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六年五月间,我中央红军东征山西以后,挥戈西征,向宁夏、甘肃进军。喜讯传来,回汉人民奔走相告,日夜盼望红军到来。
位于交通要道的王团庄,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民团团总“疙瘩头”惊恐万分,急忙央求匪军白旅长的副官巴郎,去白旅长那儿打听消息。
巴郎一走就是三天,疙瘩头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这天一早,他刚想出去看看,巴郎却破门而入。疙瘩头一把抓住巴 郎 的 手说: “仁兄:一路辛苦了,请到上堂屋。”
巴郎迈进了堂屋,疙瘩头的两个姨太太端来烟炮和烟灯,一直等着巴郎过足了瘾抖起精神来,疙瘩头才试探地问道:“仁兄,此行可见到旅座白大人了?”
“见到啦·····.”巴郎故意吞吞吐吐地说:“旅座对老弟你可关怀备至呀,只是近日红匪猖獗,有点鞭长莫及哟!就连老兄我也可能随时调回呢。”
疙瘩头听罢,心头“格登”一沉,可是当他看到巴郎在微笑的背后似乎暗示着什么时,他突然明白了:你这是向我讨价钱哪!他忙向大姨太使了个眼色。
眨眼间,大姨太捧进一个红布包放在桌上,摊开一看,一堆大洋闪着耀眼的光泽。巴郎贪婪地对疙瘩头说;“老弟,这又何必呢,都是自家人嘛!”
巴郎边说边收起大洋,蓦地站起来说:“老弟,咱们都是讲义气的,有我在,就有你堡子在。”疙瘩头乐得合不上嘴,忙问道:“那么,仁兄究竟有何良策呢?”
“这个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只要…………”巴郎拍着胸脯正要往下卖关子时,突然,大管家禀告: “苏爷求见。”
俩人连忙离坐迎客。只见一个肥头大耳,肚大脖粗的人,傲然而入。他叫苏怀仁,外号“大肚子”,是个无恶不作的土匪头子。三人刚坐下,二管家报告:“白爷来访。”
三人刚站起来。一位身躯佝偻,银须白发的长者走进门来。他是疙瘩头的远房叔父,外号“老白胡子”,听说巴郎回来了,才匆忙赶来打听战局如何的。
分宾主入坐后。疙瘩头呷了一口酽茶,开口道:“苏兄、叔父,你们来得正好,巴郎副官今天风尘扑扑,带来了旅长白大人的训示,誓与我等同舟共济,消灭红匪,真是劳苦功高。”
巴郎站起来说:“旅座的训示,让我们想法把老百姓统统赶进堡子,不给红匪留一粒粮食!我大兵一到,前后夹击,定剿红匪于清水河畔!”
说话间,天色已晚,老白胡子和大肚子起身告辞了。突然,堡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叫骂声。只见几个乡丁推搡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小伙子走进堡门。
被绑的原来是贫苦穆民杨大娘的独子杨山,在疙瘩头家当长工。这杨山性情耿直,好仗义助人,只是他力大无比,干活一个顶俩,疙瘩头才没有发落他。谁知杨山听到红军要来的风声,竟偷偷地跑了。
疙瘩头命令管家四处追捕,杨山真的被捉回来。疙瘩头想:等穆民们都进了堡子,再拿这小子开刀,杀一儆百。可他眼珠一转,又想出一条毒计。
疙瘩头回过头来,对巴郎说:“仁兄,为了酬谢你的大恩,我想送你一样东西。”巴郎笑道:“什么东西?”疙瘩头咬着巴郎的耳朵说:“是杨山的妹妹老姐儿,一朵牡丹花!”
提起老姐儿,没有不夸的。她年方十六,心灵手巧,生得十分俊秀。自从哥哥被迫去顶长工后,老姐日夜服侍病重的妈妈,又担心哥哥杨山。
这天夜里,老如儿1给妈妈喂水。村子里传来一阵“汪汪汪”的狗叫声,接着就听见牙沓的脚步声。老姐儿下炕去看,只见大管家领着两个乡丁已闯进了窑洞。
老姐儿转身上炕,紧紧依偎在母亲的身边。母亲颤巍巍地问:“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嘿嘿!”大管家奸笑着:“我们团总爷发了话,让老姐儿到堡子里住几天。”
母亲气得挣扎着从炕上爬起来:“大管家,你们太造孽啦!我的儿子被你们抓去了,今天又在我女儿身上下毒手。你也生儿养女,总不能做事太损吧!”她说着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
大管家冷冷地吼道:“老东西,你的老姐儿算是交了好运,是让她跟巴郎副官去享福。别狗坐轿子,不识抬举。”他把手一挥说:“带走!
