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旧社会的县政府里。这年春天,前任县太爷刮满民财要走了,新老爷已经动身,就要上任来了。县里各机关和士绅们,一面忙着给卸任的老爷送万民伞,一面又在河坎码头上搭彩棚,准备迎接上任的县太爷了。
新来的县太爷姓甚名谁,大家都不知道,反正拿着省政府大红官印的县长委任状就算数。这个县临长江,县老爷坐的轮船到了,几条木舢板,飞快地迎了上去。
不知是新来的老爷年事已高呢,还是看岸上人头攒挤,锣鼓、鞭炮齐鸣,因而过于兴奋。他老人家下船时一下踩虚了脚,于是,“扑通”一声,掉进大江里了,而且卷进轮船肚子下的恶浪里去,立刻无影无踪了。
这事可太出人意外了。照说该下船给落水的新老爷办丧事才对。但跟来的会计主任却机灵得很,他当机立断,马上在船上和跟老爷来的太太以及秘书师爷研究了一下,拿出个办法来。
于是,太太擦干了眼泪,把老爷的委任状交给师爷拿着,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兴高采烈地以秘书师爷带头,太太抱着一个娃娃,后面是会计主任及跟班,鱼贯的下到舢板船上,划向欢迎的人群,上了岸。
在彩棚里,秘书师爷亮出了委任状,并自我介绍起来:“鄙人就是王家宾!”——王家宾就是委任状上新县长的名字。于是大家握手,寒喧一番,然后坐上四人抬的大轿,到县衙门去了。
有人问:“刚才下船时,好象发生了什么事?”会计主任随口答道:“哦,刚才下船时,我们带了一个跟班抢先下船,不幸落水淹死了。”“哦,原来死了一个跟班的。”于是,再没人说什么,“王家宾”老爷就太太平平地上任了。
只是,这位新来的老爷刮起地皮来特别的狠毒,硬是象下山的饿虎,饥不择食,什么钱都要。于是不到三个月,离奇的谣言就沸沸扬扬地传开了。以至这天在衙门口竟发现了暗地贴出的“快邮代电”的传单来。
传单说:那个落水的才是真县长,县会计主任叫秘书师爷取而代之,而且,这位太太也不能不立刻答应认一个野老公。因为这都有他们自己的苦衷。这是为什么呢?这就要从成都省上卖官鬻爵的内幕讲起。
原来,成都有个春城公园,公园里有一处叫“绿荫阁”,凉棚交搭,藤萝满架,是个极其僻静的去处。在那里,无论是县长、局长、大小官职,只要肯出钱,就能买到官。
这个黑市生意,是由一个山西钱庄经营的,他们买下一批各种官员的委任状,当做商品一样囤积起来。有的人想买官,钱不够的话,他们还可以借钱给人买官。
这次来的真王家宾大老爷就是借了山西钱庄的钱买官来做的。现在上任未成,就落水而死,借钱庄的本钱不就白白丢进大江里去了吗?所以钱庄跟来的会计主任才导演了这幕趣剧。
他们演的戏漏了底,新上任的假老爷,便呆不住了,好在他们已经捞够了本利,便逃之夭夭了。这件传闻在全县传开以后,偏偏又传到了一位绿林英雄的耳中,使他干出了一件更加离奇的惊天动地的事来。
这位绿林英雄叫张牧之。他出生在一个十分穷苦的家庭。很小的时候,便到一家地主家当了牛倌。这地主是本县最大的地主黄天榜的管家,因是二地主发家,所以为人特别刻薄。
张牧之干了好几年长工,吃尽苦头。他有个妹妹被黄天榜老爷抢了去,烈性的妹妹被强奸后便投河自杀了。等张牧之知道后要去报仇,被长工伙计们劝住。
张牧之一气之下,就跑上西山入了伙,两年之后,大家推他当了头。这时,他才正式起名叫张牧之。他的人马发展成三、四十人,有七、八支长短枪。县衙门也派兵去剿捕过他们,却连一根毛也没有摸到。
张牧之发了誓,这辈子就专和黄天榜作对。有朝一日杀进县城、拿到黄天榜,非亲手宰了他不可。
因张牧之杀富济贫,对付官府,所以,四乡的穷苦百姓,都从心里喜爱他们。张牧之的名气越来越大。县衙门贴出告示,悬赏三千块现大洋缉拿张牧之的头。可是,始终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回头再说假冒王家宾老爷的县太爷,及山西银号的会计主任,把刮到手的钱财公款席卷一空,半夜里弄了几乘滑杆和几个挑夫,偷出城去,落荒而逃。不料却渐渐走进了张牧之的独立王国。
