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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深山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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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3-12-9 19:11:4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列国际特别快车驶离了莫斯科车站。它将在三天三夜里,经过肥沃的乌克兰土地,在外喀尔巴阡州越过国境,驶往匈牙利大平原。

列车上,近卫军班长伊凡满心欢喜地在走廊里踱着。他刚从柏林退役回来,现在要到边境上的朝霞集体农庄去。在那儿,有位年轻的姑娘在等着他。

这是一段奇妙的爱情:伊凡在服役期间,从杂志上看到了泰丽莎的照片,于是跟她开始了通信。爱情渐渐滋长起来。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伊凡相信爱情定会开花结果的。

伊凡住的是双铺套间,同住的是一个沉默的老人,名叫玖巴,是雅沃尔市红木家具生产合作社的经理。伊凡心里高兴,很快和老人攀谈起来。

伊凡愉快地谈着自己的经历,从保卫斯大林格勒到进军柏林,说得眉飞色舞。玖巴抽着烟,静静听着。当听到伊凡的家庭时,老头儿的眼睛突然发光了。

老头儿变得活泼起来。他一边安慰伊凡,一边介绍生产合作社的情况;最后拿出了自制的香肠、黑鱼子酱、干酪,开了一瓶白兰地酒,跟伊凡碰起杯来。

伊凡微醉了,按耐不住心里的快乐,把跟泰丽莎的一段奇妙的爱情故事告诉了玖巴。老头儿眯着眼睛称赞『好姑娘!我知道她。是咱们的社会主义劳动模范!』

酒喝完了,话还没有完。玖巴打趣道,他猜想泰丽莎这时也一定在看伊凡的照片。伊凡笑着说:『不,我从来没有送她照片。但是再过三天三夜,我这个活生生的人就站在她面前了。』

伊凡不久就睡熟了,可是玖巴没有睡。他不停地抽着烟,想着心事。

第二天,伊凡醒得很早,走出房间,看见一个老妈妈。他马上认出她是英雄母亲维拉—她的一对双生子在强渡多瑙河战役中同一天牺牲,还同一天获得苏联英雄的称号。伊凡便热情地上前招呼她。

玖巴跟了出来,伊凡像老朋友似的为老妈妈介绍。当得知老妈妈失去儿子的事后,玖巴表示非常惋惜。

列车到达了基辅,伊凡下车游览去了。玖巴锁上车厢,仔细搜查了伊凡的手提箱。在翻阅了伊凡的日记本以后,老头儿的脸上浮起一丝诡秘的微笑。

伊凡在开车之前赶回车站,才知道前面正在修建一座新的大桥,列车要在里沃夫站绕道行驶,在里沃夫站以下的车站,都要延迟十二小时到达。

伊凡想:延迟到达,那就是延迟和泰丽莎的会见。他懊恼地回到车厢,玖巴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使他欢喜得跳了起来。

列车到了里沃夫站,伊凡收拾行李,准备下车,在走廊上遇到维拉。他写了一张地址交给老妈妈,说:『从匈牙利回来的时候,请到朝霞集体农庄来作客,我要在那边耽搁几天的。』

伊凡和玖巴下了车,刚出车站,就遇到合作社派来迎接经理的卡车司机斯基潘。

卡车平稳地驶行,渐渐驶进了喀尔巴阡山脉。伊凡熟悉这里的地理。一九四四年十月,他所在的近卫军团就在这里一步一步地把敌人赶出去。

卡车爬上了高山,在一处深渊崖边停了下来。玖巴伸了一个懒腰,说:『去新鲜的空气里舒展一下筋骨吧。』伊凡兴致勃勃地跟着他下了车。

玖巴掏出烟斗点上火,抽了一会,笑道「伊凡,我们来比比力气,暖和一下身子吧!」伊凡马上摆好了姿势”『来吧!老伯伯。


玖巴有年轻人一样健壮的身体。两人开始玩起角力,渐渐都累得耳热脸红了。

就在这时,斯基潘走到伊凡的背后,在伊凡弹回来时,他突然从大衣袋里掏出了一只铁哑铃,猛地砸向伊凡的后脑。伊凡扑地倒下了。

玖巴抽出一把短刀,解开伊凡的衣服“在他胸上戳了两刀,然后剥下他的衣服,把赤裸的尸体扔下了深渊。

不久,尸体被人发现了。雅沃尔市保安局局长卓巴文少校亲自到现场探查。虽然没有查明被害者的身份,但是他确定这件凶案一定是预谋的。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边防部队发现一架从匈牙利境内飞来的飞机。它在山林地带盘旋了一圈,在苏联飞机起飞前向西溜走了。

