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四月,日本侵略者发动了浙赣战役。驻浙日军调集五万兵力,沿浙赣铁路长驱南下,日机每天都要轰炸诸暨、义乌、金华、兰溪等县城。
声言“誓死保卫浙东”的国民党三十万大军,丢弃了四年多来修筑的层层工事,望风而逃。不出半月,铁路沿线的十多座县城接连沦陷,浙东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义乌西乡大镇吴店,这些天拥进一批从各地逃难而来的老百姓。窄窄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现出一派杂乱的景象。
镇东头一块空场地围了密密麻麻一圈人,正在观看江湖艺人的表演。场上不时地爆发出喝彩声。
场子中央,一个眉目俏丽的年轻姑娘,身穿红衣,手持长剑,舞得如银龙翻腾、白蛇盘旋。一个瘦弱的老人坐在靠墙的板箱上,不时地咳嗽。
舞了一会,卖艺姑娘收脚站稳,一个“猴子拜观音”,向观众团团作揖。人群中响起了一片赞赏声:“好!好!”“再来一个!”
卖艺姑娘放好长剑,取了一面铜锣,走向观众求赏。那老人也咳嗽着站起来,手拿竹淘箩向另一头的观众走去。
正在这时,一个脸皮像被鸡啄过的西瓜皮似的麻子,腰插匣子枪,嬉皮笑脸地走进场子说:“哈哈,好漂亮的姑娘!跟老子去过日子吧,吃油穿绸,亏不了你!”说着,伸出右手往姑娘脸上摸去。
卖艺姑娘柳眉倒竖,挥手挡开麻子的右手,顺势一掌打在他的脸上,其出手之快疾如闪电。
麻子恼羞成怒,拔出匣子枪一挥:“小婊子造反了!兄弟们,给我抓住她!”几个斜背长枪的家伙“呼”地扑上去,抓住卖艺姑娘的双臂。
只听姑娘“哼”了一声,身子一振,那几个抓她手臂的汉子竟然跌出丈把远。远远站着观看的人们禁不住喝起彩来。
“不要逞能!看看是你的拳头厉害,还是我的枪子儿厉害!”麻子恶狠狠地嚷着,端起匣子枪。那老人急忙扑上去哀求:“长官,行行好,我孙女不懂事啊!
“滚!”麻子嚎叫着,一拳把老人打倒在地,又扑过去狠狠地踢了几脚。老人趴在地上,紧咳两声,喷出几口鲜血,晕了过去。
“爷爷!”卖艺姑娘惨叫一声,扑在老人身上。一个胆大郎中忍不住跑过来,帮着卡老人的人中。好一会,老人才慢慢转过气来。
“这女妖精一定是日本人派来的汉奸!”麻子挥舞着匣子枪喊起来,“弟兄们,把她捆走。”手下人闻声而上。突然,人群中闪出一个中年人,厉声喝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麻子打量来人,见他身穿长衫,手提公文包,似乎有点来头,但仍嘴硬地说:“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子的闲事!”说着,把匣子枪对准那人胸膛。
冷不防那人抬腿一脚,踢飞了麻子手中的匣子枪,随即纵身一跃,把空中的枪一把抓在手上。这手“空身夺枪”干净利索,别说麻子和他手下的人惊呆了,就连卖艺姑娘也暗暗佩服。
那人把匣子枪拿在手上掂一掂说:“有种的,拿枪去打日本鬼子,别在同胞面前逞威风!”麻子一边往后退,一边虚张声势地喊:“你宣传抗日,一定是共产党!你别神气,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麻子仗着人多势众,正欲率领手下人一拥而上,抓住来人,只见远处一人边跑边喊着过来:“别误会!别误会!都是自己人。”
来者是保长王家柱。王保长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对麻子说:“哎呀!这位是县党部的吴广平先生。”又转身介绍说:“吴先生,别误会,这位是镇自卫队的张队长,大名张则仁。
麻子张则仁听了,立即满脸堆笑:“大水冲了龙王庙,失敬了。请吴先生多多包涵。”吴广平一抬手,把匣子枪扔了过去:“国难当头,枪要用在正道上。”麻子连声称:“是,是是!
