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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历八月十五，正巧是我爷爷的生日。多年来，爷爷总是在这一天猎得更多的禽兽。明天就是十五了，是爷爷70岁。临睡时，我想得很多，爷爷上了年纪了，今年该在家歇歇了；但我又渴望明天能随爷爷去猎好多好多禽兽。
第二天，我一早起来，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我向外一瞧，爷爷正和社长洛明大叔，还有一个陌生人在谈着话。好像出了什么大事情。
我急忙跑出门，只听见洛明大叔说：“大伯，猎麋鹿这事无论如何得请你帮个忙！”那陌生人也说：“我们好容易才捕到一头，打算运到省里去的，不想在通天河渡口，被它挣断了绳子，钻到森林里去了！
爷爷摇摇头说：“不行，我不能去，麋鹿是禁捕的。”陌生人急了，忙拿出政府的捕猎许可证给爷爷看。洛明大叔也证实他是动物研究所的人，爷爷这才点点头，答应下来。
我知道，爷爷答应了的事，马上就要做的。捕麋鹿，多新鲜的事啊，我正想要爷爷带我去，不想他已回过头来对我说：“小栓！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到通天河上去！”可把我乐坏啦！
吃过早饭，我们立刻带着猎狗出发，穿过林丛，沿着长满落叶松的山谷向通天河走去。干枯的树枝和成熟的松果响裂着，松鼠在树丫中窜来窜去。
来到通天河渡口，已是中午时分了。摆渡的春大伯迎上来笑呵呵对爷爷说： “我知道您准会来。一清早我见过麋鹿在河湾那边林丛里。”爷爷忙问： “你没有放枪吗？”春大伯回答说：“没有，我没有惊动它！”
我们上了春大伯为我们准备好的小船，沿着河堤划着。瓦蓝的天空显得那样高，河水清澈见底。能够躺在船上，让船儿自己漂流，多么惬意啊！
寻遍了所有的河湾，连麋鹿的蹄印也没有找到。最后，我们在大莲花湾上了岸，钻进了草塘。秋天的草塘，显得多么萧条、寂静啊！
我心里很急，爷爷却非常冷静，慢慢地走着，仔细地瞧着两边的青苔和已经变黑的草蘑菇。终于在一片向阳的草地上，找到了麋鹿的宽大足迹。
足迹很乱，仔细瞧了瞧，发现麋鹿已涉水游到对岸去了。
我们只好顺原路回到停泊小船的地方。突然，栗子黄轻轻叫起来，在那长满荷叶的河湾里，出现了一对美丽的大角。麋鹿终于被我们找到了，它正在安详地游着。
我刚举起猎枪，爷爷一把拉住我，悄声说：“干啥？人家要活的。”我想：这大家伙，活的怎么捕呢？
我们上了船，轻轻地划着，向麋鹿靠近。爷爷理着绳索。大概麋鹿一心一意在游泳，没有发现我们。
距离愈来愈近，前面没有莲丛遮拦，不能再往前划了。船一停下，爷爷就“刷”地把绳索甩了出去，准确地套住了麋鹿的大角。
爷爷对我大喊一声“拉紧！”只见那麋鹿惊惶失措地拖着绳索，向岸边游去，小船被拉着飞快地前进，真是件有趣的事情。
麋鹿很快跳上岸，扬开蹄子，想逃进树林里去。小船被撞翻了，我和爷爷、猎狗全掉在河里。可是，我们没有放开绳子。
就像拔河比赛一样，麋鹿往前挣，我们用力往后拉，那麋鹿劲很大，真把我累坏了。
还是爷爷行，一转身他把绳子绕在一棵树干上，我们才松了一口气。麋鹿绕着树直打转，就这样，果真把活麋鹿逮到了。
回到猎人村，已近黄昏。动物研究所的同志紧紧握住爷爷和我的手，连声道谢。爷爷满脸笑容，把活麋鹿交给了他。爷爷的生日就是这样紧张而又愉快地度过的。
秋天是多雨的季节，接连淅沥沥地下了好几天，泥泞的草地十分难走，我们不能出去打猎，只好待在森林中的小窝棚里。
早晨起来，爷爷吩咐我不要一个人出去乱跑，他自己却准备到小松河边去钓鱼。
我真不愿呆在潮湿的窝棚里，爷爷走后，我就带着栗子黄一起到森林去，准备采点蘑菇和黄花菜，来丰富我们的午餐。
