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从北方开来的火车驶进了广州站。一个披散着长头发,穿着花格衬衫、喇叭裤的男青年,拉着一个身材苗条、面目俊俏的姑娘,走下车来。
这个男青年叫何小奇,女的叫孟来香,是北方城市某工厂里一对热恋着的情人。他们这次来广州,是想逃往香港去闯荡发迹,享受人间乐趣。可是,没有证件去不了香港,他俩只好走出车站,顺着珠江岸无精打采地走着。
突然,一个油头粉面的瘦小伙子凑到何小奇和孟来香的跟前,悄声问:“要么?金链表、计算机,都是香港货。”何小奇和孟来香摇摇头走了。
何小奇刚走不多远,却突然回过身来,叫住那个瘦子低声问他有无办法去香港。瘦子嘲笑地打量着这两个“老外”轻蔑地说:“你们想去香港?”何小奇紧忙说:“你若有办法,给你四百块!”瘦子侃快地说:“跟我来!”
何小奇和孟来香跟着瘦子来到公园的一个幽静的角落里,瘦子让他俩先坐在椅子上等一会儿,他就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瘦子就领来一高一矮两个洋人打扮的人。高个子眯起眼睛,就象审问似地问何小奇:“你为什么要去香。港?”何小奇用了一句哥们儿中打诨地话说:“就是想去香港混个人模狗样的!
何小奇这句话,真正道出了他此行的动机。他回忆起几年前的情形:“在文化革命中,爸爸被迫害致死,妈妈被逼疯了,自己只好流落在街头。不但学会了抽烟、喝酒,还练就了一手好拳术,成为小哥们儿中发号施令的小头头。
“粉碎“四人帮”后,随着国际交往扩大,许多外国。人和港澳同胞频频来访,听说,香港的金钱好赚,生活富裕,大有作为。便想到香港好好混上几年,当上大老板,那时回大陆洽谈贸易,该有多神气哩!
“他把这种美好的愿望,向和自己一起刚进厂的、最爱看香港电影的朋友孟来香一说,便一拍即合。两个人,怀着到香港建
高个子听完何小奇的自白,嬉皮笑脸地走到何小奇的跟前,挑衅地往何小奇胸脯上猛击一拳。可是,比高个子矮半头的何小奇却纹丝未动。
反过来,何小奇却憋足一口气,猛地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高个子的下巴上,高个子踉踉跄跄倒退了十几步,摔了个仰面朝天。
那个矮个子看到何小奇把高个子打倒,立即跳闪开,拉出拳斗的架式。何小奇看着矮个子那色厉内荏的样子,慢慢地摸出一把匕首。
何小奇一把将自己的肥裤腿撸到大腿根儿,举起匕首,“啪”的一声插进大腿肉里,刀把在腿上乱颤,鲜血顺着大腿流下来。孟来香惊叫一声,瘫坐在地上。何小奇却不眨眼珠地瞅着惊聚在一起的三个人,眯眯地笑着。
那个摔倒在地上的高个子,看着何小奇的“英雄气概”,象发现了泰山一样,两眼一亮,疾步上前一把握住了何小奇的手。
高个子又紧忙拔下何小奇腿上的匕首,一边帮着包扎,一边钦佩地说:“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阿金,快过来!”
