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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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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3-12-10 17:50:33 | 显示全部楼层
陕北高原上,昏沉沉的云遮蔽着日光,弥天的大黄风中,缕缕行行走着逃荒的人群,其中有一对衣服褴褛的年轻夫妻,男的名叫申长源,女的名叫谢桂兰。

小夫妻随着逃荒的人们,来到一座繁华的城镇,在一家饭馆里,长源拉板胡,桂兰唱起“信天游”,动人的歌声吸引了不少行人。

忽然,街上传来一阵马蹄声,全副武装的马队簇拥着一个戎装显赫、年约四十多岁的人,他是当地独霸一方的军阀甘文戎师长。他驻马审视着年轻美貌的谢桂兰,向副官耳语一阵,便纵马走了。

谢桂兰夫妻被副官带到甘公馆里演唱。阔气、豪华的甘公馆设有自己的戏班子“凤翔社”。甘文戎坐在花园的回廊里边听唱、边跟“凤翔社”的王教师交谈,男女艺人们也都出来听唱。

一曲唱罢,王教师不禁叫起好来,甘文戎贪婪地望着谢桂兰,叮嘱王教师下番功夫,再给他教出个角儿来。于是这对逃荒的夫妻便留在甘公馆的戏班子里了。

花开花谢又一春。为了找条出路,谢桂兰夫妻在戏班子里勤学苦练。谢桂兰能单独唱戏了,春夜,在灯火辉煌的大厅里,谢桂兰正在认真地为大家表演。

这时,从大厅外走进一个副官,凑近正在听戏的甘文戎耳边禀报说:“刘志丹恢复了他的二十六军以后,近来在保安、安塞一带又猖獗起来了······”甘文戎略一睁眼, 随即说:“先听戏!

戏已散场,卸了妆的桂兰和长源在花园的亭子里低声交谈,桂兰问长源: “咱们这条路到底走对了没有?”长源说:“咱们总不能当一辈子戏子啊,咱们好好干两年,攒点钱回家去置几亩地。

谈起回家,夫妻俩不由得思念起家乡和亲人,也想起离家时的凄惨情景

原来,申长源祖孙几代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汉,长源的爸爸申多余年轻时租种大恶霸地主蔚长善的土地,一年秋天,小长源跟随父亲去地主家交租谷。

申多余把成袋的谷子倒进蔚长善的大斗里,可是大斗怎么也装不满。申多余忽然抢过斗来,从斗里抽出一块木板。原来这斗有两层底,上一层是活的,可使斗变大变小

见这情景,交租的农民都十分气愤。性格爽朗有趣的申多余,揭露了地主的诡计,十分快活,他把空斗扣在自己的头上,象跳大头翁似的扭打着,逗得佃农们痛快地哄笑起来。

人们的哄笑声,气坏了狠毒的蔚长善。申家父子刚走出蔚家大院不远,后面便追来一群打手。

申多余被打得气息奄奄,抬回家来,大病一场,病好后就落下个时而迷糊、时而明白的疯癫病。


申长源在苦难中长大成人了,他跟邻居的女孩子谢桂兰定了亲。谁知蔚长善偏又看上了美貌的谢桂兰,逼迫桂兰的爷爷谢福祥把孙女儿送进蔚家大院。

灾年荒月,蔚长善天天登门索债,没过门的儿媳妇又要被人抢走,长源病重的老母终于离开了人世。他那疯癫的父亲说是要去找活路,只身一人也不知去向··

当天夜里,谢福祥亲自把孙女儿桂兰送到申长源家,说: “好后生,趁黑,你们快逃!自己去找条活路吧!”就这样,他们辞别了爷爷,离开了家乡…………

小夫妻在亭子里的谈活,都被“凤翔社”里一个唱丑角的听见了,他寻思了一下,便走上亭子,把这对年轻的夫妻引到花园里一个偏僻的院落。

院落里有个碾棚,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哑巴正在油灯下碾麦子,她吃力地推着石磙。

