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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运河边上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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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3-12-9 10:38:4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家住在运河边的一个小村镇上,窗外就是运河。我们从小和水打交道,十分懂得水性。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我和小伙伴到河里去泅水。

快游到对岸时,见那陡峭的山壁下,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蹲在河边玩水。她不时抬起头来,机警地看一眼两边沿河的小路。

等我游近了,才看清女孩正在玩一个茶盅口大的小泥磨。她那一双晶莹的黑眼睛,一面欣赏转动着的泥磨,一面偷偷地看着我们。

我们见她那样,想寻个开心,就有意用水来泼她。女孩忙用手遮挡,身子直往后退。

我们又在她近旁打水,想把那小泥磨冲进水去,哪知她并不生气,拿起泥磨,换个地方又玩了起来,只是眼睛仍旧东张西望的,好像在等人。我想看看她到底在等谁,便和同伴互相追逐,不向远处游。

我们拍打着水,在她身边游来游去,连她的脸都被水花溅湿了。她突然站起身来,我们以为她要拿石块来砸我们了,就一下游开去。

我们回头瞧她时,听到杂树林里传来口哨声。女孩看了我们一眼,立刻转过身去张望,同时在她不远处,传出一阵响亮有力的蛐蛐叫声。

我一听,就立刻跑上岸,想抢先捉到这只好蛐蛐。我在女孩身旁弯腰细听,蛐蛐不叫了。她白了我一眼,好像怪我妨碍了她。我不管这些,只是轻轻地翻动土块,用草茎做成探子,在可疑的洞眼里扫拨。

杂树林里又传来了好听的口哨声。女孩朝另一边走去,在她弯腰寻找的地方,蛐蛐又叫起来了。我连忙又抢过去,心想决不能让她把这只蛐蛐捉去。

这时,从杂树林里走出一个男人,头戴斗笠,手提镰刀,顺着沿河小路往东头跑了。接着杂树林里又出来一个人,顺着小路向西走去。

女孩子翻翻这儿,翻翻那儿,显然她不是捉蛐蛐的行家。我生气地说:“别乱翻腾了,蛐蛐都叫你吓跑啦!”她立刻顶了一句:“是你家里养的?”说完就向河边走去。

我被她的话顶得激怒了,又以为她怕水,就和伙伴们更加起劲地用水泼她。

我们正泼得高兴,忽然蛐蛐叫声在女孩前边的河面上又响起来。哦!我上当啦!原来是她学的蛐蛐叫。我生气地唱起歌来打趣她。两个伙伴也随着我唱。

我们一边唱,一边往她身上泼水。她不笑了,起先站着不动,等我们唱完,她突然一扬头,跳进河里向我们扑来。

啊,她会游水!我正惊异,只见女孩几下就游到跟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一手揪住我的耳朵,往水里一摁,我不由自主地连喝了几口水。

这下我可心服了,原以为她不会游水,谁知她的水性比我们还好,等她松开手,从我们身后钻出水面时,我们吓得直往岸上逃······

我“噔噔噔”一口气跑到家里,看见父亲躺在床上呻吟,母亲坐在一旁哭泣,这下我可惊呆了。原来父亲在运河上拉纤时扭坏了腰,再也直不起来了。

从此父亲不能再做纤夫,一直病在床上,母亲又是体弱多病,这怎么办呢?母亲只得托人送礼求情,替我在镇上鸡蛋厂找到了工作。那时我只有十二岁。

镇上的鸡蛋厂也靠近运河边,沿河有一道篱笆围墙,被日本鬼子占据后,由汉奸管理着。远远望见厂门口,挂着一面日本鬼子的旗子,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母亲找到了那个手里拿着小木棍的监工,把我交给他。临走时,母亲又再三叮嘱,叫我好好干活,听监工的话。

我一面听着,一面朝厂里张望,只见院子里摆满了一大篓一大篓的鸡蛋,几个工人把蛋篓靠沿河的篱笆垒叠起来,码得高高的。我心想,哪里来的这么多鸡蛋呐?

