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蒋介石违背全国人民的意志,撕毁停战协定,在美帝国主义的全力支持下,发动了内战,向我解放区大举进犯。
这年初冬,蒋介石又以全副美械装备的头号王牌主力—整编第74师进犯苏北涟水县城。敌军失败了一次,却死不甘心,又用全力猛攻,出动飞机大炮进行滥轰滥炸。
我军苏国英团八连四班的战士们,在敌人猛烈的炮火下坚守阵地。新战士秦守本拍拍手里的步枪,向班长杨军望望,说:“只让敌人张牙舞爪,我们的炮呢?
杨军觉得秦守本有点情绪,便说:“我们的刺刀、子弹,不会没事干的。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有大炮。”正说间,轰隆隆一声响,一颗榴弹炮弹在他们附近炸裂开来。
接着又落下来五发炮弹。战壕里突然紧张起来,邻班的阵地上响起了叫喊声。杨军探出身子,发现五班、六班的掩蔽部被敌人的炮弹打中,有了伤亡。
杨军心里闷得发慌,很想带着全班战士冲出去和敌人厮杀,不让敌人逞威逞凶。他回进掩蔽部,战士张华峰低声问道:“怎么样?”杨军怒目圆睁,咬着嘴唇不说话。
炮声刚停,敌人发起进攻,遭我军迎头痛击,败退下去。杨军和战士们坚守在战壕里,迫切地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两天以后,敌人终于攻到了涟水城下。苏国英团八连奉命掩护撤 退,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击溃了疯狂进犯的敌人。
这时,阵地上响起嘹亮的军号声,反冲锋开始了。战士们纷纷跃出战壕,呐喊着向敌人冲去。
杨军带着班里剩下的四个战士,大吼着冲上去。前进了一段,杨军凭据着掩蔽体,对准一个高大的敌人射击。敌人中弹,向前跑了几步,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杨军看见前方一道矮墙后面,冒出一个敌军官的脑袋。那家伙一面挥着手枪,一面大叫大嚷:“冲!冲上去!”
敌兵被迫勉强向前冲了几步,又伏下来躲避子弹。杨军乘敌军官狂叫冲锋的时候,对准他的脑袋,一扣扳机,子弹啪地飞射出去。
这颗子弹正中那家伙的左额,军帽滚落在地。敌兵慌了,爬起来回头就逃。
杨军飞步奔跑上去。不料敌人的一颗炮弹在附近爆炸,杨军的左肩中了弹片,一个踉跄便昏倒在墙下。
不一会,他被一股硝烟冲醒。只见浓烟迷漫,房屋、草堆都在燃烧。他一手按着地面支撑身体,但觉得身体沉重,撑不起来。
杨军紧咬牙关,勉强坐了起来。烟火中,忽见那个敌军官目露凶光,满脸是血,靠着矮墙,举着手枪朝他射击。他连忙侧身躲闪,可是没见敌人的子弹射出来。
这不是敌人的枪坏了,便是枪膛里没有了子弹。杨军想着,一跃而起,举起闪闪发光的刺刀,扑上前去,使劲向敌人的胸膛直刺。
哪知用力过猛,两手又抖动了一下,没刺中,一刀插进了墙肚。
正要拔出刺刀再刺,敌军官却抽出身边短剑,拚死直扑杨军。杨军侧身一闪,敌人扑了空,一跤跌倒。
杨军的额上进出了豆大的汗珠,扑上去与敌人搏斗。正在这时,张华峰、秦守本和班里的机枪手金立忠、弹药手周凤山赶到了。
他们飞奔过来,把敌军官活活捉住。张华峰扯下他的符号一看,读着说:“少校营长张小甫。
他们把俘虏交给了后撤的战士,又将杨军扶上担架。杨军流血过多,脸色苍白,闭着眼睛,紧紧握住张华峰的手。只见他颤动着嘴唇,似乎在说:要坚决完成任务。
天黑了。杨军班里的四个战士,胜利地完成了后卫任务,含着眼泪与自己精心构筑的战壕告别,跟着大队向北撤退。
战士金立忠、张华峰、秦守本和弹药手周凤山四人,撤下火线,却找不到自己的部队。两天来,他们连续向北走了一百二十多里,感到十分疲劳。秦守本是个爱说话的人,这两天却沉默寡言,一声不吭。
他们来到一个庄口。庄口前面立着一块门板,门板上贴着各个部队的联络通告。张华峰细细看了一转,却没有找到自己所属部队的通告,心里怪烦闷的。
四个人默默地坐在路边,互相望望,头就不由自主地低下去。全 班12个人,7个牺牲了,班长杨军被送到野战医院去了,涟水又让敌人占了,真使人感到痛苦、气愤。
沉默了好一会,秦守本摸摸身上的米袋,突然站起来叫道:“烧饭吃!肚子叫了!
