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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捻军奇制曾国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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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3-12-11 06:11:2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八六五年五月,僧格林沁被歼,清廷大惊,急诏曾国藩为平捻钦差大臣,饬令他急赴山东督师。羽书一封接一封,特使们急鞭驱马,由京城驰往江宁。

曾国藩是镇压太平天国革命的刽子手,他于一八五四年建成地主武装湘军,成为太平军的死敌。因此,清廷于一八六O年实授他为两江总督,他老奸巨猾,阴险毒辣,是清朝的忠实奴才。

当僧格林沁还在山东水套与捻军激战时,曾国藩就离开江宁他的两江总督府,沿着长江巡视防务。特使们上路的时候,他正在苏州,由江苏巡抚李鸿章陪伴,游览沧浪亭。

李鸿章是淮军统帅,他青年时代从学于曾国藩,后在镇压太平军战争中,由曾国藩一手提拔,擢升为江苏巡抚。因此,他对曾国藩总是毕恭毕敬。

沧浪亭幽静古朴,景致天然。他们一行欣赏胜景,凭吊古迹,谈经论史,兴致勃勃。曾国藩看着亭柱上的对联,笑道:“这景致不由勾起解甲归田,终老江湖的意思。”

淮军良字营统帅刘秉璋凑趣说:“大帅这甲解不得,中原捻乱未清,终究还须大帅出马。”曾国藩开怀大笑。

接着,曾国藩突然问李鸿章:“如今淮勇整顿得如何?”原来,十个月前,曾国藩担心清廷对他“权重主疑”,故渐次裁撤湘军,然而却嘱咐李鸿章暂留淮军,以备中原剿捻。

李鸿章回答:“铭、鼎、盛、良、树各营劲旅尚有五万余人。”曾国藩连声称好,并向李鸿章提议:立即去看望各营统领。

原来,曾国藩早已料定僧格林沁必败,自己势将负起平捻重任。他此行就是为未来平捻挑选人才,布置力量。不过,这时还不能公开进行,只好暗中察访。他们向淮军将领的住宅走去。

他们来到一座深红大门前,恰巧两顶小轿从大门里抬出,里面坐着两个艳妇。曾国藩望望李鸿章。李鸿章脸色阴沉。

门口有两个仆人傲慢地挡驾,遭到李鸿章随从的训斥,才知道他们两人的身份,吓得赶忙跪倒。他们跨进院门。

他们推门进房,只见中厅一桌酒席,杯盘狼藉。盛字营统领周盛波衣履不整,踉踉跄跄地从里室冲出,跪迎他们。

曾国藩对周盛波盯了一会,转身出门。李鸿章也转身跟上。周盛波忙穿上官服顶戴,摇摇晃晃地追出门去。

周盛波的弟弟周盛传正在太湖石后练射短枪,见他们到来,忙下跪问候。曾国藩很高兴,接过短枪抚摸着;称赞了他一番。

离开周氏兄弟,李鸿章依然因为周盛波的放荡十分不快。曾国藩却说:“他虽放荡,但何必过于苛求。”说话间,来到鼎字营统领潘鼎新的门首。


潘鼎新听到亲兵传报:忙到大门迎迓,然后一起走进中厅。桌上有一盘残棋,曾国藩嗜好弈棋,于是与潘鼎新谈论棋谱,津津有味。

接着,他们来到铭字营统领刘铭传门前。没有门丁,也没有戈什巡逻。推门进院,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一个侍从踮着脚尖往正屋送茶。

他们跨进正房。刘铭传正全神贯注地看书,全然没有察觉有人进屋。直到李鸿章喊他,才醒过来。

刘铭传长揖不拜。坐定后曾国藩注视着他,问他读什么书,他说读《史记》。曾国藩接过书细看眉批,笑道:“好,有见识,有眼光。”