卓巴文接到报告,立刻决定搜索跳降落伞的特务。他估计了特务可能降落的地区,发下命令:严密封锁,彻底清查。

边防军搜索了一天,找到了两顶降落伞,在第五边防哨所的辖区内,扣留了一个自称『从莫斯科来的农学家』。在押送途中,这个间谍企图逃跑,被击毙了。

可是没有找到第二个跳伞的特务。卓巴文下令撤销封锁,恢复交通。第二天清晨,他亲自坐在铁路交叉口的岗亭里,静静地注视着上市场来的赶集农民。

卓巴文突然注意到一个小伙子。他像一个普通的农民,可是他的短袄领子向上翻起着,不像当地的打扮。卓巴文心里一动,悄悄地向旁边的铁路工人打听。铁路工人说:『他不像是本地人。』

卓巴文走到小伙子跟前,低声说;『公民,请把你的证件拿出来。』小伙子说了声『好吧』,伸手拿身份证。卓巴文看见他一双洁白的手,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他向后面做了一个手势;马上有个战士过来逮捕了小伙子。

在岗亭里,战士从小伙子的篮子里搜出了轻便电台,从他的口袋里搜出无声手枪、手榴弹、纸币、地图。最后,卓巴文从他的衬衣领子里搜出了一个盛着毒药的玻璃管。

卓巴文把特务带回保安局,审讯出他是本区的逃亡地主卡列尔,在西德参加了美国间谍机关,这次空降下来准备破坏外喀尔巴阡州的交通线。

审讯时,边防军司令格鲁马达将军来了。他跟卓巴文紧紧握了手,回头看着卡列尔问:『从天上掉下来的就是这个人吗?』

将军仔细地阅读着卡列尔的供词,然后,转过脸来说:『谈吧,从天上掉下来的先生!飞机里只搭乘了你一个人吗?』

卡列尔惶恐了一会,承认飞机上一共搭乘了三个人:一个是跟他一同降落的,名叫加明聂夫;另一个早在一个小时前就跳了伞,却不知姓甚名谁。

卡列尔详细叙述了两个同伴的外表。卓巴文在笔记本上记录着。那个加明聂夫,就是已被击毙的『莫斯科农学家』,要注意的是另外一个。审讯结束了,卡列尔被带了下去。

将军沉思着说:『早一个小时跳伞,是落在匈牙利境内;这是卡列尔的头儿。上校同志,研究逮捕计划吧!』卓巴文点点头,可是疑惑那头儿是否会从陆路入境。

将军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我们的边境,跟波兰、捷克、匈牙利、罗马尼亚四国连接着。在许多边境的衔接点上,还保留着一些秘密隐藏的匪巢。卡列尔的头儿一定会利用······』

将军的铅笔尖停在雅沃尔市:『这里是国际列车的枢纽站,人口多,情况复杂。间谍要破坏交通,一定会到这里来。少校同志,我们就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吧。


第二天,紧急命令和破坏份子的外表特征的记录,传到了各个边防哨所。根据将军的丰富经验,把警戒的重心放在第五哨所。他亲自到哨所向所长尼科夫上尉作了布置。

边防战士不分昼夜地巡逻边境,仔细检查国境线上的警戒地带。这块地带是用垦得又深又松的泥土铺成的,即使跑过一只野兔,也会把明显的脚印留下来

站在边境的底萨河边,可以清楚地望到对岸的匈牙利房屋。百花在原野上开放,炊烟袅袅地上升,一派和平的气象。

就在这个和平国家的首都布达佩斯、美国大使馆正在策划新的阴谋。这天,大使馆接到玖巴从苏联境内秘密运来的一包邮件。里面包着伊凡的勋章、奖章、照片、衣服、信件、证明书和火车票。