早有山下的“眼线”把这情况报告给了张牧之。“抢!”张牧之一声号令,带人下山,埋伏在路口,把假老爷他们一个不剩地全给抓了起来。并从他们行李中查出了那张委任状。于是,把他们全押上了山。
上山以后,在张牧之的审问下,师爷只得老实承认是从县城里逃出来的,并供认了他们串演的那出闹剧。会计主任也只好把省城里买官卖官以及山西银号囤积委任状的内幕讲出来。这倒把张牧之给听得呆住了。
张牧之命人把师爷和会计主任刮来的钱财全部没收。又把王家宾的老婆、孩子及那些挑夫都分发了足够的路费,让他们逃命去了。只有师爷和会计主任,因作恶多端被张牧之下令处决了。
处理完毕,张牧之忽然异想天开,也想到市场去闯闯,而且罪大恶极的黄天榜就住在县城里,他早就想进城去替被害的穷人报仇。弟兄们也是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们被张牧之要进城去当县太爷的想法迷住了。
但是,叫谁去办这个买官的事呢?而且他们肚子里都是没有什么墨水的人,买了县太爷之后,没有一个摇笔杆子的师爷,怎么写告示,看状子呢?张牧之发了新的命令:“去,给我抓个师爷来!
于是,几个弟兄化妆到县城去打听。发现县政府里有个姓陈的穷科员最合适。这人也是苦出身,为人正派,对县里的各种事情、人物都很熟悉。他们回来向张牧之一说,立即得到张牧之的同意。
几个弟兄又进城去,把这个科员骗出城外,不管三七二十一,用麻袋将他装了起来,抢上了山。张牧之当即封他当师爷。
陈师爷起初不答应。张牧之说:“好,你不干,就先在寨子里委屈几天吧。”结果一住就是两、三个月。陈师爷在暗地一看,这些人干的全是打富济贫的事,加上张牧之又真诚相待,他终于被感动了。
但是当张牧之讲了自己的打算以后,陈师爷也被这稀奇事吓傻了。他想张牧之这样一个好人,为什么不能去当县太爷?他不比那些贪官污吏好上千百倍吗?第二天早晨他回答了:“可以!”
陈师爷陪着张牧之带了一大笔钱到省城去了。陈师爷是一个老在衙门出入的人,他熟门熟路,加上他们出的价钱又大,所以一切事情办得极其顺利,一张盖着大红官印的委任状,到了他们的手中。
他们带着委任状偷偷地先回到了西山。弟兄们争着看这张委任状,他们都很奇怪,凭着这么一张纸,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到县城当官,就可以出告示,要钱、杀人。这是他们先前万万料不到的。
张牧之和弟兄们商量了一下。他们在西山这块地盘,不仅不能丢,而且要扩大些。他决定带徐大个当他的卫队长,张德行帮他看守牢房,王万生当勤务兵,还有几个弟兄,都是能跑会飞的好枪把式。
一切准备停当,又约好了以后联系的办法就出发了。他们先悄悄地动身到一个大一点的城市里去,发出了“即将到任”的电报。然后从那里上了轮船,大模大样地向这个县城进发了。
他们下了轮船,走进了挂红披绿的欢迎彩棚,陈师爷按大小先后把张牧之介绍给大家,一一见面寒喧。那些老爷们呢?看见面前这个新县太爷头发梳得溜光,穿着笔挺的西装,两眼炯炯有神,仪表堂堂,都更加敬重了。
在简单的茶叙之后,要到县政府去接事。可新来的县太爷不赞成坐四人大轿,而要骑上高头大马进城,这一行径,使欢迎的士绅们更加肃然起敬了。
在县衙门,张牧之发表了陈师爷煞费苦心准备好的施政演讲,便正式走马上任了。县城里乡绅中最感恼火的是黄天榜。本来任何一个新上任的县太爷都要到他府上拜访。可许多天过去了,张牧之却毫无拜会的意思。
还是在第一次新县长召开县参议会时,黄天榜才和新县长见了面。黄天榜觉得新县长有些面熟。可万没想到这就是十五年前逃跑的牛倌,也绝没想到他是西山的“匪首”。倒反而被他的风度、气派给镇住了。
张牧之上任不到两月,就把牢里的冤案都审清了。放了一大批受害的老百姓。平时对地主、老财送来的钱财,不管多少,都照收下,办案还是向着穷苦人。这使黄天榜越来越怀疑:这人究竟有什么来头。
