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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乾隆游江南04闹州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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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3-12-9 17:10:14 | 显示全部楼层
皇帝与日青、杨遇春三人继续上路走了一程,来到扬子江边,对岸就是扬州府江都、甘泉两县地面。当日雇定一舟,约好明日上午渡江。

次日一早,三人用过早膳,漫步走向南门码头。不提防迎面走来一人,与皇帝撞个满怀,一脚踏在袜上,弄得满鞋泥浆。那人打躬作揖,赔了不是,又往前走。

皇帝见他神色慌张,又满面愁容,知他有紧要之事,就将他拖住,问道:“你因何缘故,这等慌张?”那人道:“小人刚才弄污了尊足,实出无心,请快放我,勿误了我救命大事!”

皇帝笑道:“方才小事,不必介意。你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告我,或许我能为你排解一二。”那人听了,深深作揖,问道:“请教尊姓大名,何方人氏?”

皇帝道:“我姓高,名天赐,顺天人,现在中堂刘墉府中办军机事务。闻得扬州好风景,到此一游。你有什么要紧事儿,不妨告我。”

那人叹道:“你老原是官府中人,好却好,只是······唉!”皇帝见 他说话吞吐,知其必有难言之隐。

见时间尚早,皇帝便同日青、遇春带了那人,寻一处茶馆坐下,细问缘故。谁知不问犹可,一问竟问出桩惊天大案来。原来,那人名叫殷计成,扬州城里人,他哥哥名殷计昌,年前生病去世。

此案缘起于扬州首富汪如龙。汪如龙是扬州盐商,家中田地无数,依仗官场势力,鱼肉乡民,为所欲为。

这年清明,汪如龙携妻和三子飞鸿同去城外扫墓。一路上,但见莺飞草长,春光无限;路上行人不断,都是携儿带女,前往郊外扫墓的。

汪家墓地附近有对母女也在扫墓。飞鸿窥见在旁,见那小女子生得非常美貌,眉如春柳,貌似西施,目不转睛朝她身上打量,直到她们离去。

那扫墓的母女就是殷计成的嫂嫂杨氏及侄女月姣。那日杨氏带着女儿上坟,全不知汪飞鸿见了动心思,母女俩祭扫完毕,即回家而去。

飞鸿尾随其后,跟着她们归家。他向邻舍打听,方知是殷计昌家杨氏女儿,名唤月姣。

回到家中,飞鸿便把这事与母亲李氏说知,欲娶此女为妻。李氏当晚即与汪如龙说了。汪如龙道:“怪不得今日扫墓完毕,不见他人影儿,原来他随杨氏母女而去,三儿既中意,待我着媒人去说媒,谅她们必会应允。”

汪如龙命家人黄安去同安里三号陈妈家,请她来府中细谈。陈妈得讯,随黄安来府,见了汪如龙,欠了欠身,问道:“不知老爷呼唤老身前来,有何贵干?

汪如龙便把昨日扫墓,见着殷计昌女儿月姣之事与陈妈说了,道:“此女长得颇有姿色,我欲娶她为媳,配与三子飞鸿。你可与我走一遭,倘说得成,媒金自当重谢。”

陈妈听说,喜上眉梢,道:“老爷大门户,岂有不肯之理?待我去问问,看她家如何应对,再来复命便是。”说罢,别了汪如龙而去。

陈妈来到殷家,见过杨氏,与她说了保媒之事。杨氏道:“我夫 生前把月姣许与张廷显子张昭为妻,现张昭进学,亲翁上年身故,故未迎娶,劳妈妈空走了一遭。”

陈妈道: “令千金已许了张秀才,这事难怪,老身回复黄老爷就 是。”说罢,辞别而归。

陈妈回复汪如龙走后,汪如龙对飞鸿道:“殷杨氏之女月姣,我已托陈妈去问过了。她母亲已许婚秀才张昭,我给你另寻一门亲事便了。”飞鸿闻说,半晌不语。

这天夜起,飞鸿发起病来,连着数日不起。汪如龙夫妻着了慌,请方脉先生来看三公子的病,处了方,配了药,吃了仍不见好,病势反加剧了。


李氏见他病成这样,细问原因。飞鸿道: “自那日见了月姣,便魂萦梦系,茶饭不思。娘亲,孩儿这病即或扁鹊再生,也难治愈,恐不久于人世了。”

李氏劝慰道:“我儿何必此想,待我禀知你父亲,让他与你设法,你只管安心养病,切莫作践自己身子!”说罢,出房而去,如实告知了汪如龙。

这可急坏了汪如龙。李氏说:“老爷应快设法,免误三儿性命。两人合计,想买通个人与张秀才来往,劝他将妻子休了,给他几百两银子。

汪如龙想了一会,唤陈妈过来,说:“那日与三儿说了月姣已许人之事后,他便一病不起,医生调治,全不见效,陈妈,此事如何是好?”