美国大使把邮件交给了特务头子约翰芬,要他把前两天在匈牙利降落的克拉克找来,商量潜入苏联边境的办法。

约翰芬召集了克拉克和他的助手葛拉伯(外喀尔巴阡的流氓头子)开会,要他们潜入外喀尔巴阡州去,指挥那里的特务组织从事破坏活动。

第二天傍晚,约翰芬出城郊游。他的汽车向东越过几座城市,深夜时停在一条荒无人烟的路上。他打开庞大的行李箱,放出躲在箱中的克拉克和葛拉伯。

二人在黑暗中绕过城市,沿着铁路线,摸向匈牙利境内最后一个车站,约莫半小时,望见了铁路旁一所孤零零的小屋子。

克拉克上前轻轻敲门。屋子主人是个以巡路员身份隐蔽在此的特务。他开门把两个夜行人放了进去。

巡路员带他们上了阁楼,然后告诉克拉克:『已经准备好一个三人组成的掩护队,都是外喀尔巴阡人,熟悉这里的情况。』克拉克满意地点点头。

克拉克透过天窗,清清楚楚地望到苏联境内。他没有到过这里,但他从间谍机关获得的照片和模型上,已经对这一带烂熟于胸了。

可是他忽然抖了一下「能不能平安到达?」他有点怨恨”约翰芬留在布达佩斯享福,而自己却冒着生命的危险。这是多么不公平的事情。

葛拉伯挺有滋味地嚼着香肠。他在送克拉克过境后就能得到一笔赏金,但在危急时必须自尽,特务机关会加倍给他在西德的家属报酬。如果葛拉伯被生擒的话“那他的家属要得到惩罚。

克拉克冷冷地看着他,心里盘算着:过境以后,只有马上解决他,自己才能安安稳稳地干自己的事情。不然,迟早要出事。

葛拉伯看到克拉克的眼光,不禁摸了摸衬衣领子里缝着的那管毒药,打了一个寒颤。但他马上想到跟约翰芬谈妥的那笔数目巨大的报酬,就又快活地嚼起腊肠来。

第二天晚上、浓浓的大雾笼罩了边境,克拉克等在底萨河边会见了掩护队。

掩护小组上了橡皮小艇,离开了河岸,去执行他们掩护的任务。

过了二十分钟,橡皮艇回来载上了克拉克和葛拉伯。船夫轻轻地用桨撑离了岸,驶进了底萨河。

橡皮艇靠了岸。克拉克按照预定计划,趴在葛拉伯的背上,踏上了苏联的土地,隐在丛草里,凝视着一公里外掩护队登陆的动静

多年的间谍训练,使克拉克学会控制自己的神经和心情:痛苦的时候能笑,高兴的时候能哭。但此时此刻,他控制不了心跳。大约半小时后,突然,一公里外闪起电筒光,响起了枪声。


葛拉伯立刻背起克拉克,小心地走进了警戒地,赶了一段路,葛拉伯蹲下身,解下一块特制的橡皮地毯,铺在警戒圈的地面上。

他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一边爬,一边展开橡皮地毯,迅速地穿过了警戒地带。克拉克回头望去,一公里外的电筒光更多了。

在那边,首先发现掩护队脚印的,是第五哨所的班长斯摩略和两名战士。他们一面调查脚印,一面派人赶回哨所去报告。

格鲁马达将军正在哨所,听了报告,沉思起来:脚印是往北走的。北面是山岭和森林。如果越境的是卡列尔的头儿,那是破坏交通线的专家,到山林里去干什么?这当中还有蹊跷

尼科夫上尉已经发了命令:封锁道路,组织追击。一队战士带了警犬沿着脚印出发,另一队和前者平行搜查,第三队去切断敌人可能通到公路和铁路的途径。

哨所的兵力组成了第一道包围圈。边防司令部的后备队组成了第二道包围圈。将军通过电话发完命令,对上尉说:『逃不了的,上尉同志。现在我们到现场去吧。』

斯摩略班长已经把脚印制成了石膏模型。从二十六个脚印中,查明越境的共有三名,都是男人,而且身材都很高大。

斯摩略报告完毕,就带了战士巴诺夫、鲁柯夫、警犬维佳茨,沿着脚印出发追击了。

斯摩略紧紧地抓住警犬的皮带,跟在后面跑。一公里,两公里,到第五公里的一块沼泽地边,维佳茨接连转着圈子,嗅着地面。越境者的脚印在这里消失了。

斯摩略仔细看了地形,知道警犬无法从水里找到脚印。他估计敌人会钻进对面那片森林,就渡过小溪,向森林追去。

果然,维佳茨重新找到了脚印,飞也似的奔进森林。它突然吠叫起来,向一棵大树狂奔。斯摩略追过去,捡到一只德国式背包。

战士们立刻准备战斗,跟着警犬挺进。在不远处的森林里,维佳茨咆哮起来。它耸着耳朵,向树丛里凝视着。

战士们立刻隐蔽到树背后,敌人的冲锋枪开火了。战士手里的枪同时射出了子弹。火力迎着火力,开始了一场枪战。

五分钟后,斯摩略发出命令:鲁柯夫留在原地,吸引敌人;巴诺夫绕向左侧,自己向右侧转移,布成了一个包围圈。

包围圈缩紧了。敌人的火力一下停了。斯摩略冲进敌人的阵地 看到两具尸体。他想第三个呢?难道逃走了吗?