吴广平见卖艺姑娘已扶老人坐在木板箱上,就走过去,关切地问:“老人家,伤得重不重?我陪你去看看郎中吧!”老人冷冷地说:“先生请便,我们穷人不和官府来往。
吴广平讨了个没趣。他也不发怒,取出两块银元轻轻放在木板箱上,就和保长王家柱一起走了。
王家柱把吴广平领回家里,轻声问:“特委有什么指示?”吴广平悄声回答:“特委决 定在义西建立抗日武装啦!”原来,两人都是地下党员,吴广平还是金华特委的地下联络员。
“家柱,特委要我们争取吴店镇镇长吴光善,把自卫队的武装抓过来,你看办得成么?”“吴镇长是个开明士绅,平时很推崇岳飞、文天祥,对抗日有一定认识,有可能争取过来。就是张麻子难办些.
两人正在细细商议具体的办法,突然听到街上有人惊呼:“日本鬼子来啦,快逃啊!顷刻间,吴店镇鸡飞狗叫,一片慌乱。王家柱拉了吴广平就走:“快,上山避一避!
他俩随着人群爬上东山,透过树枝的间隙,看到一支日军沿着大路向吴店镇扑来。一会儿,敌人进了吴店镇。他们用枪托砸开门户,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卖艺姑娘因爷爷被张则仁打成重伤,行动不便,祖孙俩只得紧关房门,在客栈藏身。不一会,他们就听到敌人的嚷嚷声和沉重的皮靴声。
爷爷急忙对孙女说:“你快逃,别管我!”卖艺姑娘摇摇头:“不,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爷爷急了:“傻丫头,日本兵要糟蹋的是女孩子,爷爷一把老骨头了,怕什么!
在这时,房门被擂得“砰砰”直响。爷爷硬把孙女托上后窗,使劲往窗外推了出去。
卖艺姑娘爬上山坡,钻进树林,心神不定地伏在地上,瞪大眼睛注视着镇里的动静,为爷爷的安危担忧。
日军在吴店镇折磨了半天,直到傍晚才整队出镇,顺着大路往金华方向开拔了。
日军一走,卖艺姑娘就心急火燎地下了山,她冲进客栈,跨进房门,“爷爷”两字还没喊出口,就一下子惊呆了:只见爷爷背上被日军捅了一刀,倒在血泊里。
姑娘扑在爷爷的尸体上,号啕大哭。敌人虽然在镇上只停留了半天,但有多少人无辜被杀,多少姑娘惨遭蹂躏!在这个晚上,凄惨哀号的又何止姑娘一人啊!
姑娘的眼泪流干了,嗓子哭哑了。她慢慢站起身来,右手紧握长剑,“霍霍”地舞了起来。她决心杀死官家和日本兵,为亲人报仇雪恨!
天上乌云翻滚,遮住了星月;地上漆黑一片,看不见人影。卖艺姑娘身佩长剑,悄悄摸到镇公所,纵身蹿上围墙,向院子里投了一块石头。院子里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卖艺姑娘纵身跃进院内,轻捷地闪到灯光通明的正房门口。她探头往里一望,只见上午为自己解围的吴先生也在房里,正和一个矮胖子谈论着什么。
只听矮胖子说:“吴先生,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敝人向来拥护贵党的抗日主张,自卫队枪支不多,但可以送十杆枪给贵党的游击队。”吴先生抱拳道:“对吴镇长的爱国行为,我们十分敬佩,今后还望能互相支援。
卖艺姑娘听了心里暗暗想:原来他是个镇长!今天我就杀了这狗官,为爷爷报仇!她紧咬嘴唇,提剑在手,等待时机。只见那矮胖子和吴先生说着话,一道往门口走来。
待两人走出门口,卖艺姑娘突然从黑暗中跃将出来,长剑一挺,直刺矮胖子的胸口。镇长吴光善措手不及,惊喊一声:“救命!
说时迟,那时快,吴广平疾如闪电,一把抓住姑娘的手腕,剑锋下垂,割破了吴镇长的外衣,接着“当啷”一声,长剑掉落在地上。卖艺姑娘气得双眼冒火,失声喊道:“你!
吴广平责问姑娘:“你是外乡人,与吴镇长无怨无仇,为什么深夜前来行刺?”姑娘冷笑道:“无怨无仇?哼,日本兵和官府都是我的仇人,我的爹、娘、爷爷,就是让他们给逼死、杀死的!
