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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宋士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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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3-12-9 10:49:31 | 显示全部楼层
明朝时候,河南上蔡县姚家庄村民姚廷梅,娶妻杨素贞。姚家薄有产业,夫妇俩又很和睦,生活过得还不错。

姚廷梅的哥哥姚廷椿,娶妻田氏。她是江西巡按田伦的姐姐,倚仗娘家官高势大,常常欺凌廷梅夫妇,还阴谋夺取廷梅的家产。

有一天,廷椿借自己生日为名,邀弟弟、弟妇来家吃寿面,田氏殷勤接待。廷梅吃了几杯寿酒,突然腹痛如绞,倒在地上乱滚,滚了一会,七孔流血而死。素贞想不到有此惨变,扑在丈夫身上,号啕大哭!

廷椿、田氏把桌子一拍,说素贞与人通奸谋杀亲夫,扬言要去县衙告官。素贞明知这是哥嫂谋夺家产的毒计,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痛哭不已。

第二天,素贞赶到县衙门前去呼冤,不料县官刘题,嗜酒贪财,他已经受了田氏的贿赂。衙门前几个如狼似虎的差役,奉了主子之命,不问情由,恶狠狠地把素贞轰了出来。

素贞满腹冤屈无处可伸,只得回到娘家,把经过情形向哥哥杨青哭诉。杨青名为秀才,却是个爱赌如命的无赖,这一时正被赌债逼得走投无路。他听妹子说了情由,马上起了歹念。

杨青拍着胸脯,满口答应替妹子去伸冤,一面却借口衙门上下要使费,向素贞要钱。素贞出来时未带钱,只好把头上一副金钗拔下交给了哥哥。

杨青带了金钗,作为凭据,径自到姚家庄来敲诈廷椿,气势汹汹地要拉廷椿去打官司。廷椿因为杨青是秀才,能讲能写,倒有些惧怕。

田氏眼看廷梅的家产快要到手,怎肯罢休。连忙拦住调停,先塞给杨青一百两银子,说:“素贞一天到晚在家哭闹,总不是事,不如由大舅作主,将她卖掉,大舅还可到手一笔身价银子。

杨青听了暗想,给妹子伸了冤,也未必有更大进账,如今两边到手银子,正好去清偿赌债,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从姚家庄出来,杨青马上去找媒婆。恰巧有个南京商人杨春,想要买房妻室,侍奉老母,就讲定身价银三十两,约定第二天在上蔡县南门外一处大柳林中看人交银。

杨青回到家里,假说要领妹子上信阳州越衙告状,素贞信以为真。第二天,杨青借来一头驴子,让素贞骑着,一起向信阳州进发。

却说当时河南省巡按毛朋,为官正直。他看到贪官污吏互相勾结,老百姓含冤莫白,而且其中有些州县官和自己是同榜进士、结义弟兄,很影响自己的官声,决定乔装改扮,去察访一下。

毛朋打扮成“算命先生”模样,在上蔡县私行察访。他在城郊走了多时,看见前面有一座柳林,这时天气炎热,便走进去休息一会。

杨青和妹妹此时也正向柳林走来,素贞一路哭哭啼啼,非常伤心。毛朋远远看见,疑心其中有蹊跷,忙闪身躲在树后,想看个究竟。

素贞和哥哥进了柳林。杨青说要休息一下再走,叫素贞下驴。这时,杨春早等在那里,看到杨青,忙从柳林里走出来。

杨青向杨春递了个眼色,两个人便跑开几步,躲在一株树后,背着素贞说话。毛朋藏身的地方,恰在附近,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毛朋看在眼里。

