍了他们兄弟俩捉鸽子的经过。
“别罗哧!”刁猴又问,“在鸽子身上可发现什么?”“有个铁管子。”“管子里装的什么?”“一张白纸。”“拿来!”“丢掉了。”“扯谎!”刁猴一巴掌打得吉雄跌倒在地。
吉雄被拳打脚踢,连续逼问了半个小时,但他咬紧牙关,不吐露真情。
刁猴无可奈何地说:“这小家伙决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先把他关在大殿里,等一会再来对付他。”他吩咐静秋和尚锁了大殿门,叫胡癞子在门外看守,随后回厢房去。
吉雄忍着疼痛,面对烛光,心里一阵阵焦急:“吉勇去了那么长时间,民兵怎么还不来呢?难道龙跃叔不在家,人一时召集不起来?再拖延下去,送情报的坏蛋跑了怎么办?”
吉雄背对佛坛上的石棱,使劲地磨着绳子。可是,臂上的麻绳仍磨不断,一阵山风钻进窗格子,吹得烛光随风摇曳,吉雄见了,脑里闪出个冒险的念头。
他挨近供桌,背靠桌子,仰着身子,让臂上的绳子往烛火上触,绳子和衣袖嗞嗞地燃烧起来,火苗舔着皮肉,钻心剔骨的疼痛,但他咬紧牙关,忍受着……
不一会,吉雄忍痛挣断了烧焦的绳子,两条胳膊活动了,他轻轻地来到前殿,从门缝里看见胡癞子坐在台阶上吸烟,没法出去。
忽然吉雄抬头看见神龛顶上挂着刻有“慈航普渡”四个大字的匾额,顿时有了主意,他立刻象松鼠似的爬上了神龛。
他穿过顶棚,在蒙满灰尘的匾额后面躺下了。一会儿,一伙坏蛋从厢房里出来,只听刁猴压低嗓子对王春甫和胡癞子说:“一定要在十二点之前送到!”
胡癞子和王春甫带着情报走了,静秋和尚关上边门,转身问刁猴:“那个小家伙怎么办?”“留下来是个祸根,我自有办法······”
刁猴开了锁打开殿门,一阵山风把烛火吹熄了,他即掏出手电筒朝供桌旁照了一阵,顿时目瞪口呆:“哎,小家伙呢!逃跑了?”
静秋和尚说:“他双手反绑着,门窗都关着,怎么跑得了?”刁猴拣起一截燃烧的绳子:“你看,这是什么?”“啊!说不定躲在里面··
刁猴怒冲冲地说:“搜!我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要是让他跑掉了,一切都完了!”两个坏蛋疯狂地在大殿里乱翻乱掏,搅得灰尘飞扬。
静秋和尚说:“只有神龛顶上没有找过!”刁猴叫静秋和尚搬来了长竹梯,抓住竹梯就往上爬。躲在神龛上的吉雄一看苗头不对,悄悄抓住顶棚上的一条小木板,准备抵抗。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胡癞子和王春甫匆匆跑进大殿,气急败坏地说:“不好了!山岙里出现了许多带枪的民兵!他们把寺院包······包围起来了!”
屋子里乱了,刁猴掏出短枪,严厉地命令:“不要慌,跟我往外冲!”静秋和尚慌忙说:“不能硬拚,他们人多势众,寺后有条小路,直通大山,大家快跟我走。”
坏蛋们一个个吓得象火烫脚跟,一窝蜂地涌出大殿,从寺院边门跑出去,向后山逃窜。吉雄听了,急忙爬出匾额,攀住梯子爬了下来。
皎洁的月光,照得殿宇周围一切清清爽爽,吉雄飞快地追出大殿。他刚走出寺院边门,就看到了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往桑树丛里钻。
吉雄紧紧跟踪不放。坏蛋们不停地向外钻。吉雄正在着急,突然,匪徒们惊惶地停了下来。吉雄一看,原来一条深邃峻峭的涧坑,挡住了坏蛋们的去路。
涧坑对岸的土墩上,站着大小两个人,吉雄借着月光,认出一个是龙跃叔,一个是吉勇。他高兴得差一点喊出了声。原来,龙跃叔得到报告,已赶到这里,切断敌人的退路。
刁猴见有人挡住去路,他对静秋和尚低声说:“静秋师父,你会拳术,和王春甫一起上去干掉他们,注意不要发出声音,免得惊动周围的民兵。”
静秋和尚抽出匕首,横咬在嘴里,卷了袖管,带着王春甫,象猫一般向石桥爬过去。
这时,吉雄扯开喉咙大声叫喊:“龙跃叔!坏蛋们过石桥来了!”这一喊,仿佛晴空霹雳,坏蛋们个个吓得手慌脚乱,象无头苍蝇般的乱钻乱撞。
与此同时,土墩上的人影忽然消失了,响起了急促的哨子声:“瞿瞿瞿,瞿瞿瞿!”砰!砰!刁猴一边对着吉雄开枪,一边厉声叫嚷:“打死他,堵住小恶鬼的嘴巴!”
子弹嘘嘘地从吉雄的头上飞了过去,吉雄隐蔽在田埂后面,继续扯着喉咙,象追赶野兽时一样地呼喊:“呜噢嗬!坏蛋到涧坑喽!快过石桥啦!就要上山喽!
这一带山村里的民兵,都是出色的猎人,惯于打围猎,他们听了吉雄的喊声,一面放出一条条猎犬进行追踪,一面根据赶山手的呼号,从四面八方进行迂回兜拦。
包围圈越缩越小,一下子把坏蛋们压进了一片野坟滩。
坏蛋们象一群受伤的野兽,乱哄哄地东冲西撞,最后逃到老柏树下的古墓旁,挖开坟砖钻进坟洞,负隅顽抗。
民兵把古墓包围了起来,对着坟洞射击。龙跃叔大声命令:“别开枪!用手榴弹炸开坟洞,把猎狗放进去,尽可能捉活的。”
民兵接连投出几颗手榴弹,可是只掀掉几块墓穴外面的草泥皮。大伙儿对古墓喊话也没用。吉雄见坟洞炸不开,就想起水晶寺厨房窗口的干辣椒,转身向水晶寺跑去。
不一会,吉雄拎着一篮子干辣椒和一只关鸽子的鸟笼来到龙跃叔跟前:“龙跃叔!我给你送武器来了!…………”龙跃叔疑惑地问:“什么武器?”
吉雄指着干辣椒说:“用猎人捉獾的办法来对付这些坏蛋。”龙跃叔高兴地拍着吉雄的肩膀说:“好一个机灵的小家伙。”
龙跃叔转身对大家说:“快准备柴火,弄点辣味给他们尝尝!”一会儿,一捆捆麦秸和干柴把坟洞封了起来,撒上干辣椒,点起火来,浓重的辣椒烟透过砖缝,弥满了坟洞。
坏蛋们被辣烟呛得抹鼻涕,拭眼泪,到处乱抓乱爬。民兵们迅速扒开坟洞,把几条猎狗放了进去,猎狗见了坏蛋,猛扑过去。
随着一阵猛烈的嘶咬声,一个个薰得半死半活的坏家伙,从古墓里被拖了出来。
吉雄拧着刁猴的耳朵,指了指吉勇手里的鸟笼说:“你和这只军鸽一样,仍旧没有逃出我们的手心掌。”吉勇乐哈哈地说:“四只大獾,一只也没有跑掉。”大伙儿笑了起来,胜利的欢呼声,震响了整个山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