镇长急得跺脚道:“唉,我吴光善身为镇长,从来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冤有头,债有主,你怎能乱动刀枪呢!”姑娘昂然说:“废话少说。今天既然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由你们的便!
“我看你也是一个巾帼英雄。当今国难当头,正是用人之际,念你苦大仇深,一片孝心,吴镇长是不会计较你的。”吴广平转脸看看吴光善,“镇长,你说是吗?”镇长点头说:“姑娘武艺高强,正好杀敌报国。放她走吧!
吴广平放走卖艺姑娘说:“欢迎你参加我们的部队,一起打日本侵略军!”姑娘冷冷地回答:“我自己也能拉队伍,誓不与官府来往!”话音未落,已纵身跃上屋顶。
吴广平喊一声:“慢走!带走你的宝剑!”边喊边捡起地上的剑,向屋顶掷去。姑娘伸手接住剑柄,道声:“多谢先生!
吴广平又喊:“姑娘请留大名,日后尚可相见。”“你就叫我红衣女侠吧!”卖艺姑娘说罢,脚尖轻点,悄无声息地踏着瓦片跑了。
当天晚上,吴广平和王家柱每人背了五支枪,连夜翻山越岭,赶到中共义西游击队根据地:义乌西乡白岩村。
几天后,金华特委在白岩村召开干部会,正式成立了金肖支队义西抗日游击大队。义乌县特派员江凡任大队长,吴广平担任特务队队长。
会议快结束时,情报员匆匆赶来报告:驻守义亭据点的十多个日本兵窜入肖王塘抢掠。敌人上门来了,怎么办?干部和战士们同仇敌忾,决定打一场伏击战。
这是游击队成立后的第一仗,大队长江凡亲自带领了三十多名干部和游击队员,迅速赶到肖王塘,悄悄埋伏在敌人必经的公路两侧。
自从发动浙赣战役以来,日军几乎没有遇到过抵抗,因此十分骄横。傍晚时分,那十几名日本兵牵着抢来的牛羊,拎着成串的鸡鸭,又唱又笑地朝伏击点走来。
等敌人一进伏击圈,江凡猛喝一声:“打!”三十多条长枪一齐开了火。敌人还没明白过来,就被打死了五六个。
“冲啊!”吴广平高喊一声,带头扑上公路。游击队员们端着枪,边打边冲。有几个敌人还没开枪还击,就被送上了西天。
不到五分钟,战斗就结束了,除了两个敌人逃脱外,其余全部被歼。游击队员们背着缴获的枪支弹药、钢盔长刀,高高兴兴地返回白岩村。首战肖王塘大捷,使抗日游击队声威大震。
逃脱的两名日本兵跑回义亭据点。日军中队长黑棋少佐听了自己的部下竟败在小小的游击队手里,气得呀呀地叫着,打了两个士兵的耳光。
一个星期后,黑棋少佐亲自带着义亭据点的一个小队日军、一个中队伪军,开往义西山区“扫荡”。日伪军所过之处,一个个村庄冒起了冲天大火,一户户人家被抢掠一空。
义西抗日游击队得到敌人进根据地“扫荡”的情报,立即组织乡亲们转移到深山暂时躲避;游击队领导分析了敌情,决定在黄山坳布下口袋,伏击进剿的日军。
当天晚上,队伍悄悄开往黄山坳。这里坡陡谷深,林密草长,是打伏击战的理想之地,又是敌人进剿根据地的必经之路。
第二天清早,公路上出现了长长的一队日伪军,扛着膏药旗,抬着迫击炮,耀武扬威地向黄山坳走来。游击队员们埋伏在山坡的丛林里,静静地等待着日伪军钻进口袋。
江凡和吴广平伏在山岩后面,注视着敌人的动静,捕捉着战机。眼看敌人越走越近,不料左侧山头上传来“砰砰”的枪声。
枪声惊动了敌人,他们立即抢占路侧的高地,架起机枪和迫击炮,向左侧的山头猛扫乱轰。“在那里我们没有伏兵,是谁开枪打乱了我们的战斗方案?”江凡惊疑地睁大眼睛,对吴广平低声说。
日伪军有了准备,游击队硬拼硬打只会遭到巨大的损失。“撤!”江凡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义西抗日游击大队借着密林的掩护,悄悄地撤离了战场。
吴广平走在队伍的最后,不时地回头望着山下的战斗。只见敌人火力凶猛,左侧山头上的回击越来越弱,是谁这样冒失,以弱小的兵力孤军阻敌呢?