森林里有的是蘑菇和黄花菜，但我要挑好的和大的，一路捡去，不知不觉走了三四里路。
突然，栗子黄大声狂吠起来，我警觉地回过头去，看见一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的野兽：头有些像山狸，身上长着黄地花斑的绒毛，尾巴又细又长。看样子是个凶猛的家伙。糟了，我没有带猎枪，不禁害怕起来。
野兽两眼闪着凶光，向我逼来，已经来不及跑了。我立刻从腰间抽出短刀，准备防御，必要时和它拼一拼。
突然，栗子黄怒吼着窜上去，拦住了那野兽，那野兽甩起尾巴就向猎狗扑来，它们翻滚在一起。栗子黄一边搏斗，一边向我嚎叫，我知道它在叫我快跑，这里太危险了！
我赶紧爬上一棵松树，不想那野兽竟甩开栗子黄跟着爬上树来，急得我冷汗直冒。我想起爷爷说过，土豹子会上树，它和老虎一样凶，可是比老虎机灵。这一定是土豹子了。
我大声喊：“栗子黄，找爷爷去！”它被土豹子咬伤了，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对我呜咽着，它不肯丢开我远去。
我催它快去。栗子黄勉强离去，可是立刻又转回来，猛的一纵，向土豹子扑去，狠狠咬住了它的后腿。
它们又滚在一起。土豹子被惹怒了，它大吼着，猛力撞击栗子黄的下颚，撕它的嘴巴和耳朵。我急得几乎大哭起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树林里响起一声清脆的枪声，土豹子应声倒下了。
我从树上爬下来，爷爷赶过来抱起栗子黄，轻轻抚摸着它。栗子黄舔着爷爷的手，呜呜地叫着。我知道惹了大祸，一声不响地等着爷爷责备。
爷爷有些火了，对我说：“你算什么猎人，怎么不带猎枪？”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把栗子黄递给我。我亲昵地贴住它的脸，今天要没有它，我的命完了。
爷爷背起土豹子，感叹地说：“你死得真不是时候呀！”我听爷爷说过，土豹子的皮毛很值钱，可惜秋天野兽还没有生绒毛，只能做猎人的皮褥子了。
过了两星期后，栗子黄的伤好了，可脸上却留下了一条疤痕。从此我和它更亲热了。
但是不久，我们却失去了和我一起长大的伙伴栗子黄。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我追赶一头野山羊，那山羊逃上了悬崖绝壁，下面是通天河的发源地，它没法再逃了。
我举起猎枪，野山羊全身颤抖起来，眼睛望着我的枪洞。我知道野山羊的习性，它宁肯死在山涧里，也不愿死在猎人的枪下。我必须抓紧时机打死它！
野山羊猛一转身，想跳下悬崖。就在这一刹那，我开了一枪。它应声而倒。我高兴地跑了过去。
我刚踏上那悬崖，岩石突然向下沉去。糟了！这是一块崩崖。我已躲闪不及，便大喊一声：“栗子黄！
之后，我只觉得身子摔在什么硬东西上，便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了波涛的雷鸣声，用力睁眼一看，我已陷在了通天河里。
汹涌的浪涛向我扑来，我挣扎着抱住一块岩石。这时，上游冲下一个黄色的东西来，越来越近，看清楚了，正是栗子黄。
它在激流里挣扎着，好容易游到我的身边，我立刻抱住它。一个浪头扑来，把我们冲出老远。我喃喃地叫着：“栗子黄！栗子黄！”又昏了过去。
当我第二次醒来时，我们已被冲到通天河的中游，这里水势比较平稳。栗子黄一直叼着我的衣襟，使我没有被河水吞没。
衰竭的栗子黄，用尽最后的力气拖着我上岸。我无力地瘫在地上，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等我再醒来时，栗子黄已经死去了，身旁凝结着一滩紫红色的血，我禁不住淌下了眼泪。