只见杨春把三十两身价银子交给杨青,杨青就把婚书交给他。毛朋这才明白两人是在做骗卖人口的勾当。

杨青回到素贞跟前,推说去给驴子饮水,叫素贞等着。自己摸摸腰袋里的银子,沉甸甸的,心里暗喜,便牵着驴子循小路溜走了。

杨春过来向素贞打了一躬,面露笑容说:“娘子,我们一同回家吧!”素贞摸不着头脑,以为是哥哥的朋友无礼,扭着头颈只是不理睬。

素贞不肯起身,杨春着急起来,便掏出杨青的亲笔婚书,向她说明情由。素贞一听,顿时吓呆了!她万万想不到她的亲哥哥,竟会趁她万分危难的时候,将她卖掉。

素贞抵死不愿跟杨春回去,她一边哭诉自己的遭遇,一边痛斥杨青的狠毒,并向杨春哀求:若肯放她去信阳告状伸冤,甘愿做他的奴婢。杨春是个豪爽的人,他想:三十两银子算得了什么!可媒婆、杨青实在可恶。

杨春又想,素贞孤身一人,遭此大冤,真是太可怜了。她既然不愿嫁自己,也是“强扭的瓜不甜”,何不和她结为兄妹,帮助她去信阳告状呢!

他将此意告诉了素贞。素贞还在将信将疑,杨春马上掏出婚书,将它撕得粉碎,丢在素贞面前。素贞万万想不到在绝望中遇上好人,连忙拭去眼泪,拜杨春为义兄。

毛朋很佩服杨春的仗义行为,忙走出来招呼,称杨春为大哥,说他刚才这番举动,令人可敬;又向素贞询问了冤案的情形。不想那县官刘题正是自己的同榜进士,又曾结义为兄弟,毛朋痛恨极了。

毛朋道:“你们兄妹前去告状,没有状子,官府是不理会的,我来给你们写吧。素贞和杨春大喜,连连作揖道谢。

这位“算命先生”拿出纸墨笔砚,坐在地上,再叫素贞详细说了一遍案情,便提起笔来写诉状。

写好了,他把状子交给素贞。杨春觉得这位“算命先生”太热心了,便照算命的例子送他一笔酬劳。毛朋也不推却,关照他兄妹两个立即拿状子去告,不必胆小。说着,便告辞走了。


上蔡距离信阳足有二百里,两人足足走了四天才进入信阳州西门。这时天色将晚,他们正想找个歇脚的地方,不料素贞因悲愤过度,又赶了这许多路,只觉得头晕眼花,两腿发软。

杨春知道素贞是劳累过度,忙将素贞扶在路旁一处石阶上休息,自己去雇牲口来给

杨春一走开,忽然来了四个油头滑脑的汉子,看见素贞孤单可欺,互相咬咬耳朵,上前问道:“小娘子,你等谁呀?”说着,便想动手动脚。

素贞又惊又怕,挣扎着朝杨春去的方向奔逃。四个无赖哪里肯放,嘻嘻哈哈地在后面追赶。街上许多行人,都怕惹出是非来,谁也不敢干涉。

这事却引起一个开客店老人的注意。他叫宋士杰,原是道台衙门的书吏,只因为人正直,喜打不平,上司恨他“办事傲上”,将他革了职。他在店堂口看到无赖欺侮女子,心里着实气愤!

宋士杰跨步往街心一站,豁开袖子让素贞向前逃避,同时拦住四个无赖,冷笑道:“你们好哇!”四个无赖不防“拦腰杀出个程咬金”,正想拔拳就打,定睛一看,原是不好惹的宋士杰,吓得抱头鼠窜。

宋士杰的老妻万氏在附近找着了素贞,领她来到自己的客店。素贞感谢宋士杰夫妇解救她于危难,可又牵挂着杨春,不知何处去找,不禁伤心地哭个不停。

万氏劝慰一会,问起素贞的身世,素贞就把自己所遭的冤屈和有人帮助她来信阳告状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宋士杰夫妇。

宋士杰听罢,愈加激发了他的义愤之心,向素贞要状子来看,上面写着:“具状人杨素贞,状告大伯姚廷椿,刁嫂田氏,胞兄杨青,为串通并吞财产,谋财害命,价卖孀妇事

他念着状子,不断说这状子写得简明扼要,又指着开头两句说,“谋财害命,价卖孀妇”八个字由头,很有力量,叮嘱素贞牢牢记住。

素贞正在高兴,宋士杰忽然长叹一声,说状子虽然写得好,可惜是废物。道台衙门进出的人很多,你是个女子,如何挨挤得上,就是有了状子,也是枉然。

万氏叹息道:“可惜我们非亲非故,要不,这场官司我俩就替你打了······”素贞马上跪倒在地上,朝着宋士杰夫妇磕了三个头,口称义父义母救我。宋士杰夫妇到老没有儿女,如今送来一个干女儿,好生欢喜。

