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时,西夏地方首脑王文背叛朝廷,一心想夺取中原,率儿子王翔、軍师魏古,发兵侵犯宋朝边境,在飞龙山据險扎下营寨,前鋒直逼边关。
宋朝边关元帅楊宗保見敌人来势汹汹,認为只可智取不宜力敌,便命三軍坚守城池,自己带領馬伏張彪及一部分随从軍士,亲自出关偵察敌情。
宗保筹思破敌之策,想要出一支奇兵,穿过葫蘆谷,直搗飞龙山,一举歼灭敌人。于是十余騎人馬悄悄奔葫蘆谷寻路而行。
进了谷口,只見陡壁悬崖,树木蔽天,頓时迷失了方向。一个采葯老人走来,他听說是楊家将到此,就欣然地指引說:“轉过东南山头,登上棧道,出了葫蘆谷,就可以直抵飞龙山了。”
这时天已黄昏,宗保辞謝了老人,下了坐騎,带領張彪等人,登上羊腸小路,寻找棧道。正行間,只听山头弓弦声响,宗保不及提防,被一支流矢射中当胸,惊叫一声几乎昏倒。
原来是敌人哨兵听見动靜放出一支冷箭。宗保急命退軍。張彪等人掩护元帅,原路退回。
宗保回到大营,因箭鏃有毒,救治不及,临終前囑咐部将孟怀源、焦廷貴等人:死后不許发丧,軍中偃息旗鼓,坚守关城以待援兵。焦、孟二将遵命,星夜还朝,去报与佘太君和朝廷知道。
再說佘太君巳年滿百岁,退职閑居天波府,由八个儿媳两个女儿和孙媳穆桂英等服侍她的晚年。这天太君想起了是孙儿宗保的五十岁生辰,命六媳柴郡主(宗保之母)孙媳穆桂英(宗保之妻)設筵为宗保祝寿。
婆媳正忙碌間,忽見老家将楊洪引进来身穿素服的孟怀源和焦廷貴,不由大吃一惊;当問明边关情况知道宗保已經遇害时,非常悲痛,恐怕惊动老太君,婆媳只相对啜泣,不敢哭出声来。
穆桂英想到国难夫仇,悲憤已极,就要报請太君发兵点将。柴郡主忙加阻止,說边关之事暫且隐瞒,以免急坏了老人;又吩咐焦、孟二将快快換上吉服,入席时見了太君,酒要少飲,話要少回。
寿堂里酒筵摆齐开始祝寿了。众夫人和八姐九妹拥簇着佘太君走进寿堂。柴郡主和穆桂英忍着悲痛强作欢顏,上前参礼請太君入席。
太君想起老令公与众儿郎都已战死疆場,只有孙儿宗保鎮守边关,可惜此日不在眼前;但想到楊家后繼有人,不由滿心欢暢,环視一下,問道:“七娘和文广呢?”柴郡主回答說:“想是又在后花园練武了。”
原来宗保的儿子楊文广現年十五岁,立志要学祖父、父亲那样杀敌保国,不断随七祖母学习武艺。这时祖孙俩剛練完了梅花枪,文广忽然想起了父亲的生辰,忙拉着七娘向寿堂跑来。
文广随七娘比比划划跑进寿堂,告訴太君說剛才七娘教給他一手梅花枪,又把胸脯一拍:“練好梅花枪,杀敌保边疆,等我父帅告老还乡,我还要凭本領爭个小元帅当当!”
佘太君見文广出言豪壮,滿心欢喜。七娘向太君把文广夸贊一番。接着老少夫人各自簪花。穆桂英看着紅花悲痛难忍,柴郡主看了她一眼,婆媳俩才忍痛取花簪戴起来。
焦、孟二将已換上吉服参見太君。太君見两人突如其来,不由吃惊地問他們回来作甚?柴郡主怕他們露出眞情,忙說:“他二人是为宗保生辰而来。”孟怀源也接着說:“宗保軍务繁忙,特命我二人来与太君叩头!
太君讓大家欢飲为宗保祝寿,不得拘礼。柴郡主为了縮短佘太君与焦、孟二将談話时間,吩咐文广:“还不与你太祖母敬酒!”
