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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阿扎与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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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3-12-9 08:06:01 | 显示全部楼层
漫长的航海生涯使我饱尝了大海的温柔和狂暴,因而许多惊心动魄的往事也就逐渐淡忘了,唯独有一件事总是深深地埋在心底里。每当一艘挂着巴拿马旗的货轮从我面前驶过时,这件难忘的往事就浮现在眼前。

那是一九五一年初夏,我在挂着巴拿马旗的“庞贝号”上当船长,跑的航线是从中国秦皇岛运煤炭到日本大阪,再从大阪运钢材到天津。那时,祖国对钢材就象黄金那样宝贵。我作为一名华侨,十分愿意跑这条航线。

“庞贝号”的船员有希腊人、马来西亚人、日本人和巴拿马人。在这些船员中,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马来西亚人阿扎和希腊人哈利。

阿扎是在马尼拉上船的。当他懒散地跨进船长室时,完全是一个洒脱的流浪水手模样:赤着脚,背着沉重的水手袋,还拿着一只吉他,那匀称的体格和俊秀的面容,使我暗暗承认他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东方型的美男子。

-我问他:“你喜欢我们的船吗?”他很有礼貌地回答:“请原谅我的坦率,如果船名不叫“庞贝号'也许我会更喜欢些,它使我想起一千九百年前被维苏威火山所毁灭的古城—庞贝。”阿扎丰富的历史知识,使我产生了好感。

“那你为什么要上这条船呢?”“因为我的母亲是中国人,我对中国有着特殊的感情,你们船跑中国航线才吸引了我。”听阿扎这么说,我更加喜欢他,况且他曾当过水手长,就决定雇佣他。

“谢谢!船长!”他向我微微低了一下头,准备告辞。看着他背起沉重的水手袋,我随便问道:“阿扎,你的水手袋为什么象装了石头似的那样沉重?”

“装的是书,船长!有几本是马克思写的。你喜欢吗?”“哦?马克思教会了你什么呢?”“他使我懂得了舍生忘死地去争取美好的社会,做一个能为别人牺牲自己的好人。”阿扎真诚地回答着,脸上露出专注和沉思的神情。

显然,这是一个心地纯洁、有着美好理想的青年。我这条船才取名“庞贝号',因为灾难中往往能显示出人类的美德。我希望你是一个临危不惧、舍生忘死的好水手。”

跑了一个航次,我就发现阿扎是一个出色的水手。虽然他并不强壮,但干活很机灵,大副对他也很满意,就提升他为水手长。

这年盛夏,“庞贝号”因为修理轮机,在大阪港耽搁了。美丽的大阪港停靠着千船百舸,卸货的码头上堆着象一座座小山似的煤炭。

一天中午,我从驾驶台上看到,水手哈利正侧着身子斜躺在码头的帆布包上。有一个皮肤白净的漂亮女人,戴着一顶白色帆布的遮阳帽,正在为哈利画水彩画。

“那个女人是谁?”我问身边的大副。“不知道,我的学生吧?”我没有再问下去,眼前的景象勾起了我对这个希腊籍水手的回忆。

哈利三十岁,是个西方型的美男子。他喜欢卖弄自己体格的健美,常常光着上身让别人用一桶一桶的海水来冲洗。

哈利与阿扎的性格相反,阿扎深沉,哈利外露,但俩人居然相处得十分融洽。风平浪静时,我常常看见他们斜靠在水手舱旁的甲板上,哈利唱着歌,阿扎拨弄着吉他。

哈利喜欢美好的事物,希望世界上一切事物都变得更美好。但他不象阿扎那样信仰马克思,而是信仰上帝,一有空闲,就用水手刀把木头削成各种体态的亚当和夏娃。他认为美好的人是上帝创造的,那就是亚当和夏娃。

有一次,他在酒吧间里遇到了一个漂亮女人,他请她喝啤酒。他喜欢接近漂亮的女人,但从不胡搞,很正派,因为他认为只有美的才是好的。

后来他察觉这个女人原来是妓女,他很难过,从口袋里摸出两块木头,一块是没有削过的丑木头,另一块已削成裸体的夏娃,忧郁地问那个妓女:“你喜欢哪一块?”

