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同治年间,杭州府余杭县城郊,住着葛小大一家,以卖豆腐为生。葛妻毕氏长得娇美,为人贤慧,人们称她“小白菜”。夫妻相依为命,紧紧巴巴地过着苦日子。
真是屋漏又遭连日雨,本来就生活艰难的葛小大,因惦念着出外谋生的弟弟葛祖德,竟忧思成疾,日久天长,病情加重,卧床不起,这可把小白菜愁坏了。
小白菜东借西挪,典当变卖,凑些零钱,匆匆去到县城,想请位大夫给丈夫看病。她下了船,穿街过巷,正奔走着,不想被郑仁赖挡住去路。
这郑仁赖是余杭县知县郑光祖的儿子,一向仗势欺人,无恶不作。他早就对小白菜垂涎三尺,总想把她弄到手。如今狭路相逢,便上前调戏。小白菜气极,但又惹不起他,只好左闪右躲。
恰在这时,远处来了两个人。小白菜情急生智,忙说:“那边来了人,我可要喊了。”郑仁赖见来的是杨乃武和仆人杨福,边溜边说:“好,小白菜,今天这个事不算完,别等敬酒不吃吃罚酒。”
杨乃武和葛小大是老街坊旧邻居,他带领仆人正去省城乡试,求取功名。他想:若是高榜得中,也不负十载寒窗苦!正走着,遇见了小白菜,见她行色匆匆,面带愁容,就问道:“葛嫂子,莫非有什么为难之事?”
小白菜知他仗义疏财,平素家里有难处,没少得到他的解囊帮助,便说:“二少爷,小大病了,吃了几副偏方,也不见好。”杨乃武懂得医道,忙说:“葛嫂子,不用为难,待我去给小大哥诊诊脉。”
躲在树后的郑仁赖,见杨乃武主仆俩随小白菜乘船而去,恶狠狠地骂道:“一朵鲜花刚要摘到手,不想碰上个酸秀才,妈的,怪不得小白菜有仗势,原来是你做后盾。咱两家仇上加仇,不除掉你这个刀笔邪神,老子不算好汉。”
杨乃武来到葛家,给葛小大诊完脉,开了药方,并嘱咐小白菜:赶快去县城安仁堂抓药,药钱可记在他的帐上。又取出纹银十两,说:“小大哥的病,将养几天就会好的,这银子留给你们用吧!
小白菜深为感激,说:“谢谢二少爷,愿你进省赶考,高榜得中。”杨乃武又嘱咐一番,主仆二人辞别而去。
葛小大服药后,病情好转。这天,小白菜抓药回来,正在院中煎熬,忽见郑仁赖闯进院来。她先是一惊,接着便严肃地问道:“你来干什么?”郑仁赖嬉皮笑脸地说:“我来看看小大哥的病,自然也来看看嫂子你呀!
小白菜本想发作,又怕惊动葛小大,加重病情。只得压低声音说:“你快走开!”郑仁赖哪里肯听,从腰里掏出一把金银首饰和一块金表,硬塞给小白菜说:“这些东西作表记,只要你肯跟我走,保管你一辈子享清福。”
小白菜怎肯收下?他俩正在推来搡去,不想惊动了屋里的葛小大。“你跟谁说话呢?”随着话音葛小大挣扎着走出屋门口,见状大怒,骂道:“啊?狂徒!
葛小大趔趔趄趄地上前一把抓住郑仁赖的衣袖,反被他一脚踢倒。郑仁赖急欲脱身,拿起首饰,溜出门去。可是,掉在地上的金表,他却忘记捡了。
葛小大气得乱哆嗦,问道:“他是谁?”小白菜说:“他,他是县衙之子郑仁赖。”葛小大又骂道:“我还没有死,你竟干出这等丑事来。”小白菜十分委屈,知道丈夫误解了,忙解释说:“我没干出对不起你的事体啊!
恰这时,出外谋生的葛祖德回来了。他见哥哥生气,嫂嫂落泪,道过好后,忙问:“哥哥,怎么啦?”葛小大没好气地说:“病了!”小白菜为了缓和气氛,说:“二兄弟路途劳累,有话到屋里说吧!
他们刚进屋,脚前脚后郑仁赖又溜进院来。原来,他并没有远离,只躲在暗处窥测动静。现在见院里无人,忙将早已准备好的砒霜,悄悄投入药壶里。企图毒死葛小大,霸占小白菜。
小白菜哪里知道药壶里放了砒霜啊!她从壶里斟出一碗汤药,深情地劝葛小大说:“消消气,快喝吧!喝了病就好了。”葛小大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端起碗,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
小白菜又舀瓢水,来到院内倒进药壶里。一转身,见地上有块金表,拾起来一看,见表坠上还刻有郑仁赖的名字。她正琢磨,突然从屋里传来葛小大的惨叫呼疼声。
躺在床上的葛小大,疼得来回翻滚,额上冒着汗珠。他一见小白菜慌慌张张地进来,顾不得细问情由,就怒斥道:“你这个小贱人,竟敢与奸夫合谋害我。小白菜突然遭此变故,真是肝肠都断了。
小白菜一下子跪在床前,边哭边说:“夫君啊!你可不能冤枉为妻啊,你听我讲······”葛小大吃力地推开小白菜,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葛祖德说:“兄弟,你回来得正好,念手足之情,你可要为兄报仇啊!