文广举杯向太君敬酒:“.·····祝太祖母再活一百岁,长生不老!”众夫人也一同举杯:“祝太君长生不老!”大家都把酒飲下,惟有柴郡主、桂英婆媳心情沉痛,酒到唇边不能下咽。
太君吩咐文广为焦、孟二将敬酒。柴郡主怕两人酒后失言,阻止說: “二位賢侄风尘劳碌,就只此一杯吧! ”焦、孟二将会意,齐声 說道: “好,只此一杯! ”举杯一飲而尽。
七娘性情直爽,見焦、孟二人有些拘束,就上前劝酒。穆桂英忙从旁解圍,叫文广給众家祖母敬酒。一句話提醒了七娘:“哎呀,咱們今天怎么把寿星婆給忘了!”
七娘拿起酒壶,叫文广給母亲敬酒。文广举杯跪在母亲面前說:“今天是父帅寿辰,孩儿敬酒一杯,請母亲賜飲!”桂英凝視着酒杯。緩緩地站起身来,抬头看看婆婆,柴郡主示意桂英接过酒杯。
桂英勉强地把酒飲下,叫文广給众祖母敬酒。七娘拦住說:“文广,还应給你父帅敬酒啊!”文广說父亲不在眼前。七娘讓文广請母亲代飲。众夫人也附和着:“理应桂英代飲!
文广又斟了杯酒,对母亲說:“这杯寿酒孩儿敬父帅,請母亲代飲,儿願父帅福体康宁,永鎭边疆!”这些話更引起桂英的悲痛,見婆婆点头,无奈才把酒飲下,自覚支持不住几乎量倒。
众夫人都惊立起来。柴郡主掩飾說:“桂英連日劳累,空心飲酒,怕是醉了。文广快快扶你母亲进房歇息!”七娘帮同文广扶桂英走出寿堂。
佘太君知道桂英酒量很大,为什么今天会醉得这个样子?又見焦、孟二人神态失常,不由心中生疑。暗想他們必有难言之隐,就追問郡主:“焦、孟二将还朝,莫非边关之上出了什么事情?”
郡主还想掩飾,太君却不問她,把焦、孟二人叫到面前,严辞追問。二人料隐瞒不住,只得照实說了。太君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又惊又痛,不禁老泪縱横,身搖手顫地摘下了头上的紅花。
焦、孟二将伏地流涕;众夫人也摘掉絨花痛哭起来。太君离开座位,搖晃着走到席前。柴郡主迎前跪下流泪說:“婆婆,恕媳妇隐瞞之罪!”太君竭力忍着悲痛把郡主扶了起来。
太君命柴郡主回房歇息并囑咐:“文广年幼,你不要对他多講!”郡主答应一声:“請婆婆保重!”掩面走出寿堂。
太君命八姐、九妹斟滿大杯酒来,然后端着酒杯走到堂前,向空遙祝道:“宗保,孙儿啊!今当你五十寿辰,竟为国尽忠,你不愧是我楊門好子孙,你要痛飲一杯。”祝完悲痛地把酒洒在地上。
文广听知父亲遇害,放声大哭,也不顧祖母、母亲的拦阻,拉着七娘跑进寿堂,跪在太君面前哭啼說:“我要与父帅报仇!”七娘也說要与宗保报仇,打退敌人的侵犯。
众夫人都圍上前来一齐向太君請求說:“婆婆,就請点兵傅将,我等都願去杀敌报国!”太君痛心地扶起文广說:“太祖母自有道理!”又命众媳妇少安勿躁,然后命焦、孟二将速将边情上奏朝廷。
次日早朝,吏部天官寇准和兵部侍郎王輝将边报上奏仁宗皇帝。仁宗聞报大惊,立命二人筹思退敌之策。不等寇准开口,王輝就搶着說:“我朝兵微将寡,府庫空虛,如今賊兵銳气方張,不如求和以保万全。
寇准听了非常气憤,在仁宗面前,詞严义正地反駁王輝:“苟且偷安,乃誤国之道。依臣之見,速发大兵,边关解圍!”仁宗听两人所見不同,心中犹豫不决。
王輝看皇帝沉吟不語,就进一步說謀国之道,还是以持重为是。寇准实在听不下去了,气憤地駁斥他說:“我看你是飲鴆止渴。”王輝不服地說:“我看你也无非是紙上談兵。”两个人就爭論起来。
仁宗命傅旨下去,看看滿朝文武,可有人願挂帅出征?寇准領旨走下殿阶,郑重地喊道:“今有西夏兴兵犯境,楊元帅为国身亡,若願挂帅出征的,請来接旨!”喊了几遍,无人应声。
王輝凑到寇准跟前嘲笑說:“嘿嘿,皮槌打鼓—不响啦!”寇准呸了他一口,暗想滿朝文武平日里只顧升官晋爵,今日边关紧急,都装聾作哑,实在令人气憤,想了一会,自語道:“有了,如今只好到楊府去搬兵了。”
寇准上殿奏明无人接旨的情形。仁宗叹息說:“既然如此,也只好是求和的了!”仁宗的話音剛落,王輝得意地附和着:“是啊,是啊······”寇准急忙拦阻說:“且慢,万岁休得惊慌,臣保一家可以挂帅破敌。”
仁宗忙問是哪一家?寇准坚定而自信地回答:“就是那"楊門女将'!”王輝却嘿嘿冷笑,認为楊家一門孤寡,不能当此重任。寇准駁斥說:“楊家虽然一門孤寡,但佘太君老謀深算,穆桂英不讓当年!