两个乡丁如狼似虎,把老姐儿拉到院子里。母亲抱着大管家的一条腿不放。大管家抬腿一脚,正踢在母亲的心窝上,她惨叫一声,便栽倒在地上。
村里人闻声赶来,母亲的脉搏已停止了跳动。大家都没有了主意,一个长者忙请来老周阿訇。请他为老姐儿母亲祈祷。
在这悲恸的时候,不知啥时来了两位陌生的青年人。一个向周阿訇深深鞠一躬说:“老人家,请收下这两块钱“小费',给这位老妈妈扯几尺白布。”说完又到窑里与遗体告别。
“两位朋友,请留尊姓大名。”周阿訇说道。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回答道:“乡亲们,我们也是穷穆民,我们很同情老妈妈的遭遇。作恶的人,一定会受到惩罚!”说完,便消失在夜色中。
老姐儿硬被拉进堡子。疙瘩头一见冷笑着说:“老实告诉你,你哥哥逃跑已被我抓回来了。我就先活埋你哥,然后······来人哪:给她换衣服,带到巴郎副官屋里去!”
老姐儿想着死去的妈妈、坐牢的哥哥,心里打定了主意。两个丫环把老姐儿扶了进来。巴郎一看老姐儿,骨头都酥了。他摆摆手,管家、丫环都出去了。
巴郎淫笑着说:“你跟上爷是享福啦,来,把这个金戒指戴上。”说着,就想去搂抱老姐儿。老姐儿一闪身,躲到桌子对面,顺手抡起一个花瓶说:“不许你再靠近!我要见我哥哥。”
老姐儿的这一动作,把巴郎弄懵了。他想发脾气,又怕惹怒了老姐,就故意显得轻松的样子,“这点小事还不容易吗?”巴郎马上吩咐勤务兵,去对团总说,叫杨山来一趟。
那杨山被打得血肉模糊,疙瘩头又害死了杨山的妈妈,他怕杨山兄妹相见,会带来更多的麻烦。便叫管家禀告巴郎,让杨山兄妹隔窗相见。
两个乡丁把杨山押到窗前,老姐儿一见哥哥双手被绑着,不顾一切扑上去,抓住窗棂,噎气噎声地哭喊起来: “哥哥呀!...”杨山抬头一看,妹妹也落入虎口,心中更加悲愤。
杨山跺着脚说:“老姐儿,别难心,咱们穷人眼泪不能洒在这里。”老姐儿向哥哥使劲点了点头。这时,巴郎向那两个乡丁使个眼色,就把杨山押走了。
巴郎趁老姐儿还哭的当儿,用手紧紧把姑娘搂过来,就在脸上乱啃乱咬起来。老姐儿浑身战栗,她突然转脸一口狠狠咬住巴郎的大拇指。
巴郎疼得哇哇乱叫,一猫腰,“嗖”的一声,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向老姐儿胸口刺去。老姐儿叫了一声,朝着巴郎吐出半个指头,便倒在血泊里。
疙瘩头闻讯赶来,叫乡丁草草掩埋了老姐儿尸体。眼下,他们操心的是如何对付可能来到的红军。
第二天一大早,疙瘩头传令,所有乡民,在今天中午以前,一律进堡子,违者重罚。可是,日已偏西,除了大肚子,老白胡子的家眷进了堡子,再没有一户人家。
疙瘩头有点沉不住气了,叫嚷着要烧房子。老白胡子不同意烧房子,怕惹得民怨沸腾。这几个家伙议论了半天,还是巴郎出了个馊点子。
这天夜里,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几个黑影串到村子南头,砸开几家大门。一个入跳上墙头,喝道: “你们听着,老子是红军收税官,今天收“回教税” ,每户大洋十块:谁要不交拿头是问。”
就在这时,突然从堡子那边响起一阵紧密的枪声,这几个人一听跳下墙来,胡乱抢了些东西,便夺路逃跑了。
民团一边打枪,一边高喊:“别让红军跑了!”巴郎拉长声说:“穆民们,我们来迟一步,让大家受惊了。红匪虽然逃窜了,可大部队必然来报复。请大家赶紧进堡子。
乡亲们一想,原来红军也收税,还辱骂回民。疙瘩头和巴郎固然坏,但同我们毕竟是一教呀!还搭救了大家。人们开始搬东西进了堡子。
巴郎把大伙騙进堡子,又让壮年男子和民团们都上堡子墙头,妇人娃娃当运输兵,把大块儿的砖头都砸成碎块堆在一起,堡子门也用装着沙子的麻包堵死了。
第二天天刚放亮,疙瘩头和巴郎就登上城堡。疙瘩头得意地说:“如今我王团庄依赖仁兄和诸位大力协助,真是实力雄厚,固若金汤啊!”