宋士杰带着状子,预备上道台衙门。万氏知道他喜爱吃酒,特地赶到门口,叮嘱他不可贪杯误事。

宋士杰刚走在半路,恰巧遇见道台衙门的班头丁旦。丁旦一把拉住宋士杰,说是有件公事上的疑难问题要向他讨教,硬把他扯到酒店里去喝酒。

三杯下肚,丁旦谈了自己的疑难问题;宋士杰三言两语,问题便迎刃而解。两人在酒店分别,丁旦十分感激宋士杰,说以后道台衙门有事,随时可以找他。

宋士杰在酒店门口给风一吹,脑子陡然清醒。他猛觉喝酒误了递状大事,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衙前,不想道台升过午堂,门房已不收状子。

宋士杰不胜懊丧,一路上,翻来覆去地估计着干女儿会有怨言,她一定会说:“我若是你的亲生女儿,酒也不喝了,状子也递了。”嗨,要是埋怨我这两句话,我又怎样对答啊!

他慢腾腾地回到家中,素贞忙不迭地迎上来询问递状的事。宋士杰双手一摊,把被朋友拉去喝酒、误了递状之事老实告诉了她。

素贞哭着,十分伤心,自叹父母不在,哥哥狠毒。万氏也怪宋士杰不该贪杯,误了干女儿的奇冤。宋士杰见母女两人都在埋怨他,知道自己不对,暗中思索补救的办法。

他在地上来回踱了一会,突然瞪着眼珠问素贞,有无胆量跟随干爹去击鼓鸣冤,素贞立刻表示了决心。

宋士杰带领素贞,赶到衙前,看守堂鼓的差役恰巧不在。宋士杰便叫素贞等着,自己拿起鼓槌,雷鸣般狂捶了三下。只听得里边传出差役吆喝的声音:“道台大人升堂!

那道台顾读是个进士出身,和上蔡知县刘题同榜,也是结义兄弟。他听得有人击鼓呼冤,勉强出来坐堂,吩咐差役传击鼓人上堂审问。

差役出堂传话,宋士杰叮嘱素贞,不用胆小。素贞上堂,顾读大声喝道:“本道放告,自有日期,谁叫你擅击堂鼓?”素贞回说她有天大冤枉,才逼得她这样做。说罢,便将状子递上。

顾读看状,他明知刘题一味吃酒,贪赃枉法,却决心包庇同年,威吓素贞是个刁妇,命班头丁旦用大刑拷打。

宋士杰躲在大堂窗口倾听,见顾读要拷打干女儿,异常着急。就在这时丁旦出来说情道:“回禀大人,这女子凄苦非凡,必有重大冤屈。上蔡县不能作主,才到大人跟前鸣冤,大人且审问一下再说。

顾读命令暂且免打,先问素贞到了信阳以后,住在哪里。素贞回说住在宋家客店。顾读不觉一怔,暗忖:这讨厌的老头儿还没有死吗?忙叫丁旦传宋士杰上堂。

宋士杰不慌不忙上了公堂,他知道这位道台喜的是阿谀奉承,恨的是据理力争,自己被革掉刑房书吏,正是这个原因,今天又碰上了。那顾读脸色铁青,正眼也不朝宋士杰看。

顾读在上面大声斥道:“宋士杰!杨素贞越衙告状,住在你店里,不是你在包揽词讼又是什么?