王輝却輕蔑地說:“佘太君比我还大了三十岁,眼前再有天門陣,只怕穆桂英也无能为力了!”仁宗本来沒有抗敌的信心,也随和着說佘太君、穆桂英退隐已久,非比当年,还是求和为是。
寇准見君聵臣庸一唱一和,自己无法和他們論理,便奏請仁宗說楊家世代忠良,八房只存宗保,如今为国亡身,万岁縱然要和,也該到楊府祭上一祭。仁宗无可奈何,說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当即命二人陪駕到天波府。
这时天波府里已将寿堂改作灵堂。佘太君听說皇帝駕到,率柴郡主出厅迎接。参礼已毕,仁宗命寇准、王輝替他在灵前上香。
仁宗落座后,叹息地說:“可恨西夏兴兵犯境,宗保元帅捐躯沙場,朝廷失此栋梁,孤心实为痛悼!”佘太君回答說:“为国尽忠,虽死犹荣,只是边关危在旦夕,不知万岁哪天发兵前去解圍?”
仁宗支吾了半晌,才說:“边关危急,势不可緩,孤有意······”太君情急地問:“但不知万岁命哪家出兵,派誰挂帅?”仁宗一听越发感到为难,轉臉目視王輝,讓他代替回答佘太君的問話。
王輝剛一开口,寇准就搶过話来:“太君,皆因宗保殉国,朝野震动,如今賊兵銳气方張,縱然出兵也必敗无疑。因此圣上听从一家大臣的高見,有意与敌人求和······”
佘太君一听这話,气得渾身颤抖,面向仁宗,激动地說: “万岁,敌人犯境,就該发兵征討;畏敌求和,乃誤国之道,万万使不得。”
仁宗强詞說自己不願求和,无奈朝中无良将可选。王輝也一旁帮腔。这更激怒了佘太君:“說什么朝中无有良将,这分明是畏惧敌人,苟且偷安。只要是朝廷主战,我情願挂帅前往平定賊寇!
王輝带着譏笑的口气,說哪有百岁高年出征挂帅之理。又說佘太君是意气用事。寇准却反駁說:“怎么說是意气用事,常言道“虎老雄心在',老太君老当益壮,正好挂得帅印。”王輝却說挂不得。
寇准走到仁宗身旁問道:“万岁,这帅印太君是挂得挂不得?”仁宗囁嚅地剛要說太君年老······只見佘太君滿面怒容,忙順口說:“挂得,挂得!
寇准向王輝微微一笑:“你看怎样?”王輝仍不服气:“好好,就算老太君挂得帅印,只是缺少能征慣战的先行,难道叫老太君亲自冲鋒陷陣不成?”仁宗也随和着:“可也是啊!·····.”
佘太君見仁宗动搖不定的样子,就毅然地对王輝說:“王大人休要目中无人,俺楊家不但有元帅,也有冲鋒陷陣的先行!”
寇准也說楊家自有人可作先鋒。王輝不相信地問道:“現在哪 里?”話音未了,穆桂英从灵幃后挺身而出,怒目凝視着王輝,接着步步逼近,吓得王輝連連倒退。
穆桂英指責了王輝不顧丧权辱国,要向敌人投降的可耻行为;又慷慨地說:“我穆桂英虽然年过五旬,但杀敌报国雄心犹在;太君要是挂了帅印,我願作馬前先行。··
寇准不住口贊叹,說渾天侯不减当年大破天門陣的威风;并說楊門女将都是能征慣战之材。可是王輝仍然輕視說那是三十年前的事,現在她們都老迈无用了。
这些爭論,早就气坏了在厅外的七娘,她一声高喊:“楊門众女将都来了!”随着話音,她会同众夫人和八姐、九妹等冲进灵堂。
众女将向仁宗,行过了礼,气昂昂站在一旁。寇准見她們雄赳赳的气派,极口夸贊。七娘指問王輝:“你道楊門女将老迈无用,可知俺楊七娘的本領?”众夫人也接着問道:“你可知道众女将的威名?