他刚想追击,回头看见巴诺夫腿部受了伤,就大声把鲁柯夫叫来照顾伤员,搜查尸体。自己跟在维佳茨的后面,钻进大森林。

迎面射来一串枪弹。他连忙扑倒在一棵大松树后面,一面还击,一面向维佳茨高喊:『躺下!』但是来不及了,维佳茨突然栽倒在地。

警犬喘着气,头边的青苔被血染红了。一刹那间,斯摩略心如刀绞。他颤抖着望着临终的忠实朋友。就在这时,特务分子溜远了。

斯摩略咬牙切齿地说:『休想跑得掉!』他脱掉帽子、短外衣和皮靴,估计了敌人逃跑的方向,撒开腿向前奔去,想切断匪特的去路。


他穿过灌木丛,截住了匪特,他瞄准了,发出命令:『丢下武器!把手举起来!』他迫切需要捉到一个活的俘虏。

对方开火了。斯摩略一梭子扫去,打中了他。他倒了下去,可是仍在不停地射击。

看来捉不到活的了,斯摩略万分无奈地把二十颗子弹射进了敌人的身体。就在这时,尼科夫上尉亲自带了一队边防骑兵疾驰而来。

斯摩略报告了情况,接着说:『任务完成得不好,一个活的也没有捉到!』上尉皱起眉头打量着他,高声说:『同志,你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好!』然后把哨 所的情况告诉斯摩略。

原来,在斯摩略进森林追击后,哨所又发现了一串脚印。这串脚印只有极浅的痕迹,像是先在警戒地带上铺了什么东西才溜过来的。这情况引起了将军的高度重视。

将军断定:事情的蹊跷弄清了。这儿才是真正的特务通过的道路,而前一串脚印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于是,尼科夫上尉亲自率领一支骑巡队,沿着新的脚印追踪而去。

