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苦牧民巴拉根仓的故事,多得像草原上的红花,在蒙古民族中代代流芳。人们翘着大姆指颂扬他说:“巴拉根仓的智慧比王爷的牛羊还多。
一天,巴拉根仓正倚着一棵斜长的爬爬树吸烟。一位官老爷没下马就嚷嚷:“喂,听说你最能骗人,是吗?”巴拉根仓翻眼看看,动也没动:“不,人们都说我最有智慧。
官老爷冷笑一声:“嘿嘿,今天我与你比比。骗了我,我算输。要不,我就用马刀砍了你的头。”巴拉根仓惊慌地说:“我的“智慧囊”在家没带着。否则,就是王爷我也能当面骗他。”
官老爷冒火了:“今天非比不可,你要是嫌回家累,就骑我的马去拿你那臭智慧囊。”巴拉根仓仍然不动声色:“老爷,这棵树要倒了,我得用身子顶着它哩。”
“我来顶,你快去。要是输给我,那就小心你的脑袋。”官老爷傲慢地把快马交给了巴拉根仓。
“唉!你是逼我非骗你不行了。老爷,好好顶着树,还要当心狼啊。”说着,巴拉根仓跳上马,抖动缰绳,狠狠地朝马肚上一踢,象箭一样地向草原飞去。
望着巴拉根仓的背影,官老爷喜滋滋地自言自语:“哼,取不来智慧囊,倒要你这穷小子尝尝我的厉害。”可他眼下先尝到巴拉根仓的厉害了,他顶到太阳落山,还不见巴拉根仓回来。
骑着快马的巴拉根仓,在路上遇见一个孩子哭得伤心极了。一问,原来是老财主诬赖孩子放羊糟蹋了他的牧场,便抢走了孩子的马。巴拉根仓安慰孩子:“别急,三天里,我送你一匹好马。
巴拉根仓知道老财主是个惜金如命的吝啬鬼,就想了个法子整他。一天,他在老财主必经的山弯子等着。黄昏时分,老财主骑着马远远驰来。巴拉根仓慌忙挥手,让他绕道过去。
老财主认识巴拉根仓,就跳下马,蹑手蹑脚地走近来。巴拉根仓指着一个小洞,生气地说:“真讨厌,要你别来,你偏来,险些把我这一千两银子给吓跑了。”
刚要发脾气的老财主听到一千两银子,连忙压下了火气。望着巴拉根仓手里捏着一条金黄色毛茸茸的东西,好奇地一问,才知道他抓住的是只金貂。这确能得到王爷的一千两赏银。
听了这件美事,老财主乐得心都快蹦出来了。他催着巴拉根仓快把金貂拉出来。巴拉根仓煞有介事地说:“不就怕拉断尾巴吗!拉断尾巴不但一钱不值,王爷知道还要杀头。”
停了一会,巴拉根仓说:“要是你肯帮忙,到前面屯子借把锹来挖,我巴拉根仓决不亏待你。”老财主洋洋得意:“那当然行啰。巴拉根仓老弟,外财不散,见面一半嘛!
老财主骑马才走几步,心想这小子借故支派我走开,自己把金貂挖出来,独吞一千两银子!于是,他又转回来说:“还是你去吧,骑上我的马。”巴拉根仓笑着说:“你不怕我骑上你的马不回来吗?
满不在乎的老财主说:“别耍心眼了,我宁愿添三匹好马换这只金貂。”巴拉根仓无可奈何地说:“你真是老奸巨猾呀!”说完,骑上马一溜烟似地向那个放羊孩子的屯子奔去。
在荒无人烟的草滩野坡里,老财主一直捏着金貂“尾巴”不放。天慢慢地黑了,他又饿又渴,又怕又累,朦朦胧胧地睡去了。忽然,两手一动,尾巴被拉了出来。
老财主吓得从梦中惊醒,以为金貂“尾巴”断了,就象疯子一样用手乱扒,扒到天亮也不见金貂的影子。再仔细一看,手里捏的原是一条涂了颜色的松鼠尾巴。
受了骗、丢了马的老财主连气带病,整整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他一想到此事,就恨得浑身打哆嗦,发誓非要报仇不可。但他知道巴拉根仓的厉害,就想暗暗地害死他。
一天,老财主派管家拿着大红请帖去请巴拉根仓。巴拉根仓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说:“不敢,不敢,我正准备登门去请安哩。”
巴拉根仓骑着那头早已打扮好的瘦驴,跟管家去了。老财主迎到门外,亲热地说:“老弟,真是名不虚传。我服了,那匹马算白送给你,咱们和好吧。”
巴拉根仓不吃这一套,说:“你挖了金貂,独吞一千两银子!要不怕王爷治我的罪,早告你了。”老财主皮笑肉不笑地吆喝管家摆酒筵:“算了吧,老弟!今天咱俩喝个和好酒。”
对着满桌酒肉,巴拉根仓正眼不瞄,一个劲地瞅着窗外。老财主唯恐阴谋不成,真是又气又急:“老弟,怎么啦,看不起我吗?