七娘又問王輝:“俺众女将冲鋒陷陣,身經百战,好似七郎八虎活在世間,你敢把俺七娘和众女将来小看嗎?”王輝連連作揖說:“老朽怎敢,只是一門女将,十二釵裙,两軍陣前,岂不被西夏耻笑!
在灵幃里的楊文广,早被王輝的話激怒了。大声喊道:“休道我楊門无有儿郎,俺楊文广来了!”他大踏步闖进灵堂,指着王輝气憤地說:“还有我楊文广英雄年少,怎能說楊家无人!”
柴郡主紧跟着走进灵堂,忙制止文广說:“圣駕在此,休得放肆!”寇准欢喜地問仁宗:“文广虽小,壮志可嘉,圣上不怪吧?”仁宗被楊家一門老小豪壮的气概所震懾,不覚脫口 說道:“孤 王不怪。
文广走到仁宗面前:“万岁,俺楊家要帅有帅,要将有将,一門忠勇,盖世无双,刀斧不惧,就是不能求和;請賜圣旨一道,容俺杀敌报国!”众夫人也齐声高喊:“我們一同去解救边关!
仁宗无言可答。王輝却識刺地說:“軍国大事非同儿戏;与楊元帅报仇事小,朝廷安危事大。”这話可激恼了佘太君,她連声冷笑:“哼!王大人,你未免小看我楊家了!”七娘也气憤地指問:“难道我楊家是为了报私仇嗎?”
佘太君严辞駁斥了王輝,悲憤地說:“楊家自从火塘寨归宋以来,父子們赤胆忠心为国效命,金沙滩拚死保君,众儿郎疆場飲恨;两狠山被困辽敌,老令公血染黄沙。·.·...”
佘太君怒視王輝,越說越气:“哎,王大人,說什么报仇事小,朝廷事大?論报仇我楊家的仇恨报不尽;論杀敌哪一陣不是为了国家和黎民。”寇准听了不由默默地感叹,王輝鑑尬地低头无語。
这时,穆桂英憤怒地陡然站起,楊文广、七娘同众夫人等都紛紛請求:“我們願同赴边关,扫平賊寇!”
仁宗眼見楊家一門女将的英勇,自己感到慚愧,正在沉思是否出征?王輝就危言阻止說:“事非小可,万岁还要謹愼从事。”佘太君立即指斥他說:“王大人,你敢誤国不成?”
王輝在仁宗面前打賭,說佘太君此番出征,若不敗于西夏,他情願摘下烏紗帽永不为官。太君望着仁宗說: “我楊家只知忠心报国, 哪有烏紗可摘;但求万岁信及老臣,臣下一門願死战疆場,断不容寸土有失!”
仁宗起初偏听王輝的話,不敢出兵。今見楊門女将果然威风犹在,就拿定了主意,不再求和,馬上发兵。王輝又想阻止,仁宗嘿嘿冷笑埋怨地說:“你險些誤了孤的国家大事!”当即命佘太君挂帅,早日出征。
寇准見仁宗决定出兵,心中大喜,便向佘太君說:“老朽虽然年迈也願与你押运粮草,軍前听用。”又有意地問王輝:“王大人,想必你我一同前往,料无推辞的了!”
王輝懊丧地說:“唉!寇大人、老太君,万岁既已傳旨,老朽怎敢不遵,只是西夏軍威浩大,太君你······”寇准接口說:“唉!这事你就不必多虑了!”王輝叹了口气:“唉!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仁宗白了王輝一眼,鼓励佘太君說:“待凱旋之日,孤亲自到长亭迎接。”說完命內侍摆駕回宮。佘太君率同众媳妇、文广等送仁宗、寇准、王輝出了天波府。
佘太君送駕回来,吩咐众女将各自准备,明日校場点兵。文广見沒有分派自己,也請求要去杀敌。柴郡主怕文广經不得风險,沒等太君答話,便制止說:“文广年幼,还是留在家中为是!”