曾国藩话题一转,谈起僧王平捻近况,李鸿章和刘铭传都断言僧王蹑后穷追之战法,必定失败,非改尾追为迎战不可。曾国藩频频点头。

曾国藩说道:“平捻重担迟早要落在你我身上。湘军暮气太深,必得借重淮军。”然后笑着向刘铭传作别。

曾国藩一路上思索着淮军诸将的优劣短长,暗自计划着将来如何使用他们。李鸿章询问他的看法,他说:“他们多是中才。潘鼎新略高;惟刘铭传颇具锋芒,堪为栋梁。

曾国藩回到江宁两江总督府,应接不暇地接见朝廷急使。他的僚属们猜测他一定很快就要应诏北行,然而,过了几天,并无动静。

几天后,曾国藩上疏条陈不能迅速北上原因:手下无兵将、无战马、无水师,重新训练,需数月时日等等。实则是向朝廷讨取足够的兵权、财权和制约地方之权。

上了此疏,曾国藩就静候回音。这天,朝廷急谕送到,令他节制直隶、山东、河南三省,淮军皆隶部下,加上江苏、江西、安徽,六省尽归他手。僚属们纷纷向他祝贺。

这时,李鸿章又派人送来一信,说明他将为平捻大军筹备粮饷枪械,淮军尽数交付使用 曾国藩大喜,立即传令各属做好准备,即将北上。

五月末,曾国藩起程北上。船队前后接续十数里,取道扬州,进运河达清江。接着过洪泽湖溯淮河上行,到了临淮。

在临淮关的淮河岸边,旗帜飞动,鼓乐喧天。文官武将、绅士毕恭毕敬地迎候钦差大臣。

曾国藩在官舱中,召见徐、淮粮台的主管官员,宣布:以安徽临淮、江苏徐州、山东济宁、河南周口为老营,四镇设兵,一方有急、三处往援。严令他们每镇储米万石,子药五万斤。


第二批召见的是直隶、山东、河南各省的督抚代表。曾国藩要各省督抚晓喻各乡村坚壁清野、修筑圩寨自守;清查户口,具保连坐······众官纷纷称赞,说此法能清根本,使捻匪失去依托。

接着召见刘铭传、周盛波等七、八位将领。曾国藩告诉他们:捻军前日已包围雉河集。他令刘铭传、周盛波等立刻率兵往救雉河集,余将暂驻军临淮。

雉河集是捻军根据地。一八六三年失守。杀了僧格林沁后,捻军兵分三路,杀回老家,半个月时间,席卷整个淮北平原。此时,正铁桶般围住雉河集。

雉河集清军凭借深沟堡垒,固守待援。遵王赖文光召开军事会议,决定围而不打,抓紧时机给乡亲们分粮分钱,大举叫做“装旗扩军”的补充军队仪式。

散会后,遵王在长桌上铺纸挥毫,画了幅《万里江山图》,这是应张宗禹的要求给他画的。画面壮美,气象万千。

罗晚妹踏进中厅来,她凝视着画说:“这是咱天朝的江山······”遵王没有一天忘记过天国,这是他心目中复国后的万里江山图。他有力地说:“我们一定要夺回它,恢复它!”

遵王卷起画,问女军扩军情况,罗晚妹告诉说正开始。遵王于是动身到处看招兵情况。

在蓝旗招兵点,鲁王任化邦指着台上两坛贡酒,亲自号召:“这贡酒就是敬给入捻的英雄好汉的,谁英雄谁好汉,都来显显看。”

一个瘦青年出场献技:使弄竹竿标。他突然将两丈长的竹竿往地上一戳,竹竿弯成弓形,顺着竹竿的弹力,他纵身一跳·

他那团得象小弹丸似的身体,在空中划一道弧线,轻盈地落在两丈高的墙头上。手撑的竹竿一放开,却不倒下,观众轰然喝彩。

鲁王招他上台,连敬两杯酒,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被招上了。此时,却有个大汉,头上扣着一个直径二尺多的石臼,走近台前。

鲁王问那大汉:“你也想入捻?”他答:“想,就怕你们不要。俺没本事,吃的又多······”鲁王叫他过来跟自己掰腕子。

两人憋足劲,比试了好久,最后鲁王赢了。鲁王哈哈大笑:“你这样的大力士真不多见,酒来!”连敬他三碗酒,然后叫他去登记名字领武器。

接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径自走到台前向鲁王报名献技。鲁王问他会什么,他说:“我会爬竿,还能骑骣马!”鲁王叫他试试看。