他们来到一户村民家里。户主是个白胡子老爹,他一面舀水给他们喝,一面说道:“家里人都走了,没人帮你们做饭,也没什么给你们吃。”
张华峰等三人动手烧饭。秦守本坐在门前和老爹聊天。老爹叹口气说:“日本鬼子刚刚打走,被烧掉的房子还没盖好,又要打!弄得你鸡犬不宁!同志,不能不打么?”
秦守本看到老爹眼眶里含着泪水,他使劲把茶水泼在地上,大声说:“老大爷,要打的不是我们!是蒋介石!”
老爹摇晃着脑袋说:“我知道。不能谈和么?”张华峰听到了,赶过来说:“毛主席去年到重庆跟他们订了和平条约,他们都撕掉了!你不打,他要打!你和他不和!有什么法子?”
老爹气呼呼地站起来,握紧拳头:“那就只有打啦,打烂它!张华峰点点头:“对,只有打!”
吃了饭,收拾好锅、碗,谢了老爹,他们又默默地上路。
第二天,他们进了一个大村庄,走了整整一夜,实在太疲劳了,便找个牛车棚子歇息。忽见几个骑马的迎面过来,其中一个是军长的警卫员李尧。秦守本心里一乐,叫喊起来。
李尧还没答话,一位神采英武的首长跳下马走过来,他对战士们全身上下看了看,问明了他们的姓名、连队和掉队的原因,又亲切地和他们一一握手。
战士们凭判断:这位首长一定是他们的军长。大家不由暗暗高兴,又听首长和善地说:“还没吃过早饭吧,跟我来!”
这里是军部驻地,这位首长正是军长沈振新。吃过饭,沈振新叫他们去谈话,问他们对这次涟水战斗的意见。大家都很想对首长说说心里话,可一时又说不出来。
沉默了一会,金立忠忍不住,他说:“我们在苏中七战七捷。第一次保卫涟水,74师也给我们打得稀里哗啦。想不到,这一回,给他们进了城,我就不服气。”
张华峰接着说:“我想到很多同志牺牲了,现在又往北走,气恼得真想哭。再想想,革命战士不应当哭,眼泪又缩了回去······”他低下头说不下去。
这次涟水战斗的失利,部队受了损失,主力团团长兼政委苏国英牺牲了,使沈振新感到万分心痛。他霍地站起来,紧锁着眉头说:“对,不应当哭!我们要永远记住他们!”