七娘不知柴郡主的用意,上前替文广說情:“太君,文广虽然年幼,若論本領不讓其母,就带他去吧!”文广一听更高兴了,便說:“太祖母,孙儿年紀虽小,武艺精通,此次出征定要手刃敌人!”
太君早已猜透郡主心事,暗想:何不讓桂英母子比試一番,如果文广武艺成熟,正好杀敌立功,光大楊門。于是便吩咐桂英母子,明日在校場比試武艺。
第二天黎明,校場上战鼓咚咚,帅旗飄揚。佘太君高坐点将台上。大娘二娘同柴郡主站在太君两側。八姐、九妹同其余六位夫人和焦、孟二将,排列在点将台前。司鼓台旁,七娘全神貫注地等候发令。
男女众将向元帅—佘太君参礼已毕,分立两廂。太君見众将威风凛凛,軍容整肃,不由精神煥发,当即傳令比武之后,立刻出征。又命七娘击鼓,讓桂英母子上馬比試。
一通鼓后,桂英挺枪縱馬馳进校場,文广也跃馬横刀随后赶来。母子俩枪来刀去,不分胜負。桂英見儿子果然武艺精深,想到楊門有后,不由心情振奋,暗想二次再試文广本領究竟如何?
二通鼓响,两馬正馳騁間,桂英忽然撥轉馬头。文广只顧求胜,揮刀砍来。桂英不慌不忙一枪刺去,文广急忙横刀招架,已感到力不能支,身子晃了几晃,拍馬馳出場外。
七娘見文广敗退,急忙招手。文广跑近七娘身边。七娘悄悄指点他:可以使出最近学会的“梅花枪”取胜。
文广从兵器架上取过一杆长枪,馳入場中。三通鼓起,母子俩又枪对枪地比試起来。桂英抖擻精神,越战越勇。文广招架不住連連敗退。桂英忘其所以,直追下去。
佘太君和柴郡主关心地注視着。柴郡主見孙儿敗退,暗自欢喜,不由脫口說道:“文广一定敗了!”七娘不服气地說:“只怕未必吧:”說着使勁地擂鼓助战。
文广看母亲紧追不舍,急勒馬站定,一把抓住母亲的枪杆,苦苦恳求道:“媽媽呀,孩儿要是不赢,就不能出征杀敌为父报仇了;請讓儿一次······”
郡主在台上高喊:“桂英不得相讓!”桂英忙应了声:“媳妇不 敢”,随即举枪故意大声呼喚文广重新比試,当她馬到文广跟前时,輕声說:“我讓儿三分,快放馬过来!”
文广得到母亲的暗示,一面招架一面高兴地喊道:“小心提防梅花枪!”母子正在比試中,台上的佘太君已看出虛实来了,轉臉看看七娘。七娘也会意地点了点头。
母子对打一陣,桂英虚晃一枪,文广使出梅花枪的招数横扫过来,桂英翻身落馬。众兵将齐声喝采,佘太君乐得哈哈大笑,柴郡主却暗暗叫苦。
七娘喜出望外地把鼓槌一扔,向柴郡主笑着說:“六嫂,你瞧我这个徒弟怎么样?”柴郡主沒睬她,見桂英母子来到台前,便問:“桂英你怎么敗了!”文广得意地說:“孙儿的梅花枪用的好!”
佘太君知是桂英有意相讓,便呵斥文广:“你这孩子不要得意忘形,还不快快謝过你的母亲!”焦、孟二将向太君祝賀:“楊門又出了少年英雄。”众人也齐声夸贊:“眞是一代胜似一代!”