唱丑角的告诉他们:五年前,她也是王教师教出来的一个好角儿,可是一副好模样害了她,甘文戎把她玩腻了,又怕家丑外传,一杯药酒就把个好端端的人变成哑巴了。

桂兰夫妻听了这番介绍,不由得吃了一惊,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时忽然传来女管家呼唤“桂兰”的声音。唱丑角的忙把申长源拉进了树丛。

女管家见了桂兰,满脸是笑地说:“让我好找啊!走!我领你去看个好地方。”桂兰被她拉走了。藏在树后的丑角和申长源尾随而去。

女管家把桂兰引进了一所精致的小洋房,献媚地说:“这是师长赏给你的,多安静,多舒服!”“我不要!桂兰说着就要往外走。

女管家不容桂兰转身,硬把桂兰推进卧室,把门反锁上,说道:“一会儿师长就来,好好谢谢他吧!”

桂兰在屋里急得团团转,最后终于把后窗口的插销拔开了。早已等在外面的申长源扶她跳下窗来。

他们急忙跑到后院,唱丑角的已打开后门等在那里,他递给长源一包干粮,便把他们送出了后门。

夫妻俩一口气跑出城来,以为已逃出虎口,可是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慌得两人赶紧向山上跑去。

紧张的桂兰,一脚踩空掉到山道外边了,申长源攀着荆藤下去救上了她,自己却失足掉下了沟底。

桂兰惊叫一声,被赶上来的马队发现抓回了甘公馆,依旧关在那所洋房里。不一会,嬉皮笑脸的甘文戎走了进来。


桂兰一见甘文戎走近,顺手操起桌上的大花瓶向他砸去,甘文戎躲闪不及,正砸在他的头上。

谢桂兰自知自己活不成,一头撞在楼外的水泥柱上,等女管家、护兵赶来时,她已倒在了血泊中。

满脸血污的甘文戎,气急败坏地嚷道:“跟他男人一样,都是刘志丹派进城来的奸细,她拒不招供,还公然行凶!女管家摸摸地上的桂兰,说:“她已经死了。

两个士兵用木板抬着桂兰的尸体,走出后门,男女艺人们用同情的眼光送走了桂兰,那个唱丑角的人沉思着跟了出去。

再说掉到沟里的申长源,逐渐恢复了神志,他望见桂兰遗留下来的头巾,奋力攀上坡去,顺着来时的山道,奔回城去。

他偷偷来到甘公馆后院的高墙下,恰巧王教师送客走出后门,一见满身伤痕的申长源忙把他拉到僻静处。

王教师告诉长源:桂兰保持了自己的贞节撞柱死去。申长源睁着血红的双眼,要去找仇人算帐。王教师慌忙跑进院里,“砰”的一声把后门关紧。

长源单枪匹马,一时找不到报仇的机会,便到四乡流浪过活。这天,他正蹲在河边喝水,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好听的三弦声。

长源循声找去,见村边大柳树下,一群农民正在听一位盲艺人说书。申长源看这盲人的年岁、长相竟跟自己的父亲不差分毫,忍不住走上去喊了一声:“爹!

那盲人愣了一下,慢慢说道:“你认错人了,我直到如今没盼上一个媳妇,哪儿来的儿子啊!”这个风趣的盲艺人,把大家都逗笑了。老实的长源涨红了脸,倔头倔脑地走了。

这位艺人名叫安兆祥,他收拾起三弦,自言自语地说:“听声儿,这娃倒是个憨厚的受苦人,说不定我俩还能有缘分呢。”他拄着竹杆,循着长源的脚步声,向村外走去。

申长源看见盲艺人追了上来,便替他拉着竹杆引道,两人边走边谈,安兆祥很快地了解了长源的全部身世。

当天晚上,老安带着长源宿在一家农村小店里,老安问长源今后打算怎么办?长源说他要去报仇。

老安告诉他:只凭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能报仇的,穷苦人应该团结起来,拿起枪杆子去找出路。长源问:“咱穷苦人的出路在哪里?”安兆祥停了停却说:“好后生你要不嫌跟我饥一顿、饱一顿的,就给我牵拐棍吧!