“别呆看,跟我走!”监工一声喊,我随他走进打鸡蛋的工作间。那里面拥挤地排着二十来张长桌子,密密麻麻坐着许多人,每人面前有两个沙钵,一个放在腿上盛蛋白,一个放在桌上盛蛋黄。

监工把我领到靠后墙的一张桌边,叫我坐在空位上,然后对我身旁的一个女孩子说:“金桂,来了个新手,你教教他。”说完他就走了。

我身旁这个叫“金桂”的女孩等我坐定,扬了扬披散的头发,顺便看了我一眼。我忽然愣住了,竟会是她!几天以前,我们曾在河边见过面的。

现在,我要和她一起工作,还必须向她学打鸡蛋······我有些担心,谁知她会耍什么花招来捉弄我呢!可是她像没有认出我来,只顾打蛋。

金桂每从盘里拿起一个鸡蛋,就闪起一道白光,“咯”的一声,蛋白顺着指缝流到沙钵里。她的手又灵活又敏捷,像在做抓子儿游戏似的。我不觉看呆了。

金桂不屑地说:“你是没长眼睛哪?这还要把着手教?”桌上有人吃吃地笑起来。我气愤地看那笑的人,才发现我们这张桌上全是像我一般大的孩子。

金桂说道:“别东张西望的,看我怎么打,你就怎么打。”我依照她的话,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鸡蛋。我怕把鸡蛋捏碎,不敢抓得太紧,谁知鸡蛋从手指里滑溜到地上,“啪”地一下摔碎了。

我正准备蹲下去捡,金桂小声地命令我:“坐好,别动。再拿一个抓稳,笨牛!”她骂我笨牛,我也顾不上生气,连忙紧紧地抓起一个鸡蛋,因为监工已经走过来了。


幸好监工没有注意,又转身走了。金桂把破鸡蛋踢进蛋壳堆里,用鞋底擦净地上的痕迹,小声地说:“要被监工看见,准扣你三十个牌子。”我奇怪地问:“什么牌子?”桌上又有人吃吃地笑了。

我对面有个右耳上长了个小肉疙瘩的男孩,名叫铁头。他边打蛋边向我说:“打满一钵蛋白发一个牌子,三十个牌子换一毛钱。大人只要十五个牌子就能换一毛钱了。”我听了,心中气愤不平。

金桂也忿忿地说:“这就是剥削!”她见我正轻轻地敲着鸡蛋,便接着说:“用点力嘛,怕敲破了怎的?”我猛力一敲,蛋白蛋黄流了我满手。我心里窝着火,以为金桂故意整我。我正不知怎么办,她把一块抹布塞给了我。

监工又走过来,用小木棍敲敲我的沙钵,皱起眉头。金桂连忙解释说:“天热,净是散黄蛋!”监工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我心里多么感激她呀!

我想金桂一定没有认出我来,要不她能帮着我吗?她问我在家净干些什么?我支吾地说:“上—学—。”她嘴一撇,淡淡地说:“上学!难怪骂起人来都是有腔有调的。

我知道,她指的是我在河里唱小调骂她的那回事。我的头嗡地一下涨大了,恨不得钻到地下去。她调皮地笑着说:“当你有多大本事哩,也不过是捉蛐蛐、喝水的料!

慢慢地,我学会了打鸡蛋,和同桌的伙伴们熟识起来。我从他们嘴里知道,金桂从小没有妈,跟父亲在运河上捕鱼,学会了驾船、撒网、使舵、游泳······

日本鬼子来了,要拉差船,金桂和父亲趁黑夜把小船沉到河湾里去。后来,汉奸报了信,鬼子把她父女俩一道抓了去。

过后,鬼子把她放了,她父亲却没有回来。从此她失去了父亲,由父亲的朋友照顾着,送到蛋厂里去干活。

这年秋天,四乡的八路军抗日游击队活动起来。我们上工时,悄悄谈论着一些令人兴奋的消息:某某铁路被游击队炸坏了;日本鬼子的汽油库被烧了······

我们谈话的时候,金桂从不插嘴,只顾埋头打蛋。但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她那兴奋喜悦的心情。

一天夜里,风在运河上呼啸,浪涛拍击着河岸。在风浪声中,我听见两下枪响,像是蛋厂那边打的枪,我心神不定,一夜没有睡好。

第二天清早,我一进蛋厂就看到,油漆的篱笆打开了缺口,蛋篓矮了一截。几个身穿便衣、腰别手枪的人,正指手画脚地议论着。我只听见说:“蛋厂里有人通游击队…………”

我不敢在院子里久停,匆匆地向工作间走去。原来我来得不算最早,除了金桂,伙伴们都来齐了。我坐下后悄悄地问铁头,院子里出了什么事,铁头摇手暗示我不要说话,又朝门边呶呶嘴。

我看见靠门那张桌上坐着一个陌生人,留心地察看着每个进来的人。监工走来走去,偷偷地打量工人。我猜他们准是在寻找那个“通游击队”的人吧!