陈妈道:“这样的病,无药可救,除非月姣肯嫁。”她为汪如龙献计,莫如给张昭四百两银子,劝他将妻相让。他如不允,只好使个计儿,说他包庇贼人,拿官究问。汪如龙听罢大喜,赏她十两银两,还用好酒好菜相待,让她用了晚膳回去。

第二天,汪如龙寻到一人,名伍平混,为张昭同窗,将银子十两交付于他,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伍平混得了银子,来到张昭家,略为寒暄,便对他道:“我有个友 人,欲求张兄写几个扇面,如此要笔金多少?”张昭道:“都是熟人,多少不计,随意就是。”伍平混便将银子和扇面交付于他,约定三日后取。

伍平混见日色近午,拉起他说:“张兄,小弟今日发了一笔小财,今日我作东,与你前往酒楼小酌如何?”张昭道:“如何能破费仁兄?”伍平混道:“彼此朋友,何必客气。”拽着他往屋外走。

两人来到一家酒楼,觅一好座坐下。伍平混唤酒保送来酒菜,两人执杯而饮。酒过二盏,伍平混问道:“多年不见,未知仁兄纳福么,何时娶亲?”

张昭道:“上年家父病故,因丧服未满,还未迎娶。整年在家中闲.坐,写些扇面字帖度日,未有好景。”伍平混问:“令尊为你定的亲事,是谁家之女?

张昭叹口气道:“家父为我定了殷计昌之女。岳父今也去世,两家都有丧服,嫁娶之事暂且放下。”伍平混听了,故作惊讶:“你说的殷家之女,莫非是邻街殷杨氏之女月姣?

张昭应道:“正是。兄台何以得知?”伍平混说:“若是别人,我也不讲。我与兄多年相交,不得不与你说之:那月姣之母年少便行为不端,如今又教女不正,私约情人,此事街坊人人尽知,难道兄未有所闻?

张昭听闻此言,低头不语,半晌才问:“此话当真?情人为何人?”伍平混故作神秘:“我是听人说,她与汪如龙之子飞鸿有情。倘属实,此等不贤之妇还是休了,让她嫁了飞鸿,何不着人要他二三百两银子,另娶个贤良的。

看着张昭不语,伍平混又道:“贤兄休要犹疑,此等妇人若娶过门,日后定遭人毒手!”张昭道:“此事非同寻常,仁兄如误听人言,岂非坏事?还是让我访个明白,再作区处。

伍平混也不多说,两人用了膳,双双下楼。伍平混付了账,在楼前互别。

张昭回到家里,夜不成寐,次日便差人至岳母处探问,始知汪如龙曾打发媒婆为他三子飞鸿求过亲,被月姣母亲所拒,想来是汪家求亲不成,着人散布谣言。

隔了三日,伍平混前来取扇,张昭便说他前番之言不实,要他勿听外人传言。他知伍平混存心不良,从此不再与他往来。

伍平混见此计不成,拈了几个扇出门,赶到汪如龙家,与汪言道:“此事恐难妥当。


他添油加醋,说此番前去,被张昭骂了一顿,张昭要他传话,让汪家父子休打错主意,坏了心肠。汪如龙听了此言,心中大怒,骂道:“这穷酸秀才,竟敢如此骂我,非得治他一治!”

汪如龙又想了一计,教伍平混收买了一名大盗,把汪府的几件饰物偷偷放到张昭家中;再报扬州知府桂文芳,说府中遭窃。伍平混听了,连称好计。

伍平混献计,拿张昭到官府,非弄得他九死一生方好。汪如龙赠他一包银子,嘱咐道:“明日我给桂知府写一禀去,说他勾结大盗,坐地分赃。你可先将赃物放在他屋内,到时人赃俱获,叫他无话可说!