从此,长源跟老安生活在一起了。这天,他们来到一户贫农家的土窑里说书,炕头上立着个黄表纸牌位,屋内香烟缭绕,看来这家请说书是为了“还愿”。炕上、炕下坐满了听书人。

书正说到劲头儿上,老安忽然把弦音煞住,让长源把门关上,然后重新弹起声调铿锵嘹亮的三弦。


只听老安唱道:“水连水来山连山,穷汉亲的是穷汉,咱年年受的是牛马苦,天天吃的是猪狗饭。”

老安走乡串户,很熟悉这一带穷苦人家的疾苦,他摸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说:“王老汉,你在蔚长善家掌了一辈子放羊鞭,如今年老身残,只落得一身破袄一个要饭的碗。”说得老汉声泪俱下。

他又摸着一个中年人说:“你惠大哥,遭荒年,天大早,全家没饭吃,让媳妇顶债,去给蔚长善推碾子拉磨白使唤。”说得惠大哥连连点头。

老安又弹起三弦唱道:“世道不公恨难消,穷苦人为甚不能起来造它反?!现如今,指路的有共产党,开路的有红军,红军的领导出在保安县,他的名字叫刘志丹。

老安不仅唱出穷人的苦和泪,还给大家指出造反的道路,听着听着,大家都兴奋起来,纷纷打听刘志丹是谁,大家该怎么干。申长源这时才知道这位安老爹是个不简单的能人。

老安压低嗓子悄悄说:“刘志丹就是咱保安县人,只要咱众人齐心,把方圆几十里的受苦人都发动起来,单等刘志丹的队伍一到,咱就让红军先打开蔚长善的大院。

就这样,在安兆祥秘密发动、领导下,各村受苦人找到了出路,暗暗组织起来。长源积极帮助老安做着武装斗争的准备工作。

一个秋天的夜晚,刘志丹领导的红军的一个支队,在各村农民赤卫军的配合下,攻打一座倚山而筑的城堡式大院,这就是申家庄恶霸地主蔚长善的住宅。

黑影里,红军在申长源带领下,顺着一条隐蔽的羊肠小道,来到大院的侧门外,躲在门里的几个长工搬开顶门的大石锁,红军很快地占领了这座大院。

申长源举着火把,四处搜寻蔚长善,火光里忽然照见一个人,很象自己寻找多日的父亲,可是他身穿红军服装,押着俘虏,雄赳赳地过去了。

这时,忽听几个战士嚷道:“快追啊!蔚长善往西山上跑了!”申长源顾不得多想,忙跟大家追到西山,但是狡猾的蔚长善早已溜了。

打倒了蔚长善,贫雇农们过起了富足的生活。申长源也回到家乡,跟桂兰的爷爷谢福祥一起过日子。

谢家的窑洞里,供灶神的地方现在供着“刘志丹大人长生禄位”的牌牌,长源一边趴在桌上编歌词,一边满意地对爷爷说:“咱们到底有自己的路了,我给爷爷多服些苦,过二年咱再买上一头牛······”

爷爷打断长源的高兴说:“眼下是不愁吃喝了,可是要说有了自己的路······”他摇摇头,点着一袋烟,给孙女婿说道起来。


“那是民国三年,我们三千人拿起刀来抗粮、抗捐,一下子轰动十几个县,聚集好几万人打老财、杀贪官,可是官府大兵一到,把咱们撵得东跑西散。战场上、大狱里,死了咱多少人啊!