巴拉根仓摆摆手:“等一等,我的驴屙粪了。”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疾步跑出门外。
老财主莫名奇妙地跟出门。只见巴拉根仓跑到驴子面前,从粪堆里掏出个金光灿灿的元宝来。老财主直瞪着大眼,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朋友,”巴拉根仓神秘地附在老财主耳边说,“这头宝驴每天屙一个银元宝,喂好草料就屙金元宝。今天来作客,我喂了顿好草料,你看—”说着,把金元宝一晃。
接着,巴拉根仓婉惜地说:“要是我有你那么多好草料,那可美啦!”老财主本来就是见财眼红的人,此刻当然想搞到宝驴了。刚才还想害死巴拉根仓,现在唯恐招待不周,一个劲地劝酒。
乘着酒性,老财主威胁说:“巴拉根仓老弟,我出一千两银子、五十匹好马换这头驴。你要不答应,哼哼!我就告诉王爷,叫你一个钱也得不到手。”
巴拉根仓痛哭流涕地说:“老爷,你害苦我了。钱再多,一花就空,这驴可是活宝呀!我不乐意卖。”老财主假惺惺地说:“老弟,别糊涂,日子过好了,亏待不了你。”
“有钱人象饿狼,什么都想吞到肚里。”巴拉根仓愁苦着脸说,“胳膊扭不过大腿啊;卖给你吧!”老财主喜笑颜开地吩咐管家把银子和马匹交给巴拉根仓。
临走时,巴拉根仓还郑重地告诉老财主,如果是真心诚意,早晚烧香磕头,宝驴一天还能屙两个金元宝。随后,长叹一声,把毛驴亲了亲就告辞了。
老财主怕丢失金元宝,就把驴牵到自己房里,让老婆用精料喂养。自己一早一晚,天天烧香磕头。一个月过去了,毛驴除了屙粪,别的啥都没有。
又过了一个月,老财主急得憋不住了。这天,毛驴刚翘尾巴屙粪,他忙凑上去想看看。没想到驴喂肥了,脾气也大了,一尥蹶子,把他和他女人踢昏了。
财主老婆气得捶胸顿足,催着管家快快杀了毛驴,把金元宝从它肚里掏出来。毛驴杀了,当然一个金元宝也没有见到。
巴拉根仓把从老财主那里得来的银两和马匹,全部分给了穷苦的牧民们。他知道老财主二次受骗必不甘心,就和大家商量了一个法子,等待着这帮恶狼。
果然,老财主骑着马,带着随从杀气腾腾地来了。一到门口,就见巴拉根仓老婆蓬头散发,指着巴拉根仓哭骂道:“没骨头的败家精,你把宝驴给我要回来。”
巴拉根仓哀求道:“你要明白,有钱人是恶狼!哎,亏已经吃了,就忍着点吧。”巴拉根仓老婆还是哭闹着:“不还我宝驴,我就去和这伙强盗拚了。”
老财主听到这里,大喝一声说:“巴拉根仓,跟我打官司去。”巴拉根仓惊得回身一看:“啊,老爷来了,刚和女人吵架,不能招待,请诸位不要见怪。”接着纳闷地问,“老爷,打啥官司呀?
“别装傻了,你用破驴骗了我银子和马匹不讲,还差点没把我踢死。今天,决不饶你!”巴拉根仓不信地说:“老爷,这话打哪儿讲起,宝驴不是您硬要的吗?