当日,汪如龙给桂知府写了一个禀,其禀道:“本月四月初五晚, 有劫匪三十余人,手持刀械,到我府上打劫,劫得金银等物逃逸。伏乞移营饬差,查拿贼人到案。”

伍平混走后,汪如龙叫黄安带了银子,连同禀状去衙门见桂知府。桂知府接汪如龙报案,知此事非比寻常,即差人四处访盗,一连三日,并无找到贼踪。

到第四日,忽有一人来报,说他曾在张昭家见过汪府的失物。那出首之人便是伍平混。桂知府接报,差了四班差役,同着伍平混,来到张昭家中,果真搜出了金银饰物。

差役们见状不由分说,立即将张昭锁住。张昭一路叫冤,被差役强行带到知府大堂。

桂知府早在堂上候着。差役把张昭及在他家搜出的金银饰物一并交堂呈验。桂知府见了,一拍堂木,喝道:“你好大胆!身为秀才,不守本分,胆敢勾结贼人,行劫汪家细软之物,坐地分赃,今日赃物俱在,你有何话说!

张昭含泪禀道:“生员读书明理,安分守法,怎敢串贼行劫?都是汪如龙窥见生员之未婚妻姿色,欲娶为媳,着伍平混到我家中,栽赃诬人。求大老爷查个明白,为生员释冤!

桂知府喝道:“你并未串贼,为何赃证落于你房?不打如何肯招!”喝令重打。一班差役都得了汪如龙银子,立即赶上,解去张昭衣服,把他推倒在地。

可怜张昭喊冤不成,反被打了五十大板,一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知府又喝:“你招还是不招?”张昭叫道:“冤枉难招!”桂知府怒起,喝叫差役将他上板凳,以重刑伺候。最后又把他吊起来。

张昭被吊得昏死过去。书办见他可怜,上前禀道:“此生已被吊昏了,求老爷将他放下。待他醒来,小人劝他招供就是。”桂知府闻言,才吩咐差役将他放下。

一会,张昭醒来,书办对他道:“张秀才,你若不招供,今日便会死在堂上,不如权且招供,日后再行打算。”

可怜张昭,挨不过桂知府的严刑拷打,只好画供,说他与匪交游纠同贼人盗了汪府财宝。

桂知府见过供状,喝令把他收入死囚牢里。

伍平混回来报知汪如龙,说道:“张昭已招供收监,叔台还需花些银两,嘱监中狱头断他米粮,将他饿死。明日将饼食、礼金抬到杨氏家中,若杨氏不从,可再做一禀,说她赖婚,让府衙拿她母女到堂,看她们从还是不从!”

汪如龙听了,连连称善,让黄安端出一盘银两,叫他去监中打点。

伍平混携银来到府衙,对府差黄江道:“我今奉汪如龙老爷之命,有银一封,送与兄台,求将张昭秀才绝粮,将他饿死,事成之后,再行重谢。”


黄江接了银子,对伍平混道:“你回去与汪老爷说知,小的遵命就是。”伍平混匆匆而回,报知汪如龙。

当夜,张昭发着高烧,黄江用猪油炒了一碗冷饭,让他吃了;又煮一碗芭豆泡茶,冲上凉水,给张昭喝。

张昭喝了这茶,泻痢不止,不出两天,竟一命呜呼。弄死了张昭,汪如龙又遣陈妈去殷家,要娶月姣过门。

陈妈和伍平混带了饼食茶礼前来杨氏家中。陈妈见杨氏,上前道喜。杨氏问:“有何喜事?”陈妈道:“我上月来此为汪老爷府上做媒,难道记不得了?”

陈妈说罢,呼唤杠夫把十余担饼食抬到厅前,对杨氏道:“前蒙承允婚事,汪府已择定六月初二迎娶令媛过门。”杨氏急道:“小女已许配张秀才,我怎可一女许嫁二夫!”

陈妈道:“你女婿张昭串贼行劫,坐地分赃,被知府老爷捉拿到案,已招了供,收了监,闻得已押死了。汪老爷乃当今大财主,有财有势,你攀上这高亲,还不好么?今我且将财礼放下,三日过后,再来听你回音。

杨氏道: “结亲之事,须得两家情愿,岂有强迫他人为妇道理,难道没有王法了么?”陈妈道:“现今知府与汪老爷相好,你不允亲事,只怕拿捉你母女上堂,到时悔之已晚!”说完,即同伍平混等人去了。

杨氏知独力难持,进房与月姣说道:“如今汪府派人来强行求婚,说你未婚夫已被知府押死,你我在家尚未知晓,我想叫人寻你表兄林标前来,让他往衙前打听,再行商酌。”