金立忠又说:“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要撤!”沈振新说:“你们不服气!可毛主席教导我们不去跟敌人争一城一地的得失。最要紧的是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他微笑着兴奋地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的主力,在宿迁北面,歼灭了敌人一个师部、三个旅带一个团。两万多人。
军长接着说:“从表面上看,敌人比我们强大,武器也比我们好。可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主要因素不是武器。”他望望战士们,接着肯定地说:“是人!是掌握武器的人。敌人的飞机、大炮,迟早要被我们拿过来的。”
战士们正在凝神静听,作战科长黄达进来报告说:“曹师长来 电话,说53团撤退的时候,捉到了敌74师的一个营长,名字叫张小甫。
军长听着问道:“叫张小甫?是张灵甫(敌74师师长)的儿子?”黄达说:“师部问过啦,他说原来不姓张,因为崇拜张灵甫才改了这个名字,是张灵甫的亲信。
沈振新叫黄达通知师部,马上把俘虏解到军部来。又叫他查一下八连的驻地,让战士们归队去。张华峰他们向军长敬礼告别,跟着黄达出了门。
当夜,那个俘虏营长从师部抬了来,作战科长黄达立即进行审问。只见他两眼紧闭,嘴里吁吁地直喘粗气。但根据医生说,俘虏的伤势不很重。
黄达就向俘虏问道:“你叫张小甫么?”他又重复问了一句,俘虏故意把嘴唇闭紧不答话。记录胡克忍不住喝道:“你不是刚才还吃了一碗粥?装死!
胡克话音刚落,黄达接着交代了俘虏政策,说:“只要你老老实实交代,你愿意回去,我们可以放你回去!”这时张小甫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哼了一声,仍不开口。
这时,沈振新进来了。黄达就将刚才审讯情况告诉了沈振新,又轻声地说:“医生讲俘虏的伤势并不重,没有生命危险。
沈振新严厉地对张小甫说:“你是俘虏,不开口是不行的,现在我命令你应该老老实实地站起来回答问题。”张小甫要活命,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俘虏低着头直发抖。军长问道:“涟水战斗,你们一共投入了多少部队?74师的武器,美式装备有多少?日式的有多少?”这时,屋里屋外的人都静静地听着沈振新的问话。
俘虏愣了一会,哆嗦着说:“大概······也许······我的回答,你们是不会相信的,让我想想吧!我的伤口痛,哎呀!”黄达恼怒地说:“你狡猾!
那俘虏扭转头,咳了一声说:“我是俘虏,你们对付我,处置我是容易的,对付74师······”沈振新冷笑了一声,打断他的话:“对付74师怎么样?
俘虏不答。沈振新按捺不住,大声说道:“你不说,我替你说。你以为我们对付74师是没有办法的,你错了!我们不仅要消灭74师,而且要把蒋介石的四百万部队全部、彻底消灭干净!”
他愤愤地瞪了俘虏一眼,出去了。那俘虏吓得索索发抖,连忙跪在地上,摇晃着脑袋哀求起来:“不要杀我,我说,我说,我全部都说。
黄达给他纸笔,要他把74师的兵种、兵力、战斗部署等情况都写出来。可是俘虏写了好半天,写的字不到一千个,横七竖八,什么内容也没有。
第二天,师长曹国柱陪着一个干部来到军部,他叫陈坚。原来53团团长兼政委苏国英在涟水战役中牺牲后,前委便派陈坚来53团当政委,帮助代理团长刘胜领导这个主力团。
正说着,刘胜一头闯了进来,擦着汗水说:“仗没有打好,马也不服骑啦,险些把我摔下来!”
曹国柱一见,便指着陈坚对刘胜说:“胡子,来见见面。你们团新来的政治委员陈坚同志。”刘胜忙上前握住陈坚的手说:“欢迎你来领导。”陈坚说:“打仗主要靠你。
陈坚热情地拉着刘胜同坐在一条凳子上。刘胜向四周望了一下,问曹国柱说:“团长怎么没来呀?
沈振新接口说:“谁来呀?就派你。”刘胜一听,忙站起身来大声说:“我可挑不起这副担子!