左侧山头上的枪声停了,不知是队伍已经转移还是弹药已经打完。这时,只见山头上红衣一闪,一个姑娘骑着一匹骏马,向山下冲去,剑光闪处,一个日军士兵倒了下去。
“是她?红衣女侠?”吴广平见此情景不禁轻声喊道。这时,公路上传来黑棋少佐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朝马腿的开枪,抓活的大大的有赏!”随着响起一排枪声..····
义西抗日游击队一直转移到深山营地才歇了下来。大家明白,由于黄山坳伏击战未能打成,敌人将会直入我根据地的腹地,情况十分危急。
怎么挫败敌人的“扫荡”,保卫刚建立起来的抗日根据地?在干部会上,吴广平一拍大腿说:“敌人进山,义亭空虚,我带特务队钻出去端他的老窝!”江凡听了连声赞好:“对,等敌人回兵救援时,我们再打他个伏击!
这时,一个情报员前来报告:埋伏在左侧山头上打敌人的是一支自称“农民复仇军”的队伍,领头的是个自称“红衣女侠”的姑娘。在战斗中,红衣女侠被捕,手下战士多数牺牲了。
吴广平听了,不禁心情沉重地说:“她到底向日本侵略者举起了复仇的长剑。”他为她的安危而担忧。
特委很快批准了义西抗日游击大队分兵奇袭义亭,诱敌撤兵,半途伏击的战斗计划。下午,吴广平领着二十多名特务队的战士,借着密林的掩护,翻山越岭,直插义亭镇。
傍晚,特务队赶到离义亭镇不远的山头。吴广平要战士们就地隐蔽休息,自己带了王家柱,腰插手枪,先进镇侦察。
义亭镇就在铁路线上,是日军的一处重要据点,敌人做梦也没想到,正被皇军“扫荡”的游击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自己身边来。由于敌人戒备不严,吴广平和王家柱轻而易举地进了镇。
他俩来到横街,走进一家理发店,找到了地下党员周振华。老周见到他俩就急问: “怎么,队伍打败仗啦?下午敌人押来了一个穿红衣裳的女游击队员哪!”吴广平就把情况简略地向他讲了一遍。
周振华向吴广平反映了日伪军留在镇里的兵力:炮楼里只有六七个日本兵,由小队长坂本带队;一个小队的伪军驻在维持会里,和炮楼互为犄角,小队长名叫张则仁。
“张则仁?就是吴店镇自卫队那个麻子?”吴广平问。“对,就是他。这家伙拉了几个弟兄投奔日本兵,当了个小队长,老百姓都吃足了他的苦头,背地里骂他“二鬼子”。”老周讲着讲着,心里就来了火。
三个人轻声商量着。一个抓伪军、占炮楼的战斗方案就商量出来了。吴广平不由得想到,今晚拔了敌人的据点,卖艺姑娘就有救了。她怎么会拉起“农民复仇军”来的呢?