葛小大一死,葛祖德就拽着小白菜,要去见官,查出奸夫,为兄报仇。小白菜还想诉说满腹的委屈,葛祖德哪里肯听,只是气愤地嚷道:“我与你不是叔嫂,是冤家,走。”
余杭县知县郑光祖接到状纸,一看案情重大,人命关天,验尸完后,立即升堂。他将惊堂木一拍,恶狠狠地追问小白菜道:“葛毕氏,老实招出奸夫是谁?免得皮肉受苦。”
小白菜无辜受冤,心里着实难过,她哭诉道:“回禀大人,民妇并无奸情,更无奸夫······”郑光祖大怒,又追问她平素何人曾与她调情?小白菜刚要说出郑仁赖调戏一事,素知内情的一衙役忙走到郑光祖身旁,附耳嘀咕一阵。
郑光祖一听,心中一震,没成想害死葛小大的竟是自己的儿子,这可咋办好!他眉头一皱,想出一条缓兵之计,又将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将犯妇葛毕氏押入女牢,待查明案情,再行发落。退堂。
郑光祖回到内宅,已是掌灯时候了。他见到儿子,二话没说,举手就打,不想惊动了知县太太王氏。这王氏狠毒刁钻,她没好气地问:“什么事呀,竟动这么大的肝火?
郑光祖生气地说:“他······竟敢与小白菜勾搭连环,害死葛小大······”王氏“哎呦”一声,满不在乎地说:“原来是这个!”她回过头来,向郑仁赖问道:“是真的吗?”郑仁赖点了点头。
王氏问郑光祖:“可有人替葛小大鸣冤?小白菜招出奸夫是我儿了吗?”郑光祖道:“葛祖德替兄鸣冤,亏得心腹差人把我指点,暂将人犯押入女牢,还没有供出奸夫是谁。太太!你素日多谋,看看怎办好?
王氏听了,不由得怒道:“你平日受贿不知定了多少冤假案,怎么事临自己头上······唉!好!我来办!”于是,她问郑仁赖是怎样害死葛小大的?在哪买的砒霜?葛小大病了谁看的脉?谁开的药方?在哪抓的药?
王氏问得仔细,听得明白,见诊脉开方的都是杨乃武,冷冷一笑,哼了一声,道:“杨乃武啊杨乃武,我就抓你这个替死鬼!”她要郑光祖就以杨乃武和小白菜通奸,害死葛小大为由落案,掩盖儿子的死罪。
哪知郑光祖一听,忙道:“哎呀,我的太太呀!想当初我在关上做卡官,是他告我贪赃枉法,抚台大人才将我革职。这次余杭上任,我累次要害他,无奈抓不住弊病。听说他又新中了举人。他若知道我儿做出此事,你不找他,他还要找你哩!
王氏嗤地一笑,骂道:“你是被杨乃武吓破了胆?真是无智少才做不了大官,这正好是公报私仇,叫他无处喊冤。”郑光祖又担心公堂对质没有旁证,王氏又叫他凑近一点,附耳说:“要扳倒杨乃武,必须······”
郑光祖听王氏说,叫安仁堂药店的掌柜钱宝生出证杨乃武曾买过砒霜,怕他不肯应允。王氏说:“先给他银子,他再不答应,就说他与杨乃武同谋害命,不怕他不应承。再有,钱宝生一旦具结,立即叫葛祖德改状上告。”
郑光祖走后,王氏又命人将小白菜带来。小白菜因无钱给禁婆,被打得血染衣裙。王氏忙命人去了她的刑具,并装出关心的样子说:“看你外表挺聪明,你怎做出这样糊涂事哪!你可知谋害亲夫要偿命,奸夫是谁?”
小白菜哭诉道:“贫妇确无奸情,也未谋害亲夫。”王氏又问她,看病抓药的都是谁?治病要不要钱?小白菜说出看病抓药的是杨乃武后,道:“二少爷可怜我家穷不要钱,药钱都记在二少爷帐上。
王氏忙说:“着啊!镇上穷人很多,杨乃武为何偏偏周济你们呢?傻孩子,他是为了你,才在药里下了砒霜害死你丈夫的。”小白菜素知杨乃武为人刚正,且无半点轻狂,忙说:“二少爷不是那样人。”
正在这时,阮德匆匆进来,说:“太太,老爷传话,有人供出凶手,命葛毕氏上堂对质。”王氏故意一惊,忙问凶手是谁?阮德说凶手是新科举人杨乃武,是安仁堂的掌柜钱宝生供出的,并有台帐为证。
这本来是王氏设的圈套,故意让小白菜听的。她见小白菜有些犹豫,就对阮德说:“这就是了,你回去对老爷说。我正在审问,待会儿问出真情实供,再请老爷落案。去吧!