过了警戒地带,特务分子突然扮起了伪装,在柔软的泥土上留着清晰的脚印。这是一双巨大的皮靴,有着厚厚的鞋底和橡皮后跟。

脚印进了朝霞集体农庄的葡萄园,在一个板棚门前消失了,没有离开的痕迹。尼科夫顿时兴奋起来。

上尉挥了一下手,战士们开始向板棚攻击。

但是板棚里没有丝毫动静。战士们冲进板棚,发现板壁上有一个裂口。特务分子曾在这里休息过,然后从这个裂口溜走了。

追击部队穿过葡萄园,绕着南面的斜坡来到公路边,脚印完全消失了。上尉沉默了一阵,坚决地说:『敌人逃不掉。现在我们把警犬维佳茨找来,继续追查!』

就这样,骑巡队就来寻找斯摩略的队伍。想不到维佳茨已经牺牲了。上尉站在这头屡建战功的警犬面前、默默地脱下了帽子。

他们用无线电向已经回雅沃尔的格鲁马达将军报告了情况。不久,将军和卓巴文上校带了一头警犬和空降特务卡列尔一同来到森林。

卓巴文看着卡列尔,叫他确认。从卡列尔的眼神里,卓巴文马上意识到这三个都不是。这是符合将军预料的:是一支掩护部队。

收集了匪特们身上的物证,拍摄了尸体的照片,队伍就赶回朝霞集体农庄前面的那条公路。警犬在公路上搜索了一大圈,可是都没有发现脚印。

将军断定:匪特在这里乘上了一辆汽车走了。于是,他们去访问一个住在公路附近的铁路员工。

果然,从老路工口里,证实了昨天晚上确有一辆卡车停在路边修理,左后轮卸下了,车轴底下支着一架起重机,车厢里装着约三立方米的木板。

线索还很不充分。将军沉思了一会,爽朗地笑道:『敌人以为成功了,但是尽管他做得天衣无缝,我们仍然会把他揪出来,抓住他!』

回到雅沃尔市,将军重新布置了搜索圈,卓巴文查明在昨天一天内,在雅沃尔和喀尔巴阡山区之间来往的卡车里,有四十八辆装载木材,但其中没有一辆损坏过后轮。

他访问木材厂和仓库,查明昨天领木材的那些人,然后,核对那些人的资料,他发现不出一点线索。


那辆损坏后轮的卡车到哪里去了呢?这得从克拉克越境后说起。当葛拉伯背着克拉克穿过葡萄园,跨上公路以后,很快发现了预先停在那里的卡车司机,就过去用暗号打招呼。

他们坐上卡车 司机斯基潘辨认了一下,跟克拉克握了一下手「恭喜,你通过了重重障碍!」克拉克点点头,卡车就向北面行驶。

卡车在半路上卸掉木板,绕了一个圈子,驶进了雅沃尔市,在一条灯光黯淡的街道上停下。司机轻声对葛拉伯说:『你要找的那个人正在街角的啤酒店里喝酒,下车吧!』

葛拉伯的任务完成了,他要在跟他的亲戚奇康纽克接上关系后,才能回匈牙利去领赏金。他轻松地下了车,跟克拉克握手道别。

葛拉伯的身影晃进街角的时候,克拉克向他努了努嘴,说:『斯基潘,你明天得去告发他。不然,他会露出马脚,坏了事情。』

卡车启动了,斯基潘迟疑地说:『他会供出 我们来的!』克拉克微微一笑:『不会。他不会被活 。必须让他自杀。』

斯基潘把卡车开到离雅沃尔车站不远的一条小巷里,让克拉克下了车。

克拉克拉挺军服,向车站走去。他第一次来这儿,可是仿佛像到了家乡似的,挺熟悉地左右观望着。

他走上铁楼梯,进入车站,步入一群休假军人中间。他姿态潇洒地踱着,嘴里衔着一支烟,勋章和奖章在胸前叮当作响。

他的模样是个标准的俄罗斯军人,这使他很快地交上了朋友。一个休假的炮兵班长跟他交谈起来。

二人越谈越亲热。克拉克把炮兵班长邀进餐厅,叫来伏特加酒和冷盘,愉快地碰过杯,然后继续边吃边聊。

一支边防巡罗队走到桌前,请他们拿出证件来。炮兵班长递上休假证。克拉克把手里的伏特加一饮而尽,抹了一下嘴唇,不慌不忙地把手伸进袋里。

他摸出一只旧皮夹,漫不经心地打开,里面的东西都散落在地板上了。东西真不少:剪报、信件、收据、木梳、纸币、照片·······克拉克蹲下身去慢慢地收拾

克拉克从地板上拾起一叠纸交上去。『请看吧,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班长伊凡为什么没有肩章。退伍啦!我正直忠诚地服完了军役,愿大家都能这样。」

边防军战士仔细检查过了,放下文件,查问他是坐哪一班火车来的,克拉克不慌不忙地从手帕里抖出一张火车票根:『看票根吧。莫斯科到雅沃尔,卧铺票。有效期三天·······』

巡逻队显然很满意,走开了。克拉克和伙伴继续畅饮。任何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块儿上车,在路上交上了朋友,此刻是分手前最后一次用餐。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克拉克并不急着去联系特务组织,先要使自己在这里扎下根,然后再找机会下手,在战争开始时一举炸毁隧道和桥梁。于是,他安心地在铁路旅馆过了一宿。

目前头等重要的事情,是和一些上层人物交上朋友。克拉克的第一个目标是军事委员彼洛士尼琴柯少校。第二天一早,他洗过淋浴、就考虑了具体的办法。

克拉克研究过少校的癖性。他是一个典型的苏联军人,诚实、忠厚、有高度的警惕性,热爱为祖国流过血的战友。现在,克拉克先把自己打扮起来。

到了军事委员会办公室,他推开门,发觉少校在吃早点,分明来得不是时候。他咕噜了一句:『祝你胃ロ好,少校同志!』马上又补充说:『对不起,请允许我离开吗?』


他不等少校回答,就用一个芭蕾舞的姿势回转身,迈开步子。但是少校威严的声音在他后面轰响起来:『等一等!』

克拉克回进办公室,恭恭敬敬地立正。少校喜欢这种苏联军人的风度,笑了笑:『怎么,你是前线战士吗?』克拉克答道:『正是,我在斯大林格勒作过。近卫军伊凡。现在是退役班长。在柏林服过役。』

少校看着克拉克的证件:『为什么退役?』 克拉克轻轻地说:『服役期满了。后来,又有感情上的原因。』少校温和地看了他一眼:『我了解。是恋爱了 吗?』克拉克快活地点点头。

少校笑着说:『未婚妻住在我们这个区?』他看到克拉克羞怯的笑容,证明自己猜对了,高兴得不得了。他继续问下去。

上校听到眼前的伊凡以前跟他属于同一个近卫军团,更加兴奋。后来问他:『你希望上哪儿去工作?』克拉克恭敬地说:『哪儿都一样。我到哪儿都同样努力,不辜负你的介绍。』

克拉克的一番表演使上校更高兴了,关心地问他未婚妻的情况。克拉克摸出皮夹,把泰丽莎的照片放在桌子上。这使得少校惊异起来。

既然是自己的旧团战友,又是这样的好姻缘,少校马上打电话给铁路机车厂厂长,要他安排一个钳工位置;第二个电话打给民警局局长,要他登记一个永久的户籍;第三个又打给雅沃尔市苏维埃住宅管理科。

几小时后,克拉克愉快地走在雅沃尔大街上。没费什么周折,他已经在苏联境内扎下了根。他得意地想:奇迹!只有美国人才能制造的奇迹!