宋士杰从容回道:“前年我在上蔡县收了杨素贞做干女儿,谁个不知。干父为干女儿告状,这叫作包揽词讼?干女儿来到信阳,不住在我家中,难道叫她露宿街头?”一席话驳得顾读哑口无言。

顾读只好收下状子,命素贞下堂取保,听候传讯。宋士杰插嘴道:“小人愿保。顾读恨恨地应着,宣告退堂。


信阳州备下文书,派丁旦到上蔡县去捉拿姚廷椿、田氏和杨青三名罪犯。

丁旦到上蔡衙门投递文书,县官刘题正喝得醉醺醺的。他打开文书,酒醒大半,心想:“坏了!坏了!尽管顾读是同年义兄,但是杨素贞越衙告状,自己贪赃的事会马上败露。”急忙加派差役跟着丁旦去捉人。

丁旦等人先去杨家庄捕捉了杨青,然后到姚家庄来。田氏机灵得很,一看形势不妙,先拿出一百两银子贿赂差役,说他们夫妻决定自己投案。几个差役互相会意,收了银子出门而去。

差役刚走开,田氏就雇了一辆车,急急忙忙赶回离上蔡三十里的田家庄,求弟弟田伦帮忙。

说来凑巧,田伦和刘题、顾读、毛朋四个都是同年进士,出京时还曾拜盟结义。此时田伦因死了父亲,在家守丧,尚未回任。田氏回到娘家,把来意向弟弟说了。

田伦听说是件命案,更有骗卖人口,连说:“不能管,不能管!”田氏央求道:“听说信阳州道台是弟弟的同榜义兄,请弟弟写封信去,说个人情,不就完事了吗?”

田伦摇手拒绝,田氏竟然撒起泼来,哭着跳着,说:“如果输了官司,我就说江西巡按田伦是我的弟弟,我曾送过他一千两银子。”田伦的母亲也替女儿说情。田伦无法,答应写封信给顾读疏通一下。

当下田氏拿出三百两银子,田伦写了一封密信,派了两名可靠的家丁,把信和银子包扎妥当,写明送交信阳衙门顾大人亲收。田氏见事情办妥,雇了辆车,放心大胆地自去信阳投案。

田伦的家丁晓行夜宿,非止一日。那天来到信阳,已是傍晚,来不及再到道台衙门投信,决定在客店投宿一晚,恰巧找到了宋士杰的客店。

两个家丁一路辛苦,要了几样酒菜,在房间里边吃边谈。宋士杰的一双眼睛何等明锐,一看这对家伙不像是普通客商,特别是他们带着一个沉重的包袱,心里不免疑惑,就躲在房门一边,听他们谈些什么。

他们乘着酒兴在谈论主人。一个说:“我们田大人一向称清官,这三百两银子送与顾大人,就是路道不正!”另一个喝下一口酒说:“什么清官,有几个猫儿不吃腥的。”

酒醉饭饱之后,撤去台上碗盏,两家丁倒在床上睡着了。宋士杰觉得他们的谈话很是可疑,说不定与干女儿这场官司有关。就趁着他们睡熟时,轻手轻脚进房把那个沉重的包袱提了出来。

回到自己房里,打开包袱,见是三百两银子和一封密信。再把密信轻轻拆开,内容果然不出所料。

宋士杰吃惊不小,但是行动却很镇静。他先脱下身上的大袍,平铺桌上,提起笔来,把信中的字句一字不差地抄录在衣襟上面。

抄好后仔细核对一遍,依旧把密信照原样子封好,把包袱也照原来的样子包好,放回原处。两个家丁睡得像死猪似的,什么也不知道。

早晨,两个家丁起身,向宋士杰借了一只酒坛子,把银子装在里面,冒充送酒,扛着走了。

田伦的家丁假装送酒,来到道台衙门,见了顾读,呈上密信。顾读心中踌躇,想起和田伦的关系既如此,交情又比较深厚,而且平时通起信来,总是互相勉励不得贪赃枉法,要做好官······

三百两银子齐放在桌子上,闪闪发光。顾读看了几眼,犹豫不定,但最后还是财迷心窍,决定受贿。他打发田伦两个家丁回去,只说:“回复你家大人,说我知道了。”