这一来,小白菜可没了主张。她想:杨乃武平素为人正直,怎能暗下砒霜?若说他对我有意,可他从来没有轻狂举动;若说他是正人君子救人贫困,安仁堂为何说他买的砒霜,凶手果真是他?不能,我没亲见他买砒霜,不能告谎状。
王氏见她犹豫,又进一步欺骗说:“傻孩子,杨乃武是浙江省第一才子,又是新科举人。堂堂举人老爷,害死一草民,谁敢判他死罪。皇上知道,谁担待得起呀。你若招出害死小大的是杨乃武,他无罪,也洗清了你的不白之冤!
小白菜半信半疑地问:“太太,举人杀人是不偿命吗?”王氏说这是朝廷的王法,谁敢胡说。小白菜自言自语地说:“朝廷的王法。他没有罪,我也能洗清了不白之冤。好,我招,我招。”
小白菜不知中计,供出了杨乃武,可把杨乃武冤枉死了。杨乃武穿了举人的衣冠、顶戴,骑着高头大马,眼看回到家乡,便吩咐杨福道:“你先回府,报告喜讯,免得家里惦念。待我慢慢走来观看景色一番。”
新科举人杨乃武,正高兴地慢慢走着,忽来一人拦住马头。声称是余杭县差人阮德,奉知县老爷之命,请杨乃武去府里饮酒。杨乃武想到无非是官场中俗套,不愿前往,哪知又来两名差人将他围住。
杨乃武被差人连推带搡地来到县衙的书房,早有差人雁立两旁。杨乃武尚未坐稳,就听郑光祖喝道:“杨乃武!葛祖德有状告你通奸谋害人命,葛毕氏已亲口招供,你快快吐出实情,免得我按律施刑。”
杨乃武一听,真是祸从天降。他义正词严地反问道:“老祖公,既然葛毕氏将我招出,她有一告,我有一诉,请升堂问案吧!若在书房,恕不奉陪!”说完,告辞要走,可是却被差人拦住。
郑光祖随即命人带小白菜上堂对质。小白菜愁眉苦脸、心神不安地来到书房,见杨乃武顶戴官服,高坐堂上,一下子想起往日周济的恩情,况又没有真凭实据,怎能冤枉好人,便道:“他与此案无有瓜葛。”
郑光祖气急败坏,说:“大胆的葛毕氏,昨日堂上你已招出杨乃武,今日见了他,念枕边私情又想狡赖,真是刁妇。来人,大刑侍候。”刚说完,两个如狼似虎的差人,奔了过来。
小白菜被拶子(旧时夹手指的刑具)夹着手指,疼得死去活来,不断地发出惨叫。郑光祖问她招不招?小白菜还是不招。郑光祖又命再拶,小白菜又一声惨叫,竟昏迷过去。
待小白菜被冷水喷醒时,郑光祖问她招不招?小白菜受刑不过,说:“也可能······是他暗下毒药。”杨乃武突地站起:“葛毕氏,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是谁强迫你加害于我?”小白菜怒指郑光祖说:“是,他。”
郑光祖见势不妙,忙令人将小白菜押走。杨乃武愤怒地指出:“你为何不容她与我对质?”郑光祖说:“葛毕氏已招出你暗下砒霜,还对什么质?”杨乃武说:“你酷刑诱供,屈打成招。况她说“也可能'三字,并未招认。”
郑光祖怎肯容他辩白,又命人带钱宝生前来对质。这钱宝生当初并不愿违背良心行事,纹银分文不收,哪知竟挨了四十大棍,遍体鳞伤。又见凶神般的衙役和各种刑具早已魂飞天外。
郑光祖把他领进书房,问道:“钱宝生,可有人到你铺里买过砒霜?着实讲来,不然大刑侍候。”钱宝生见又要动刑,心里怕极了,忙说:“不要动刑我招认,买砒霜的是······”郑光祖眼珠一瞪:“快说。”钱宝生说:“······是杨举人。”
杨乃武一愣,怒道:“为何血口喷人?”钱宝生忙说:“杨举人休怒,你害没害人问问你的心?”杨乃武觉得他话中有话,就盘底搜根地问道:“钱先生,既然是我买的砒霜,有何为证?
钱宝生战战兢兢地呈上帐本,说:“这有帐本为证,帐上写着八月十四日买的砒霜。”这一来,杨乃武明白了,葛小大不也是八月十四日死的嘛!
杨乃武义正词严地说:“帐上写我八月十四日买的砒霜,葛小大八月十四身亡。八月十四、十五这两天,正是我在省城考场答卷,难道我用分身法买的砒霜?难道我肋生双翅,回到余杭害死葛小大的?”