妓女指着夏娃说:“我喜欢这一块,它很美,是夏娃吧?”哈利把一叠钞票和木头夏娃送给妓女,握着她的手望你不要再玷污自己,因为你的美是上帝创造的。”

此后,那个妓女再也没有在这个酒吧间里露面,哈利以为她洗手不干了,很高兴,对上帝的信仰也更加虔诚了。后来,他在别的酒吧间里又见到这个妓女,她正和一个水手在一起,显得很放荡,哈利愤怒得发抖了。

“无耻!”哈利象狮子一般怒吼着,他抢上前去,推开那个水手,给了妓女一记耳光。“啊!上帝······”妓女惨叫了一声,倒在那个水手怀里。哈利象受了伤似的径自走了。

这件事给哈利的打击很大,我常常看见他一个人呆在一边削木头,沉思着、默想着。是动摇了对上帝的信念,还是在自己思想的大海里象哥伦布那样寻找新的大陆?我从内心里同情他。

“呜!”一声汽笛的长鸣把我从沉思中惊醒,哈利和那个女人都在我的视野中消失了。大副说:“那个女人也给阿扎画过。”我不介意地点点头,觉得给哈利和阿扎这样理想的模特儿画速写,是不必大惊小怪的。

晚上,我和大副一起上岸到海员俱乐部去消磨时间。俱乐部门口的一块牌子上用日文写着:“供占领军海军人员和外国海员专用。”这使我感到有些不快。

酒吧间里闹哄哄的。我正和大副聊天,忽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先生,要不要给您画一幅速写?”我正忙着说话,也没有看对方是什么人,只是挥了下手,表示了同意。

正当我兴高采烈地向大副叙述航海中的一个奇遇时,了:画得真象,而且比我本人要美,甚至连我讲话时喜欢用左手托腮的神态也画得十分逼真。

我转过头去,看见站在我面前的正是给哈利画水彩画的那个很漂亮的日本女人,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皮肤简直象无瑕的白璧。她正不安地注视着我,轻声问:“先生,画得不好吧?”

“唔,很好,太好了。要多少钱?”她那窈窕的身体动了动,脸红了。“随您先生高兴。”她的英语带有浓重的日本口音。


正在这时,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海员俱乐部的管事走过来,很不礼貌地对这个日本女人说:“小姐!你没看到门口挂的牌子吗?对不起,请你这就走吧:”

漂亮的日本女人顷刻产生了屈辱感,脸涨得绯红。大副不安地对管事说:“先生,战后你们日本人生活很艰难,这位小姐画些画赚钱也是迫不得已,就让她在这儿画吧!”

“不行,先生!我不能违背上级的规定。”管事冷淡地回答。我真有点火了,这是在日本的国土,难道日本人反而不能在自己的国土上往来吗?

我在气恼中忽然灵机一动,冷冷地说:“先生,象我请来的,你看怎么样?”管事看看我制服肩章上的金线,只得说:“当然可以,船长先生。”

管事悻悻地退走了。漂亮的日本女人很感动,她把画夹和炭棒放在桌上,双手垂膝,深深地向我鞠躬,说:“啊!先生,我真感谢你们。”

我请她坐下,吩咐侍者拿一杯桔子水来,然后抽出几张钞票放在她面前,作为画速写的报酬。她的脸又红了,轻声地说:“真不好意思,先生!”