忽然,有人探进头来把陌生人叫出去了。他一走,工作间里立刻充满了嗡嗡的谈话声。监工哭丧着脸,用木棍敲着桌子,大家只得放低点声音,依旧谈论着。

金桂准时来到工作间。她和往常一样,坐下来打蛋。她的眼皮有些肿胀,脸色带着灰白,好像没有睡好觉。我小声地问她:“夜里蛋厂丢了蛋,听说了吗?”金桂吃了一惊。

我兴奋地告诉她:“有十几大篓哩!听说是游击队弄去的。等监工走过去,我又说:“听说厂里有人通游击队。”金桂紧接着问:“哦,你怎么知道?”我说是刚才听一个带枪的人说的。

接着,我小声地叫起来:“你的蛋白里有碎壳,快捞出来!”立刻,监工像幽灵似的踱到我们背后。我觉得金桂的手指忽然变硬,打蛋也不像往日那样灵活了。

监工用小木棍敲着金桂腿上的沙钵说:“看这里面净是些蛋壳。我看你是没睡醒,欠揍啦!”金桂咬着嘴唇,皱着眉头,忍住了一个呵欠。监工在她身后站了一会,才慢慢地走开。

金桂打蛋还是不怎么顺利,装蛋白的钵子里又掉进了蛋壳。我趁监工转脸跟别人说话时,把我的钵子换给了她。铁头也指指监工的背说:“今天这小子存心找岔子。”

监工突然又出现在我们背后,大家都不作声,金桂却没头没脑地说起话来。我拼命向她挤眉瞪眼,暗示她不要说话,可是她一点儿不懂得我的意思。

她还是不停地说,我心里真着急,平日不多说话的人,怎么单在这时候唠叨个没完呢!金桂在我耳边悄悄说话,偏又说得让监工也能听见,说完还用脚踢我一下。

我一下明白过来,也附和着说:“是啊,我也听见有人这样说的。”金桂说得更响了:“哼,我有点不相信,你说他能有这个胆量吗?也许游击队给了他钱····

监工的小木棍突然从后面伸过来,在金桂的头上敲着骂道:“放什么屁,看不撕你的嘴!”金桂吃惊地回过头,叫起来:“看你大叔,把人吓死了。大叔,你说是不是真的?”

监工又举起木棍叫金桂住嘴,正在这时,带枪的陌生人进来跟监工咬了一阵耳朵,两个人便匆匆地出去了。

我和铁头像弹簧似的跳起来问金桂:“你真的这样听说吗?”她灵活地打起鸡蛋来,不声不响,只是调皮地笑着,好像在说:“你们怎么这样傻!

这天下午,铁头的母亲病了,他想跟厂里借支三天的工钱。谁知钱没有借着,反倒因为蛋白里沾了点散黄,给扣了二十个牌子。整整一下午他打不起精神来。

趁铁头去小便的当儿,金桂把自己的牌子倒进铁头的袋里。我也要照着做。金桂一把按住我的手,盯着我说:“你别!你要养家。”可我还是把牌子往里倒。

谁知我们这样做却惹出事来了。散工时,轮到铁头换钱,那个脸面黄肿、身材瘦长的会计,拿起铁头的袋子掂了掂,搁在桌上不给钱,恶狠狠地问铁头:“你今天打了多少?”


会计把铁头袋子里的牌子哗地一声倒在桌上,铺了半张桌面,咬牙切齿地对围拢来的人说:“你们看看,谁长了三头六臂,一天能打这么多牌子?”