过了两天,丁旦把人犯带到,顾读立即开审。他见杨青身上打扮是个秀才,便问为何串卖胞妹。杨青回道:“这事是她婆家作主,晚生只拿了几两遮羞银子。

接下来是审问田氏和姚廷椿。田氏一口咬定杨素贞私通杨春,谋死丈夫。顾读命将他们三人取保暂且释放,再传杨素贞上堂。

田氏走下堂去,扑面见到宋士杰和素贞,她神气地说:“嘿!打官司也得看看人头啊!看你有多大能耐呀!”素贞见她这副气焰,又气又恼,趑趄着不敢上堂。宋士杰叫她只管大胆向前。

顾读诬陷素贞私通杨春,毒死丈夫,用严刑逼她招供。素贞先是不肯招,后来实在熬不住严刑的折磨,只得胡乱画供招认。

素贞拖着沉重的刑具,走到堂下,一见宋士杰,不禁痛哭失声。宋士杰也满眶热泪,扶着女儿一步挨一步走着。他安慰素贞道:“儿啊!你暂忍一时之苦,为父的拼却老命,也要给你伸冤!

宋士杰送走女儿,立即奔到大堂口,撕破喉咙般大声喊冤。

喊冤之声传入大堂,顾读把这个老头儿恨得要死,觉得不给他点官威尝尝,这老头儿将永远纠缠不清,于是立刻传宋士杰。

宋士杰开门见山,指出顾读审案不公。顾读大声斥道:“杨素贞私通杨春,谋杀亲夫,将她收监,有何不公?

宋士杰质问道:“杨春是南京人,杨素贞是河南人,两人相隔千里,怎么通奸?”顾读答不上来,恼怒地诬蔑宋士杰受贿,说:“杨春是殷实商人,你竭力替杨素贞出头,到底得了多少银子!”

宋士杰冷笑,说受贿不多。顾读忙问:“到底多少?”宋士杰说三百两。顾读“啊”的一声,顿时脸上泛红。然而他以为田伦送酒之事,这可恶的老头儿未必知道,因此嘴里只管叫嚷: “胡说,胡说!”

这位道台无法下台,恼羞成怒,恨恨地跺脚说:“宋士杰欺官傲上,不给他几十板子,今后还是要来胡闹。”宋士杰一面讥讽顾读,一面自动伏下来等候受刑。

打完了,顾读问道:“宋士杰,我打得你可公?”宋士杰答:“不公!”顾读喝令把他轰出去,手指指着他:“从今以后,不许你再来,不然,定要你的狗命!”宋士杰回头冷冷地说:“说不定谁要谁的命哪!”

宋士杰抚着棒伤,一瘸一拐地走回家去。他路上自言自语,决定向上控告顾读。


再说杨春自从与素贞失散后,东寻西找,跑遍整个信阳,也不见素贞的影踪,他怀疑素贞也许趁他不在,投河投井死了。想到这里,不胜凄苦,因此终日如痴如呆,只在信阳城内外游荡。

这天,路上纷纷传说河南巡按来到信阳。杨春痛念素贞,打算去拦舆告状,给她伸冤。不防刚走出巷口,恰和一个进巷的老人撞个满怀。

这老人正是宋士杰,他跌了一跤,撞着了棒伤,趴在地上没命叫痛。杨春赶忙把他扶起,嘴里连连道歉,说自己因为急着要去拦舆告状,不小心把老人家撞倒了。

两人互通姓名,宋士杰听说他叫杨春,顿时哭着叫起干儿子来。杨春茫然不解,经过宋士杰说明,杨春这一喜非同小可,慌忙当街跪下,口称:“干爹恕罪,儿子给您磕头。

宋士杰跟杨春商量,认为必须先控告田伦、顾读、刘题,素贞的大冤才能昭雪。宋士杰从怀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状子,给杨春细看,杨春连声赞好。