“小姐,你画得太好了,只是我可没有你画得那么美。请喝桔子水吧。”我有意打破这种局面。她拘束地喝了一口桔子水,缓缓地说:“也许我画得不好,但我总想把顾客画得美一些,我希望世界上的人都变得更美好起来。”

我们交谈起来。她叫山本美葵子,美术学院毕业。爸爸在战争中死去了,妈妈是中国人,战前住在上海,战后回国不久也病死了。她有一个弟弟刚上大学,学费昂贵,美葵子又找不到工作,只好卖画为生。

“这次战争,日本人民可受苦了。”听完她的叙述,我无限感慨地说。正在这时,阿扎走了进来,他东张西望寻找一会儿,就朝我们这里走来。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走上前来。“船长!可以吗?我想请美葵子小姐再给我画一张像。”他的眼睛注视着我,显然是在请求我的同意。

我答应了。阿扎和美葵子在隔开我们一张桌子的地方坐了下来,要了一些饮料。大副轻声地笑着说:“请船长先生留神,阿扎可追上她啦!”

我侧过脸去,看见阿扎摆出架式,眼睛却一直盯着美葵子,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美葵子一面画着,一面时时避开阿扎的目光。

“啊!你真美。”阿扎忽然赞美起来。“别老是瞧着我,这多么不好意思啊!”美葵子噗哧笑了出来,耳根子也红了。

过了一会,他们的谈话变成了悄悄的耳语,我们什么也听不到了。又一转眼,阿扎和美葵子已经踪影全无,人去座空了。

这时,我看见哈利走了进来,他的眼光扫视着周围,神情焦虑、忧郁,似乎还有些失望。他靠着柜台要了一杯酒,一口就喝干了。

大副悄声地对我说:“船长,哈利准是来找美葵子的,副说:“我是不愿看见有人表演“奥赛罗”的,请你留神,别让他们闹出什么事来。”

我和大副离开酒吧间走过一家小吃店,忽然从背后传来吉他伴奏的歌声:“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声音低沉、凄凉。我回过头来,看见在小吃店的一角,阿扎与美葵子依偎着,歌声就是从他们那里传来的。

那天夜里,哈利回到“庞贝号”时已经烂醉如泥,神情显得很可怕,特别是看见阿扎,他的眼里就流露出仇恨的凶光,他们的友谊开始破裂了。

大副不得不做排除纠纷的工作。他问阿扎:“你好象 爱上美葵子啦?”阿扎直爽地回答:“是的,她的灵魂多么美啊!那天晚上我送她回家,她把钱全给了一个在战争中失去儿子的孤老婆婆,难道有比她更好的姑娘吗?

“可是哈利也爱上美葵子。你是水手长,在这件事上,我希望不要发生不好的争斗。”“这很难,大副。不过,我还是愿意试试看。”阿扎痛苦地回答着。

确实,这是很难办到的,因为从此以后,哈利就象幽灵一样缠住了阿扎。一次,哈利故意挥舞着他那结实的拳头,对着阿扎恶狠狠地说:“你要小心,我决不允许你碰美葵子小姐,不然,我这个拳头可饶不了你。”

又有一次,大家正在吃饭,哈利抓起一只苹果用力一盯着阿扎说:“怎么样,你的脑袋不怕变成苹果浆吗?阿扎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大副不得不找哈利谈话了。想不到这个雄狮样的汉子居然象孩子般纯朴地哭了,他嚎叫着:“啊!上帝!难道真要把亚当的肋骨化成的夏娃夺走吗?”大副感到无能为力了。

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天午休时,我正从水手舱我预感到事情不好,也顾不得船长的身份和尊严,连忙走下水手舱的扶梯。

一幕可怕的格斗场面出现在我面前:哈利那身可怕的肌肉似乎在颤抖着,象猛虎一般在追击阿扎。水手舱里只有他们俩人。

“不许靠近我,哈利!”阿扎绕着桌子一步一步退让着,他突然嗒的一声把明晃晃的刀从皮套里抽出来。

哈利怒吼着:“我要让你去见魔鬼,你这条狗。”他猛地扑了过来,挡住阿扎握刀的手,一扭,把刀夺过去,接着不顾一切地向阿扎刺去······

“住手!”我不得不加以阻拦。可是,阿扎的左臂已被刺了一刀,鲜血一下子溅洒在水手舱的甲板上。

我插手到他们中间,严厉地逼视哈利:“放下刀子。要不然我立即让警察逮捕你,让你象狗似的去啃监狱的墙壁。”

哈利把刀放下,双手掩面哭了,热泪象泉涌似的从他指缝中间流出来。几个水手闻声进来,忙着给阿扎包扎伤口。


“船长!有台风警报!”正在这时大副进来报告。虽然在日本港遇到台风警报并不少见,但我还是决定作最严格的预防措施,对大副说:“全体集合,加固前后锚缆,固定甲板器材,放下起重吊杆,立即行动!”