这时,上边又下来一道公事,收一笔爱国捐五万元。本来县太爷只要按七万元包给别人,那些老财们下去收多少,别人就不知道了,反正大家都能发财。可张牧之这次却偏不这么干,他说要研究一个新办法。
陈师爷点子就是多,他眼睛眨巴几下:“这么办,随田粮附加,有田有粮的都是富户人家。”“好!好!”张牧之和卫队长徐大个、勤务兵王万全都笑着,称赞这个办法好。
“不过”,陈师爷说:“这一下要碰到一些本县的硬牌子,本来是他们赚钱的买卖,倒弄得要他们破财,他们会抗捐不交,还会到上面告状,所以要去上边找个说得起话的靠山才好。”
他们商量了一下,由张牧之和陈师爷赶到省里去了一下,用钱打通门路,拜省里最有势力的刘总舵把子的山门。钱能通神,刘总舵爷决定收下这个有钱的徒弟,并答应去省田粮总局打个招呼。
他们从省城回来以后,张牧之便召开了县参议会,在会上他亲自宣布了上级征收爱国捐五万元随田粮附加的命令。来开会的绅粮们,都吓得倒嘘一口气。
这一下可把有田有粮的土财主整得心痛。有几个不识相的抗捐不交,张牧之便叫张德行去一个个捉来。张德行想起穷人受的苦,就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教训了一阵。直到这些土财们乖乖地交了钱才完事。
可是,大地主黄天榜的一个管家硬是顶住不交。张牧之一听说是黄太爷家的,毫不客气,立刻把这个管家抓了起来,而且叫张德行给他“站笼子”,尝尝这种往死里整的刑法。
陈师爷觉得对付黄家要软烫,他亲自押着这位管家送到黄老太爷的公馆,请黄老太爷看着办。黄老太爷只好责怪管家不懂事,答应马上交钱。老财们见黄家都服了,吓得纷纷把钱交齐了。
新县长上任后办的几件事,使黄天榜暗暗思讨:怎么会派来这么个死不要钱的县太爷呢?他叫在省里作官的儿子去探访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刘总舵把子的门生,知道是个惹不起得角色,只好暂时忍气吞声。
渐渐地黄天榜见张牧之尽干的是帮穷人的事,不免怀疑他是不是共产党?他亲笔写了一份信,叫亲信送到省党部,请那里的“调查统计室”派两个高明的调查专家来。
正在这个时候,张牧之又为老百姓做了件好事。原来本县有两个大恶霸,他们横行乡里,杀害农民、逼奸妇女。张牧之接到农民的请愿书,就派人把这两个恶霸抓来审问。
经过严刑审问,两个恶霸只得认罪。张牧之抓到罪证,当堂决定,明正典刑。
杀这两个恶霸的日子,县城里真是万人空巷,全涌到河边沙坝上看热闹。看见两个大恶霸被五花大绑出来.都欢呼起来。从此“张青天”的名声就传开了。这件事以后,老百姓自发的要给张牧之送万民伞了。
就在这个时候,省党部的两个调查专家也偷偷地到县里来调查了。这两个人,据说一个姓王,一个姓李。这件事除了黄老太爷和他的心腹胡天德知道外,别人谁也不知道。
总之,这两个专家在黄家吃住了两个月,暗中查访,没有查出张牧之什么破绽,反倒发现在张牧之身上,刘总舵把子的味道倒是不少。所以也没敢下什么结论。
再说,张牧之当了几个月的县太爷,慢慢觉得比坐牢还难受。他越来越看清了,靠他一个青天大老爷是不能把这紧紧压在穷苦百姓头上的大石头搬掉的。他决心要在城里大闹一场,然后仍回西山当他的自在王去。
陈师爷又老谋深算地说:“我看不要硬端,还是生个法子,把黄老太爷骗到县衙门里来。”“好,你明天到他公馆去请他,就说请他到县衙门来议事。”陈师爷嗯了一声,也出去了。
这天,黄天榜和那两个特务又分析研究张牧之的事,总觉得他来历不明,所作所为有共产党的味道,但又不能直接对他下手。商量一阵,认为从陈师爷身上开刀是好办法。决定次日设宴请陈师爷叙谈。
陈师爷接到邀请,不去怕引起怀疑,只好来了。黄天榜热情接待陈师爷。酒宴过后,陈师爷告辞,却被黄老太爷硬给留住了。
“有几句话,想向师爷请教。”黄天榜说:“张县长祖籍何处?来本县之前在哪里任职呀?"陈师爷万没想到黄天榜会问他这些话,他只得支支吾吾,不回答正题。
黄天榜见陈师爷不肯入范,咳了一声,王、李两个特务从隔壁房中走了出来,三个人一会红脸,一会白脸,想从陈师爷这儿打听出张牧之根底。可陈师爷硬是顶住了。