军政委丁元善接着说:“就因为担子重,才给你请来了一位政治委员。陈坚同志工作经验丰富,政治修养和文化修养都很好,可以帮助你。”刘胜望了一下陈坚,笑笑不说话。
沈振新望着刘胜和陈坚,严肃地说:“形势越严重,担子也会越重,挑担子的勇气也应当越大。你们两个人要团结、合作,把队伍带好,仗打好,保持主力团的光荣。
午饭以后,刘胜来到沈振新屋里,谈了几句便沉着脸问道:“陈坚是个大学生吧?”沈振新注视着他说:“是呀!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沈振新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两个人谁都不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刘胜自言自语地说:“我自己掂掂分量,能力不够,腰软,要当团长是困难的。”沈振新立定下来,瞅着他说:“困难不在于能力不够,腰软,恐怕在别的方面吧!
沈振新又说:“你说知识分子干部有缺点,难搞,但是我们农民出身的,不想想自己有没有缺点?人家怕不怕我们难搞呀?陈坚受过党的多年教育,是个好干部。同志,虚心一点好。对自己要多看到短处,对别人要多看到长处。
刘胜红着脸说:“你批评得对,看我的行动表现吧!”这时,沈振新冷静下来了,他发现刘胜左膀子的动作不大自然,便问道:“你的膀子?”刘胜说:“没关系。弹片擦去一层皮。
当刘胜回团部去的时候,李尧拿着沈振新的夹绒大衣,追上来披到刘胜的身上。刘胜向沈振新住的屋子望了一眼,心头不由得热了起来。
部队继续由苏北平原向山东撤退。经过三昼夜的行军,连绵不断的高山大岭出现在战士们的眼前。有些人不禁害怕起来:山,好像已经压到他们的身上似的。
将过陇海铁路的时候,战士们在路基南边坐着休息。有个新战士从一个茅篷里喝了水出来说:“这水真甜,过了铁路,这种水就喝不到啦。
听他这样一说,好几个新参军的战士都朝那个茅篷跑去。新任的六班班长秦守本见了忙制止他们,他向正在喝水的战士大声喝令着:“回来!
八连指导员罗光听到喊声,忙过来温和地说:“同志们,你们舍不得离开这里么?告诉你们,我们一定会回来的。你们说山东不好?担心山东水不甜,饭不香?你们想错了,山东好得很。小米喷喷香,泉水碧碧清······
这时,突然有人接口说话:“说得对,谁说山东不好?”罗光和战士们回头一看,见一个首长模样的人,骑在马上。这是梁波。前委派他来担任这个军的副军长。
梁波问战士们有没有到过山东。战士们摇着头,都说没有到过。梁波笑着说:“没有到过,怎么知道山东不好?你们是千里眼,顺风耳?”战士们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
梁波接着又说:“山东好得很,物产非常丰富。山东的人,那就更好啦。他们勤劳勇敢,爱我们的党,爱我们的军队。为了打败蒋介石,他们把吃的用的都省下来支援我们。同志们,前进吧,山东的老乡们正等着欢迎你们呢!”
号声响了,战士们集合前进。罗光正要走开,却被梁波喊住:“同志,你们军部到了什么地方?”罗光告诉他,就在南边120里。
黄昏时,队伍到了宿营地高庄。只见庄口摆着大缸的茶水,锣鼓吭呛吭呛地响着,群众热烈欢迎从南方来的部队。
战士们在庄子中心的广场上坐下休息。这时群众正在表演节目,红红绿绿的彩绸,像蝴蝶似的满场飞舞。战士们看得都着迷了。
直到天黑,战士们才满意地看完了节目,回到屋子里,草铺早已铺好,地上扫得一干二净。房东老大娘把喝的茶、洗脚的水都烧好了,还送来了花生、黑枣。
秦守本感叹地说:“还说山东不好么?这样的老百姓哪里有呀?”爱拉二胡的金立忠,也啧啧称赞着说:“真想不到,节目里的那个板胡,拉得真有一手!”
王茂生却想夸耀自己的家乡,他嚼着枣子说道:“我们海门老百姓,还送枇杷给队伍吃咧!