“全体集合!”大副喊了一声就走出水手舱,几个水手也鱼贯而去。阿扎和哈利木然地愣在那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说真的,我对他们是从内心里同情的。他们都是能干的水手,追求美好的事物、美好的社会、美好的人,这有什么过错呢?我拍拍他们的肩膀,温和地说:“上去吧!现在需要你们这样的水手发挥作用了。”

阿扎不顾伤痛,首先站起身子,哈利随后也站起来。他们默默地一前一后走出了水手舱。

我来到前甲板观察天气,云层很低,贴着海面在飞跑,火红的阳光穿透密布的云层象利剑一般刺向海面。空气是沉闷的,这是台风到来之前的短暂的平静。

在阿扎的指挥下,全船水手有条不紊地投入了紧张的动的器物固定起来。哈利不声不响地干着,似乎比平时更卖力气。

为了防止船身与码头相撞,我亲自指挥拖轮将船拖向港池中心的浮筒上,船头抛了锚,系上锚链,船尾带上了碗口粗的马尼拉绳和平时不用的保险钢缆,把七千五百吨重的“庞贝号”捆扎得严严实实。

港口显得异样的平静,这是一场生死搏斗前的平静啊!声地对我说:“这是美葵子,她一定是听到了台风警报,来看情人了。”

我微微皱了皱眉,说真的,我不希望美葵子在这种时候出现,因为我担心这会又一次引起两个水手不必要的争斗。我思考一下,决定放小艇去找她谈谈。

上了岸,美葵子还是我上次看到的那种打扮,只是没意:“有台风啊,小姐!你是来看人的吧?”美葵子脸一红,没有回答。

我只好简洁地向她叙述那场可怕的格斗,希望她做个决定:只给一个人以感情。她怔了一下,显出痛苦的表情,说:“真抱歉,先生!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我是否爱上哪一位了。”我发现她的眼角含着泪水。

我可以有把握地驾驶一条万吨巨轮,然而却无法在他糟糕,小姐!我虽然不愿干涉水手的私事,但作为关心你们的朋友,请记住我的忠告。”

美葵子沉思片刻,激动地说:“我是搞美术的,他们都是形象美的典型,因此我喜爱他们。然而,我还没有深入了解他们,我想,灵魂美要比外形美更主要一些·····.”她的回答是有道理的,我能责备她什么呢?

“庞贝号”向我发出了手旗信号:台风正以每小时二十浬的速度直指大阪。我向“庞贝号”船桥挥动一下手帕,准备和美葵子告别。

“船长!”美葵子在我下艇时说:“如果您同意的话,请问候我的朋友,我希望他们平安无事。”“好,再见!”我离开了码头。

台风象神话里的魔鬼作法那样呼哨而来,暴雨瀑布般地倾泻着,风把雨和海水搅在一起,象密集的子弹劈劈啪啪射来,打在人们脸上象针刺一般。这场台风的来势可真猛啊!