正当疙瘩头自吹自擂时,忽见霞光燃红的天边,卷起一股滚滚飞尘,影影绰绰见是一队人马驰来。巴郎拿起望远镜一看,他不由大吃一惊,“红军!”
这队人马由远而近。为首的一人,年纪二十多岁,生得个头高大,虎气生生,显得十分英武。他就是远近闻名的红军回民独立师马师长。奉命前来进驻王团庄。
队伍一进村,只见家家窑门紧锁。只有清真寺里,还有一个周阿訇和寺师付。马师长一面派侦察员摸清情况,一面下令就地宿营待命。
马师长带着警卫员小海直奔清真寺。这座古老的清真寺座落在庄子中央,和疙瘩头的堡子遥遥相望。远远看去,气势雄伟,十分壮观。
马师长和小海快走到清真寺时,不料从巷子里窜出几条恶狗,左右围攻上来。只见一条“四眉子,张开大口,直向马师长扑来,两只前爪就要搭在他的肩上。
在这紧急时刻,只听“叭”的一声枪响,恶狗应声而倒,其它几条夹起尾巴逃开了。马师长厉声喊道:“小海,你打死了狗,违犯了革命纪律,去告诉司务长,照价赔偿。”
“是!”小海答应着。马师长接着说:“你也不用来了,从现在起给你三天禁闭处分。”小海流着眼泪,向回走去。马师长大步流星地踏上了清真寺的台阶。
这一切都被周阿訇看在眼里。他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对疙瘩头和国民党早就恨透了。听传说红军都是好人,他借口保护清真寺,是要仔细看看红军到底怎样。
刚才他听到枪响,急忙走出寺门,一听那位师长说要找狗的主人,按价赔赏,并给小兵禁闭处分时,一股敬意油然而生。当马师长迈上台阶时,他已迎出寺外。
马师长一看周阿訇迎来,抢先彬彬有礼地问道:“老人家,你好!还认识我吗?你还记得那个夜晚,有两个人给一位老妈妈“小费'的事吗?”
周阿訇惊得瞪大了眼睛,他对马师长上下仔细打量起来。果真是舍散“小费”的人。不觉暗想:红军中真有好人,忙让道:“请,请到屋里一谈。”
马师长随阿訇进入厢房。周阿訇开口说道:“上次相遇,总觉二位青年多方行善,令人称赞,谁知竟是红军。但不知你尊姓大名。”马师长说:“本人姓马······”
周阿訇一听,这不就是声名显赫的红军回民独立师马师长吗?于是说道:“久闻师长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但不知贵军对我回民教门究竟持何态度?”