那个叫阿金的瘦子慌忙过来,高个子指着阿金介绍说:“我们这个兄弟,能来往香港,是专搞走私贩卖的。他熟悉路,你们跟他一起去香港吧。”何小奇和孟来香立即高兴地握住阿金的手,请他帮忙。
几天以后,何小奇的腿伤已经养好。阿金就领着何小奇和孟来香,象夜猫子一样,走山路,钻丛林,终于在一个黑夜里来到了僻静的海边。
阿金向何小奇索要了四百元钱,又要了孟来香的手表,这才从树林里找出了一只隐蔽的小木筏,放到海里。
何小奇和孟来香跟阿金登上了小木筏,在滔滔的大海里,向香港划去。不久,海上就刮起了暴风,阿金惊叫一声,从木筏上掉下海去。
何小奇怕昏迷了的孟来香掉下海去,就用一条尼龙绳把她捆在木筏上。他自己也筋疲力尽地躺在木筏上,随波逐流。
当何小奇望见海岸上灯火通明的香港时,挣扎着背起几乎奄奄一息的孟来香,走出海滩,向一座孤零零的木板房走去。
何小奇把孟来香放到木板房门口,一摸门,门已上锁。何小奇想:现在是冻饿难挨,再也顾不得许多了。于是他就撬开了窗户。
何小奇把孟来香扶进屋里,然后从衣柜里翻出两套衣服,与孟来香换下湿衣服。又从厨房里找来食品,狼吞虎咽起来。
突然,门被推开,一个大汉闯了进来,何小奇和孟来香立即站起来,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们实在冻饿难挨,等我们有了工作,赚了钱,再补报吧!”
大汉正要发作,随后进来的一个老太太急忙劝慰说:“来喜,不要发作,让他们坐下谈吧!”这个叫吴来喜的大汉,是从流氓头子黑桃章开办的“勇士竞技场”下夜班,与刚下夜班的母亲一起回到家来。
何小奇向吴家母子说:“我们从大陆来,听说香港挣钱多,生活好。我什么都能干;她还是业余剧团的舞蹈演员。我们不在香港混出个样来,决不回去!
吴来喜叹了口气,说:“你们是盲目来香港啊!这里有钱人好过,我们当工人的不好过呀!再说,没有香港居民身份证,什么工作也找不到!这里,步步是陷阱啊!
孟来香听吴来喜这么一说,就恳求吴老太太说:“大娘,就请大哥帮忙找个工作吧!”吴大娘只好向儿子说:“怪可怜的,我们总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吃口饭哪!”吴来喜也为难地沉思了一会儿,说:“等明天跟章老板说说看吧。”
第二天,何小奇和孟来香来到码头,想碰碰运气,找点工作。可是,他们却突然发现一个穿着印有乌贼图案上衣的小伙子,悄悄地跟在一个拎皮箱的老头后面。
只见那个小伙子,猛地把那个老头手中的皮箱抢下,转身就跑。老头边追边喊:“强盗!抓强盗!”
何小奇目睹这起抢劫案,陡然火起,猛跑上去,把腿一伸,那个强盗就“叭”的一声,摔了个狗抢屎,皮箱扔出老远。
何小奇捡起皮箱,交给吁吁跑来的老头。老头摘下礼帽向何小奇点头致谢后,扭身走了。
这时,只见一辆米黄色的轿车开来,几个穿着印有同样乌贼图案衣服的人,从车上跳下来,把何小奇团团围住。
外号叫乌贼鱼的小头目,狠狠地向何小奇打来一拳,何小奇轻轻躲过,找了个空儿,猛的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上。那几个家伙一看头目被打,就象窝子狗一样扑了过来。
何小奇迅速地从腰间拔出匕首,准备和任何一个闯上来的歹徒决斗!突然“叭”的一声,一只钢鞭飞来,打落了何小奇手中的匕首。
乌贼鱼一声呼喊:“上!”几个歹徒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何小奇打倒在地,而何小奇却奋力抗争!
忽然,有人低喝一声:“住手!”说也真怪,几个歹徒立即象触电一样,放开了何小奇,缩回了手脚。
孟来香这才趁机扑上去,搀起何小奇,呜呜地哭着说:“咱们快返回大陆吧,可别在这儿遭洋罪啦!”