我奔向船桥。大阪港已经白浪滔天,空中传来各式音调的哀鸣。不久,传来几声爆裂的巨响,有的船出事了。

紧接着,码头那边出现了熊熊大火,这一定是高压电缆被吹断而引起的火灾,浓烟已经切断了“庞贝号”对码头一侧的视线。

这时,大副冲进驾驶室,非常激动地说:“船长!我钦佩你的果断,要不是把‘庞贝号’及时转移到浮筒上来,现在可完了。”

显然,大副对这场风暴估计不足。我提醒他注意:“庞贝号”是一艘失去动力的船,我们的安全完全寄托在前后带在浮筒上的缆绳,不能有任何侥幸的心里。

突然,“嗵!嗵!”两声,“庞贝号”跳动了两下,这说明船尾缆绳有两股拉断了。我一把拉了大副冲出驾驶室,顶着狂风向船尾奔去。

阿扎确实是个称职的水手长,他早已在离甲板二尺高的部位拉了安全绳。如果我们不抓住安全绳往后甲板奔,恐怕早已让风暴给吹下海去了。

啊!主甲板上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啊!两块百公斤重的舱盖油布就象两只其大无比的风筝被吹上天空。水手有的紧抱着桅杆,有的干脆伏在甲板上。风在咆哮、怒吼,一切能够吹动的东西已经一扫而光。

阿扎却镇定自若地在检查缆绳。他猫着身体,抓着缆绳仔细观察着。湿透的海魂衫紧贴在他的前胸和后背上,扎着绷带的左臂向我和大副招动着。

我们来到阿扎身边,顺着他指的那根保险缆一看,发现那根直径四英寸半有六股二十四丝钢丝捻成的保险缆确有两股断裂了。如果不马上加缆,就会出危险。阿扎焦急地说:“船长!你决定吧!

这个命令是很难下的,因为在这样大的风浪里,放小艇或穿救生衣下水,势必会艇毁人亡,若顺缆攀缘而下,则随时可能断裂的钢缆会象一把钢刀那样把人切成两段。我犹豫着,阿扎忽然说:“船长,把这件事交给我吧!”

阿扎扭头转向哈利,用鼓励的语气说:“哈利!看你的啦!拿一根引缆来,马上游到浮筒上去。记住:一定要潜泳!

哈利听到阿扎的命令,向阿扎望了一眼。我发现哈利灰蓝色的眼珠里出现了一瞬间的犹豫,但仅仅一瞬间,他就回身猫着腰向物料间奔去。

我连忙阻拦,因为这样做太危险,我没有权利要水手执行百分之九十五要死亡的命令。而且,阿扎要哈利去执行这样的命令,会不会出于狭隘的报复心里?

阿扎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恳切地说:“船长!我是水手长,你要相信我。哈利是一个好水手,只有他才能完成这个工作,我相信他,这就是我派他去的理由。”我只好答应。

哈利取来一根引缆,他把一头系在马尼拉绳的琵琶头上,另一头系在自己身上。他向我瞧了一眼,又注视了一下阿扎,就纵身跃入大海。


海水在风雨中沸腾着,我只见引缆不断下沉,就是不见哈利的身影。我的心一阵紧似一阵,我为哈利担忧了。使我惊讶的是,哈利居然会接受情敌的命令。

海浪象无数起伏的小山,浪尖象千万个舔着的舌头。然而象奇迹一般,在浮筒上居然出现了哈利的身影。

阿扎也把一根引缆系在身上,跃身跳入大海,过一会儿,他从浮筒边沿上钻出头来,爬上浮筒了。

他俩一起把两根碗口粗的马尼拉绳系在浮筒的带缆环上,船上的水手很快地收紧新缆。“庞贝号”终于摆脱了危险的境地。

然而,阿扎与哈利却面临着绝境:往回游是逆风逆水,他俩几次努力都失败了。而且,港湾水位在猛涨,他们栖身的浮筒眼瞅着就要被浪涛淹没。

我焦急万分,眼见一排巨浪打来,原来有浮筒的海面上,除了奔腾咆哮的巨浪什么也没有了。我心头一阵作痛,泪水涌出了眼眶。

我怀着一线希望拿望远镜在海面上搜索着。由于风向的变化,我看见原来被浓烟笼罩的码头附近,有一艘已经露出半边船底的白色小客轮的船形,就在它的龙骨附近出现了一个人头,正是阿扎。

只见他的手指象钢爪似的抓住钢板边沿,一点一点地爬着。用手指的力量承担全身的重量往上爬,这需要多么大的毅力和意志啊!