一席话,问得郑光祖哑口无言。他恼羞成怒,喊衙役动刑。杨乃武微微一笑,手指官服顶戴,说:“谁敢动刑?”郑光祖把早已准备好的学府公文高高举起,道:“剥去衣衿,上夹棍!钱宝生下堂。”
上夹棍,跪火链,杨乃武晕过几次,可他仍不招供。郑光祖又命衙役用棍打,直打得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淋。杨乃武有气无力地骂道:“狗赃官,你官报私仇,若叫我画供,除非是日出西山,江水倒流。”
正在这时,随着外面传来一片嘈杂声,阮德慌慌张张进来,道: “禀老爷,全城举监生员围住县衙要来听审。”原来,杨府久等杨乃武不归,派人四处寻找,惊动了全城举监生员,后来得知杨乃武被骗进县衙,便纷纷前来抗议。
郑光祖哪敢让他们进来听审,借口案情重大,一概不准进来。阮德又道:“禀老爷,举监生员说老爷以公报私,严刑逼供,要联名上告杭州府。”郑光祖啊地一声,心中不知如何是好。
郑光祖担心举监生员上告,一旦露出真相,岂不麻烦。他急于结案,又要对杨乃武动用大刑。阮德忙劝阻道:“再动大刑,杨乃武定死无疑,被上宪查出,如何交待?”郑光祖沉思片刻,只得传令将杨乃武押入死牢!
郑光祖退堂回到内宅,怏怏不乐地对王氏说:“太太!可恨杨、葛二犯,死死不肯招认,这可如何是好?”王氏埋怨他说:“你好糊涂呀!压根儿就是一宗冤案,冤案怎能审清,只可屈打成招,弄假成真。”
郑光祖仍是一筹莫展,叫王氏拿个主意。王氏说:“这有何难!葛小大服药中毒致死,已仵作验明;药是杨乃武所买,钱宝生已具结存案;煎药的是葛毕氏,她已招认。有口供,有干证,就可结案上报呗!
“可是,举监生员要联名上告杭州府······”王氏不等他说完,胸有成竹地说:“杭州府又怎么样?多花些银子给他,我就不信他到口的银子不吞?再说,杭州府与咱郑家还有姻亲,事大事小,他也能关照一些。”
郑光祖觉得王氏说得有理。连夜写好行文,上报杭州府,并派阮德送去许多银两。
有钱能使鬼推磨。杭州府受贿,密案准情,把杨、葛二人判成死罪。激起浙江全省举监生员公愤,联名上告到巡抚衙门。这巡抚衙门上下受贿五万两银子,三大宪会审时,又把杨、葛二人打得死去活来,逼得小白菜只好招认。
小白菜迷迷糊糊被拖回女牢,忽听“把凶犯杨乃武收监”的喊声,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挣扎着爬到门口,见狱卒架着鲜血淋淋昏迷不醒的杨乃武走来,大喊道:“二少爷我对不起你呀!只恨官官相护,不容我申辩,你冤啊!
禁婆见小白菜又哭又喊,举鞭就打。忽听牢头传呼: “皇上派钦差胡瑞澜大人到此,重审杨乃武和葛毕氏一案,传葛毕氏上堂。”小白菜一听,皇上派来了钦差,想必能见天日,忙喊:“我要翻供,我要翻供啊!”
原来,浙江全省举监生员又上告到北京,皇上才派钦差胡瑞澜来杭重审此案。杨乃武和小白菜满以为皇恩浩荡,能够昭雪。不想这胡钦差受贿白银万两,竟将他俩维持原判,单等呈文批下,秋后问斩。
却说,杨乃武有个姐姐叫杨菊贞,早已出嫁,住在宁波。她听杨福带来的口信,知道杨乃武蒙受不白之冤,弟妻和三岁的小侄,上告到都察院,也被赃官押进监牢。她决心要为弟弟一家伸冤雪恨。
杨菊贞和杨福,跋山涉水,来到杭州巡抚衙门吋,正当胡钦差退堂。杨菊贞见狱卒架个昏迷不醒的男犯,问杨福说:“你看那人是不是你们的二少爷啊?”杨福仔细一瞧,忙说:“是呀!是呀!
杨菊贞一阵心酸,潸然泪下。身不由已地向衙门口扑了进去,可是,却被门军挡住。
杨福忙掏出一锭银子给他们,问道:“不知钦差大人如何发落杨乃武一案?”门军得了好处,说:“我对你实说了吧!小白菜当堂翻供,杨乃武抵赖不招,恼怒了钦差大人,如今问成死罪,但等秋后处决了。”
杨菊贞一听,真是肝肠寸断。她哭,她喊:“天哪!天哪!难道大清朝连一个清官也没有吗?说什么法有王章,律有明条,这群贪赃枉法的狗官······”她决心到狱中问明情况,誓死为弟弟伸冤。
主仆二人,买通狱卒,来到牢房。姐弟相见,泪如泉涌,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后来,杨乃武听说自己的妻儿也进了监牢,不禁悲愤地跪下,说:“姐姐呀!就是卖掉房产,也要救我妻儿出监。弟虽死,也感念姐姐大恩大德。”
禀性刚烈的杨菊贞,想到弟弟纵然一死也不能洗雪沉冤,忙说:“二弟呀!男儿不能这样见识短。我来问你,你和葛毕氏到底有无奸情?”杨乃武急切地嚷道:“哎呀!姐姐,别人不知,你总该知道小弟素日是何等人!