月姣听说未婚夫屈死,大哭道:“这些强人,如此无理,如再来逼勒,我只有一死了之!”杨氏劝慰了女儿数句,即去托付邻人,找寻外甥林标。

一会,林标到来,问: “姨母唤我前来有何吩咐?”杨氏把汪如龙欲强娶月姣为媳,诬张昭串贼行劫、知府将他押死等情一一告诉林标,嘱 他快去衙前打听明白。

一会,林标回来,告诉姨母:闻说张昭在监中得病身故,实是汪如龙买通官府,将其所害,现府衙已结案,张昭之尸被拖出掩埋。

月姣闻知未婚夫身故,泪流满面,当即换穿素服,叫母亲立了未婚夫灵位,说要为他守灵。杨氏知女儿心意,为防陈妈再来,嘱林标留住在家,做个帮手。

三日过去,陈妈赶来听讯。林标将她挡住,骂道:“你这老猪狗!你干得好事,用计害了我妹夫,又想来逼我表妹成婚,若不快快回去,定将你重打出门!

陈妈问:“你是何人?如此与我说话!”林标道:“我是她表兄,姓林名标,你不识得我,可识得我手上拳头?我让你知晓我的手段!”说罢,挥拳朝陈妈打去。

陈妈道:“你表妹已受汪家聘礼,今我来听讯,你竟敢如此对我!”林标哪肯理会,打了两拳。杨氏惟恐他有所闪失,急上前阻挡,劝道:“外甥不必打她,将她推出街去,不要与她理论。”

林标听了姨母之言,将陈妈推了出去,闭上屋门,全不理她。陈妈 得了怠慢,也不敢多言,急急赶往汪家报讯。

陈妈见了汪如龙,就将杨氏不从婚事、反着外甥林标将她打骂之事说了。汪如龙闻言大怒,道:“你受我礼金,又不允我亲事,若不下毒手,怎知我的厉害!”

他当即写了一封禀状,说杨氏纵女与表兄通奸,骗取财礼,串同赖婚,请官府捉拿杨氏、月姣、林标三人到衙,审明串奸实情,令杨母送女过门完婚,以整人伦。写毕,交付家人黄安,送往府衙。

黄安领了主人之命,赶往知府衙门,先将禀状送到号房交下,并付下一包银子。黄江为他挂了号,带进门房,将禀状放到公事台上。


随后,黄江携银来见桂知府,禀报此事。桂知府吩咐黄江:“你对 来人说,带来之信已收到,一一照办就是了。”

次日,桂知府升堂,差人把杨氏、月姣和林标一并押进州府衙门。他特安排将林标收监,先审杨氏母女。

桂知府在堂上大喝:“杨氏,汪如龙告你骗取财礼,怂恿女儿与他人勾搭成奸,不肯过门。今日你把女儿许配给汪飞鸿便罢,倘若违抗,法所不容!

杨氏连声叫冤。桂知府听见,也不问案,喝道:“如不打你决不会依从!左右,与我掌嘴!”一班衙役上前,把杨氏按住,在她脸上打了二十个嘴巴,把她打得脸肿如鼓,鲜血淋漓,牙齿也掉了两只。

打毕,桂知府又问:“你到底从也不从?”杨氏道:“如此将我为难,纵然将我打死,也不从命!”知府喝令再打,不一会,杨氏便死在堂上。

随后月姣则被押监房。当夜桂知府又派狱中伴婆劝说月姣。月姣心比钢坚,誓不相从。

殷计成听说他嫂嫂与侄女和林标被扬州府拘去,嫂嫂被当堂打死,伤心之余,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他四处奔走,借得白银一百两,买通州府一名文书,叫人写了一封诉状,赶八月初放告的日子,前往州府递上状纸。

午牌时分,桂知府坐堂,见到殷计成诉状,不由大怒,叫衙役带上殷计成,骂道:“你这糊涂东西!你嫂子收受汪家财礼,又纵女儿与你外甥勾搭成奸,本府已查得明白,你还敢来此混诉?”

知府骂了一通,将诉状撕碎,令衙役将他赶出。

殷计成听说省城按察霍达新近到任,投诉的人很多,均一一受理。便赶到江宁,写了禀状,投送臬台衙门。

霍臬台为官清廉,只是生性怯懦,见殷计成状告汪如龙勾同桂知府刑毙被告,忙将状纸收起,问道:“你知你状告何人?汪如龙是皇帝的亲戚,皇上亲赐二品官戴,你惹得起他?”