秦守本听了,瞪着他说:“王茂生!你的家乡观念要检查检查!”
王茂生感到不好受,马上背过脸去,躺倒在铺上,连饭也不吃了。战士们挤挤眼伸伸舌头,有的悄悄溜到门外去。
秦守本气恼恼地跑到连长石东根那里。连长惊异地问他:“班里出了什么问题?”他皱着眉头说:“我干不了,活受罪!我还是当个小兵吧!
连长把秦守本歪着的脸扭正过来,说:“亏你自己说过,军长、军政委跟你谈过话,军首长叫你这个样子的呀?”秦守本被连长问得哑口无言。
他又回到班里,战士们正在吃着煎饼,只见王茂生还躺在床上,没有吃饭。
秦守本勉强压制着心头烦躁,对王茂生说:“是我错了好不好?就算你们海门的老百姓好,枇杷甜,行不行?”金立忠把王茂生拉到桌子边,他才拿起煎饼,慢慢地嚼着。
队伍在庄上宿了一夜又出发了。现在,他们真正到了山东境地,硬梆梆的尽是山路。有的战士脚上磨起了水泡,有的见山头晕,大家累得疲劳不堪。
部队在预定目的地驻扎下来,进行休整、训练。这里四面环山,好像与世界隔绝了似的。秦守本心里怪烦闷,到四班来看张华峰。张华峰正在给杨军写信,希望杨军养好伤,带领他们作战,消灭敌人。
秦守本看了,要他在信上加两句,说部队里来了一批新兵,又想家,又怕山。他接着说:“这批新兵真难搞,弄得我夜里觉都睡不着,不像你们班里的新兵好,不说怪话,不开小差。”
张华峰拉着他的手,恳切地说:“不要小看他们,他们是来革命的。我初来时挨了班长的训,心里很难受,也想开小差。后来,因为副班长杨军待我好,同我谈心,我才没走,要不是杨军,说不定我就不会跟你坐在这里了。”
张华峰的话,立刻引起了秦守本对杨军更深切的想念。他想:杨军对我秦守本,真是从心里头关怀爱护,我打坏老百姓一个花碗,他拿出自己的钱来赔偿······
我在火线上,头冒到掩体外,他赶快叫我蹲下来,接着敌人的一颗子弹射过来,刚巧从我头顶上穿过。不是他,我准定不会同张华峰坐在这里!…………
张华峰也是好同志!自涟水战场上撤下来,他一路替我背背包,背枪,现在连他自己有过开小差的思想也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能像他那样对待新同志呢?秦守本想着想着,心里不禁难过起来。
他猛然站起身来,大声地说:“告诉他,我们一定把班里的同志团结好,教会他们打仗的本领,消灭敌人!消灭74师!替流血牺牲的同志报仇!”张华峰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加上这几句!
这天清晨,刘胜看到一张油印的红色捷报,上面写着:峄枣战役大获全胜!国民党军整编26师、51师两个师部,四个旅,一个快速纵队,共计五万余人,在峄县、枣庄被我军全部歼灭。他看完捷报,吃好早饭便到练兵场来。
他看了山地战演习,十分满意。
然后来到了八连的打靶场。八连连长石东根迎了上来,劈头就说:“我们一个劲地练兵,总不打仗,战士们的情绪怕有问题啊!”
刘胜对他望了一眼,边走边说:“我看,不是大家的情绪有问题,倒是你的思想有问题。你这种骄傲轻敌的思想,要好好整一下。”
忽然传来一阵喝彩声,刘胜回过头去一看,原来王茂生连射三发子弹,发发正中标的。刘胜兴冲冲地走过去,要他再射三发。
果然又是枪枪射中。刘胜惊奇地朝王茂生端详了一下,问道:“你当过兵?打过仗?”石东根很得意,忙说:“他叫王茂生,是个党员,当过民兵,反清乡打过几次小仗。”
刘胜伸出粗大的手,在王茂生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笑容满面地说:“好好干,小家伙!