财主语塞,巴拉根仓进一步说:“老爷,不用打官司了。刚才咱俩口子打架你也看见,她天天要宝驴,我正愁得没法。这下好啦,你把驴还我,我把东西原物还你,不就完事了。”
老财主轻蔑地说:“那破驴一钱不值,早让我剥皮吃肉了。”巴拉根仓听了两眼冒火:“你这条老狗!亲眼见驴屙金元宝,逼着我卖驴给你,我明知道吃亏也·····
巴拉根仓老婆听说驴被杀了,更是嚎啕大哭,纠缠不已。“你看,老婆天天闹,你却说宝驴不灵,还把它杀了,如今又上门欺侮人!走,打官司去。”巴拉根仓拖住老财主就要走。
“你不能去,先还我的宝驴。”巴拉根仓老婆使劲抓住巴拉根仓要宝驴。巴拉根仓气更盛了,一下把老婆推倒在地,从腰里抽出红木棒就打。
老婆尖叫着“救命”逃进屋里,巴拉根仓凶狠地追进屋。只听“咔咔”几声棒响,传出一声惨叫,再没有声音了。老财主进屋一看,女人满头血污躺在地上。邻居们的同情、责骂声此起彼落。
巴拉根仓擦着棒上的血,脸色非常难看地拖着老财主去打官司。老财主心里七上八下,思量着驴死是自己理亏,但见巴拉根仓犯了人命,又壮了胆气:“来,快把他捆起来送官府。”
“干什么?”巴拉根仓挣扎着。老财主奸笑说:“一案未了又犯一案,平白无故的打死人。杀人得抵命!"巴拉根仓失声一笑:“打死老婆,治活老婆都是常事,这有什么稀罕! ”
老财主挺着肚子,斜着眼:“鬼才相信你这骗子。”巴拉根仓掂着棒说:“不信,让我来治活她。”说着,嘴里嘟嘟囔囔地念了一通,又用棒在老婆头上画了三圈。
只听女人“哎呀”一声,睁开眼睛,舒舒手脚站了起来。象久别重逢似地问丈夫:“好人,官司打赢吗?”原来她是装死的,血也是羊血做的。
老财主一看又是宝,就把巴拉根仓推到屋外,搔着头皮说:“老弟,这棒得卖给我,多少钱都依你。”巴拉根仓拿劲了:“不行,打官司去,我也顺便把这“活命棒”献给王爷。
老财主哪肯放过这“无价之宝”!他死乞白赖要买。他把银子、马匹和金鞍子都交了出来。巴拉根仓装着迫不得已地说:“你要把宝贝再弄坏,我可要到王爷那儿去告你了。”
拿了“活命棒”的老财主,欢喜得六神无主。回到家门口,见老婆出来迎接,心想,何不试验一下,让老婆也快活快活!
等老婆走近,还没说话,老财主当头就是一棒,把女人打死在地上。后来他把“活命棒”摔得烂碎,也没有把老婆救活过来。
老财主几次要害巴拉根仓,结果都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真是又怕又恨没办法。最后,他跑到好朋友官老爷 那里告了巴拉根仓的状。
官老爷正气恼受了“智慧囊”的骗而没法报复,被老财主一怂恿,就派人把巴拉根仓抓来了。
官老爷问起案来,巴拉根仓不作声。官老爷拍案大骂:“为什么象蠢牛一样不回话?”巴拉根仓心平气和地说:“我要是当着差人的面驳你的话,就显得太不尊重你了。”
本来,官老爷就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丑事,怕人揭底。听巴拉根仓一说,心想这小子不错,还能为我着想。于是就打发了差人,温和地说:“这下没人啦,你讲吧。
“狐狸和小鸡在一起,小鸡总被狐狸吃掉。我要有狐狸的本事,为什么这么穷?老财主为什么这么富?”巴拉根仓振振有词,说得官老爷张口结舌。
“再好的摔跤手也敌不过人多。老财主财富堆成山,打手如牛毛,别说我象饿狼,就是猛虎,也欺侮不了他呀!”一席话驳得官老爷无话可说。
巴拉根仓指着老财主说:“那几件宝,本来我要献给您和王爷的。但他逼着要,也不问清用法,把宝糟蹋了。要不信,让他拿出来当场试试,如不灵,我甘愿受罚。
老财主因几件宝全毁了,无话可说。官老爷也因自己没得到“宝贝”,对老财主不满。但碍着好朋友的面子,就判巴拉根仓三年苦役,让他立功赎罪。
时隔不久,官老爷邀老财主一块打猎,让服苦役的巴拉根仓跟着去烧水做饭,侍候他们。到了深山老林,官老爷射了几只野鸡,交给巴拉根仓炖上。
巴拉根仓把鸡毛煺净,塞了一肚子鸡粪。煮熟了,才把粪掏尽。官老爷和老财主一吃,满嘴粪味,就问巴拉根仓:“为什么鸡肉这么臭?