这个『奇迹』,在雅沃尔市的另一个地点同时发生了。卡车司机斯基潘这天来到保安局的办公室。

卓巴文欣喜地听着斯基潘的报告:『今天清早,我在花园里撞见邻居奇康纽克。他带了一个陌生人,慌慌张张地招呼我一下,越过篱笆走了。

『天亮时,奇康纽克来到我家,说那个人是他孩子的教父,因为身上带着私造的烧酒,所以慌乱。奇康纽克要请我吃饭,再三叫我别把这事说出去。但是我是一个正直的苏联人,不能容忍违法的行为。』

卓巴文兴奋地想:卡列尔的『头儿』,就是那个第四个脚印!他站起来说『谢谢你的报告,但是别把话传出去!』斯基潘说:『请赶快调查一下吧!』

卓巴文派出了秘密监视的侦察员。然后他来拜访格鲁马达将军。将军刚从边境回来,看见卓巴文的脸色,就知道有了什么新的消息。

将军考虑了卓巴文的报告,敌人好像已经在网里了,按理应该紧缩包围圈,集中兵力立即破案。但是丰富的斗争经验已经教会了将军谨慎、细心。他断然地决定:『现在还太早!』

他赞同卓巴文的做法,紧密监视,等待一网打尽的机会,但是在捕获那个『头儿』之前,不应该收缩包围圈。

当天深夜,将军被电话铃声惊醒了。卓巴文在电话里告诉他有重要的情况,希望他立刻到保安局去。

将军来到卓巴文的办公室,只见一个铁路员工坐在卓巴文旁边。卓巴文给将军作了介绍,将军看了他一眼,沉静地点点头。

将军看了记录,知道奇康纽克是来告发的。记录上详细写着他会晤葛拉伯的经过。现在他把越境的人藏在家里,偷偷地来报告。将军把口供仔细看了几遍,开始询问。

卓巴文询问他关于私酒的事情,奇康纽克一口否认。问他在回家的时候经过什么地方,有什么人看见,奇康纽克说是从大街走的,不曾遇到人。


事情有点复杂了。奇康纽克的话跟斯基潘讲的对不上。如果奇康纽克的话是诚实的,那斯基潘为什么要诬告他?如果斯基潘的话是可靠的,那奇康纽克为什么不承认?

第二天晚上,卓巴文带战士到了奇康纽克家里。奇康纽克从屋里迎出来,向板棚方向做了个手势。

接着,奇康纽克战战兢兢地走到板棚门前,他慌得举不起手。卓巴文上前轻轻敲着门。奇康纽克把嘴凑在木板缝下,抖着说:『葛拉伯,是我······送晚饭来啦········』