霍臬台好言慰劝几句,道: “此事待本司着人查明,再行断处。” 殷计成只好离了衙门,赶往扬州。

殷计成叙述完此事,不由得长吁短叹,说道: “汪如龙,逢人便说 他是皇帝国丈,鱼肉乡里,势压八方,你老虽为热心,只怕惹他不起,还是听听作罢…………”

皇帝听了这番言语,好生纳闷。那汪如龙是谁?怎敢冒充皇亲?想了想,方忆起十年前他南巡扬州,汪如龙献雪如的事来,只是雪如是名歌妓,留幸三日便已遣归,她怎变成汪如龙的女儿?

皇帝看看时光不早,对殷计成道:“汉子,你别着急。待我等先过江去,问明情由,再作计议。”说罢与杨遇春、日青一起收拾起东西,带同殷计成乘上渡船。

一行人在官码头上岸,找了同昌客寓住下。殷计成要去监中探望月姣,皇帝嘱遇春陪同前往;说自己欲去平山堂探望故友,待午后归来,再计议行事。

皇帝和日青在码头雇一只画舫,一路行来,道路依然,两岸河旁,各盐商造的花园有一两处改了旧时模样,繁华依旧,面目已非。船行半日,已抵平山堂码头。

两人舍舟登岸,拾级而上,不一刻已进了山门。主持僧迎了出来,请他们在方丈厅坐下。

献茶毕,主持僧问道:“贵客尊姓大名?”皇帝道:“我姓高,名天赐。请问师父法号?”主持僧道:“小僧唤作天然。”说话之间,皇帝留意那僧,一脸酒肉之气,目光势利,全不如以前的高僧了空。

天然见他们未说出某官某府,又不见带有仆从,便有轻慢之意。谈了一会,问道:“两位客官,还要到别处去观光么?”意在催促他们快走。


皇帝不解其意,说道: “师父此说甚好,我想各处游玩一番,就 烦师父领我前去。”天然听说要他领路,推托道:“小僧本当领道,只因俗务缠身,不能相陪,请客官自便。”

日青一听不悦,含怒说道:“和尚,你说这话俺好不明白!你既已出家,已是脱俗,还有什么俗事?”天然被问得语塞。皇帝也不难为他,说道:“师父既有事,咱两人自去游玩便是。”

天然勉强把他们送出方丈厅,见他们走远,便对看门僧人道:“等会此两人如再来,你就说我下山去了,不需再来唤我。”说完,自归静室而去。

说来也巧,天然刚进静室,那僧人进内通报道:“城里汪如龙老爷,请了许多客人前来,船已靠码头了。”天然一听是本山大施主,哪敢怠慢,连忙出了静室,赶往码头迎接。

哪知这日来的不是汪如龙,而是汪府的一班女眷。天然听得舱中传来一片欢声笑语,便斜着两眼,贼溜溜地向船舱里张望。

船工们搭好跳板,舱里先走出一人,年纪十八九岁,容颜秀丽,体态轻盈,搀扶着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子慢慢下了船板。此人是汪如龙的九姨太,天然见了,一时心回神荡。

接着从舱里又走出五六个人来,皆是二十岁左右的女子,珠翠满头,绮罗遍体,衣香鬓影,环佩叮当。天然只管埋着头,斜着眼呆立着,悄悄地偷看。

女子一个个走下跳板,登了岸,聚在一起。天然走到两位家人面前,问道:“请问管家,老爷可来么?”那家人道:“老爷今日不来。今日是我家九姨太来此请客。

天然听说,抢步跟到前面,将一班女眷领入方丈厅内献茶,命小和尚摆果盒,拿点心,又叫人去汲泉水,泡那峰顶上的雨前龙井茶叶。

九姨太嫣然一笑,对天然道:“大和尚如此周旋,倒使我们过意不去了。”天然忙道:“说哪里话来?姨太太难得来此请客,小僧招呼不周,还请姨太太与诸位太太小姐们包涵点儿。”

天然一边说,一边斜眼往女眷身上溜,告诉她们说,已准备了素筵。九姨太道:“大和尚,你不必费心。我们自带了酒菜,等会借宝刹厨房烩一烩就是了,只是要大和尚领着我们到各处游玩一番。”

天然道:“小僧已命人备好了一切。既然姨太太带了酒菜来,好在天日长,就留午后当点心吧。太太们要去游玩,小僧自当领道。”说着起身,让她们出了厅,自己跟在后头,指点着往各处游玩。

九姨太名叫陆湘娥,原是个妓女,那五六个女子,都是她以前的同院姐妹,相约来此宴游。走了两处,陆湘娥说要去看第五泉,天然便领她们穿长廊而来。

皇帝和日青正在园中,从欧阳文忠公祠内走出,迎面碰见陆湘娥一行。皇帝见是人家内眷,也就放慢一步,让她们过去。

日青见追随女眷的天然一副笑逐颜开、卖弄的样子,对干爹道:“我们叫他陪着游玩,他说有俗务,脱身不得,原来非寺中之事,而是陪伴女人闲游!”