原来,那天深夜,卖艺姑娘在吴店镇行刺镇长未成,就独自一人在义西一带闯荡。一天,卖艺姑娘路经独龙山,错过客栈,只得在山脚的凉亭过夜。
谁知这独龙山上,有一个曾经在国民党军队里当过中尉的兵痞,纠集了一些游兵散勇,占山为王。这天半夜他手下十几个喽啰下山抢掠,发现了姑娘,就捆住她的手脚,准备抬上山去。
姑娘被抬进独龙山山顶的一座古庙里。不一会,一个身穿尉官军装的胖子打着哈欠走了过来。他一见卖艺姑娘,高兴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
他正要动手动脚,没料卖艺姑娘暗中使劲,只听“嘣嘣”两声,捆住手脚的绳索断成两截。紧跟着,姑娘挥拳扫腿,把他打翻在地。
卖艺姑娘疾如闪电,从矮胖子腰间夺过手枪,朝天“砰砰”开了两枪,吓得众人跪在地上,连声哀求饶命。
卖艺姑娘当晚就把那个占山为王的头子轰下山去。他手下十几个人本来就是农民出身,又无处投奔,都恳求卖艺姑娘留下来做他们的首领。姑娘想了想,就答应了。
姑娘打出了“农民复仇军”的旗号,又招收了几个本地农民,也有十多支长枪,二三十个人。她仍然穿一身红衣,自称红衣女侠。
这次日伪军进山“扫荡”,一路上抢财物、烧房屋,消息传到独龙山,气得红衣女侠咬牙切齿,当即率领“农民复仇军”赶到黄山坳伏击敌人。
战斗打响以后,红衣女侠的部下死的死,溜的溜。她双眼发红,单枪匹马闯进敌阵,剑刺枪打,杀了几个敌人。后因马中弹倒地,红衣女侠被蜂拥而上的敌人生擒了。
黑棋少佐想从红衣女侠口里掏出义西抗日武装的秘密,当即进行审讯。红衣女侠任凭敌人怎样拷打,始终不开口。黑棋哪里晓得,眼前的红衣女侠和义西抗日游击队还不是一家人呢。
黑棋见一时制服不了这个女人,就派人把她押送义亭据点。正巧,这时的张则仁在敌人的炮楼里。他见太君押进炮楼的竟是在吴店镇同自己较量过的漂亮姑娘,真是又惊又喜。
坂本用皮鞭抽烂了红衣女侠的红衣,又把刀搁在她的脖子上,要她说出抗日队伍的下落。红衣女侠只是破口大骂,一个字也不回答。
张则仁走到红衣女侠身边,嬉皮笑脸地说:“唉,你何苦呢,还是跟着我过日子吧!我可以求太君放了你。”红衣女侠圆瞪杏眼,“呸”的一声,一口唾沫直吐张则仁的脸。
张则仁也不发火,倒向坂本说:“太君,这人我的认识,我带到维持会去,劝她为太君的服务。”坂本听了一口答应:“口供的,大大的要!逃了的,你的死啦死啦的!”
当夜,张则仁就把红衣女侠押回维持会,绑在自己的房间里。他一脸奸笑,满心欢喜,若今晚治不服这卖艺女子,也要占点便宜!
正是农历月初,天上不见月影,只有斑斑点点的星星散落在漆黑的夜空。吴广平领着特务队摸黑进了义亭镇,在维持会后边的田塍上隐蔽起来。
周振华带吴广平找到了维持会后面的水沟洞。吴广平下去试了试,水不过膝,洞有胸口高,正好一人能弯腰进去。他一招手,十几个队员轻轻下了水沟,跟着他弯腰钻洞进去。
特务队的队员们进了维持会的院子,正巧碰上一个伪兵穿着条短裤上厕所。一个队员急步上前,用手枪顶住他的脊背,要他带路。
那个伪兵吓得浑身发抖,领着特务队员来到伪军睡觉的厢房。队员们把架在墙根上的枪支全部收缴了。十几个伪军从睡梦中惊醒,都成了俘虏。
吴广平留下几名队员看押俘虏,自己带着其余同志向维持会的后院摸去,迅速包围了后院正房。
后院正房里还亮着灯。吴广平从窗口望进去,只见红衣女侠被绑在柱子上,张则仁醉醺醺地说:“半夜三更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吴广平飞身从窗口跃进房间,顺势一脚,把张则仁踢翻在地。几个队员破门而入,用刀割断了红衣女侠身上的绳索。
“吴先生,又是你救了我!你们到底是什么部队?”红衣女侠激动得声音发颤。吴广平回答:“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义西抗日游击大队,是一支穷人的队伍!
“啊,早在安徽老家,我就听说过共产党为穷人打天下。在以前,我还把你当做县党部的坏人呢!”姑娘热泪滚滚,抓住了吴广平的双手。
红衣女侠抓过桌子上的一把刀子,要杀张则仁。吴广平拦阻说:“不,不要杀他。张桌则仁恶事做尽,死有余辜。但是,只要他不再死心塌地为日本侵略者卖命,我们还要给他一条生路。”
张麻子一听,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饶命、饶命!我愿意立功赎罪,重新做人!”吴广平严峻地说:“好,看你实际行动!今晚我们要拿下炮楼,你敢不敢带我们去?你就对日本兵说,红衣女侠招供了。
吴广平对红衣女侠讲了打炮楼的计策,要她委屈一下,红衣女侠欣然同意。一个队员用绳捆住红衣女侠,在绳头上打了个活结。
特务队员们都换上了伪军的服装,“押”着红衣女侠向炮楼走去。吴广平用枪顶着张则仁的腰,走在众人前面。
走到炮楼的吊桥前,吴广平用枪戳了张则仁一下。张则仁定定神,喊起来:“太君,那女共党招供啦,有重要情报!”