杨菊贞知弟并无奸情,便要进京告状。杨乃武想到没有门路,况又长途跋涉,劝姐姐不如做罢。可是,杨菊贞心意已决,宁肯赴汤蹈火,也要鸣冤,她说到了京城,见官就告,倘若官官相护,就告御状,不昭雪沉冤,死不回还。
杨乃武见姐姐情真意切,思量再三才说: “姐姐决心要去,我写两张状纸。头张状姐姐告到刑部,如刑部双大人不理此案,二张状就送到翁太傅台前。他是皇上的老师,忠君爱民,请得翁太傅出面,定能告倒赃官。”
主意已定,杨福贿赂狱卒借来纸笔,杨乃武忍着遍体刑伤,挣扎着伏案写起状来。他状告浙江省上至巡抚下至知县,全是一批赃官;胡钦差受贿维持原判;杨乃武沉冤三载,求恩典靠青天,将此案提审进京·····
杨菊贞哭别了弟弟,和杨福走了两个多月,才来到京城。她想:两张状纸,不如双管齐下,同时上告。她吩咐杨福去翁太傅那里投状,自己正想去刑部,忽听远处传来阵阵开道的锣声。
顺着锣声,她看到纱灯上写着“刑部正堂”,正是双大人,急忙迎上喊冤。双刑部正前往金銮殿上朝,听见喊声,令跟班德庆传话:“状告何人?”杨菊贞高喊状告浙江省上至巡抚下至知县,还有钦差胡瑞澜,他们贪赃枉法·..···
双刑部心中一震,状告胡瑞澜?想这民妇必是为杨乃武喊冤的;胡钦差是奉圣旨审案,即或有冤也难昭雪。忙喊:“将民妇赶走,顺轿上殿。”众衙役上前,将杨菊贞推倒在地。
等杨菊贞从地上爬起来时,双刑部官轿已走远了。她愤怒地喊道:“我冤,我要喊冤!”她穿过小巷,抄着近道,不顾摔倒,忍着疼痛,又奔了过去。
“冤—枉—”双刑部见拦轿喊冤的又是杨菊贞,忙喊:“来人,将此民妇赶出京城!
菊贞被衙役架到荒郊,真是呼天天不语,叫地地无言。凉风阵阵,树木凋零。她心如刀绞,凄惨地哭道:“天哪,杀人的天哪!原来这双刑部也是只管自己做官,不管百姓冤不冤啊!二弟,你的冤枉好难申啊!
菊贞如痴如狂,心想:不如一死,也免去心酸。她拿出短刀要自刎,又一想:不能死,杨福去投状尚不知如何,如翁太傅再袖手不管,我死也要死在刑部堂前。她心一横,两眼冒火,单等刑部回府,再到府前三次鸣冤。
杨菊贞重打精神,匆匆来到刑部大堂,恰逢双刑部朝罢回府。她拼死命地高喊:“冤枉—”双刑部大惊,怒吼道:“嘟,好大胆的民妇。”
双刑部说罢,转身要走。杨菊贞不顾一切地跪爬数步,拉住他的衣角,说:“请大人息怒,民妇冒犯,请求降罪,刀压脖子,决不皱眉。不过死前请容我把冤申诉,现有状纸······”说到这里,捧上呈状。
这双刑部早年也算是爱民清官,颇有政声,无奈奸臣当道,孤掌难鸣,如今只好得过且过,顺水推舟。他看完状纸,踌躇半天,长叹一声说:“民告官按律当问罪,念你是女流,赦你回家去吧!
杨菊贞见不准状,豁出性命喊道:“请大人不必宽恕,我已视死如归。实指望大人高悬明镜,没想到天下乌鸦一样黑。大人!你来看。”说到此,她取出短刀就要自刎,惊得众衙役赶忙前来拦住。
双刑部正怒不可遏,德庆高声禀报:“翁太傅驾到。”这翁太傅收到杨福状纸后,非常气愤。他是来找双刑部,商议将全案人等提京复审。不想正碰上杨菊贞要自刎,忙问:“双大人,我来得冒昧,下跪的民妇叫什么名字?
杨菊贞一听来人是翁太傅,忙说:“民妇叫杨菊贞,大人,民妇冤枉啊!翁太傅一想:她来得正好。遂向双刑部问道:“双大人,她的状纸你收下啦?双刑部吞吞吐吐地说:“······本部堂收下了。”
翁太傅见他还在犹豫,知道不激励他是不行的,便对杨菊贞说:“双大人是大清国的一品大员,代管各省贪官污吏,执掌生杀大权。双大人当年为官,爱民如子,都说他是铁面包公。你这张状可告到说理的地方了。”
双刑部被这一激,不好再推托,只好表示歉意地说:“惭愧呀,惭愧。”翁太傅又进一步鼓励他说:“咱们还用得着客气吗?这叫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双大人哪,这可是人命关天事非轻,莫留千秋笑骂名!
翁太傅又向杨菊贞道:“刑部大人准了你的呈状,复审此案,如杨乃武谋夫夺女是实,你诬告廷臣,按律当斩!”杨菊贞斩钉截铁地说:“青天老大人啊!民妇如有妄告不实,情愿万剐凌迟,死而无怨。
翁太傅对这一回答,非常满意。他望了望双刑部,双刑部心下明白,立刻喊道:“来人,将杨菊贞暂押监中。”衙役将杨菊贞押了下去。
双刑部回到府中,把翁太傅让至客厅,心事重重地说:“太傅,此案关系重大,想那胡瑞澜是皇帝钦差,所有公文不经刑部而直奏朝廷。我怕万一朝廷照批下来,我再提出复审此案,岂不是冒犯天颜!