片刻工夫,天然陪同陆湘娥等过第五泉回来。日青见天然与陆湘娥闲话,举止狎昵,低声与干爹道:“干爹,可见这贼秃如此混账么?”

皇帝见了,微微点头。日青道:“似此等不法之徒,必须警戒一番,方泄我胸中之气。”两人便暗暗跟随他们同行。

谁知转了几个弯,天然和女眷们都不见了。日青暗道:“想是到 别处去了。俺去方丈厅等他,他来了,再与他算账!”主意想定,便转了一圈,回头往方丈厅走去。

两人走到方丈厅前,被一个僧人拦住: “客官止步,里面有女眷们请客,客官请往客堂里喝茶吧。”皇帝见他说话婉转,待要走开,日青却问: “你家方丈在哪?我有话要与他说。”

僧人道:“方丈现在里边,正招呼汪府姨太太用酒哩。”日青听说,不由七窍生烟,叫干爹先在厅前一个亭子坐了,自己往方丈厅的窗前走去。


厅里,天然和尚正与那陆湘娥说话。天然问:“太太原说是昨日来的,怎改了今日?”陆湘娥道:“俺老爷那宝贝儿子,相中一个叫月姣的女子,前夜便弄了来,谁知那女子死活不从,为这事闹腾了两日。

天然问:“就是那传遍扬州城的杨氏之女么?”陆湘娥道:“不。那女好烈性,穿着素衣,暗藏利刃,差点把公子的命儿都送了。现汪老爷正把她押起,要好好处治她!”

日青听到此话,方知月姣已被汪如龙弄进汪府,便抽身至亭里,把此事与干爹说了。皇帝想向陆湘娥细问情形,便带同日青踏上方丈厅的前阶。

门头僧人拦住他俩,不让进,三人吵闹起来。喧闹声惊动了天然和尚。他大步出厅,见两个客人在此吵闹,上前说道:“现有官家女眷在此宴客,你们不可进去,快快走开!”

日青怒不可遏,伸开巴掌,照天然嘴巴打去:“你敢顶撞小爷么?”天然仗恃汪家威势,也不示弱,在墙角拾起门楦子,照日青面门砸来。

日青闪身躲过,伸手揪住天然衣领,轻轻一提,如同缚鸡一般,将天然提起,进入客堂。

隔壁方丈厅中女子听到打闹声,慌忙收拾了东西,往侧门走;那陆湘娥也顾不上和天然道别,匆匆下山去了。

天然到了堂中,仍是口出不逊之言。皇帝一声怒喝道:“好贼 秃,还不与我跪下!”天然不依,日青右腿一起,照定天然腿肘一脚,天然不由得双膝落地。

皇帝道:“你这贼秃,可知高某何人?我且告诉你:内阁陈宏谋、刘墉大学士皆是我师,现任两江总督、江苏巡抚庄友恭与我同年。今我奉旨密查要案,要处你个勾引妇女的罪名,你又如何?”

天然听他是京中大官,吓得魂不附体,伏在地上磕头不止,哀求道:“小僧有眼无珠,语言冒犯,接待不恭,还求两位老爷开恩,小僧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皇帝见他如此,窃笑不已,刚才是何等势利,现在又如何卑微,前倨后恭,实是山僧本色,只要他悔罪也就算了,便问道:“你寺从前方丈了空,十年前我来此见过他,现他到哪里去了?”

天然禀道:“师父了空已圆寂了。”皇帝听说了空已死,说道:“了空才是好主持。你这贼秃,实是酒肉和尚,高某念你知过,不予深究,以后若再如此,决不轻饶!”