刘胜得知秦守本是班长,便问他说:“你的枪法怎样?”秦守本涨红着脸说:“不及他。”
经过几天紧急、激烈的战斗演习,战士们心里的山已经被征服了。这天夜里,秦守本代替在演习中受伤的金立忠,和王茂生两个人一同到山头上去值岗。他问:“王茂生,你家里有什么人?”王茂生微微颤动一下,没有回答。
秦守本为了打破他怕谈家乡的顾虑,便说:“我家里有三口人:娘,老婆和一个女儿。你呢?”接连问了两遍,王茂生才低声说了一句,眼睛依旧注视着前方。
秦守本听说王茂生结婚一个月便来参军,心里暗暗称赞。便说:“你可以写封信给她。”王茂生听了,心里一阵激动,不由转过脸向秦守本道歉:“班长!我不该生你的气。”
秦守本说:“是我不对!”好久以来,横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大山,被这番短短的谈话挪开了。他们好像卸下了沉重的背包似的,依傍着一块巨大的岩石,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这天清晨,大雪初晴,北风刺骨,全军团级以上的干部得到军部的紧急通知,骑着快马,从周围的村庄出发,带着紧张的求战心情,奔向军部驻地吴庄去参加会议。
会议开始了。沈振新指着墙上的地图说:“形势严重得很!敌人企图把我们全部消灭!南线敌人有20万人,以徐州为指挥中心,向临沂方面进逼。北线敌人从济南等地出动,配合南线压逼我们。
他接着宣布道:“野战军司令部决定,我们这个军配合兄弟部队参加这次大战,后天开始行动。我们的方向,原定向南,跟张灵甫的74师交锋,现在决定向北。
沈振新说完,站定好几秒钟,才坐下去。大家轻声地交谈起来,有的说上南面就好,再跟张灵甫碰碰;有的说北面是王耀武、李仙洲,也不是“烂葡萄”。
丁元善站起来说:“蒋介石原定3个月解决问题,消灭我们的全部力量。后来一再改期,现在又改为一年了。可是要解决问题的不是反动派,是我们。”他又要求大家从军事、政治和后勤工作上,保证本军任务的顺利完成。
话音刚落,机要员急匆匆地走进来,把一份电报递给沈振新。军首长们看了电报,和师首长们小声谈着。这是野战军首长拍来的十万火急电报,说北线李仙洲的3个军,提早出动,已占领我莱芜县城。
大家正在猜测,只见沈振新威严地站立起来,脱下皮大衣,一手执着电报,把情况告诉了大家。他又说:“我们军的任务,是从南面大迂回运动到北面打李仙洲的侧后,拿下莱芜北面的吐丝口镇,切断敌人的退路。
最后,沈振新说:“今天下午就开始行动,你们回去,马上进行紧急动员。”会议一散,干部们立刻分头行动起来。
早几天,副军长梁波带着一个侦察营,来到距离敌军据点很近的羊角庄,进行先遣工作。这时,他接到军部急电,命他提前完成对敌侦察,心情立刻紧张起来。
梁波考虑了一会,立即把情况告诉作战科长黄达和侦察营营长洪锋;一面命令黄达,去跟南北两个地区的兄弟部队取得联系,天黑以前赶回来。
他又命令洪锋道:“第一,搞清楚在吐丝口圩子里的敌人在干什么?第二,把吐丝口周围的地形、附近的支撑点搞清楚。第三,查清敌人的兵力和武器配备。天黑前完成任务。
洪锋想到任务紧急,便咬着牙齿说道:“好吧,保证完成。”梁波盯住他问:“你怎样保证完成?”洪锋高声应道:“我交给你一个俘虏兵!”见梁波点头微笑,他们便退出屋去。
黄达和洪锋执行紧急任务去了,梁波的紧张心情才稍稍松弛下来,刚想略歇一歇,忽听得门外有人在问:“是老梁来了么?”出门一看,只见一个精壮的青年满脸是笑地走进院来,后面还跟着一群老百姓。
梁波迎上去握住那青年的手,笑着问道:“你是葛成富吧?咳,好家伙,好几年不见,长成个大人啦。”老大娘插口道:“当了村长啦!”梁波握着葛成富粗壮的手哈哈地笑了起来。
梁波亲热地招呼大家进屋。梁波曾经是地方军区司令,在这一带打过游击战,群众熟悉他,更是敬爱他。大家好像见到了亲人一样,悲喜交集地抢着诉说: “梁司令,你来得正好!”