马师长知道这是周阿訇最关心的问题。就诚心诚意地说:“老人家,红军一贯主张民族不分大小,一律平等。最近彭德怀司令员指示我们,要尽快解放回族群众,成立回族政府。”
马师长告诉他说,自己也是回民,这次到王团庄来,就是为穆民们撑腰作主的。周阿訇紧紧抓住马师长的手说:“真能这样就再好没有了。感谢真主······”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嗡嗡”的马达声。马师长忙拉周阿訇到寺外隐蔽。只见两架带有青天白日旗的飞机俯冲下来,丢下一串串炸弹。马师长迅猛卧倒,把周阿訇压在自己身下。
庄子附近响起爆炸声,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寺院“梆阁楼”的一角也被炸坏塌落下来。
敌机过后,马师长扶着周阿訇翻身起来,便朝“梆阁楼”跑去。屋顶上椽木起火,寺师付也身负重伤,话没说出口就咽气了。周阿訇趴在寺师付身上号啕大哭起来。
战士们扑灭了大火,都愤怒地举起铁拳:“要为寺师付报仇,向马匪讨还血债!”周阿訇拉住马师长的手说:“师长啊,血泪擦亮了我的眼睛,红军要用得着我,万死不辞!
堡子上的乡亲们看到飞机炸了清真寺,都替周阿訇担心,嚷着要去修寺院。疙瘩头一听火了:“国军飞机支援我们严惩红匪。周阿訇不听我的话,死也活该。”
乡亲们敢怒不敢言,都眼巴巴地望着清真寺。突然有人喊道:“看,那不是周阿訇来了吗?背后还跟着一个红军。”大家一看,果真是阿訇来了,都议论起来·.····
原来敌机轰炸寺院后,周阿訇就把堡子里的情况向马师长说了。临了又问马师长是否派来过收税官?马师长说:“红军要废除一切苛捐杂税,哪有什么收税官。
听马师长一讲,周阿訇才知道是敌人设下的诡计。于是自告奋勇说:“马师长如果信任我,就让我亲自去堡子向乡亲们诉说真情。”马师长也执意陪周阿訇同来。
周阿訇和马师长走近堡子跟前,上面鸦雀无声。乡亲们巴不得听听周阿訇和红军说些什么。那些民团团丁也伸长了耳朵。
周阿訇喊道:“乡亲们!你们都好吧?”堡子上人也喊开了:“阿訇老人家,你好!”“我好,我好。我差点见不着你们了。清真寺炸毁了,寺师付被炸死了,要不是这位红军,我这老骨头也丢啦!”
堡子上的乡亲们落泪,惊讶,不是共产党要煮阿訇吗?怎么周阿訇反被红军救了呢?于是一个乡亲故意喊道:“周阿訇,你在胡说哩:红军与咱们势不两立,他们咋会救你呢?”
周阿訇一听这话气得吼着说:“我每日诵读圣经,岂能昧着天良说话。炸弹下来时,就是这位红军回民独立师的马师长,用身体掩护我的。”
一听是马师长救了周阿訇。就连民团、疙瘩头等人,都偷偷朝下看。马师长趁机说道:“乡亲们!兄弟们!大家好吧!本人也是个穆斯林,在红军独立师服务,今天和大家见面非常高兴。”
马师长见上边悄然无声,就拉开架势讲起来,他说:“不管是乡亲们,还是民团兄弟,都是勤劳勇敢的穷苦穆民,都是民族的一员,都有着强烈的爱国思想,都是抗日力量。”
马师长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真把堡子上的人给听呆了。巴郎一看这架势,忙鼓捣疙瘩头出去“轰一炮”。疙瘩头在垛子里边喊: “国军已进兵延安,你们还能跳跶几天?”
马师长冷笑道:“蒋介石打了十几年内战,都没把红军消灭,这次胡宗南的几个残兵败将能把红军怎样?远的先不说,就说红军一西进,就消灭马鸿奎骑兵几千人。这铁的事实,谁能否认得了呢?”
“你们说红军保护回民,为什么又来收回民的税呢?”大肚子声嘶力竭地叫道,话音未落,周阿訇急着要上前回答。马师长挡住了他。
马师长大声回答:“收回民同胞税的确实大有人在!听说前几天晚上,有几个土匪冒充红军收税,实在卑鄙!红军根本没有收税官这个职称。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哈哈哈!