-不一会,炮楼上传来拉枪栓的声音。敌人的探照灯也亮了,明晃晃的光柱扫着吊桥边的人群,照得人们眼花缭乱。
炮楼上的坂本小队长看不出破绽,派一个日本兵放下吊桥,打开大门,把大家放了进去。
特务队队员们押着红衣女侠登上炮楼,一个队员一抖手上抓着的绳头,她身上捆的绳子就松开了。红衣女侠和游击健儿们一齐把枪口对准了日本兵,厉声喝道:“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坂本小队长急忙拔枪,吴广平一扣扳机,将他一枪击毙。几个日本兵“呀呀”怪叫着举枪抵抗,全被游击队员歼灭了。
前后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炮楼里的战斗。吴广平指挥队员把两大桶汽油全洒在炮楼里,划着一根火柴。炮楼燃起了熊熊大火,映红了夜空。
回到维持会,吴广平吩咐张麻子:“你连夜去找黑棋,告诉他游击队夺了义亭据点的消息!”张麻子结结巴巴地说:“我不当汉奸了,求你饶命!”吴广平笑道:“这是给你一次立功机会!一定要把消息传到!
张麻子这才放心地走了。吴广平也带着游击队员们,和红衣女侠一起,扛着缴获的机枪、弹药,押着俘虏的伪军,离开了义亭镇。
吴广平带领特务队匆匆返回深山营地,向领导汇报了战斗情况。红衣女侠紧紧拉着大队长江凡的手,恳求说:“请收下我吧!”江凡高兴地说:“欢迎!欢迎!你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啦。你就参加我们的特务队吧!
次日晌午,情报员赶来报告:“黑棋少佐得知义亭据点失守,已回兵救援。”江凡当即集合队伍,作了动员:伏击殿宕山,杀他个回马枪!
殿宕山两山相对,中间一片开阔的溪流,溪边的道路无遮无挡,如果在山上埋下伏兵,经过这条路的敌人就会全部暴露在我伏击部队的火力控制下。当天下午,游击大队就赶到两边的山上,守候敌人的到来。
傍晚,黑棋少佐率领的一个小队日军、一个中队伪军进了伏击圈。江凡喊声:“打!”游击队员一齐向敌人开了火。措手不及的日伪军伤亡惨重。
黑棋少佐急忙指挥残部退入小溪,凭借两边的溪岸进行顽抗。游击队趁敌人立足未稳,像猛虎下山一般冲了下去,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战。
黑棋少佐指挥几个日本残兵,在溪边一块岩石后面架起机枪,疯狂地扫射起来。幸存的小股敌人得到了机枪掩护,纷纷向黑棋靠拢,企图组成一道防线。
一旦敌人的防线形成,游击队在敌人强大的火力面前就会吃亏。几个游击队员想冲上去摧毁黑棋的机枪阵地,但都不幸牺牲了。江凡和吴广平见此情势,十分着急。
在这紧急关头,红衣女侠飞身跃上一匹从敌人手里夺来的战马,双腿一夹,战马直往敌群飞奔而去。
敌人一片惊呼,急忙向红衣女侠射击。红衣女侠一翻身,掷出几颗手榴弹。爆炸声中,敌人的机枪哑了,游击队员呐喊着冲上去。
日军中队长黑棋少佐和一名小队长慌忙骑上两匹战马奔逃。红衣女侠在后面紧紧追赶。她的红色衣衫在疾风中飘拂着,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红衣女侠一枪击中了日军的小队长,又纵马追上了黑棋少佐,举起复仇长剑,直刺进黑棋的背脊。就在这时,黑棋开了一枪,子弹穿进了红衣女侠的胸膛,鲜血浸湿了她的衣衫。
红衣女侠看了一眼中剑倒地的黑棋少佐,慢慢闭上了眼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大获全胜的游击队员们呼喊着奔跑过来,呼声在山谷震荡:“红—衣—女—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