是谁救了何小奇呢?何小奇和孟来香一看,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走过来,笑了笑说:“你叫何小奇,她叫孟来香,从大陆来,对吧?走,上车!我给你们安排工作。”
何小奇和孟来香听说这位救命恩人不但知道他们的情况,还要给安排工作,就用感激的目光望着这位富态的长者,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个救命恩人究竟是什么人呢?他外号叫黑桃章,他老婆的外号叫红桃梅,两个人都是流氓头子,明里经营“勇-士坏 竞技场”和“时装展览厅”,暗地里却敲诈、抢劫,什么事都干。
原来,黑桃章来吴家暗访。刚刚听了吴来喜的介绍。恰好又在途中发现何小奇在和自己的党徒搏斗。何小奇勇猛善斗,拳术过人;孟来香还有惊人之美,觉得这是两棵摇钱树。于是,就决定招收他俩。
黑桃章让何小奇到竞技场里当拳斗士。红桃梅对孟来香说:“你就听我的安排吧,保你吃的好,穿得漂亮。”何小奇和孟来香听完,感激地鞠躬说:“谢谢老爷、太太!
于是,何小奇和孟来香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在黑桃章的公寓里,租了一间房子,组织了一个小家庭,开始了新的生活。
几天以后,何小奇就被黑桃章带到拳击场上,进行拳卖训练。黑桃章指使两个拳击运动员同时夹击何小奇,何小奇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但是,终于顽强地击败了两个对手,黑桃章满意的笑了。
过了不久,在黑桃章开办的竞技场门前,便挂出了“大陆拳星勇斗欧洲拳王”的广告。奉赛迷们拥挤在售票口,以五十元港币的高价,争购入场券。
在灯火辉煌的竞技场里,黑桃章得意地坐在椅子上,正为一场比赛能净利五万元而喜形于色。这时,魁梧的欧洲拳王傲然出场。顿时,掌声、喊声和哨声响成一片。
紧接着,被黑桃章为招徕观众而誉为“大陆拳星”的何小奇,从另一侧登场。霎时,场内的中外观众鸦雀无声,好奇而又怀疑地屏息观看这个相比之下又瘦又小的陌生青年。
何小奇看着面前这个虎背熊腰,象饿狼扑食一样向他窜.过来的拳王,下定了拚死的决心。而拳王却蔑视地戏弄着这个无名小辈,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却连连遭到何小奇的痛击。
拳王象一头被激怒了的雄狮一样,步步猛击何小奇。何小奇虽然奋力反击,终因年小力单而被打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孟来香把何小奇送到医院,经过急救,确诊为背关节韧带拉伤,要诊疗费二百元。孟来香看着刚刚苏醒的何小奇,流着眼泪把用生命换来的二百元钱都交给了医生。
自此以后,何小奇整天躺在床上养伤,孟来香细心地侍候在他的身旁。眼看着预支来的钱已经花光,别说吃药治病,就连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响。怎么办呢?两个人商量,只好去求黑桃章。
孟来香来到黑桃章的大门前,要求见黑桃章,守门人冷冷地说道:“老板和太太都去新加坡了,已经不在香港!”一句话说得孟来香心里冰凉,更觉失望。
孟来香呆呆地站在门前,心想:怎么办?回去吧,何小奇的伤痛不但没钱治,两个人还得饿死在香港。不回去吧,又举目无亲,求借无门,只好在街头流浪、乞讨。
突然,孟来香发现,有四个乞丐排成一行,伸手向行人乞讨,不时有人向他们的手里扔几个铜板。孟来香好象在大海里望见了救生船一样,也想要讨点钱,暂渡危亡。可是,这么大的姑娘,向人伸手讨要,该有多么难哪!
孟来香一想,目前再没有别的出路了,只好硬着头皮,站到了乞讨行列的末尾,低着头向行人悄悄地伸出了手。
孟来香虽然没有讨叫一声,但是却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许多好心人,看着这位美丽的姑娘不走挣钱的下贱路,却来乞讨,显然是贫寒家庭中的正派姑娘,便同情地解囊相助。不一会儿,她手中就接了一大把纸币。
这时,两个穿花衬衫、兜屁股裤子的汉子走来,一前一后地胁迫孟来香跟他俩走。孟来香被逼到一个小楼上,两个流氓便一把将她乞讨来的钱抢去,扔在桌子上。
两个流氓又把孟来香挤到墙角里说:“不光把钱留下,还得跟我们俩玩玩!”孟来香吓得用双手捂住脸,躲在墙角里颤抖着说:“钱我不要了!我男人还病着,你们行行好,放我走吧!”