长源辩解说:“爷爷,如今时代不同了,咱有了红军,有了共产党,穷苦人翻身是翻定了!”“翻定了?白 狗子、蔚长善他们能善罢甘休?!”爷儿俩正在争论,窑外走来了安兆祥。

爷儿俩亲热地扶进安兆祥。安兆祥摸着窑里的东西说:“长源哪,分了地,分了粮,守着爷爷过起了小日子,是吧?”说得长源不好意思地笑了。

安兆祥摸到了供神的小牌牌,长源说这是他给刘志丹立的长生禄位。安兆祥不由得笑了:“你一天给他磕十个头,他也保佑不了你过好日子。福祥叔说得对,咱们翻身翻得不牢靠啊!”

安兆祥又笑模悠悠地对着长源说:“你们村选了一个赤卫队长,可这个人不愿干,说有人包打天下,他是享现成福的。

谢福祥不解地问:“谁?”申长源却急红了脸说:“我可没这么说。”“嘴没说,心里可这么想的,反正啊,有一天,甘文戎带领那帮狗子打回来,让刘志丹单枪匹马顶着去吧!·

听着安兆祥含蓄的批评,申长源站起来,爽快地说道:“老爹,咱干!当赤卫队长也行,还是给你就伴也行。

安兆祥见长源思想有了转变,便从身上摸出一张单子递给他,原来安兆祥要长源把一份重要情报立即送到刘志丹同志手里。

这一天秋高气爽,一个贩碗的小商贩,赶着毛驴,驮着成捆的碗在山路上边走边唱。

忽然,他看见道旁草丛里,躺着一个妇女,他走过去扶起了她。这妇女就是死而复生的谢桂兰。

贩碗人接了一碗山泉水给她喝,又掏出一块玉茭饼,她都没有拒绝,大口大口地吃喝起来。

贩碗人要送桂兰回家,谢桂兰慌乱地挣扎起来要走。好心的贩碗人见她走路摇摇晃晃,便安慰她说:“你骑上毛驴先到我们那里歇歇,休息足了,再送你回家。放心吧,这一带已是红区了!

一路闲谈,使谢桂兰相信了这个小商贩是个好人。原来谢桂兰那天并没有撞死,她被抬到乱尸岗子后,慢慢恢复了知觉。

是那个唱丑角的好人跟来救了她,把她送到盟兄弟家里请医吃药,养了一年多,听说桂兰老家全红了,才把她送出城来。

贩碗人注意地听着谢桂兰讲身世,当讲到甘文戎家戏班子里唱丑角的人时,商贩竟说他认识。谢桂兰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可他说刘志丹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刘志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一定是个好上加好的人。”


贩碗人听见这些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话间来到一座村庄,村口上的哨兵看见贩碗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接着打了一个军礼。这使桂兰十分惊异。

进村后,小商贩叫住一个女兵说:“沈萱,这个妇女受过重伤,你让护理班长给她好好看看这个叫沈萱的 女兵,是红军的宣传队队长,她亲热地搀着桂兰走了。

再说申长源跋山涉水,日夜赶路,终于找到了刘志丹的部队。这天,他把情报交给了支队长李国材后,口口声声地喊着要见见刘志丹大人

听见申长源执意要见刘志丹大人,李支队长笑着告诉他:“刘总指挥不在,有什么话跟我们说吧!”有什么话要告诉刘志丹同志呢?祖祖辈辈受苦,如今过上了好日月。申长源满腹的贴心话儿,不知从何说起啊!

申长源带着庄稼人的窘迫,突然抓起板胡唱道:“...·..自从出了刘志丹,受苦人日月有指盼,刘志丹来是清官,他带上队伍上横山,一心要共产。

申长源用歌声唱出了自己无限感激的心情,大家听着听着叫起好来。忽然那个贩碗人出现在门口: “好嗓子,可是你这娃把刘志丹唱成活神仙了!”

申长源抬头看那人:约有三十多岁的年纪,长得英俊魁梧,说话和气可亲。旁边的人告诉他:“这就是刘志丹!”申长源一听这话,一下子扑了上去。

刘志丹说:“你是个好歌手,可是你编歌应该唱毛泽东!“毛泽东?!“对!毛泽东!“毛泽东现在在 哪里呀?!