周阿訇也大声喊道:“乡亲们听明白了吧!再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了,快回来吧..·...”马师长也向堡子上挥手说:“乡亲们!朋友们:我要说的话还很多,咱们后会有期。
马师长和周阿訇走后,乡亲们就议论起来了:原来红军是打富济贫,保护回民的。再说,眼看封斋月到了,也得准备准备。于是推选两个老者去找疙瘩头说情。
两个老汉见了疙瘩头,把乡亲们的想法说了。疙瘩头立刻火冒三丈,大声说:“爷爷还没走,你们就姓“红'啦。来人哪!把这两个,都给我吊在树上。”
这下,堡子里可乱了!乡亲们七嘴八舌嚷道:“我们啃锅块,睡凉地,还不是为疙瘩头护堡子!到头来他却这么对我们。走哇!找疙瘩头讲理去。”
疙瘩头一看:妈的!想造反?他把枪一挥,几个民团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对着乡亲们逼来。就在这时,巴郎挡开民团说:“哎呀呀,都是自己人吗!赶快放下来。
民团把两位老人放下来,紧张的气氛才算缓和了些。疙瘩头声嘶力竭地喊道:“谁要再敢扰乱人心,一定严惩!”他拨开人群,气呼呼地走了。
这阵子疙瘩头还在房里大发驴脾气,摔了茶碗,踢了丫环。巴郎一进门,他就冷冷地说:“副官大人,你真会装好人啊!你说说,你为啥帮着穷小子,给我下不来台?”
巴郎却毫不在意地冷笑道:“我的团总大人,照你如此举动,我可以断言,堡子不出几日,必落红匪之手!”疙瘩头听说大惊失色,连忙低声下气地问:“仁兄这话可有根据?”
“怎么没有根据”巴郎说道:“我问你,今日穷小子的这股势头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信了姓马的和周阿訇的话。如果你逼人太甚,这些穷小子就会向红军靠拢。”
疙瘩头倒抽一口冷气,连忙说:“兄弟糊涂!兄弟糊涂!依仁兄之见,怎样才能万无一失?”巴郎眼皮一挑,把一封写好的信递了过去。
疙瘩头抽出信瓤一看,上写道:“旅座大人钓鉴:红匪回民独立师主力,近日窜犯王团庄,攻打甚紧,古堡危在旦夕。故请旅座火速派兵,我等里应外合。千万!千万:匆颂,大安。巴郎叩上。”
疙瘩头看完信,连连说:“仁兄大恩大德,小弟转牛转马也报答不尽。只是白大人离这二百里之遥,这信如何······”没等疙瘩头说完,巴郎令勤务兵把黄排副找来。
黄排副行路有功夫,人称“大马猴”。巴郎对疙瘩头说:“咱们黄排副可是秦琼的马—有里膘呢!”接着,交代了要办的事。“大马猴”一拍胸脯:“保证办好!”
这“大马猴”果真名不虚传,从王团庄到下马关往返四百里路程,他两天两夜便赶回来了。他怀揣白旅长的密书,向巴郎报功去了。
谁知,就在“大马猴”回来的当天夜里,红十五军团一举攻下了下马关。白旅长带了几个亲信逃得不知去向。
巴郎接到来信,心中大喜 他把信中“三日内铁骑即到,内外夹击,剿红匪残部于清水河畔”的话反复吟诵。疙瘩头也再三嘟嚷:“旅座大人真乃再生父母!”
突然巴郎发问:“团总,你对旅座“骚扰红匪,严惩叛逆'的训示有何设想呢?”疙瘩头恶狠狠地吐出几个字来:“妈的!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
再说马师长的警卫员小海被关禁闭委屈得连饭都不吃。这天,马师长揪着他的鼻子说:“还要孩子脾气呀?你是红军战士了,这可要不得。”马师长说着,摸出一个密枣核放在小海手心里。
小海一见密枣核,高兴地跳起来。原来小海常想念孤独的妈妈。他要用密枣核代替珍珠做一串珠,回去送给妈妈。
小海开始数起枣核来,加上师长给的一个正好三十三个,够穿一串了。小海高兴极了。他突然想起,我打死了村里的狗,造成了影响。我把串珠送给周阿訇,来挽回红军的影响吧。
第三天晚上,小海禁闭解除了,他笑着说:“首长,串珠穿好了,你猜我要送给谁?”“你不是要送给妈妈吗?”“不!妈妈的我再做。这串我要送给周阿訇,我用实际行动改正错误。
师长一听心里一热,一把把他拉到怀里,紧紧拥抱着说:“去吧,就送给周阿訇吧!”