冬天来了。腊月里，大雪封山。成群结队的饿狼在森林里找不到吃的，就到处流窜，伤害牲畜。猎人们便四下出动，忙着捕狼。
我爷爷是个捕狼的行家，他有很多捕狼办法：在狼常走的地方挖陷阱，在森林里用木桩打圈，可是还捕得不多。爷爷说：“这样不行，还得想办法！
有一次，我跟爷爷到很远的黄羊冈村去，看望爷爷的老朋友。两个老人喝了酒，又喝茶，天南地北地聊着狩猎的趣事。
外面刮起了猛烈的暴风雪，我急得要命，可是爷爷不肯走。直到半夜，才恋恋不舍地和老朋友分手。临出门，老猎人送给爷爷两只小绵羊。
我想走河谷回去，雪橇可以跑得快些。爷爷不同意，说马没挂蹄铁，会把腿摔伤的，还是穿森林回去。我说：“森林里太黑，狼多！”爷爷醉眼蒙眬地说了一句：“怕什么？走吧！”我只好甩动皮鞭往森林里走。
森林里阴森森的，暗极了。猫头鹰在凄厉地哀叫。远处传来一阵狼嗥，吓得小绵羊“咩咩”大叫。爷爷却抱着猎枪呼噜呼噜地睡起觉来。我想，今晚可要惹祸了，行路人遇上狼群，难占便宜。
狼群的叫声更近了，远处出现了一颗颗黄绿色的“小灯”，这是狼的眼睛。我大声吆喝着要马快跑。雪橇卷起雪块，径直向前冲去。
狼群发现了雪橇上有可口的食物，跟着狂奔。小绵羊叫得更厉害，我惊慌得不知怎么是好。就在这时，“啪！啪！”两声枪响，我回头一看，是爷爷在向狼群射击。
两头狼栽倒了，其余的还是朝我们奔来。爷爷说：“小栓！绕回去，打它个痛快！”“回去？”我想：怎么行！可又不敢违背爷爷的命令，便迅速把雪橇调转头，迎着狼群跑去。同时爷爷的枪连珠炮般响了起来。
狼群上了当，它们奔得太快，躲闪不及。爷爷放一回枪，狼就倒下一只，一共猎获24只，整整装满了一雪橇。这次打狼，真是紧张极了。
回去时，我问爷爷：“您呼噜打得好响，狼搅乱了您的好梦了吧？”爷爷说：“猎人不会睡觉的！我只是随便跟你开个玩笑哪！”爷爷哈哈大笑着。这是爷爷发明的新的打狼办法，可是很少有人敢试它。
冬天将要过去。一天傍晚，猎人们吃过晚饭，正在闲聊的时候，突然听到成群的雁叫声，夹杂着野鸟迎接春天的欢叫声，大家都很奇怪，今年春天为什么来得这样早呢？
人们拥上街头，年轻的猎人高兴地喊叫起来。迎春鸟的欢叫声，翅膀扑打的嘎嘎声愈来愈近了。可是天空一片碧青，一只鸟儿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爷爷从森林里出来，大家忙问： “大伯！您看见迎春鸟了吗？”爷爷爽朗地笑笑说： “迎春鸟嘛，它飞来了，看见雪还没有融化，又飞走了！”说着吹起口哨，吹出了迎春鸟的叫声。人们都笑了，才知道上了他的当。
我爷爷的口哨吹得很出色，猎人们都说他是吹口哨的“老专家”。他能用高粱秸、树皮、芦苇叶做成各种各样的哨子。甚至会用枪筒和弹壳吹奏各种音调。
作为一个真正的猎人，没有不会吹口哨的。我虽然向爷爷学会了吹口哨，却不知道怎么应用。有一次，我跟着爷爷去打马鹿。我们在林中走了半天，连马鹿的影子也没有看见。
我着急了：“爷爷，这儿不会有马鹿吧？”爷爷一动不动，望着外面，小声地说：“有的，你没看见那些新粪球吗？”
黄昏到了，晚霞照着湖水，闪着一片金光。不一会儿，果然一头美丽的马鹿从森林里出来。它机警地看看四周，然后慢慢走近湖边，饮起水来。
我抓起猎枪，准备射击。爷爷一把挡住我，摇摇头。我知道了，那是只雌鹿，是禁猎的。爷爷轻轻吹起口哨，吹着雄马鹿寻找雌马鹿的叫声。
雌马鹿突然抬起头来张望着，轻轻地叫起来。爷爷也就和着雌马鹿吹口哨，声音婉转柔和，好听极了。
远处传来一声鹿鸣，转眼间，一头肥大的雄马鹿旋风似的奔来。
我跟着爷爷举起猎枪。两声枪响，雄马鹿立刻被撂倒了。雌马鹿惊慌地逃去。这时候，我方才明白，吹口哨还有这样奇妙的作用。
春天真的来到了，小松河中游地带的沼泽地里，住满了飞禽，绿脖鸭在小湖中游着，野鹅、山鹬、雁······在天空飞旋着，它们“吱吱咯咯”地欢叫着，顷刻使这荒凉的地带充满了生机。