刘志丹回答着申长源,也是对大家说:“从敌占区的一些报纸判断,中央红军已撤离苏区。遵义会议后,在毛主席领导下,已转败为胜,过了雪山草地,往咱陕北来了。

这消息使大家非常激动。这时李国材走上前关心地问:“你去开会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刘志丹笑答:“就凭这“卖盆卖碗喽!”谁能拦挡啊!”在大家一片欢乐声中,李国材把申长源送来的情报给了他。

当晚,刘志丹留申长源在自己的窑洞里睡下。夜深了,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骑兵通讯员给刘志丹送来一份急件。

刘志丹和李国材看完信后,相对无言。还是李国材先打破了沉默:“我对上级派来的那个代表有意见,说你干的是“梢山路线”,没有梢山能存下游击队?没有游击队,能发展成红军?!

刘志丹没有说话,李国材又指着信说:“怎么刚开完会又要你去开会?!我们支队为什么又要向南转移?”刘志丹慢慢解释说:“这回转移,恐怕是有新的情况。看来这个据点不能打了,应该通知老安赶快撤出来。

申长源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这时他从炕上坐起来说:“我去吧!”他拿起自己的板胡,辞别了刘志丹等人,连夜给安兆祥送信去了。

这些日子,甘文戎正在按蒋介石的命令,布置兵力对陕北红军进行围剿。他强调要在毛泽东与刘志丹的部队汇合以前赶紧动手。但是他的部下对刘志丹却十分畏惧。


为了除掉刘志丹的群众基础,甘文戎命令马团总把各村的.“贫农会”赶紧除掉。他提醒马团总密切注意在他的管区内有一个说书瞎子,行迹十分可疑。

这天安兆祥正在镇上的茶馆里说书,衣冠楚楚的甘文戎也来听书,唱罢一段,忽然甘文戎吆喝一声:“安兆 祥,你是个好唱家,今儿个怎么没露露你那绝招?!

听见这样的问话,安兆祥十分警惕。茶座中一个农民打扮的奸细嚷道:“夜儿黑天,你在王大发家说唱的是甚?说唱完了《刘志丹》,你分给大伙的是甚?!”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传单。

安兆祥知道事已败露,但仍静坐不语。甘文戎进逼安兆祥道:“是谁叫你随的红军?”“天叫我随的红军!“刘志丹的人马总共有多少?”“遍地孙悟空。

甘文戎听见这样的回答,不觉勃然大怒:“你到镇上 干什么来了?”安兆祥镇静地说:“这事只能说给甘师长一个人听。”甘文戎一听,连忙凑了过去。

安兆祥就势攀住甘文戎的肩膀,“啪啪”狠揍了几巴掌,气得甘文戎掏出了手枪,马团总上前揪住了安兆祥。

恰巧这时申长源赶来了,见此情景,他在门外急中生智地喊道:“刘志丹来了!”接着,茶座上的人们也乱嚷起来:“刘志丹打进来了!”“红军打进来了!