小海来到清真寺,突然发现寺院后墙的拐角下,伏着两个黑黝黝的东西。小海拔枪大喝一声: “干什么的?”话音未落,就听“砰”的一声,一粒子弹擦着小海头皮飞过去了。
小海一侧身,卧倒在地,一挥手,“砰”的一枪放倒了一个。另一个黑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求饶:“红军饶命,红军饶命!我是被迫来的。”
小海缴了那人的枪,指着死人厉声问道: .“他是谁?”“他.是黄排副,让你打死了。”小海命令道: “起来,到寺院里去! ”
黑影这时才看清眼前是一个娃娃,他突然指着后边说:“看 那边还有一个人。”小海掉脸朝后去看,那个家伙猛地扑上来,把匕首狠狠地向小海左胸刺去!
小海眼前一黑,但他还是挺住了,这才隐约看见在寺院后墙上放着一束手榴弹。那家伙伸手去拉导火索,就在这一瞬间,小海咬住牙关又射出一发子弹,那家伙嚎叫一声栽倒了。
这时候,战士们赶来了,师长和周阿訇也赶来了。他们借着光亮一看,被小海打死的原来是土匪头“大肚子”。师长急忙上前扶住小海,小海摇晃着身子倒在师长的怀里。
“小海!小海!”大家呼喊着。小海慢慢睁开眼睛,他望着师长和战友们,掏出那被鲜血染成紫色助串珠,放在周阿訇手上说:“我对不起······乡亲······”话没说完就断气了。
“孩子呀,我的孩子!”周阿訇双手紧攥着那串串珠,扑在小海身上痛哭失声。马师长立起身来,脱帽默默肃立。大家泣不成声,向小海同志致以深切地哀悼:
人们的眼泪都没了,只有满腔怒火。“同志们!”马师长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着:“小海同志为了回回民族的解放事业,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我们要为小海报仇!”
马师长连夜召开干部会议,研究出攻打堡子方案:要造成强大的军事攻势和政治攻势。发动群众,内外配合,彻底打破土围子。大家立刻分头准备去了。
再说堡子里,疙瘩头和巴郎伏在墙上,听了半天,只听见几声枪响,情知不妙。巴郎还佯装沉着:“团总,即使爆炸不成,也不影响大局,我们要组织力量坚守!白旅长的大军也该到了?”
山周也郎这一手还真灵,疙瘩头时情绪好多了。他自己安慰自己,巴郎有一个排,我有百十个弟元,那些穷小子敢不听调遣吗?千吧可是:连个红军影于都没着见。
疙瘩头把民团全部调上堡子。巴郎把他的一个排调上了炮楼,还把机枪压在上边。又把那些乡民夹在中间。他们折腾了半夜,可是,连个红军影子都没看见。
天一放亮,军号唤起了雄师。只听一声令下:打!全体战士们的机关枪、步枪、手榴弹,有如狂风暴雨,一齐向堡子西墙打去。
民团、乡民都慌了神,不知谁又喊了声,红军云梯都抬来买1那边还摆着炮筒几暴,有的人干脆往墙根斜趴,撅着屁股朝天放起枪来。
巴郎放在炮楼上的一个排竟是正规军,他们居高临下,摆动机关枪。达达达,炮楼上天了。堡子上出现了暂短的寂静。
这时,马师长正在指挥部队向堡子接近。他下令先拿下炮楼。只听“嗖嗖”飞出两颗炮弹,端端落在炮楼上。“轰轰”两声巨响,炮楼上天了。堡子上出现了暂短的寂静。
红军抓住这个机会,展开了宣传攻势,一个战士拿着喇叭筒大喊:“乡亲们,不要再上当了,下马关城已经解放了!民团兄弟们,只要放下武器,红军优待俘虏!”这一宣传,堡子上又乱了。
拿老曲胡子早就吓得瑟瑟发抖,这阵子更沉不住气了!他的独生寻阿里还在堡学墙生关再说打下去也没好处。他冲着堡子墙喊:“,别,别打,就和红军讲和吧。
疙瘩头一听嘴都气歪了,他把枪朝白胡下指你再崩了你,一十可老自胡子也不示弱:“你不怕真主降灾,你就向我开枪吧!阿里,你给我下来!”