佘太君十分高兴地望着柴郡主商量地說:“文广武艺不讓其母,就带他前去吧!”郡主見婆婆、儿媳都同意文广出征,也就不便再加阻拦,回答道:“就依婆婆。”
佘太君見柴郡主同意讓文广从征,心情更加喜悅了。看看天交正午,决定即刻发兵。当下派穆桂英为正先鋒,七娘为副先鋒;又派众儿媳及女儿八姐、九妹随从大軍,听候調遣。
出兵的号令剛傳下来,頓时角鼓齐鳴,男女众将飞身上馬列队出动。佘太君見老家将楊洪又来牵馬,有些顧虑,楊洪豪迈地說: “我跟随太君八十多年了,此番我怎能不来? ”
佘太君見楊洪那种倔强的样子,也就放心了,随手接鞭跨上雕鞍。柴郡主、大娘、二娘、八姐、九妹几騎拥簇着太君,在旌旗招展,軍鼓咚咚声中,大队人馬浩浩蕩蕩地向边关进发。
西夏王文听說佘太君等一群老少寡妇前来,并不放在心上,想要趁宋軍远来疲乏,一战而胜,就率領儿子王翔和軍师魏古驅兵来到关前討战。
这时佘太君大队人馬已到边关,接到番将討战的探报,当下傳令全軍出关摆开陣势。穆桂英、七娘、文广护卫着太君立馬陣前,命軍士喊番将王文出来搭話。
王文出陣狂妄地对佘太君說:“看你年过百岁,何必身陷險地,不如献出边关,免动干戈!”太君严厉地斥責王文:“大胆番賊,狠子野心,不思自守疆土拱卫国家,竟敢背叛朝廷兴兵犯境;速速馬前归順,饒尔不死!”
沒等王文回話,他的軍师魏古就狂笑起来:“哎呀呀,可笑宋朝无人,派了十二个老少寡妇前来送命······”楊文广見敌人如此猖狂,十分憤怒,不待太君将令,就跃馬挺枪馳出陣来。
文广一声大喝:“呔,西夏賊子,休发狂言,看少爷取尔首級!”吓得魏古急忙退回本陣。王文問知来将是楊宗保之子楊文广时,笑說:“黄口孺子何足道哉!”叫儿子王翔出馬迎战。
王翔自恃勇力,揮舞双刀向文广冲来。文广不慌不忙拍馬迎敌。王翔哪敌得住文广的梅花枪,不到两个回合,便气咻咻地敗退下去。
王文見儿子敗回,便綽起門扇大刀亲自冲向宋陣。佘太君傳令:“七娘、文广,快快与我擒賊!”七娘縱馬上前,揮动丈八长矛直向王文刺去。王文慌忙躱閃,左面的耳环已被挑落。
王文惊出一身冷汗,撥馬便逃。七娘随后紧紧追杀。王翔見父亲势在危急,大胆上前助战,王文才得逃脫。
七娘截住王翔厮杀。王翔招架不住落荒逃走。王文指揮众将一齐向七娘反扑。七娘奋起神威,一杆丈八矛有如风卷殘云一般,連挑番将数員,众女将一齐掩杀过来。王文料难取胜,急忙收拾殘兵退回飞龙山老营。
王文回营后不住唉声叹气:“想不到楊門女将会如此厉害!軍 师魏古想出一条誘兵之計:派人到宋营要楊文广出来与王翔比試較量,然后将宋軍引入葫蘆谷中······王文大喜,依計而行。
佘太君見初次交鋒已打退敌人的狂妄进攻,心中大喜,收兵进关后,将七娘、文广及众将士奖励了一番,吩咐各自回营休息,秣馬励兵,听候命令,奋勇杀敌。
是夜,月色微茫,山谷寂静。宋营戒备森严,警柝之声不断。佘太君同女儿八姐、九妹和老家将楊洪,登上边关敌楼,仔細观察飞龙山和葫蘆谷的險要形势,一面筹思破敌之計。
太君看敌兵前营扎在飞龙山口,据險防守,一时难攻;大营接連葫蘆谷。想到宗保夜探絕谷,定有奇謀;若出一支奇兵闖过葫蘆谷,直搗賊兵大营,里外夹攻,賊兵不战自乱·····
想到这里,太君高兴极了,轉身把自己的計謀对八姐九妹及楊洪講了,并問道:“你們看是与不是?”八姐、九妹一齐說:“母亲高見!”太君說:“这是宗保孙儿的功劳啊。”
太君回到大帳,命八姐、九妹取出边关一带的地图,寻思怎样分兵調将,襲击敌人。老家将楊洪捧茶进来,太君命他退下歇息。
这时穆桂英悄声来到賬外,正遇楊洪出来,忙問:“太君还不曾歇息?”楊洪告訴她說太君夜望敌营,剛剛回来。太君听出是穆桂英的語声,便呼喚道:“孙媳妇到了,快快进帳!”
桂英参見太君試探地問道:“太君,深夜不眠,敢是筹思破敌之策?”太君說了声:“正是。”又問桂英的来意。桂英說出自己的主張:“賊兵据險不出,以逸待劳,我軍粮草不济,利于速战····..”