天然道:“谢两位老爷开恩。小僧现去招呼厨人,聊备一餐素面,求两位老爷赏脸,就在敝山用餐。”经他一提,皇帝方觉肚中饥饿,遂答应在此用餐。

天然请皇帝到方丈厅坐,说女眷们都已走了,皇帝与日青赶进厅中一看,女眷们果然走了。两人也不去找,吃了素面,便下山去。天然恭恭敬敬地把他们送到码头。

途中,日青与干爹道:“这和尚看见女人那种涎脸,实在叫人讨厌!若留他在此,将来做出什么不尴不尬的事来,对于名山大刹,大有关碍。”皇帝道:“待我会晤了庄友恭,断处了杨氏一案,再命人押逐此僧。

皇帝与日青回到客寓,殷计成和杨遇春也正好回来。殷计成告诉他们,月姣已被汪府保释出狱,带往汪府,生死未知。

四人商量了一阵,决定还是救人要紧,当下商定:日青与遇春到汪府打探,皇帝和殷计成则在与汪府毗邻之双槐园接应。那双槐园之园墙已塌圮,是个绝好隐蔽所在。

夜晚,四人分头而行,皇帝和殷计成前往双槐园,日青与遇春寻到汪府门外。那汪府煞是气派:门头上红灯高悬,朱漆大门的鎏金门钉铮亮,阶前有两名身挎腰刀的汉子守卫。

两人知大门守卫森严,便循外院墙走,见后院有园,园中有亭阁回廊。他们翻墙入内,隐伏在树丛之中。

那花园好大,伏了半时不见一人。两人复出,穿过假山,进入一个垂花中门院墙,也不知在雕花游廊中拐了多少个弯儿,忽见前面是灯光明亮的书房。


走近书房,两人听见一个老妪在禀报:“回老爷,刚才我已将那女子用蒙药蒙倒,老爷可叫丫环将她抱起,送入公子书房,岂不成就好事?”那老爷便是汪如龙,一听此话,便出书房去唤丫环。

遇春见汪如龙走开,抽身入内,用戒刀逼住老妪:“月姣今在何处?速带同前往,若敢违抗,要了你的狗命!”老妪吓得忙下跪:“好汉饶命!老妇人愿为带路。

遇春同日青解着老妪穿过花厅,来到房中,果见有一女子倒在床上。日青背起她往门外走。

刚走出花厅,不提防汪如龙正带着两名粗使丫环走来。汪如龙看见他们,大喊“有贼”。一时家丁簇拥,追杀过来。遇春挥动戒刀,护着日青退往后花园。

日青驮起月姣翻出院墙,恰遇前来接应的殷计成,日青把月姣递与计成,会同干爹助遇春迎战汪府家丁。

三人战了一阵,见家丁众多,怕蛮战有失,便退出巷子。三人回店时,殷计成已将月姣背回并救醒过来。计成与她说知三位恩公救她之事,月姣叩谢不止。

翌晨,皇帝与计成道: “昨夜我已为你写得一纸呈文,你且去扬州府呈上此文,我等在衙外接应,且看桂知府如何发落。”他们把月姣藏起,直往州府衙门。

来到衙前,计成击鼓鸣冤。桂知府听说计成又来,传衙役升堂,问道:“你又来何事?有何禀报?”计成道:“求大人开恩释放月姣,将汪如龙父子拘押治罪。

桂知府道:“汪府已下财礼,月姣理应交汪府领回。本府已将人交与汪府,你还有何话说?”计成当堂大骂:“瘟官!你枉法断案,害死人命两条,又把月姣推入火坑,难道不怕天报应么?”

桂知府喝道:“放肆!竟敢当堂辱骂本官!前日来告,本府不将你办罪,哪料你上告臬台,说我枉断此案,今番重来,本官哪能饶过你去!”说完,喝令衙役将他推下,重打一百板子。

一阵堂喝,众衙役把计成推倒。皇帝听到堂喝,走到堂上,对桂知府道:“身为父母官,怎可将百姓难为?你把张秀才押毙,又将他嫂子打死,已属胆大妄为,今日你又想把他怎的?”

桂知府见是个陌生人,喝问:“你是何人,竟来此讲话,这是什么所在?”皇帝道:“这不过是小小衙门,便是相府门第,我也常坐。”知府大怒,说他“口出狂言,藐视本府”,着衙役将他推下,重打四十。

衙役冲上前来,欲打皇帝。皇帝飞起一脚,将头前一人踢倒。早有役从数十名,各持军械,冲上前来,将他围起。

日青、遇春眼见皇帝被围,赶上堂来相助,与计成一起,三人护着皇帝,冲出衙门,且战且退,来到江边。后边大队衙役、官兵赶来。皇帝见后有追兵,前无去路,心里不由一紧。

日青眼尖,望得江边不远泊有两艘官船。头前一船舱边竖有一块“钦命巡阅长江水师军务总督”的官衔牌,便领着皇帝,朝那官船跑去。

两人不管船上卫士阻挡,跳上官船,直奔前舱。事有凑巧,军务总督伯达正在舱中。皇帝认得那官,连声呼唤:“伯制军,快来救我!”