翁太傅觉得言之有理,但事到如今,只好不怕风险,道:“老夫立即修本进宫,力陈重审此案的曲直利害。如今先皇驾崩,新君登基,江南争战多年,人心惶惶,杨乃武一案,已激起江浙义愤,如审理不当,定起事端,想朝廷也会三思。”
98 双刑部感到翁太傅肝胆照人,对国对民情谊深重,实在可钦可敬。想到自己壮志消沉,中途丧志,不免有些内疚。他霍地站起,宁遭灾祸,也要审清此案,喊道:“来人!传谕杭州府余杭县及全案人犯,来京复审。
刑部公文到达浙江省,上至巡抚,下到余杭知县,人人惶恐不安。那些举监生员和百姓,莫不欢欣鼓舞,纷纷议论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杨举人的奇冤,这回该昭雪了。”
半年后,杨乃武一案有关人员被提审来京,刑部立刻升堂审问。郑光祖与杭州张知府告进后,见堂上翁太傅与双刑部高坐,不免有些心虚,但外表仍装腔作势地喊道:“报,卑职叩见大人!
双刑部命他俩立在一旁,传谕将原告葛祖德带上堂来,问道:“害死你哥哥的是杨乃武吗?”葛祖德道:“是不是杨乃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哥哥是被我嫂子勾引奸夫害死的。奸夫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双刑部觉得他状告的好糊涂,问道: “当初你在余杭县不是告的杨乃武吗?”葛祖德说: “我没告杨乃武,是余杭县大老爷对我说是杨乃武! ”双刑部一听,感到事有蹊跷,案情确有出入。
他命衙役将葛祖德带下堂后,向郑光祖问道:“葛祖德未曾告杨乃武,你怎知是杨乃武哪?”郑光祖心中忐忑,故作镇静地说:“回禀大人,是葛毕氏亲口招认。”
翁太傅听到这里,哼了一声,道: “葛毕氏既然与杨乃武通奸害夫,此事隐瞒还隐瞒不过,岂肯将他招出? ”郑光祖暗出虚汗,道: “经卑职三推六问她才 招出!”翁太傅又哼了一声:“好一个三推六问!”
双刑部越发有疑,但他命人将杨乃武带来后,仍按程序厉声问道: “大胆杨乃武,竟敢奸人妻子,实说实讲,倘有半字差错…………”他指着刑具,“法度森严!”杨乃武忙喊道:“大人,你也是先打后问吗?”
双刑部厉声说:“胡说,朝廷王法岂有先打后问之理。”杨乃武见说,大喊“青天大老爷”之后,便把在余杭县,如何革去功名,书房私自审问,不容分辩,严刑逼供,一堂三刑,火伤见骨······前后说了一遍。
郑光祖冷冷一笑,说这是理制君子,法度小人,对付小人就该以法惩处。杨乃武气极,怒指郑光祖道:“你以公报私,才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双刑部听到这里,忙问:“你二人可有私仇?”杨乃武便将郑光祖当初在关口做卡官时,如何贪赃枉法,曾将他告到巡抚台前,巡抚大人查明属实,将他革职。如今他记恨前仇,借葛小大之死,以公报私。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郑光祖慌忙抵赖道:“你这是捏造是非,希图翻案,杭州府曾提案复审,难道也是以公报私?”杨乃武想到在杭州府受的折磨,便理直气壮地说:“杭州府与你是儿女亲家,密案准情。
杭州张知府心下一惊,忙将杨乃武在县、府亲笔画的供单呈上,说:“回禀大人,此案已有三年,承审官换了十几名,难道就没有一个公正廉明的?胡钦差也是密案准情?请大人明鉴,既有冤他为何亲口招供?”
杨乃武忙分辩道:“大人!招供上都写着篆文古字,暗表小人有不白之冤。浙江省上至巡抚下至知县,还有钦差胡瑞澜,都是先动大刑后逼供,打得我火伤见骨,死去活来,才不得不画供。”
双刑部和翁太傅细看供单,果然是用篆文古字写的“屈打成招”“官官相护”“熬刑逼供”字样,这哪里是什么招供啊!翁太傅指着张知府、郑光祖道:“这分明是一张冤枉大状,杨乃武可把你们都告下了。”
郑光祖仍强词夺理,说葛小大有病,是杨乃武诊脉开方,暗下砒霜,有安仁堂帐本为凭。杨乃武又伸冤说:“小人是八月初五诊的病,葛小大是八月十四身亡,那时小人正在省城考场,岂能分身余杭?”
双刑部察言观色,见杨乃武对质理直气壮,条条是理;府、县二人支吾搪塞,面带仓皇,心中已明白了八九,遂传谕钱宝生上堂对质,未想德庆禀报说:“钱宝生在家乡已暴病身亡。”
双刑部一愣,经过询问,才知德庆在提取人犯时,钱宝生并无病容,正要带齐准备起程,忽钱妻哭进县衙,说钱宝生一夜之间暴病而亡。这引起双刑部和翁太傅心疑,又命带葛毕氏上堂。
遍体鳞伤的小白菜,听见衙役的呐喊虎威,吓得浑身发抖。她刚跪下,只听双刑部厉声道:“你的奸夫可是杨乃武?”小白菜哭诉道:“回禀大老爷,犯妇没有奸夫,杨二少爷冤枉啊!