太君說:“不錯,利于速战,只是不能强攻啊 ”桂英不假思索地随口答道:“是,必須智取······”太君問她怎样智取。当桂英剛說出“葫蘆谷”三字时,太君惊喜地說:“怎么你也看中那葫蘆谷?”
太君見桂英与自己不謀而合,便指点地图給桂英看并自信地說:“宗保岂能冒險探谷,其中必有計謀?”桂英說:“是啊,想那葫蘆谷中必有棧道可通向飞龙山敌人老巢······”
桂英对太君解釋說:“听宗保馬伕張彪所言,宗保临終时會遺囑孩儿要繼承他的遺志,闖絕谷,寻棧道,直摀飞龙山賊巢!”太君兴奋地站起身来說:“好啊!为祖母定叫他死而无憾!”
第二天,佘太君升帳与众将議事。西夏差官来下战书說:“今有 我家小爷王翔要与你家文广比武較量,約定今日在葫蘆谷前交鋒对陣,有书信在此,老元帅請看。”
西夏差官又狂妄地說:“我主言道,堂堂西夏,不欺孤灭寡,今日男来就出战,女来不交鋒······”太君輕蔑地听着并未理睬。七娘却怒不可遏,上前一脚将差官踢倒,罵道:“去你娘的!”
太君制止了七娘,批下应战回书,差官抱头鼠窜而去。被激怒的楊文广上前討令,要生擒番賊入帳。七娘也要爭先出战。穆桂英拦阻說:“这分明是敌人誘兵之計,你們不能妄动!······
这时关外不断傳来敌人的喊战声。佘太君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穆桂英知道太君的意思,非常兴奋,当即討令,要将計就計,領兵深入葫蘆谷寻找棧道,襲击敌人飞龙山老营······
太君虽然同意桂英的主張,但又感到有些冒險。桂英却坚决地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待我等冲进敌人老营时,举火为号,里外夹攻,一战就可歼灭敌人···
桂英又請派七娘同往,焦、孟二将随后。七娘和焦、孟二将同声說:“我等赴湯蹈火,万死不辞!”太君見众将决心很大,于是便依桂英之計行事,并約定待敌营起火,派兵接应。
当日,穆桂英同七娘点齐本部将兵,命儿子文广和馬伕張彪随行。文广跨上了父亲遺留的白龙駒更显得十分威武。当穆桂英引軍出关时,寇准和王輝押送粮草正好来到边关。
大軍出关后,楊文广一馬当先直冲敌人陣地。番賊王翔以为宋将不識誘兵之計,与文广接战数合,撥馬就向葫蘆谷逃去。文广紧紧追赶。穆桂英和七娘也随后杀奔葫蘆谷。
佘太君正在大帳听候消息,聞报寇准、王輝来到,立即出帳相迎。寇准关心地問道: “适才見穆桂英带領人馬匆匆出关,不知往哪里冲杀?”太君把軍情告訴了他。
这时探馬报道:文广和穆桂英等追杀敌人誤入葫蘆谷被困的消息。沒等太君开口,王輝就惊慌地埋怨着說:“老太君哪!我道西夏难敌,你置疑不信,如今他母子被困絕谷,这,这便如何是好!”
佘太君胸有成竹,不等王輝說完便微笑地回答:“王大人不必惊慌,請到后帳歇息,靜候捷报!”王輝茫然不解所謂。寇准拉住他随佘太君走进大帳。
再說穆桂英等数十騎追赶番将直进葫蘆谷中。这时天已黄昏,料想敌人已封鎖了前谷口,便与众将攀藤附葛寻找棧道。当楊文广策馬走到陡壁下时,座下的白龙駒忽然停蹄嘶鳴起来。
文广吆喝着鞭打白龙駒,那馬仍咴咴地叫着不肯前进。穆桂英見此情形,想道:莫非老馬識途,前面已是棧道不成?便命張彪前行查看。張彪环視一下說:“当日元帅就在此处下馬,进入羊腸小路寻找棧道的。”
时已夜深,谷中大霧弥漫不辨方向。桂英听張彪說当日元帅曾得采葯老人的指引,就命众将分头寻找老人。不一会,七娘寻得一位白发蹀躞的老者来。
这正是当日那位采药老人。当他知道这位女将軍就是大破天門陣的穆桂英时,心里又惊又喜;后来听說楊元帅为国捐生,竟悲憤得老泪横流,自願引路把宋軍送上棧道。
于是老人昂然地登上盘山羊腸小路,桂英同众将牵着馬匹,領着軍士随后魚貫而进。約莫走了半个时辰,已經繞上东南山头。老人指着悬崖說:“这上面就是棧道,可以直达番兵大营!”