会计又阴沉着脸问铁头:“你为什么偷牌子?小小年纪就······”尽管铁头分辩说他根本不知道,会计还是紧逼着追问:“牌子明摆在这儿,还想赖吗?快说!

铁头急了,眼里噙着泪水说:“我没偷,反正没偷!我根本不知道。”会计拍着桌子叫他住口。金桂捅捅我,我挤到会计跟前,想教训他一顿,谁知一张嘴,喉咙口像塞了块石头,连话也说不顺畅了。

我结结巴巴还没说完,会计大叫一声:“把这两个小子都捆起来!”监工来拉我和铁头。我们脚踢嘴咬地拼命反抗。

金桂终于说话了:“铁头的牌子是我和顺子给的。他妈病了没钱抓药,厂里不借,还想点子扣钱。我们打一天蛋,腰酸手胀,拿了牌子换不起钱······”女工们听了都嗡嗡地议论起来。

会计破着嗓门叫喊:“把她也抓起来!”金桂甩脱了监工的手,把一只空布袋举在头上抖着说:“婶子们,你们看看,我们是怕铁头不要,背着他倒进去的。

监工嘴里骂着:“造反了!他妈的!”还伸手打了金桂一巴掌。我和铁头像被一股大风推着,扑到监工身上。女工们惊叫着往后退,我们同桌的伙伴都朝监工扑过去,把他压在身底下。

我从人堆里抽出身来,看见金桂和一群女工向沿河的篱笆奔跑。我明白她们要干什么,也跟着跑过去。

我跟在她们后面,踩着蛋篓往上爬。会计手插衣袋吓唬着说:“你们干什么?下来,要不我开枪啦!”我随手抓起一个鸡蛋,照准会计扔去,“啪”地一声,正好打在他的鼻梁上。

女工们一阵哄笑,接着也都抓起鸡蛋向会计扔去。会计把脑袋伸进桌子底下,监工用手遮护着头脸。我把鸡蛋一个接一个打在监工头上,连会计也没有放过。

金桂领着女工把整篓的鸡蛋推翻下去,那气势就像泥瓦匠在拆毁一堵高墙。她一面推蛋,一面还鼓舞我说:“打得好,顺子。”

金桂正转身去抽开一段篱笆,忽然院子里响起了一声枪响,随着枪声,金桂和一堵蛋篓墙同时跌进河里,好一会不见金桂露出水面,我急得心头呯呯直跳。

那晚,我沿着蛋厂的河边,来回走了不知多少趟,盼着能见到金桂的踪影。可是河面平静如镜,什么情况也没发现。以后,金桂再没上蛋厂打蛋,我和铁头也被厂里开除了。

第二年,父亲死了,我随母亲投奔到舅父家种田。金桂那机灵倔强的身影,仍常常在我脑海里出现,我惦记她如今是不是还活着······

抗日战争胜利后,我被国民党军抓去当壮丁,集训期间认识了几个小伙子,他们告诉我许多八路军游击队抗日的故事。这些故事像神话般吸引着我,使我懂得了一些革命道理。

其中我最爱听的,是一个闺女的故事:有一次这闺女推了一小车柿子,从鬼子炮楼旁边经过,鬼子喊她停下,她丢了柿子就逃。鬼子围拢小车抢柿子,不想“轰”地一声,车里的炸弹爆炸,鬼子被炸上了天。

不知为什么,听了这个故事,我又想到金桂。当时我真想问问,那个闺女是否又黑又瘦?是否也披散着头发······

后来,我决定和几个小伙子一起投奔八路军。不料逃跑时我被敌人抓住,毒打一顿以后,被关进镇公所大殿后的一间小屋里。镇公所座落在运河边上,这间小屋的窗户傍着运河。

一天,给我送饭的伙夫悄悄告诉我说,夜里有人来救我出去,要我先把窗户撬开,下面就会有人来接。说完,他还给我留下一把小刀。我心里可真感激!