梁波望望大家,笑着说:“靠大家。靠你们。”葛成富用手指指站在一边的几个青年,抢着应道:“土改以后,大家支前的积极性更高了。我们村的民兵都报了名,要上前线。
老大娘流着眼泪说: “真是盼你们来,想你们来啊!你们不来,我们可怎么好啊!”梁波站起来热切地安慰他们:“不要怕!国民党蒋介石不比日本鬼子更厉害,我们大家齐心合力,一定能打败他们!”
再说侦察营长洪锋,带领一个排的侦察兵,穿上老百姓的衣服,暗藏武器,分批到达距离吐丝口镇4里路远的崔家洼,向当地村民了解敌人情况。
经过调查以后,洪锋确知敌人正在强迫村民赶筑防御工事。便派出六个战士,扮作送木材的老百姓,分两批,先后向敌人据点前进,伺机捕捉敌军哨兵。
圩门外围口的两个敌哨兵,见大路上有两个老百姓抬着什么笨重的东西过来,一个三角形面孔的哨兵,连忙端起步枪,做好战斗准备,眼睛直瞧着前方。
走近一看,果然是送木材来的,后面还有4个人抬着一棵更粗大的树木过来。三角脸哨兵喝声“站住”,又向矮个子哨兵说了一句,快步赶到前面去。
三角脸赶过来,吆喝着说:“把衣服解开,快,快!”他先在一个农民身上仔细地摸了一遍,又抓下他头上的狗皮帽,里里外外看了看,掷在地上。
三角脸见没有油水,便顺手将那人的羊皮背心抢过来,挂在皮带上;一面晃着刺刀,要继续搜查。一个年轻、壮实的农民向同伴们望了一眼,说,“老总,真要查么?”三角脸嚷着:“当然要查!
只听得那个年轻农民咳嗽一声,一眨眼,四把乌光雪亮的驳壳枪出现在眼前。那家伙本能地掼下美制步枪,哀求饶命。两个人呼地蹿上来,立刻堵住他的嘴,把他绑上了。
那边,矮个子哨兵也同时被擒住了。两队战士挟着两个俘虏,快步如飞地上了大路,往回奔跑。圩楼上的敌人发觉了,机枪哒哒哒地狂吼,子弹在他们背后嗖嗖地飞来。
他们背起俘虏跑过一座小山丘旁边的时候,站在小山丘上守望的营长洪锋,向他们不住地挥着手,命令他们快跑。这时,敌人的炮声轰响起来,出动了追兵。
洪锋见他们背着俘虏去远了,便对在小山上作掩护的战士们扬着手说: “同志们,任务胜利完成,回去!”他们迎着灿烂的晚霞,奔回羊角庄,去向梁波报告任务执行情况。
第二天拂晓以前,我华东野战军完成了对以莱芜为中心的包围。沈、丁部队占领了吐丝口镇周围的大小村庄和山地,攻击部队已逼近吐丝口的圩墙底下。
沈振新、丁元善等军首长们根据梁波对侦察情况的分析,得知敌人圩墙的守备力量薄弱,越接近师指挥所火力越强,便决定把刘胜团留下来作总预备队。
部署完毕,沈振新马上下达命令:遵照野战军司令部决定,今天晚上8点正发起总攻。(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