马团总顾不得安兆祥,急急慌慌骑上马跑了。甘文戎一枪打中安兆祥,吩咐副官全镇戒严,然后,匆忙逃离了茶馆。

申长源等人围住安兆祥痛哭起来。安兆祥把三弦交给了申长源,笑微微地抹去他眼里的泪水,安详地闭上了双目。

甘文戎知道上了当,命令民团一个排包围书场。申长源机警地穿过人群跑了,然而他的腿上却中了一弹。

直到黄昏,申长源才一瘸一拐地走近了家乡,从山顶下望,村里处处是被烧毁的破窑,民团押着一批参加过暴动的农民在山脚下走过。

申长源一阵心酸,他咬咬牙,又离开了家乡,带着安兆祥交给他的三弦,决心再去寻找刘志丹。

秋天的一个下午,在我红军区域安塞城内,申长源正在唱着自编的故事《安兆祥慷慨就义》,忽然被李支队长的通讯员小张叫住了。

听说申长源要找刘志丹,小张告诉他刘副军团长就在街镇上的小药铺里。申长源喜出望外,向药铺奔去。

果然,刘志丹正坐在药铺诊脉的桌上看军用地图,一见风尘仆仆的申长源,忙起身迎出来。


申长源赶上前去握着刘志丹的手,泪流满面:“老 刘,你们快打回去吧,咱们那里,恶霸土豪全反水啦!“我都知道了,老安牺牲得非常壮烈,咱们不会饶过他们的!

说话间,已经当了团长的李国材闯了进来,只见他怒气冲天地吼着:“你看见没有,又从街上押过去一批人,有县苏维埃的负责人,也有咱们二、三两个团的营级干部,都往保卫局送。

刘志丹惊愕地瞅着他,显然是不知道。李国材又嚷着说:“街上老百姓都嚷动了,要我说呀,这回要你去北方指挥战争,是耍的花招,你可别去!

刘志丹没有答话,然而他心里是有所忖度的。在一片寂然无声中,忽听门外一声“报告”,进来一位骑兵通讯员,交给刘志丹一封密件。

刘志丹拆开信一看,脸上倏然变色,但随即又镇静下来,对通讯员说:“这个“密件”,你送错地方了。好吧,你再等一下。

刘志丹又把信仔细看了一遍,在屋里激怒地踱着步子。李国材拿过密件看完后,不禁喊叫起来:“好哇!肃反肃到你刘志丹头上了!成份不好,阶级立场不稳定,还说你搞反党小组织!·

申长源看过以后,也怒吼起来:“这是谁说的?我找他去!”李国材又把信抢过去:“你知道找谁?!我骑上马找他去!”“都站住!”刘志丹严肃地喊住他们:“这信不是写给我的,更不是写给你们的。

刘志丹要回了信,在信末的空白上写着:“我自己马上去报到一刘志丹。”然后把信交给骑兵通讯员送走了。

刘志丹压住怒气,冷静地说:“眼下正是大敌当前,我们怎么能自己人打自己人呢?我去当面跟他们讲清道理,团结起来,一致对敌。

刘志丹又露出欢欣的笑容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毛主席率领的中央红军,快到咱这里了!”说完,从容地收拾好桌上的军用地图,向外走去。

中药铺外,早已站满了老百姓,大家一见刘志丹走出来,都拥上来围住他,劝着、吵着,不让他走。刘志丹用道理劝慰着大家。

最后刘志丹终于翻身上马,向大家告别。乡亲们向前拥去,目送刘志丹催马远去。

望着刘志丹远去的背影,申长源满眼含泪地向李团长说:“我去找毛主席,赶快来救刘志丹!”李团长点头同意,申长源又迈开趔趄的步子,踏上路程。

再说谢桂兰被刘志丹救到部队后,将养好了身体,便留在部队,当了一名宣传队员。 这天黑夜,忽然来了三个军人找谢桂兰。


这三个人狠狠地问道:“你和军阀甘文戎是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我在他家戏班子里唱过戏。”“这 不正是关系吗?你男人是怎么死的?

提起自己的亲人,谢桂兰伤心地掉下泪来。来人又追问:“他的死,在你和甘文戎的关系上该负什么责任?!走!上保卫局!”谢桂兰被带走了。

沈萱闻讯赶来说道:“她的历史,刘副军团长全知道。”“哼!刘副军团长?!刘志丹是头号反革命,他早就关起来了。”当来人知道说话人叫沈萱时,便也给她带上手铐,一起带走了。

申长源日夜赶路,这天,前方激烈的枪炮声越听越清楚了,他爬上一座小山坡,只见一个红军卫生员背着伤员在招呼他:“老乡,你把他背到那些散兵坑里,会有担架抬他的。

申长源背着伤员,来到西边坡地上,这时有两位红军首长正在慰问伤员,申长源不知道,这就是毛主席和周副主席。

担架队来到了。在艰苦的战争条件下,担架都是用硬邦邦的木板钉成的,毛主席低声同周副主席商量:“想个什么办法让他们能躺得舒服些?