突然,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戴着墨镜的红桃梅闯了进来,两个流氓紧忙恭谦地让坐。孟来香这才猛然醒悟道:“太太,你没去新加坡?快救救我吧!
红桃梅得意地对孟来香说:“我一直在暗中保护你。我若不救你,你就得做男人的玩物啦!你不要太死心眼!还是去做时装展览的模特儿吧!若不答应,你们小俩口就别想活啦!
红桃梅看着惊悸、犹豫的孟来香,冷笑一声,捡起桌上的钱,还给孟来香说:“跟我走吧!”
就这样,孟来香每天晚上外出“工作”,用赚来的钱买回药品和食品,经心调养何小奇,使何小奇渐渐地恢复了健康。
这天晚上,孟来香刚要去上班,何小奇又追问孟来香做什么工作?孟来香不愿把那不体面的工作告诉心爱的人,像又重复说:“我都说好几遍了,当的是国语家庭教师。”何小后,还是半信半疑。
孟来香说完,又上班去了,何小奇就在后面悄悄地跟踪。当他发现孟来香走进了那时装展览厅的花花梢梢的大门,就急忙挤在人群中买票入场。
当何小奇走进展览厅时,突然发现孟来香披着华丽的浴衣出现在舞台上。她在彩灯的照耀下,扯着衣角,害羞地做着简单的动作。何小奇不由得鼻子一酸,流下泪来,心想:她就是这样赚钱来养活我呀!
孟来香羞愧地退下台来,红桃梅看孟来香的简单动作没有调起观众的情欲,就紧忙送上一杯放了特制女性兴奋剂的鲜桔汁。单纯的孟来香十分感激地接过杯来,一饮而尽。
这时,急性的观众又耐不住了,竟拍手喊叫起来。红桃梅撩开边幕,把迟迟不肯上场的孟来香又推上台来。
在号声高扬、鼓声阵阵中,孟来香突然感到腹中发热,热血沸腾,随即就不由自主地伴着疯狂的旋律,竟然将披在身上的浴衣多次撩开,露出了几乎全部裸着的身体,疯狂地扭摆起来。
何小奇再也忍受不住了!他腾地跳起来,推倒甬道上的人群,直向舞台奔去。
何小奇冲上舞台,猛地一个嘴巴打在孟来香的脸上。孟来香这才如梦惊醒,痛哭着跑下台去。何小奇拉着孟来香回到了公寓,孟来香抽泣不语,何小奇抚摸着孟来香被打得红肿的脸,也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孟来香抽泣着对何小奇说:“咱们快想办法回去吧!何小奇为难地说:“唉!我们还有什么脸回去呀!”说着,两个人抱头又痛哭起来。
第二天清晨,何小奇和孟来香还没有起床,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何小奇急忙起来开门,乌贼鱼带着五个黑桃章的党羽闯进来,说:“走吧,老板请你们二位!”