小白菜见杨乃武跪在身旁,感到一阵内疚,不觉哭出声来:“我那好心的二少爷啊!是我连累了你······”郑光祖好像抓住把柄似地说:“大人请看,她还不忘枕边之情哪!
小白菜见他口出秽言,愤恨地爬向双刑部,大声喊道:“害死葛小大的,不是犯妇,不是二少爷,是······”郑光祖听到这里,担心怕她说出儿子调戏一事,忙道;“嘟,大胆犯妇,竟敢咆哮公堂!
双刑部早就看出此案确是冤枉,但凶手是谁,尚不知道。他见小白菜刚要说出,不想又被郑光祖威吓回去,立即冲着他申斥道:“大胆,住口,余杭县休得放肆。”遂即鼓励小白菜,让她从实讲来!
小白菜也不知凶手是谁,但她想到调戏自己的,只有郑仁赖;葛小大身死那天,也是他来过家里;坐牢期间,他又常来相劝嫁给他······她想到这里,手指郑光祖说:“害死葛小大的······可能是他······他的······”
翁太傅急切地说道:“他的什么?”真是冤冤相凑,小白菜刚要说出事情的原委,忽见衙役持名帖来到堂上,说胡瑞澜后堂候见。小白菜一听,气恨填胸,高喊一声“天啊”,口吐鲜血昏迷过去。
双刑部和翁太傅也是一惊,没想到胡瑞澜会忽然到来。他俩相视沉思一阵后,双刑部便来个稳军之计,喊道:“本部堂谕:葛毕氏与杨乃武通奸谋夫一案,胡钦差早已落案,本部堂维特原案。来人!将全案人等带下去,退堂。”
杨乃武不知是计,挣脱押他下去的衙役,喊道:”我和葛毕氏在堂上未曾招认,为何将我等判成死罪,我等不服。”这边喊冤不服,可郑光祖和张知府那边,都认为官司已经打赢,便乐呵呵地退出了大堂。
众人走后,翁太傅望着沉思不语的双刑部,道:“双大人!怎么办?难道就如此落案?”双刑部态度坚决地说:“不。先稳住胡瑞澜,免生枝节。有道是法不传六耳。我今晚要旁听侧审。”
双刑部在送走胡瑞澜的当天晚上,与翁太傅悄悄来到监牢的内室里。透过门帘,他俩看到杨乃武坐在一张摆满酒菜的桌前,牢头正劝他道:“杨举人,事已如此,愁也没用。老汉我特备点酒菜,你若是一个人喝没意思,我找个人来陪你。”
牢头说罢,又去把小白菜领来,硬逼她坐在杨乃武对面。杨乃武生气地问道:“老伯你······这是何意?”牢头表示非常惋惜地说:“唉!杨举人,明天是你们二位大喜(杀头)的日子!有啥心里话当面谈谈吧!
杨乃武与小白菜二人大惊,心里万分悲痛。沉默了一阵,杨乃武见牢头走后,才慢慢地说:“我杨乃武哪一点将你家错待?我何时与你暗有来往?啥时害过小大?你害得我妻离子散,家败人亡,死也不清白。你说,你讲!
说得小白菜痛哭流涕,泪流满面。她伤心地说:“我那好心的二少爷!怨我一时糊涂,受不住严刑拷打,害得你冤狱三载,明日又要做刀头之鬼,是我对不起你啊!你屈我冤,都怪那狼心狗肺的郑仁赖。”
“郑仁赖,他是谁?”杨乃武从未听她说过这名字,又进一步问道:“他可是你的奸夫?”小白菜哭道:“他就是余杭县令之子,他仗势欺人,多次把我调戏,可我从来未搭理他·····
杨乃武又问道:“如此说来,害死小大的就是他?”是不是郑仁赖,小白菜也闹不清,不过确怀疑过他。于是她便把郑仁赖当初如何闯进宅院调戏,硬给首饰和金表,及郑走后拾到金表,小大服药后死去等前前后后,细说一遍。
小白菜又说进牢后。县令太太在内宅夜审,说举人杀人不偿命······杨乃武听到这里,哎呀一声,说:“你糊涂啊,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何况我这小小举人!我杨乃武死就死在这句话上,我今日知道凶手是谁也在这句话上。”
小白菜迫不及待地问道:“凶手是谁?”杨乃武气愤填膺,两眼冒出仇恨的烈火,说:“就是那狗官之子郑仁赖。”他见小白菜半信半疑,又道:“不是他,他母因何带你到内宅,这是移花接木来害我,免去她儿杀身之祸啊!