穆桂英率众将士順利地走下棧道,出了葫蘆谷直达飞龙山。这时天交三更,北风大作。桂英一声令下。众将士迅速闖进敌营,乘风縱火。頓时烈焰騰空燒将起来。
飞龙山大小营寨頃刻变成了一片火海,燒得番兵叫苦連天。王文和魏古从梦中惊醒,万想不到宋軍会偷渡棧道,两人叫苦不迭,急忙准备迎战。
佘太君望見飞龙山火光冲天,知道穆桂英等人已經攻进番营,当即命八姐、九妹率領中路人馬,前往飞龙山口埋伏,截击敌人。
王文、魏古驅遣一群焦头烂額的番兵冒火突圍,正遇穆桂英、七娘、楊文广、張彪等掩杀过来。王文、魏古奋力死战,乘隙冲出了宋軍的包圍,向飞龙山前逃去。
封鎖在葫蘆谷口的番将王翔,望見飞龙山起火,知道大营有失,忙率軍救援,恰巧焦廷貴、孟怀源两将杀到,王翔勉强抵挡一陣,撥馬便逃。
王文、魏古逃出了飞龙山陣地,正遇王翔带来凌乱不齐的援軍。于是父子合兵又向宋軍反扑过来。穆桂英、七娘等人和焦、孟二将同时赶到,左右夹攻。王文父子的队伍被打得狠狽潰散。
当他們逃到山口时,天已大亮,突然鼓角齐鳴,夹着一片喊杀之声。原来宋营八姐、九妹已領兵在此埋伏多时,王文見前路已絕,慌忙引軍后退。但七娘同楊文广的人馬也已追到。
王文曾被七娘挑落耳环,已成惊弓之鳥,哪里还敢迎战,忙叫魏古同众番将抵挡七娘,自己落荒而走。文广見王文逃跑,縱馬追杀,却被王翔截住。穆桂英赶到,一枪刺死了王翔。
七娘力敌魏古等四員番将,毫无惧怯,一杆长矛有如蛟龙出海,哪消三五个回合,已挑死番将三員。魏古虚晃一刀剛要撥馬逃走,七娘手快,一矛刺魏古于馬下。
王文跑上山头,命番将放箭。文广只顧追杀,不曾提防,正慌急間,七娘驟馬向前,揮舞长矛把飞来的箭支紛紛撥落。王文亲自弯弓搭箭向文广射来,恰被穆桂英赶到,伸手接住箭支。
七娘大喝一声:“賊子休放冷箭!”縱馬冲上山去。王文見箭射不中,已經着慌;又見七娘追来,更是亡魂丧胆,弃了弓箭撥馬急奔山下,却被穆桂英母子迎面截住。
王文前后被阻,无路可逃。穆桂英、七娘、楊文广三面圍攻,一时刀枪并举,将王文打落馬下,張彪一跃上前割下他的首級。
番兵見主将被杀,一时象无头蒼蝇一般乱哄哄地东窜西逃。这时焦、孟二将与八姐、九妹的队伍从左右两面包抄过来。番兵們走投无路,都弃了兵器,伏地投降了。
穆桂英、七娘、楊文广、張彪等同焦、孟二将、八姐、九妹各路人馬会合,点齐了队伍。頓时鼓号齐鳴,楊字大旗高高升起。将士們高呼:“西夏人馬全部歼灭!”穆桂英当即傳令:“回轉大营!”
宋营大帳外奏起了鼓乐。佘太君同寇准、王輝到营外迎接大队胜利归来。穆桂英下馬向太君参礼;“禀太君,西夏人馬全部被歼!太君說:“不义之师,焉得不敗!这是孙媳和众将的功劳啊!
众将齐說:“这都是太君的謀略!”寇准向太君道賀說:“一門英勇,捍卫边疆,可喜可賀!”王輝沒想好恰当的詞句,只連說:“你們杀得好啊!杀得好!哈哈哈······”众将看看他都沉默不理。
寇准含笑指着王輝头上的紗帽。王輝不解地:“这?”寇准笑着說:“你的忘性眞好啊!”王輝这才明白过来,忸怩地将自己的紗帽摘了下来。众人都哈哈大笑。太君傳令:“歇兵三日,奏凱还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