何小奇和孟来香跟着乌贼鱼一伙来到黑桃章院内的草坪上,看见黑桃章正把手中的六把刀,连续地甩出去,扎在两丈多远的最小靶环里。吓得他俩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黑桃章突然转过身来,对着何小奇瞪着大眼睛吼道:“何小子!你吃我喝我还闹我,你吃了豹子胆吗?来人哪!”随着喊声,六个打手同时从腰间抽出了自动钢鞭。
何小奇面对着这种气势,突然想起了《生死搏斗》中的恐怖情节,决计不吃眼前亏,就变软口气说:“老板,在大陆没见过孟来香干的那种工作,我,我一时受不了。”
黑桃章见何小奇服软了,就以长者的口气说:“我把你们俩当晚辈人对待,给你们吃,给你们住,你们就应该对得起我。不愿干那种工作,可以说吗,我再给你们安排新的工作
何小奇和孟来香听说要安排新工作,眼睛顿时又亮了。黑桃章对何小奇说:“香港社会不安宁,你就给我当保镖吧!干好了,随时加奖金。”何小奇高兴地点头答应。
红桃梅又拉着孟来香说:“你不愿意当时装展览模特儿也行,你不是喜欢歌舞吗?那我就让你当一个歌舞小姐。不过,你得先离开何先生一段时间,进行专门训练。”孟来香也满口答应。
从此以后,只要黑桃章的米黄色轿车一出门,何小奇就揣着手枪,坐在车后保镖。这天深夜,黑桃章又亲自驾车,跟在乌贼鱼一伙乘坐的货车后边,向一座楼房开去。
货车开到大楼的铁栅门前,乌贼鱼一伙从车上抬下气焊工具和小型氧气瓶。接着,铁栅门上便闪起了一道道雪亮的火苗。
黑桃章坐在车里用电子步话机与乌贼鱼联系:“烧开了,好!往里冲!十分钟结束行动!”何小奇透过车窗看到,乌贼鱼带领匪徒们推开烧坏的铁门,冲进楼去。
不一会儿,乌贼鱼就带着这群匪徒扛着皮箱从楼里跑出来。黑桃章瞪大了贪婪的眼睛,对着步话机喊:“把货送到我车上来,快撤退!”
黑桃章的话音刚落,乌贼鱼就把一个大皮箱塞进车里来。黑桃章急忙打开一看,嗬!满满一箱子崭新、成捆的港币!何小奇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一个抢劫集团啊!
第二天,黑桃章为这次抢劫成功大摆酒宴。匪徒们大吃二喝,穷欢极乐,只有何小奇闷闷不乐。黑桃章问何小奇有什么心事?何小奇说:“我怕犯罪进监狱。
黑桃章仰起肥大的脑袋,哈哈大笑说:“犯罪?香港的许多人天 天都在犯罪!放心吧,跟我干,进不了监狱!可有谁敢泄露我黑桃党的秘密,不想干,那我就乱鞭抽碎他的尸体!
何小奇听了黑桃章的这些话,这才真正的认识到:黑桃章不是什么救命恩人,而是《流浪者》里的扎卡、《生死搏斗》中的殷老板!
何小奇的心潮正在翻滚着,黑桃章突然喝问:“听明白了没有?”何小奇想豁出命来拚,又怕扔下孟来香,便说:“听明白了。不过,我不能再干这种强抢的事啦,让我干点别的吧!”黑桃章一听,霍地站起来吼道:“我这儿不是养爷处!来人哪!”
管 帐生随声进来,黑桃章让他结清何小奇的帐目。先生手帐单念道:“房租八百元,服装费一千七百元····八千 元黑桃章听完,厉声吼道:“把他的衣服扒光,撵寓!先捧”。 帐计公 管总出
何小奇惊愕、屈辱地退坐在椅子上,豆大的汗珠淌了下来。这时,他想:给自己留个机会,待见到孟来香以后,再商量不干或逃走的办法。
于是,何小奇又向黑桃章表示愿意跟着干。可是,黑桃章善于用各种手段使你走投无路,再把你逼上他的贼船。他点头答应后,就要对何小奇进行考验。
何小奇跟黑桃章坐着汽车,来到大街上。黑桃章指着前面的大楼说:“左边是珠宝商店,右边是银行。进珠宝店的要带钱,出银行的都领钱,你抢一个皮包就往前跑,我敞着车门开过去,你就跳上车来。”
何小奇只好硬着头皮混到进进出出的人群中,思前想后,左顾右盼,不敢下手。这时,黑桃章对何小奇的迟疑不满,不断“嘀嘀”地鸣着喇叭警告。
何小奇只得一横心,上前抢下一个皮包,那人一回头,两个人都惊呆了!原来,被抢的人正是何小奇曾经救过的那个老头!何小奇不忍离去,老头也闭上了想喊警察求援的嘴巴。
霎时,一种有形的道德鞭子和堕落表演,使何小奇那颗还流动着大陆血液的心脏,在经受鞭打和惭愧中剧烈的疼痛!这时奇猛地把 皮米黄色的轿车“唰”的一声从他身旁开过,何小包塞给老头,跳进了汽车。
黑桃章把何小奇拉回家来,怒冲冲地对迎上来的匪徒们吼道:“给何先生吃顿龙须面!”乌贼鱼立即带领几个匪徒架起何小奇就走。
匪徒们把何小奇拖到地下室的刑房里,扒光衣服,一顿钢鞭,把何小奇打得皮开肉绽,昏死在地上。
何小奇被锁在刑房里,一连三天三夜也没人过问。他也不知痛哭了多少回,又昏迷过多少次。他想念大陆的亲人,他悔恨自己的过失,他下定了逃脱魔窟的决心!