周副主席略加思索,就往对面小树林里一指:“还是 让敌人供应点什么吧!”对面小树林里,敌人留下不少东倒西歪的尸体,还有不少被丢弃的背包和破大衣。

申长源也随着两位首长忙碌起来。毛主席看见他的伤腿,关心地问:“你这腿,也是打仗挂的花吗?”“咳,别提了,叫白狗子折磨的。喂,同志,我要找毛主席,他好见吗?”

毛主席说:“好见,你找他有事吗?”“有事,有大事!”“什么事?你给我说吧!”“我跟你说不抵事—”

毛主席正要深问,忽然一个伤员呕了一口血,毛主席忙上前去帮他垫高枕头,抹净他嘴角的血,转身一看,申长源已不在了。

这时,申长源代替一个掉队的担架队员抬着伤员出发了。只见大家都向那两位高大的首长招手,走出一段路了,大家才放下手说:“毛主席为咱伤病员想得多周到啊!

“毛主席?!”“刚才跟你说话的,就是毛主席啊!”“是吗?!”申长源把担架交给那个赶上队的老乡,拔步往回跑去,但是那里已空无一人了,申长源十分后悔。

这天,申长源来到瓦窑堡红四团驻地。李团长的通讯员小张安慰他说:“你不用着急了。毛主席一到吴起镇,就请周副主席代表党中央处理了这件事。

在关押刘志丹的一间肮脏的小平房里,周副主席正在跟刘志丹谈话:“······毛主席说:一个阶级立场不坚定的人,不可能把陕北苏区坚持到今天,陕北苏区是目前我们" 全国唯一能完整保存下来的一块革命根据地嘛!

听了这些话,刘志丹热泪滚滚,周副主席也激动得半天没有说话。在得到鼓励的沉默中,刘志丹终于说道:“有了毛主席,有了党,就有了一切!


停了停,周副主席又说:“我们有个设想,在陕北那些游击队、地方部队的基础上,再编个红二十八军,由你来指挥。”“恩来同志,毛主席,党中央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

两位首长走出小屋,申长源第一个向刘志丹奔了过去,刘志丹把他向周副主席作了介绍,周副主席笑着说:“哦,咱们见过面,前些日子在直罗镇,你还帮着铺担架来着。

刘志丹说:“他是个好歌手,又给红军当秘密交通员。他和他爷爷有个争论不决的问题。”“什么问题?“他总认为受苦人一定能找到自己的路,可他爷爷不同意。

周副主席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申长源说:“我跟爷爷说:“如今跟老一辈子的年代不同了,这暂有了共产党,有了红军啦!”可他还是不信。

周副主席说:“这不信是有道理的。党和红军,也还得有人领路,得有毛主席来领路。现在应该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打败日本后,建立新中国。这就是中国的光明之路。

周副主席又亲切地对申长源说:“这条路,你回去告诉你爷爷,告诉受苦的乡亲们吧!申长源边听,边点头 答应。

申长源带着周副主席的话,信心百倍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乡。现在蔚长善家的大院,已经归劳动人民所有了,谢福祥爷爷也搬进了这砖石结构的大窑里。

在谢爷爷的新窑里,聚集了许多乡亲来看申长源。申长源问爷爷:“咱们受苦人的路,如今找到了没?”人们抢着回答:“找到了!有咱们的路了!

谢福祥带着深沉的感情说:“红军从江西走到咱这里,多远的路啊!这是毛主席领着走过来的。咱就认准了这条路!”“对着哩!”整个窑洞沸腾起来。

在人们的欢笑声中,谢爷爷忽然一拍大腿:“嗨!这么大个喜事忘了给你说!”说着,从炕席底下拿出一封信来:“咱桂兰子捎来的信,她没有死啊!