可是，那里四周尽是陷下去就拔不起来的泥塘。听说有一条小路，埋在碧绿的水草和苔藓下面，很少有人能通过这条路，只有我爷爷这个远近闻名的“森林通”，完全知道这条小路的秘密。一天，爷爷答应带我去那儿打猎。
我们向小松河出发了。在路上，我好奇地问：“爷爷！沼泽地里真有小路吗？”爷爷回答说：“没错！孩子！”
没多久，我们到了目的地。我仔细地搜索着，尽力想找到那条神秘的小路。然而，四野是一片绿色，哪里有小路的影踪呢！
两只香獐惊惶地飞奔而来，转眼功夫，就消失在沼泽地里。我禁不住为它们着急起来。
果然，我看到香獐在沼地里奔跑，像在平地上一样。一只母狼追来了，刚进沼地，两条前腿就被陷住了，它挣扎着，溅得泥浆四处乱飞。一会儿，就再也不能动了。
爷爷笑眯眯地对我说：“跟我来，踩着我的脚印走！”我小心地踩着爷爷的脚印，走进了沼泽地，泥浆淹没了脚面，下面却是坚硬的泥土。
我好奇地有意错开爷爷的脚印，一脚踩下去。“咔哧”一声，那只脚立刻陷了下去。我惊叫一声，用力挣扎着，整个身子开始颤悠悠地往下沉去。
爷爷生气了：“你这个毛孩子，找死还不是现成的！”他用枪柄把我拉上来。我再不敢顽皮了，规规矩矩地照爷爷的脚印走去。
到了沼泽地中央的小岛上。那里有很多水鸟和野鸭。爷爷开始打猎，我沿着草丛，寻找各种淡灰色的鸟蛋。
夕阳西下，沼泽地一片金色。爷爷突然问我：“孩子！你看见那些手拇指大的红果子吗？”我说：“看见了，那是野豆子！”爷爷告诉我：那些野豆子就生长在沼泽下面的泥土中....
我拔起一丛野豆子秧，它的上面挂着松软的土粒，我这才知道了小路的秘密：就是那野豆子指引着这条看不见的小路。我兴奋地对爷爷说：“大自然包含着多么有趣的学问啊！
到了夏天，我和爷爷划着小船，到通天河上游去打松鸡。水流很急，我用尽力气划着。到黑石滩附近，小船实在无力冲破强大的浪头，不得不靠了岸。
我们吃着干粮。突然对面山崖上飞来了一只凶猛的白尾大鸟，足有一只小牛那么大。我惊奇地说：“爷爷！瞧那只大鸟！”爷爷也看到了，他告诉我：“这是灰鹫，胃口很大，一顿能吃一只羊！
一会儿，大灰鹫又起飞了。它盘旋在河的上空，几次从我们头顶上飞过，我清楚地看到它那像铁钩子似的巨爪和钩嘴。爷爷说：“它一定找到食物了！
河水“泼刺”一声响，一条六七尺长的大鱼背脊露了出来。立刻，大灰鹫像离弦的箭一样，凌空直下，两爪紧紧抓住了鱼的背脊。爷爷喊一声：“梭鱼！”迅速抓起猎枪。
大灰鹫用力扇动翅膀，但是它怎么也带不动巨大的梭鱼。梭鱼遭受到突然袭击，挣扎着往水下钻，可是灰鹫展开巨大的翅膀，伏在水面上，梭鱼也钻不下去。大灰鹫凄厉的叫声把水流的激湍声都盖住了。
爷爷跳起身来，喊一声：“上船！”我跟着爷爷，迅速解开船索，跳上小船，抓起木桨用力划着。
小船跟着梭鱼，飞快前进，耳边响起了呼呼的风声。爷爷还是催促着：“再快一些，往右！转大弯！”灰鹫和梭鱼在继续搏斗着：一会儿梭鱼拖着灰鹫下水，一会儿灰鹫又把梭鱼提出水面。
小船逐渐划近梭鱼，它已在射程之内了。这时候，梭鱼突然摆动尾巴，猛地潜下水去，大灰鹫也被拖进了水里。
一条长长的水纹，一忽儿向左，一忽儿向右，最后笔直地钻进苇塘。我用力划着小船，追了进去。
爷爷朝梭鱼和大灰鹫放了一枪，梭鱼和大灰鹫立刻浮出水面，它们翻腾着，把周围方圆两三丈的芦苇都搅翻了。
爷爷又放了一枪，梭鱼不动了，大灰鹫也已筋疲力竭，一翕一翕地拍着翅膀。我们很快把它们捉到，大灰鹫的爪钩深深陷进了梭鱼的肋骨里。爷爷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它拔出来。
这一次，我们意外地猎获了梭鱼和灰鹫。不过，也把我给累坏了，手心起了好几个大血泡，胸脯和胳膊过两三天还疼呢！但是我心里很痛快，决心不怕任何困难，学习做一个真正的猎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