巴拉根仓一本正经地说:“野鸡老家在昆仑山高峰,那里寸草不长,它们只能吃自己拉的屎,所以肉也臭。”官老爷气得小黑胡子上下乱动,说:“这家伙不死,真是个大祸根。
于是,官老爷和老财主合谋个坏主意,将巴拉根仓双手反绑,背后写了“巴拉根仓有罪,应该饿死。有给吃的,与他同罪”等字。然后假冒伪善地说:“你走吧,这儿用不着你了。”
巴拉根仓在路上想,这两个不安好心的坏蛋,肯定不会在自己背上写好字。他找了块潮湿地,把背上的字磨擦掉了。
碰巧又遇见一位熟识的老牧人,巴拉根仓就请他在背上写了这样的字:“巴拉根仓打猎有功,应该重赏,今反绑双臂,以试其心。”
就这样,巴拉根仓背着老牧人重写的字来到官老爷府上。管家一见就说:“你怎么被绑了?一定没干好事,惹老爷生气了。”巴拉根仓也不与他们争辩。
管家带着巴拉根仓来见太太,巴拉根仓哭着央求太太饶命。官老爷老婆一看背上的字,笑着说:“别怕,你打猎有功,应该重赏。老爷怕你淘气,才故意把你绑起来的。
巴拉根仓这下乐了:“哎哟哟,老爷真会开玩笑,吓得我差一点儿丢掉魂。”官老爷老婆让管家挑了两匹好马,拿了一些银子,赏给巴拉根仓。
巴拉根仓心里暗暗发笑:“聪明的笨蛋,这回又把你们治住了。”可是临别时,他仍然彬彬有礼地说:“再见了,尊敬的太太,请告诉聪明的老爷,什么时候 需要我,我乐意再来效劳。”
朴实正直,聪明能干,大胆有为,富有正义感的巴拉根仓,从容不迫地催马上路,又继续用智慧为穷苦的牧民打抱不平去了。
走到半途,恰恰碰上王爷坐着八抬大轿出门。只见鸣锣开道,前呼后拥,煞是威风。那班贵族老爷必恭必敬地低头迎候,唯独巴拉根仓牵着马,昂首站在当路。
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谁敢这样狗胆包天,见着王爷不闪在路旁跪下!”侍从将巴拉根仓抓到轿前告诉王爷:“这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巴拉根仓。”
巴拉根仓不卑不亢地说:“小民没认出王爷大驾。”王爷瞪眼打量着:“噢,你就是那个最会说谎骗人的巴拉根仓?”巴拉根仓否认道:“王爷,小人是最讲实话的人。
“人们都说你最有本事,今天你能把我从轿上骗下去吗?”王爷以为难住了巴拉根仓,得意地狂笑起来。巴拉根仓摇摇头认真地说:“这不好办,王爷如果下了轿,我倒有办法请你上轿。
王爷觉得好笑:“真的吗?”巴拉根仓拍着脑袋说:“凭小人的智慧来讲,这点小事不难办到。”王爷心想,我偏不上轿,看你怎办!于是,便答应下轿。
巴拉根仓等王爷两脚刚沾地,便笑了:“聪明的王爷,这不是骗你下轿了!”王爷一惊,慌忙钻进轿子。巴拉根仓又笑道:“看,王爷,我一言没出,又让你上轿了,对吗?”
王爷气得嘴歪眼斜:“真是个骗子,快抬轿!”侍从刚抬起轿,巴拉根仓喊道:“停下!”王爷不明究竟,只得叫轿停下。巴拉根仓说话了:“谢谢王爷按我的吩咐,把轿停下了。”
王爷窘得满脸通红,憋了老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真是巴拉根仓!”说完,催着侍从灰溜溜地走了。巴拉根仓和看热闹的人们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声震草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