正说间,听得前面锣声响亮,人头簇拥,巡按的大轿过来了。杨春知道干爹年老力衰,挤不上去,急忙扶干爹到路旁,自己拿了状子,去拦巡按的大轿。

杨春冲到轿前,大声喊冤。毛朋从轿里朝外一看,认得是柳林中会过的杨春,问他可有状子。

杨春递上状子,毛朋见具状人是宋士杰,现在变了杨春,说是谎状,依法不予收理。杨春分辩说,因为干爹年纪大了,挨挤不上,自己是代他来告状的。

毛朋令左右收下状子,通知杨春三日后到衙署听审。杨春朝轿子里谢恩,偷眼一觑,轿子里这位大人好生面熟,想了许久,才记起柳林写状的那个“算命先生”。

杨春搀着宋士杰回家,一路述说柳林写状的奇遇,认为今天的巡按很可能就是那个私行察访的“算命先生”。宋士杰附着杨春的耳朵说:“你果然认得真切,我们上告的事就十拿九稳了。”

开审之前,毛朋心绪很乱。因为杨素贞一案,牵涉到顾读、田伦、刘题三个同榜结义兄弟,如果准了宋士杰的状,秉公办理,三人将要被从严法办。

他又想:假如偏袒同僚,这宋士杰是名革职书吏,熟悉刑律,这老头儿的脾气,会肯甘休吗?说不定自己都要给他扳倒。左思右想,毛朋终于拿定了主意。

转眼三日已过,毛朋提齐了人犯,审问一过,乃命收监的收监,取保的取保,等候判决。

毛朋把顾读、田伦、刘题请到察院衙门叙话,三个人见帖上写的是“请”不是“传”。放心大半,以为毛朋到底是旧交,案情也许不致败露。可是进入客厅,毛朋神情冷淡,也不起身还礼,三个人这才察觉大事不妙。

毛朋先问刘题,为何有人越衙告状。刘题一味推卸责任,毛朋大怒,指责他贪酒贪赃,不理民事,马上撤了他上蔡知县之职。

毛朋接着对顾读和田伦说:“有人控告二位贤弟,案情严重。”二人顿时变色,偏是顾读强作镇定,要毛朋提出证据。

毛朋下令升堂,传宋士杰到案对质。顾读惊慌,托辞解手,悄悄地溜了出去。

他在仪门口乱转,却见宋士杰大模大样走进来。顾读故作威严,扯住宋士杰恐吓说:“见了大人,不许你胡言乱语,不然的话,我要你的老命!

宋士杰上堂,拜伏案前,毛朋叫他当着顾读和田伦,把控告的事实再说一遍。

这张状子宋士杰早已记得滚瓜烂熟,可是背到偷取包袱,私拆密信时,突然停口不出声了。毛朋问他,他说:“按照王法,小民偷取官银,有剁手之罪;私拆公文,有剜目之罪。”

顾读大为得意,站起向上作揖:“毛大人执法如山,如此刁民,应该赶紧将他剁手剜目。”毛朋不理,要宋士杰继续往下说。

宋士杰说到最后,撩起自己的衣襟说,这就是顾读贪赃枉法的证据。毛朋见他衣襟上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忙下来细看,看一句,读一句。顾读和田伦只恨没有地缝可钻。

毛朋气冲冲地向顾读、田伦瞥了一眼,回到公案,命令撤去二人的座位。又叫宋士杰把这件大袍卸下,留案作证。

顾读和田伦见赃证确凿,没法抵赖,齐向毛朋哀求:“卑职等罪行难逃,只求大人顾念当年情分,从宽处置。”毛朋哪肯徇私,命当堂剥去两人衣冠,禁在监里,听候圣旨发落。

堂上只剩下宋士杰了。毛朋问:“宋士杰,你知罪吗?”宋士杰一怔,问:“小人何罪?”毛朋说:“你一状扳倒三员地方大官,岂能无罪!”宋士杰声辩,他打的是抱不平,不知有罪。

毛朋微笑道:“民不告官,打这类抱不平就是有罪。”宋士杰笑出声来:“有一事不敢动问,大人在柳林中代人写状,不也是打抱不平吗?”毛朋原意是想吓他一下,到此才佩服这位老头儿不单见义勇为,而且还足智多谋。

最后,毛朋传齐本案所有案犯,判田氏死刑,姚廷椿终身监禁,杨青革去功名,杨素贞当堂释放。又判田氏霸占的财产,尽数还与杨素贞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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