我完全可以想到,此刻阿扎的手指一定出血了,身体与船壳上利刃一般的海蛎子磨擦着,前胸和腹部也肯定割破了,那被刀刺伤的左臂如今让海水浸泡一定万分痛楚。可是,阿扎居然以超人的力量爬上了船底。

“阿扎得救了!”我快乐地喊出来。大副激动地问:“船长!哈利呢?”我又紧张地用望远镜观察,发现这艘船底朝天的小客轮正让海浪推动着向码头移动,恰恰在船和码头的空间,出现了哈利的脑袋。

因为小客轮船底朝天,船舷象一堵墙那样平直,哈利几次攀附都失败了。阿扎伏身在船底边缘上,居高临下,发现了哈利,但他的手臂没有那么长,眼瞅着无法营救哈利。

小客轮离码头越来越近,多么危险的局面啊!一旦船体与码头碰撞,哈利就会被挤压得粉身碎骨。海水和雨点交织的鞭子在抽打着两个赤手空拳的水手,我的心几乎跳出了胸膛。

正在这时,阿扎忽然解下用旗绳代替的裤带,他把裤带的一头系在自己的脚上,用手攀附着钢板的叠口,将身体慢慢滑下去,哈利终于一伸手抓住了绳子。

我屏住气息,焦急万分。阿扎的手指毕竟不是钢爪,要承担两个人的体重怎么可能?万一攀附不住,那么两个人不是都要同归于尽吗?

然而,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情发生了:阿扎终于奇迹般地爬上船底,把哈利拉了上来,哈利得救了。

与此同时,小客轮轰然一声碰撞到码头上。“啊!好险啊! ”我失声叫了起来。如果迟几秒钟,哈利肯定被压扁了。

台风过去了,“庞贝号”安然无恙,这得归功于两位英雄—阿扎与哈利。我紧紧地拥抱他们,含着热泪说:“好样的,真是好样的兄弟。”

“庞贝号”靠上了码头,我幸运地上了岸。美葵子含着欢乐的热泪迎接了自己的朋友—阿扎与哈利。

但是,哈利却有意避开美葵子欣喜的目光,躲到一边,疲倦地坐在水手袋上,神情显得十分悲伤。

当我们走近他时,哈利突然大声问: “阿扎!你为什么救我?要知道我用刀刺过你,曾经要杀死你。要是你处在我那样的危险中,上帝啊!饶恕我吧!我决不会救你的。”

阿扎象孩子般微笑着说:“不,你也会救我的,因为我们都是水手,是兄弟。”“不,我想我是不会救你的,因为你抢走了我所爱的人。阿扎,你的灵魂比我美,只有你才配与美葵子小姐永远在一起。”

是的,阿扎的灵魂确实象珍珠般的纯洁和美丽。美葵子小姐终于找到了爱情的归宿,她悄悄地握住了阿扎受伤的左手。

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忍不住对哈利说:“哈利,你表现得很英勇,“庞贝号'脱险与你的功绩分不开,我对你和阿扎同样钦佩。我决定为你们向公司请赏。”

“不,船长!不必了。”哈利悲伤地拿起水手袋,含着泪说:“再见吧!船长!我不想再在庞贝号'上丢丑了。美葵子小姐,阿扎!祝你们幸福。”

“哈利!你不能走啊。”美葵子激动地拉住哈利的手,阿扎也极力挽留着。哈利眼里露出痛苦的惜别的神情。我站在一旁,被这种纯洁的友谊和高尚的情感深深地激动着。


哈利迟疑片刻,终于把美葵子的手轻轻放下,苦笑了一下,回转身悲哀地走了。 美葵子无可奈何地回到阿扎身边,他们依偎在一起,目送着哈利,早已热泪盈眶了。

我叹息着,也目送着哈利渐渐地远去。我想,在未来的日子里,哈利也一定会成为灵魂更美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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