一直到第四天,黑桃章才走来,问何小奇想好了没有?何小奇侃快地答道:“想好啦,愿为老板效力,死而无怨!板立即高兴地命令乌贼鱼说:“给何先生治伤、吃好的,把掉的膘抢回来。”
何小奇在养伤时,特意买来了香港地图,他一边在地图上找着新华分社、中国银行香港分行和九龙的位置,一边谋划着找到孟来香,一起逃出香港,返回大陆。
何小奇恢复了健康以后,一天中午,乌贼鱼来到在 草坪上练拳的何小奇跟前,说:“今晚去大陆开办的丰盛国五货 商店搞点行动,就看你敢不敢咬你娘的奶头了!一会儿老板 要在午餐会上训话。
何小奇听完乌贼鱼的话,心中暗喜,随口答道:“没说的,拚了!”乌贼鱼高兴地递给何小奇一个假面具说:“好小子!等今晚戴上它抢来钱,我领你去玩玩香港的小女子!说罢就走了。
何小奇摆弄着假面具,心里翻腾起来:离开大陆已经是大错啦。就是刀按脖子上也不能再干侵害祖国利益的罪恶勾当!我应该有知错就改,求得党和人民谅解的行动。对,逃跑,去报告!可是,孟来香怎么办呢?
最后,何小奇又掏出那张香港地图,找到了九龙丰盛国货商店的位置。他想,先找到丰盛国货商店,再通过警方查找孟来香,然后,一起逃出这吃人的魔窟!
何小奇想好了行动方案,心里倒坦然起来。他悄悄地走出了黑桃章的院子,登上了开往九龙的公共汽车。
黑桃章在举办行动之前的午餐训话会上,不见了何小奇,立刻起了疑心,吩咐匪徒们赶快寻找。
匪徒们费了很大劲儿,也没有找到何小奇,黑桃章十分紧张地追问:“方才,你们谁接触过何小奇?”乌贼鱼只好把向何小奇透露行动计划的过程说了一遍。黑桃章立即暴怒地吼道:“我要撕烂你的嘴!赶快封锁去九龙的要道,给我追!”
乌贼鱼立即带领党羽们登上汽车,直奔地下隧道开去。这地下隧道是由香港到九龙的海底地下通道。乌贼鱼一伙开着两辆轿车,在隧道里紧张地搜寻着何小奇。
何小奇到了九龙,走下公共汽车,打听了丰盛国货商店的位置,直奔商店跑去。
何小奇跑着跑着,突然被一辆斜插过来的米黄色轿车挡住了去路。何小奇正在惊诧之际,乌贼鱼已打开车门钻出身子。
何小奇猛窜上去,对着乌贼鱼的面目猛击一拳,乌贼鱼惨叫着倒在车门口。何小奇趁车里的匪徒搀扶乌贼鱼的时候,又拚命地向前跑去。
何小奇正拚命地向前跑着,突然从后面“砰砰”地传来两声枪响。何小奇回头一看,黑桃章开车举枪追来。
枪声使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和熙攘的人群更加混乱,何小奇挤过混乱的人群,继续向前跑去。两辆轿车艰难地爬行着,失去了追踪的目标。
何小奇终于在一座宏伟的大楼前看到了丰盛国货商店的大牌匾,便象孩子奔向母亲的怀抱一样,扑进了楼门。
何小奇向热情接待他的商店负责人老周报了警,又哭诉了痛苦的遭遇。
老周向香港当局联系,对丰盛国货商店采取了保护措施以后,就亲自带领何小奇,在警察的配合下,乘车回香港寻找孟来香。
何小奇带领老周和警察来到黑桃章和红桃梅的家。可是,这两个恶魔和乌贼鱼一伙,却已逃得无影无踪。
警察又领着老周和何小奇走遍了附近的酒吧间和舞厅,却没有找到孟来香。
接着,警察又领着老周和何小奇来到逍遥夜总会,这已是深夜十一点了。他们在一个个魔鬼一样的男人的怀抱里和一个个袒胸露腹的舞女中寻找着孟来香。
尽管何小奇他们找遍了所有的房间和舞池,也没有看到孟来香的踪影。老周只好走近一个被醉汉搂在怀里的舞女,礼貌地悄声问:“小姐,您认识一位从大陆来的孟来香小姐吗?”