深夜,我刚把窗户上的木条撬开,就听见小划子向我这边驶来。等船停妥了,我就沿着窗户滑下去。

等我一上船,划船人就命令我:“坐下,别动!”这时镇公所里已经骚动起来。不多时,几条点着火把的小船向我们追来。划船人说:“别怕!你只管听我的。”听上去仿佛是女子的声音。

追赶的船只渐渐近了。我们的小船突然向峭壁下面的河湾划去。我有些担心,听说这个河湾水流急,漩涡深,人游到这里,多半会被漩涡卷到河底再也浮不上来。

就在我们小船转弯的时候,后面打来一枪,子弹唰地窜进水里。“跳水!”划船人的口吻坚决、干脆。我心里虽然害怕,也不得不依着跳进激流里。

在水里,我不辨方向地扑腾着,好像听见划船人也“当当”放了两枪。正当我觉得漩涡的水势把我往水底卷的时候,划船人游到我身边,拖住我游向岸边。

划船人把我带到一块四面长着高梁的洼地上,又去找了一些干树枝来。在火光映照下,我仔细看了看这划船人的脸,立刻,我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狂喜地叫了一声:“金桂姐!”她也吃惊地望着我。

“你还活着!你事先可知道是救我吗?”我情不自禁地叫起来,接着向她发出一连串的问话:这些年来你在哪儿?干什么?怎么会来救我的 她只是微笑着往火堆上添加树枝。

等我问个够,她扬了扬剪短的头发,才叙说起来。原来在她跌进运河的那晚,一位渔民救起了她,以后她找到了父亲的朋友,参加了八路军游击队 这次驾船来接人,是上级交下的任务,却没有料到会遇见我

火堆上飞着火星和烟缕,又听到蛐蛐优美动人的叫声,使我想起了往事,不禁问道: “那次你在河边玩小泥磨,是混人眼的吧?你准是替游击队把风;那次厂里丢蛋的事,你一定也参加了!”

我不安地说:“我心里常常难受,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净做些了不起的事儿;我可就是笨牛,是捉蛐蛐、喝水的料!”金桂笑着说:“好啊,把我骂你的话全记住了,看样子你要记一辈子仇哩!”

我们就这样坐着谈着,直到天快亮时才上路。金桂对这里的路很熟,她带我七绕八弯地到了一处山口,告诉我上山的口令,又叮嘱了一番。


我原以为我们不再分开了,听她这么说,我问:“你上哪儿去?金桂姐······”同时感到喉咙口忽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金桂说她已经完成任务,得回去了。我依恋地说:“我也跟你回去打游击。”她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看你,这大小子了,还这么没出息!”接着笑了笑又说:“看我这嘴,又骂你了。”

我终于走进山口,回头看看,金桂还站在原地不动。她周身披裹着初升的朝阳,显得更加美丽、健壮。

直到全国解放,跟金桂一直没通上消息,只是听说她在一次战役中牺牲了。这次我出差路过故乡,火车在运河的铁桥上奔驰,我把头探出车窗外,想再看一看小镇的蛋厂,看一看河湾·.····

河湾里有一座粉着白墙的小楼架在水面上,小楼下面的平场上,几个浑身沾着白粉的男女青年忙碌着,我脱口叫了起来:“磨坊!”

旁边一个社员打扮的乘客问我是不是本地人,我只顾感叹地说:“这儿有一座磨坊了!”那乘客又说:“是金桂大队的,你听说过金桂吗?”我点点头,心想一定是为了纪念她,大队也用了她的名字。

他说着,从座位下面拉出一麻袋哗哗响的铁器,叫我帮他扛上肩。他弯下腰来,等我把麻袋往他肩上放时,突然看见了他右耳上的小肉疙瘩。

等他扛起麻袋走了几步,我才从后面试着叫道:“铁头哥!”铁头转过身来,寻找叫他的人,最后眼光落在我身上。他几步跨过来,哐啷一声甩下麻袋,在我肩上狠狠地捶了一下。

我说是路过这里,要去的地方还远着呢!我拉他重新坐下,问他是不是也在磨坊工作。他扑哧一笑:“看你说的,好像我们金桂大队就只有磨坊。

我吃惊地看着他,感到心跳得厉害,大声地问:“金桂还活着?”铁头反问我:“她什么时候死过?反动派倒是巴望她死,她可就是活得健壮。”

火车驶进故乡小站的月台。我提起麻袋哗啷一声扛在肩上,直向车门冲去。我一定要亲眼看一看故乡的工厂和田野,看一看我敬仰的金桂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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