申长源惊喜地接过信。众人纷纷议论:“合着她死了 三回,救活了三回。”谢爷爷说:“头两回是老刘救的,末一回是毛主席救的!

不久,桂兰随部队开赴抗日前线去了。申长源跟爷爷在后方努力生产。这一年,陕北根据地秋庄稼长得茁壮喜人,丰收在望。

秋后,在延安中央大礼堂,毛主席在招待陕甘宁边区劳动英雄大会上讲《组织起来》,谢福祥和申长源都是到会的代表。

这时,毛主席的秘书悄悄走过来递给爷儿俩一张纸条,纸条儿上写着:“毛主席准备明天早晨接见你们两位。”看罢纸条,爷儿俩简直喜得坐立不住。

第二天清晨,谢福祥和申长源向党中央的驻地“枣园”走来。为了庆祝丰收和边区“群英会”,来自各地的大秧歌队和唱歌队,一队接连着一队,站满了通向“枣园”的大道。

“枣园”院内也有党中央机关的秧歌队。申长源见一位宽肩膀大汉吹着一支唢呐曲,那曲调好熟啊!申长源不由得仔细端详起这个人来,多么象自己的父亲啊!


他惊喜地去问一个机关干部:吹唢呐的人是谁?那人说:这是警卫团的一名管理员,从前家穷,也没心好生干活,自打参加红军,就入了正道,大生产以来,他还是“中直”的一名模范生产工作者呢!

热烈欢畅的唢呐曲,还在连续吹奏着,申长源顺手借了一支唢呐,吹起一支《乡土曲》,那个吹唢呐的同志一听,猛然转过身来了。

他眼望着脸上已长出连鬓黑胡的申长源,突然一步奔上前来:“你!你是长源?”“爹!”父子相认了,机关秧歌队的同志们,都为他们父子相会而高兴地笑了起来。

爹对儿说:“我到老家找过你,听说你叫敌人给抓了。” 儿说:“爹,你叫我好想啊!”谢福祥闻讯也过来相会。

这时,秘书走过来高兴地说:“这真是巧遇啊!一会儿再细谈吧!毛主席等着你们呐。”申长源望着主席居住的窑洞,激动得一时竟不能迈步。

秘书把谢、申二人领进窑洞后,毛主席亲热地跟他们握手问好:“你是劳动英雄谢福祥。你,申长源。我同你见过面,是在·····直罗镇,对吧?”亲切的谈话无拘无束。

毛主席对谢福祥说:“你有不少种庄稼的好经验,我请你来,是想要你在群英会上给大家讲讲。”说着,毛主席转身征求申长源的意见。

毛主席微笑着对申长源说:“你种地是把好手,变工队也领导得不错,闹秧歌当伞头,听说你还有个好爱人叫谢桂兰,在前线已立过四次功了。想不想见她啊!”申长源不好意思地说:“离前方太远了,路上也不好走。

这时,秘书走进来跟毛主席低语一阵,毛主席笑着说:“快让她进来!”秘书又低声说了一阵,毛主席又惊讶又高兴地说:“哦?!那让他也来嘛!

窑门外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报告!”进来一看,原来是谢桂兰。谢桂兰为能见到毛主席而激动,没想到在毛主席身边又见到了自己昼思夜想的亲人。这时,秘书把申多余领了进来。

颠沛流离的一家人,如今在枣园团聚了!申长源冲到毛主席身边,万分激动地说:“都说天上的北斗指路明,您比那北斗还明,还亮哩!

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群众的大秧歌队早已进入“枣园”院内。毛主席走出窑洞站到坡道上,立时鼓乐齐鸣,群众齐声欢呼:“毛主席万岁!”毛主席向大家挥手致意:“同志们万岁!老乡们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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