一席话,提醒了小白菜,三年的冤狱今天才明白。她千仇万恨,不顾一切地嚷道:“恩人二少爷啊!趁我还有三寸气在,到明天刀压脖子我也要喊冤,只要二少爷免去杀身灾祸,我纵然是千刀万剐也心甘。”
杨乃武见她要法场鸣冤,问她那块金表是否带来?小白菜说金表已被浙江省巡抚监牢的禁婆抢去。杨乃武心想:金表若能在手,有个凭证,明日喊冤,或可有希望;现在,金表不在,唉!看来此生无望了。
他俩恨赃官借刀杀人,正伏案痛哭,牢头走进来说:“别哭啦,走吧。”他俩以为上法场,就要沭浴净面。牢头说:“上法场还得等一会儿哪,先回自己的牢房去。
躲在内室里的翁太傅和双刑部,听得一清二楚。他俩一商量,决定把杨、葛二人的供词,誊写清楚,由翁太傅进宫直接奏本;并派人立刻到余杭县捉拿郑仁赖归案。
双刑部忙命德庆,除前去捉拿凶手外,还要到安仁堂药店,弄清钱宝生的死因,并到巡抚监中,向禁婆要回那块金表。德庆一一遵命。
光阴流逝,数月之后,德庆押着郑仁赖来京,双刑部和翁太傅立刻升堂审问。刀斧手押着杨乃武和小白菜上堂后,小白菜大喊:“冤—枉—”
双刑部明知故问,道:“你死到临头还有何冤?”小白菜再也无所畏惧,铿锵有力地答道:“害死我夫葛小大的凶手不是杨乃武,是那调戏我的余杭县知县之子郑仁赖。”
这一来,郑光祖吃不住劲了,他越前一步,躬身禀道:“回禀大人,卑职犬子幼读诗书,秉承家教,颇知礼义,岂能谋奸害命,望大人详查。”双刑部见他还在抵赖包庇,怒道:“来呀!带郑仁赖上堂。”
郑仁赖被衙役押上堂来,双刑部怒喝道:“狂徒!你怎样调戏葛毕氏,害死其夫,从实讲来。”这郑仁赖还想抵赖,咬住凶手是杨乃武不放。双刑部气极,要动大刑,郑仁赖这才承认,忙说:“我说,我说!
郑光祖怕说出真情,又阻拦道:“且慢,葛毕氏既招出犬子谋妇害命,有何为证?”双刑部冷冷一笑,拿过金表,道:“赃官抬头看,这表上的金印,刻着你子郑仁赖的名字,拿过去看。”
郑光祖一见金表,忙转向儿子问道:“你不是说这块表丢了吗?”郑仁赖见机转圆,忙说:“是我丢—了。”郑光祖又抓住一根救命草,转向双刑部:“大人,这丢失之物,算不了什么杀人的证据吧!
双刑部见他替忤逆之子数次巧辩,怒不可遏,要将其衣冠剥下,罚跪一旁。郑光祖又强词夺理地道:“大人,有道是子犯罪与父何干?况杨乃武暗买砒霜谋夫夺妇是钱宝生招出,说卑职以公报私,卑职不服。”
双刑部叱道:“住口,你以为钱宝生一死,就无法招对了么?杨乃武被屈含冤属实,你以公报私,刑杖之下逼钱宝生诬赖杨乃武买的砒霜,暗写假帐,此次提京审问,逼得钱宝生悬梁自尽,这是钱宝生临死时供状,拿去看。”
郑光祖看罢供状,浑身发抖,杭州张知府见事已败露。不寒而栗。双刑部见他俩理亏词穷,无言答对,传令衙役剥去他俩衣衿,罚跪公堂,听候发落。
“郑仁赖,你招不招?不招大刑侍候。”郑仁赖更是颤抖不止,忙说:“我招,我招。”他把前后经过讲完后,画了供,跪在一旁。
真相大白,双刑部立即宣布:“杨乃武,本部念你十载寒窗,不幸被贪官所害,情实可恤,恢复你的功名,本部不日公文一下,将你妻儿释放。”杨乃武跪下道:“谢大人恩典。”
双刑部又宣布说:“杨菊贞舍命替弟鸣冤,义气可嘉,赏银五百两,随弟回家;葛毕氏无辜受难,受冤三载,临刑前敢替杨乃武洗雪喊冤,刑部与她洗冤昭彰。赏银八百两,由葛祖德护送回乡。
双刑部宣布完毕,指着两个赃官道:“杭州府,密案准情,贪赃枉法,革去官职,永不录用,四十皮鞭,赶下公堂。余杭县,纵子行凶,以公报私,重责四十大板,发配边疆!
众衙役将两个赃官乱棍打出后,双刑部命刀斧手立刻将郑仁赖背插亡命旗,押赴法场,按律偿命。这郑仁赖像条死狗,脸色灰白,瘫在地下。
发落已毕,双刑部宣布退堂后,转向翁太傅道:“翁大人!这浙江巡抚如何发落?”翁太傅毫不犹豫地说:“明日老夫上殿奏本,将此案有关大小官员,一律罢职听参。
杨乃武冤狱三载一案,早已轰动全城。刀斧手将犯人郑仁赖押赴刑场,斩首示众。刑场上人山人海,个个拍手称快。
杨乃武恢复了功名,护送着姐姐杨菊贞回浙江去了。葛祖德护送嫂嫂小白菜,也往家乡走去。拨开云雾见青天,一场冤案,到此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