阿里刚立起腰就听“砰”地一声,他一声“爹爹”还没喊出口,就倒下不动弹了。这时,巴郎却扯着嗓子喊起来:“阿里被红军打死了!快开枪呀!”
巴郎正喊着,从他背后也射来了一颗子弹,只见他猛地晃动了一下身子,便一个趔趄从墙上栽下去了。
人们一听,肺都气炸了。老白胡子哭得发昏。民团们都扔下枪支,乱喊着:“走啊,开堡子门迎接红军去。
这时,堡外的红军也都攀上了云梯,登上了墙头,一面鲜艳的红旗插上了堡子,在晴空下呼呼的飘舞!
疙瘩头见势不好,乘众人开堡子门的混乱当儿,溜回家中换了一身装束,揣了几块金砖,腋下藏着一把盒子炮,便向地窑子跑去。
疙瘩头哪里知道,此时暗道口正有一个人在等他。此人就换了一身装束,揣了几块金砖。
原来那日晚上杨山与妹妹隔窗一见后,便被押在地窑子里。疙瘩头还怕本乡人不可靠,便让巴郎勤务兵尤宝给杨山送饭。
尤宝虽然给巴郎当勤务兵,但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整天挨打,受了不少气。老姐儿死后,他深为自己不能救老姐儿而惭愧。他就打定主意要救出杨山。
可是,杨山一见他就横眉冷对。后来尤宝送饭时,又递给他一块大饼,杨山才知道尤宝是好人。尤宝还把暗道出口告诉了他。当即给他打开脚镣和手铐,让他逃走。
杨山从洞里逃出后,找到了红军。马师长讲了他母亲遇害的情况,杨山大哭一场。他参加了红军,要求回暗道去抓疙瘩头。马师长派了两名战士协助他。
尤宝为蒙騙敌人,第二天早晨,照样去送饭。谁知进了地窑,杨山还在那里坐着,他吃了一惊。杨山抓住尤宝的手,把自己当红军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兄弟,咱们就跟着红军干吧!
尤宝说:“行!”俩人一核计,由尤宝在外面监视巴郎的行动,等机会和乡亲们一起打堡子。杨山和两名战士在这里专等疙瘩头。所以,尤宝借机打死了巴郎。
再说疙瘩头正急忙往地窑里下,他突然想起杨山还关在这里,心想,先干掉他。疙瘩头提着枪,朝里窥望,看见靠墙边坐着一人,那肯定是杨山。
疙瘩头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姓杨的,你不是想姓红吗?好,今天爷就成全你!”说着一扣扳机,两颗子弹朝黑影射过去,打得那铁镣子火星乱溅。原来子弹都打在伪装上了。
几乎就在这同一时刻,从暗道口闪出一条汉子,大喝一声:“你往哪里走!”说着两把铁钳似的大手早已把他的脖子卡住。两个红军上来,把疙瘩头捆个结结实实。
这会儿,疙瘩头才看清楚,捏他脖子的那个大汉正是他要打死的杨山。
这时候,堡上的民团和那几个没死的国民党士兵都放下了武器。尤宝领着乡亲们打开了堡子大门。人们象是两股激流汇合到一块儿,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突然,不知谁大喊了一声:“看啊!疙瘩头被活捉了!此 刻,多少双眼睛都愤怒地盯住了疙瘩头。“打死他!”“为老姐儿报仇!”人们举着铁拳高喊着,象潮水般向前扑来。
一个老汉好不容易才抓住疙瘩头的一只耳朵,可又被愤怒的小伙子挤到后边。要不是两个红军和杨山挡着,疙瘩头早被踏成肉泥了。
这时马师长来了。他大声喊道:“乡亲们,今天我们军民配合打了一个大胜仗。巴郎被击毙了,疙瘩头被活捉了!压在回民头上的一座大山被咱们搬掉了!”“哗—”人群中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解放了的王团庄,成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回族人民的政权—陕甘宁豫海县苏维埃回族自治政府。王团庄彩旗飘飘,一片欢腾。回族人民第一次当家作主了!
马师长接到彭德怀司令西进的命令,就要出发了。周阿訇拉住刚刚入伍的杨山和尤宝说:“孩子们,跟上马师长,跟上共产党去解放天下的受苦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