见问不出名堂,他们便把陈师爷推进黑牢被关了起来。陈师爷并不怕被扣留,怕的是张牧之不知道敌人的阴谋,行动迟了就要上当。
“师爷”,忽然从角落传来一个声音,陈师爷走拢一看,却是留在西山上的两个兄弟,不由大吃一惊。他想今日遭遇非同小可,事情已十分紧急了,要想法出去,送个消息给张牧之才好。
仔细一问,才知两个兄弟是进城贩卖假烟土,被黄天榜的人发现了给抓来的,并未招供过张牧之的事,陈师爷这才放心。三个人围着黑牢仔细看着,想着出去的办法。
等到晚上,黑牢里一片漆黑,三个人搭起了人梯,一个兄弟手摸到了阁子板,轻轻揭去几片瓦,钻到了屋顶上,陈师爷叫他快去找张牧之。他不慌不忙地把瓦又盖好,才轻手轻脚翻出墙外去了。
他一个猛趟子跑回县衙门,见了张牧之,把事情一说,叫张牧之快去救人。“这还了得!”张牧之立刻把山里带下来的几个弟兄召集起来。
张牧之吩咐道:“就是要死人,也要救出陈师爷来,我们提前干事,今晚半夜就动手。”在这紧急的时刻,张牧之仍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于是大家开始行动。
张牧之命令徐大个子率领十几个人,全副武装,带了一挺机枪,慢慢走近黄家公馆的后门。
同时,张牧之叫上一起去过黄家公馆的王万全,由他带着短枪和手榴弹从后墙翻了进去,在墙角、花坛后边隐蔽起来,准备接应徐大个子。
张牧之又叫张德行带了十几个人在大门左右高墙边防守。他又吩咐七、八个人跟着自己。等徐大个子在里面捉住黄天榜后,他以县太爷的身份,大摇大摆地走进黄公馆。
徐大个子带弟兄们搭人梯进了后墙。他跨到前面,用枪顶住卫兵的胸口,小声叫:“不准动。”其余的卫兵也被堵上嘴,捆绑起来,他们留两个守卫,大家向上房摸去。
他们闯到上房,一涌而入。黄天榜一听声音不对,正要到烟盘上抓枪,但已经晚了,几支枪早已抵住了他的脑壳,屏风后的卫兵也早被下了枪。给他烧烟泡的姨太太,吓得瘫在床上,直求饶命。
徐大个子这手搞得漂亮,他命令轻机枪手去守住卫队的院子,此时,王万全也进了院子,他们去开大门。守门的卫兵哪会想到从后面来了人?迷迷糊糊就被绑了起来。大门被打开了。
这时,张牧之叫点上灯笼,大模大样地走了进来。后面大声传话:“县太爷请黄老太爷到县衙商议急事去。”这时,徐大个子已经把黄老太爷押到前厅来。“黄老太爷,受惊了!”张牧之嘲讽地对他讲。
这时,张德行早已把陈师爷从黑牢里救了出来。陈师爷悄声对他说:“看来他们已经摸到我们底了。是省里专门派了两个特务来调查的。要马上把他们抓到才好。”
张牧之马上下令搜查,却没有找到。后来才知道,这两个家伙乘乱,装扮成打杂的下人,溜出去了。“这可是大祸害。”陈师爷说:“该办的快办,马上就得离开县城。”
笑话。”张牧之不同意地说:“我大模大样骑马进城,还得大模大样骑马出城。我要把黄家大恶霸明天上午在县衙门当堂开审,开刀问斩。”陈师爷极力劝说,但张牧之却不肯改变他的主张。
天色微明,他们把黄天榜五花大绑,押回县衙门。老百姓听说,都站出来看热闹。张牧之命张德行把县衙门的大门大开着,请大家进来看审问大恶霸。
用不着鸣锣告示,老百姓流水般地涌进县衙门。就要开审了,张青天旁边坐着陈师爷,他正忙着起草告示。堂下两边一顺溜站着两排提着手枪、张着机头的弟兄。
只听一声号令:“带大恶霸!”黄老太爷被两个弟兄象提小鸡似地提到了大堂上。周围老百姓看了,实在痛快,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张牧之在问话了:“黄天榜,抬起头来,你知不知罪?”陈师爷已把黄天榜的罪状随便列出十几条。黄天榜听了,不由地发起抖来。
这个横行乡里、恶贯满盈的大恶霸,浑身发抖地连说:“知罪。知罪。”张牧之对周围的老百姓说:“众位父老乡亲,黄天榜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大家说,该怎么办?”