板棚里没有动静,卓巴文又敲了两下,还听不到声息。于是他一挥手,窜上两个战士,猛力把门撞开

几道手电光照亮了葛拉伯的脸。这一刹那间,他的牙齿正好把衬衣领子里的毒药瓶咬碎。

卓巴文带着懊恼检查了尸体的厚底靴,证明他就是那个漏网分子。但是这是一个满脸污秽的酒鬼,外貌上没有一点符合卡列尔说的那个人的特征。

把卡列尔带来辨认,果然这不是他认识的人。

难道卡列尔的『头儿』没来吗?卓巴文跟格鲁马达将军商量后,一同到第五哨所,集合了哨所的战士,沿着发现脚印的地点,仔细研究每一个细节。

班长斯摩略带来了一包石膏模型:第一个是巨大的皮靴印,那是葛拉伯的;第二个是两个平行的手印,后面是两个脚印。

将军仔细倾听斯摩略的报告,反复地看了模型,忽然惊喜地问道:『你的意思,间谍不是四个而是五个,第五个间谍还没有捕获?』

将军欣喜地把手伸给斯摩略:『明白了。谢谢你,好同志。」回头向卓巴文说:「唔,头儿果然来了。捜查继续进行,把第五个间谍找出来吧!」

这个新的发现使卓巴文增加了信心,他仔细研究了案件的经过,检查了全部卷宗,开始注意到司机斯基潘:他的报告和奇康纽克的对不上头,而他又是一个卡车司机。

卓巴文在那天斯基潘驾车经过的路上,一公里又一公里地侦查。在一个小村子里,有人告诉他看见过斯基潘的卡车,在那天装载过木材。

根据旅行证明记载,斯基潘在那天运的是一车家具。卓巴文完全明白了斯基潘为什么要诬告奇康纽克。

这天,斯基潘被派到喀尔巴阡林场装运木材去了。卓巴文带了两名战士,坐上汽车,向喀尔巴阡山区出发。

四月里的山区,已是百花怒放的时候,可是引不起卓巴文的兴趣。他的目光注视着每一辆过路的卡车。几十辆卡车过去了,并没有发现斯基潘。

到了林场管理处,查明斯基潘的卡车被生产合作社经理玖巴调到山里去了。目前他们正在高山区的加明尼茨基工段,准备装运木材。

卓巴文一刻不停,立即上车向加明尼茨斯工段驶去。这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汽车在悬崖边上行驶,速度不得不放慢了。

突然,在一个悬崖的转角上,卓巴文发现在深渊的底部,有一辆仰面朝天的卡车。

卓巴文一惊,停下车仔细看去,只见卡车摔在软绵绵的雪堆中间,车尾露出了「二三—一三」的号码。原来,玖巴预料斯基潘迟早会暴露,就把他谋杀了。这下破案的线索又断了。


现在只得从头开始了。格鲁马达将军确定特务分子不会越过雅沃尔市,因为第一,这里是封锁线,道路早已严密封锁,第二,卡列尔的『头儿』不会放弃这个国际铁路枢纽站。

卓巴文也想到这一点。他查清了在越境案件发生以后来到雅沃尔的每一个人的姓名。这中间,有七个人在铁路上找到工作。研究了他们的多种资料,发现不出什么问题。

卓巴文假定,特务的目的是破坏交通线,就有可能潜伏在铁路线上。他通过铁路局的领导同志,给奇康纽克技师一个任务:布置一个钓饵,等特务上钩

第二天,铁路机车厂的布告牌上出现了一张通告:钳工卡列尔编入技师奇康纽克所领导的机车修理小组。克拉克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他控制住感情,没有露出一点喜悦神色。

他并不急于打听,只从别人的闲谈中弄清了奇康纽克的工作地点。他十分悠闲地走到那里,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可是不曾看见卡列尔。

他利用机会听人谈话。终于听到卡列尔在铁路医院养病。克拉克经过考虑、立刻决定等待。在目前还必须谨慎,等待更好的机会再和卡列尔见面。

他开始按照自己的步骤进行,一点不乱。但是报纸上的一条新闻:『劳动模范泰丽莎,日内将赴匈牙利首都参加五一节庆祝会。』使他改变了原来的步骤他不能放弃这个跟大使馆联系的机会。

当天,克拉克借了一辆自行车,在市场上买了一束紫丁香花,把花缚在车柄上,上车出城,向底萨河边的朝霞集体农庄行进。

自行车沿着底萨河边驶着。对岸,匈牙利的妇女正在井边打水。克拉克想起越境那晚的情形,心里颤了一下。就在这时,灌木后面走出两名边防军人—斯摩略和巴诺夫。

克拉克急忙刹住车,跳到地上,微笑着取出证件。斯摩略微微皱起眉头,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仔细地检验着证件。

斯摩略抬起眼睛,把克拉克从头到脚看了一番,然后把证件交还给他:『哦······你可以走了。』克拉克愉快地伸出手,跟斯摩略告别。

克拉克上车驶入农庄。三分钟后,他已经在泰丽莎的院子里了。

他放下自行车,嘴角边衔了支香烟,整整帽子,勋章和奖章叮当作响。他用一个年轻的苏联军人的姿态奔上台阶,在黑色的门上敲了一下。

从照片上认熟的泰丽莎在窗口出现了。她惊异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克拉克摘下帽子,上前招呼。

泰丽莎摇着头,从脑海里细细搜索这个雄纠纠的军人的印象。克拉克把手举到帽边,庄严地自我介绍。泰丽莎一听,高兴得叫了起来。

熨斗冒着烟。克拉克小心地接过熨斗放在石阶上,然后,轻轻地说:『是的,我就是伊凡,你的柏林朋友。』泰丽莎跳到台阶上,把一双被太阳晒黑的手伸给他。

泰丽莎嚷着:『想不到,伊凡,我以为你还在柏林服役呢!』克拉克叹了口气:『从前在柏林服役,而现在,到这儿来工作了。来替你服务。我可以进屋子吗?』泰丽莎兴奋地把他请了进去。

泰丽莎从伊凡的信里熟悉了这个人。虽然信里从来没有提到爱情,但从心里欢喜他。而现在跨进门槛来的,是比她想像中的伊凡更好。这使她万分激动。

泰丽莎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笑着奔了出去。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克拉克的眼光在房间里扫了一遍,就在泰丽莎准备出门用的皮箱里翻检起来。