伯达此番奉太后之旨,南下巡阅,找寻皇上,看见圣驾在此,连忙拜倒。皇帝把他扶起,叫他以常礼相见。

伯达斥退扬州府官兵,回到舱中,与皇上叙话,并将太后之旨交与皇上,还告知他,巡抚庄友恭为访皇上,也到了扬州。


原来太后因皇帝远行,朝思暮想,十分牵挂,要他早日回宫。皇帝与伯制军道:“朕旅途平安,且请太后宽心。抚台今在何处?我想与他一晤。”伯达道:“庄大人就在后边船上。”

庄友恭为寻皇上,从江宁赶来,寻了数日,未得消息,获悉皇上驾到,即过船来,叩见皇上。

君臣相见,俱皆欢欣。皇帝说了一路之行所遇之事,饬令庄友恭传知霍臬台,拘扬州知府桂文芳到衙;捉拿汪如龙父子、棍徒伍平混等人到案,不得迟误。

霍臬台接到庄友恭的手谕,哪敢怠慢,点起兵勇,随同捕差捉拿桂知府等人,不想桂知府躲匿起来。几经访寻,终知下落,原来他躲至相好小凤仙家去了。

霍臬台闻悉,亲自带人赶往,将桂知府擒住。

随后又将桂知府到衙收押;又派出差役捉拿汪如龙父子,削去汪如龙顶戴,将他父子俩收押到监,听候审理,并将陈妈、伍平混等也一并拿获收监。

办妥诸事之后,霍臬台又派人把林标和月姣带回衙门,连夜审明案情。

霍臬台对他们道:“本司已知你二人冤屈了,如今将你兄妹释放回家,定将汪如龙父子究办,与你母亲和未婚夫报仇。”月姣听后,仍抽泣不止。

霍臬台对月姣道:“本司业已应允为你报仇,为何仍啼哭不起,与我说知。”月姣道:“我未婚夫屈死,求大人准小女子前往未婚夫坟前拜祭一番,即沾大恩。”

臬台道:“你既要如此,本司即着人与你同去便了。”当即差人陪同月姣,带着香烛等祭品前往坟地。

月姣来到张昭坟前,为他烧香焚纸,哭道:“夫君,月姣原望与你成婚厮守一生,怎料汪如龙父子加害于你,使你命丧黄泉,幸得霍臬台清明,为你申明冤屈,也可告慰于你了·····.”

月姣越哭越悲,想到父母双亡,未婚夫惨死,此后自己将孤守一生,活着又有何意思,她大叫一声:“夫君,为妻也随你而去了!”一头撞向墓碑,为夫殉节。

皇帝后来得讯,甚为感叹,令扬州地方官为月姣建烈女祠,并亲往祭扫,写诗赞之,在墓前朗读,下旨拨库银二千两,为其建牌坊。

皇帝又接见殷计成和林标,另赏银各一千两,给殷计成和林标作安家费用。

半个月后,庄巡抚告皇上此案审理结果:桂知府削职免官,追究其受贿枉断之罪;汪如龙处斩,其财产抄没入官,其他一干人犯或发配,或监禁,一一发落。

庄巡抚问皇上有何旨意,皇帝谈及去平山堂遇势利僧人之事。庄巡抚道:“我来扬州,也闻得此僧日常放荡不羁,已将他逐出寺门,另招高僧主持。”他还告诉皇上,已在抚衙接见过姚廷怀,朱仙镇土豪区仁山业已法办。

皇帝与庄巡抚、伯制军等又在扬州度了一二日,对庄巡抚道:“我欲往浙东一行,明日启程。此番出巡,识得杨遇春一人,特写一份荐书,将他荐与刘墉,听候调用。”

遇春知皇上欲要南行,恋恋不舍,说愿护驾至杭州,再去京城。皇帝道:“此行有日青陪同,想来途中不致再遇此类事情,你还是速往京城去吧。

次日一早,皇帝和日青打点好一切,又向庄巡抚、伯制军辞别,雇了一只小船,自运河而下,往浙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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