杀!”象雷声一样震动大堂。陈师爷看太阳已经升到树顶,不能多耽搁了,就对张牧之说:“快办,快走,拖不得了!”
陈师爷拿起写好的告示,念了起来。当大家听到:“就地正法,开刀问斩”几个字时,都欢呼起来。黄天榜一听,顿时昏了过去,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推出去!”张牧之下令。
张德行举起大刀正要向黄天榜的头砍去,忽然“叭!”的一声,只见张德行把刀一丢,自己倒了下来。紧接着周围响起了枪声,有十几个人冲进法场,拉起黄天榜就向大街那边冲去。
真是事出意外。陈师爷马上就明白他害怕发生的事,已在眼前发生了。张牧之见势不好,大叫一声:“给我追!”他自己带了十几个弟兄向劫法场的那群人追去。
但这时枪声大作,一片混乱,张牧之从法场捡起那把大刀,大叫:“散开!”他们好容易冲出人群,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这时,徐大个,王万全他们也同围攻而来的团防兵打了起来。但他们都是短枪,徐大个子见顶不住,便带着弟兄们顺着张牧之追的方向退过去。
张牧之到底追上了黄天榜,他举起大刀,把黄天榜砍倒在街上。张牧之为百姓除了害,为自己报了仇,昂天哈哈大笑起来。但是,他和跟来的两个弟兄却陷入敌人的重围,无法脱身了。
徐大个子等人赶来,想拼死命救出张牧之。忽然一梭子弹扫来,兄弟们又倒下了几个。张牧之见徐大个子在硬拼,也救不了自己,便大叫道:“莫管我,快!冲出城去!”
张牧之才喊完话,已经被七、八个人包围起来,他挥动大刀砍翻两三个官兵,可是到底众寡悬殊,被擒住了。
徐大个子、王万全眼见不行了,才带着余下的兄弟们从横街杀出城去。几十个兄弟,只剩下不到二十个人。最叫徐大个子和王万全伤心的,是他们的头儿张牧之没有出得来。
再说,陈师爷本不会打仗。他和张牧之被冲散之后,知道大事不好,急忙从小巷回到家中,叫老婆带孩子连夜到外地去安身。自己却躲到一个朋友的家中,还想再设法看一看张牧之。
原来,那两个特务逃跑后,马上跑出城,喊来了保安大队和团防队,他俩先带了二、三十人,一色短枪赶到衙门口,劫了法场。城外的队伍也趁乱冲了进来。一场恶战,虽未救出黄天榜,却捉住了张牧之。
张牧之被五花大绑着押赴河边刑场。全城老百姓都出来了。他们不承认张牧之是强盗 而是他们拥护的“张青天'。夹在人群中的陈师爷满脸珠泪,不敢上前。他决定逃出县城,到外省去。
张牧之坦然地走在人群中。这时他想:自己“盗”官太晚了。他的力量毕竟太薄弱了。他杀了一个敌人,却不能解放全国穷人的苦难。他默默地祝愿徐大个子和王万全他们能悟到这一点,早点去投靠红军吧。
张牧之被杀害了。逃出县城的徐大个子和王万全,带着二十几个弟兄跑上了西山。稍事休整之后,便投奔了王维舟的红军队伍,成为真正的人民战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