泰丽莎拿了一罐牛奶回来。克拉克的行动被发现了,可是他并不惊慌:『我在欣赏一个外国旅行家的行李。』接着,他就从报纸上看的消息谈起,谈到自已在外喀尔巴阡一带的战绩。

他万分悲痛地叙述了战友们英勇牺牲的经过。他闭上眼睛,摘下胸前的一枚光荣勋章。解开波纹带默默地用别针扣在那束紫丁香的花球上。泰丽莎,到那个集体坟墓去行个礼,把花球放在坟上吧。我的朋友彼得生前爱这个朴素的光荣勋章…………


克拉克喝过牛奶,然后向泰丽莎道别。泰丽莎有些不舍:『干嘛就走?和我们住在一起,等樱桃和草莓熟吧。』克拉克握住她的手:『我愿意住到橡树结果。泰丽莎,我到底在这里住两天或者住一辈子,这都得由你决定。』

他把自己的工作告诉泰丽莎。然后抱歉地告辞:『我将永远在这里生活和劳动。今天忙着,以后是您的亲密的客人了。』泰丽莎把他送出门,温柔地望着他的背影。

她心里的快乐在翻腾,再也不能在屋子里耽下去。她要把这份快乐让妈妈知道,因此沿着一条小路,奔向母亲干活的那块田地去

泰丽莎悄悄地走到母亲背后,一把抱住她。母亲回过头来,看到了女儿发光的眼睛,问道:「嗳,你什么事这样快乐哟?」泰丽莎没有作声。她怎么能当着大家把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呢?

就在这时,大家熟悉的边防军战士斯摩略和巴诺夫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亲切地向大家问好。

他们闲谈了一阵,泰丽莎准备坐下来休息。斯摩略说:『别休息了,我们走吧!』泰丽莎诧异地问『上哪儿?我们又不是同路。』斯摩略摇了摇头,轻轻地说:『不,今天我们是同路,哨所长要见你。』

原来,斯摩略在克拉克身上,发觉了几点特征跟卡列尔口供里的『头儿』很相像。他报告了哨所,所长决定向泰丽莎了解。泰丽莎在哨所里报告了经过,使怀疑的成分增加了。

第二天,斯摩略从泰丽莎那里拿了这束丁香花,到了卓巴文少校的办公室,详细作了报告。卓巴文反复地查看着丁香花:「为什么要用勋章上的波纹布带来装饰花球?」

他检查了铁路机车厂钳工伊凡的资料,就来拜访伊凡的介绍人彼洛士尼琴柯少校。出于卓巴文的意外,少校和伊凡以前并不认识,这使卓巴文心头的疑云开始明朗起来。

就在这天下午,苏联的英雄母亲维拉从国外回来,在雅沃尔车站下了车。

在通行证检查站,她请求在站上值日的边防军班长斯摩略,帮助她到朝霞集体农庄去看看伊凡。她老是惦记着这个活泼的小伙子。

斯摩略说要打个电话联系一下,说着把电话打到了保安局,向卓巴文报告这个新的发现

卓巴文来到车站,会见了维拉。老妈妈谈了认识伊凡的经过,谈了伊凡的外貌特征。卓巴文迅速断定:伊凡已经被谋杀了,现在有人冒充他的名字在活动。

卓巴文和格鲁马达将军做了决定后,就亲自带了卡列尔来到铁路机车厂。

他们从车间办公室的窗子望出去,清楚地看见钳工伊凡坐在司机室顶上修理着一个铜汽笛,他吹着口哨,快活地工作着。

卓巴文把卡列尔领到窗前,慢慢地撩开窗帘,问道:『是他吗?』卡列尔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主子,他慌张了,望了望卓巴文,默默地沉下了脑袋。

像狐狸一样狡猾、像蝮蛇一样狠毒的第五个间谍确定了。卓巴文请钳工组组长把钳工伊凡叫到组长室来。


克拉克走进组长室。卓巴文对他轻轻说:『你被捕了!』克拉克眼睛跳动了一下,但他看见了瞄准他的枪口,只得把手举了起来。

在审讯克拉克以后,保安局逮捕了红木家具生产合作社经理玖巴。摧毁了潜伏的特务组织。司机斯基潘的翻车案、喀尔巴阡山的谋杀案,都搞清楚了。

敌人得到了惩罚。政府对麻痹大意的军事委员作了处理。案件结束的那天,格鲁马达将军在边防军大会上庄严地号召:『永远警惕、清醒。同志们,用你们组成的天罗地网来教训敌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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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19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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