舞女从醉汉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谨慎地打量着老周,又小心地看看左右,悄声说:“今天上午,老板把她送走了。”老周急切地问:“送到哪里去啦?”舞女摇头说不知道。
警察刚领着老周和何小奇走出夜总会的大门,便看见一个人迎面跑来。何小奇一看是吴来喜,便叫着迎了上去。吴来喜急忙把一个纸条塞给何小奇,就转身走了。
原来,孟来香被红桃梅租送到夜总会当了女招待。前天,老板又让她上后半夜班。她不知道后半夜班都干些什么,老板也不告诉,被逼无奈,只好含糊地答应着。
晚上,孟来香吃夜班饭时,问一个洗碗的老太婆说:“上后半夜班都干些啥呀?”老太婆说:“就是陪男人睡觉。”孟来香这才如惊梦方醒,转身就去找老板。
孟来香象疯了一样,找到老板,哭喊着:“我说什么也不干那种见不得人的工作!”夜总会老板见孟来香执拗地不肯接客,就把孟来香送还给红桃梅。
红桃梅见孟来香总是不肯驯服,就想出了一条更狠的毒计。她关心似地对孟来香说:“不干就不干吧,我送你进工厂。
红桃梅说完,就找来了新加坡一个专门贩卖妓女的人贩子。把孟来香卖了五万块钱,约定当晚十二点在码头交人。偏巧,红桃梅与人贩子在阳台上的交易,被在阳台下干活的吴来喜听见了。
吴来喜听后,就连夜赶到夜总会找孟来香,碰巧遇上了何小奇。老周看完吴来喜给的纸条,急忙看了看手表,已是十一点一刻了,就让警察和何小奇赶快上车。
警察、老周和何小奇坐车赶到码头时,开往新加坡的海船已经鸣笛,预备起锚了。
这时,一辆米黄色的轿车,一阵风似地驶进码头。红桃梅打扮成学者模样首先下车,四外观望。警察立即用步话机指挥:“注意,红桃梅已经出现在码头上,马上包围她!
接着,红桃梅又把孟来香从车里拉出来,向人贩子走去。孟来香一看不对头,便吃惊地问:“你带我上哪儿去?红桃梅这才阴险地说:“我送你进造人工厂!孟来香一听, 立即哭喊 着挣脱起来。
这时,两辆警车开来,警察们立刻包围上来,逮住了红桃梅,人贩子却跑上了已经起锚欲发的海船。
孟来香在惊悸中猛然看见何小奇向她奔来,便一头扑到他的怀里,痛哭起来。
何小奇哽咽着指着老周,向孟来香介绍说:“来香,是这位亲人老周同志救了咱俩逃出苦海!”孟来香含着羞愧和喜悦的泪水,拉着老周的手,亲切地叫道:“同—志!老周深情地对何小奇和孟来香说:“吃一堑长一智,牢牢地记住这一场辛酸的香港梦吧!
这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老周、吴来喜和吴大娘都来到九龙车站,给何小奇和孟来香送行。何小奇和孟来香与兴同奋地坐上驶往广州的列车,奔向可爱的家乡,回到亲人志们的身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