卫兵牵来一匹没有鞍鞯的烈马,那孩子把缰绳搭到马脖上,根本不用它。他翻身上马,伏在光马背上,任它飞驰,从容自如。


他脱下红兜肚扔到场中,跑第二圈时,距红兜肚约丈许,他闪电般往马肚左侧一跃,探身一抄,红兜肚已在他手中高高扬着了。

马跑第三圈时,他一跃而起,横站在疾驰如飞的光马背上,笑咪咪地把红兜肚重新穿在身上,观众喝彩声此伏彼起。

那小孩伶俐地回答鲁王的盘问。他说他叫张玉珂,父母被僧妖王杀了,他一定要当捻军报仇。鲁王说他年纪小,要 派人送他到黄旗去投童子营。他却突然掉头钻进人群,便无踪影了。

原来,他是梁王张宗禹的小侄子。他决心自己闯进捻军,再让叔叔看看他的本事,因此故意跑来蓝旗应招,谁知还是要送进黄旗,所以拔腿就跑。鲁王忙派人去找。同时派人告诉梁王。

此时,梁王张宗禹却带着卫兵,带了祭品来到涡河边祭奠被害的亲人。当年清军攻破雉河集时,血洗他家乡,屠杀张家一百零三人,全都抛进涡河,其中有他的父母兄妹。

卫兵们摆好祭品。梁王在祭桌前深深地躬身三拜,接着站起身,向涡河及坟地祭奠了三杯酒,默默悼念亲人。

祭奠完毕,梁王坐在一个树桩上,回忆被害亲人的音容,思绪翻腾。罗晚妹来到他身边,他也没有发觉。

罗晚妹率女兵向梁王行礼后,便无言地走近祭桌,也向坟地祭奠了三杯酒。

罗晚妹猛转身,说:“梁王,我们大家给你报仇。”梁王抬头亲切、专注地直视着晚妹。

梁王说:“谢谢姐妹兄弟们的情意。但仗剑报私仇,不过是匹夫之勇。咱们捻子要报的是普天下穷苦人之仇,推倒大清,打出新江山,重建太平天国。”

梁王从涡河岸上拔起一株星星草,说道:“咱们捻子是砍不尽、杀不绝的,就象咱淮北的星星草。”卫兵们往大路边牵马整装,梁王和晚妹随意谈着,慢慢走向大路。

晚妹说:“梁王,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么多话,说得真好。”她又想起鲁山之战宗禹那救命的一箭,顿时生起感激和爱慕之情,面颊不觉也通红了。

晚风送来高亢的歌声:“星星草,遍地长,年年割了年年长。捻子好象星星草,年年代代割不了!······”梁王和晚妹默默地站着,默默地听着。

晚妹突然大胆地,火辣辣地看了梁王一眼,说“梁王,把这株星星草给我吧!”梁王眼里闪出一道光亮,把手中的那株星星草给了她。

四十天后,曾国藩的各路平捻大军紧迫雉河集,捻军却突然撤围而去,无踪无影。

原来,捻军分成两路,一路由遵王率领,一路由梁王率领,倏分倏合,忽东忽西,转战山东、河南、湖北、安徽,弄得曾国藩的日子十分难过。

入秋以后,曾国藩开始修筑河防,东面以运河,西面以沙河、贾鲁河,南面以淮河,北面以黄河为防线,沿河修筑高一丈宽一丈的长墙,阻过捻军马队。


到一八六六年八月,几道河防全部竣工。捻军被困在贾鲁河以西,沙河以北的狭窄地区,曾国藩企图以驻镇清兵把捻军压到西部山区,骑兵不得施展,然后聚歼。

为打破敌人的包围,八月中,遵王檄令各旗捻军到河南中牟县会合。张宗禹率黄旗军第一个赶到,立即拜见遵王。

遵王提议上黄河大堤看地形。他们带着卫队策马驰上黄河大堤,观看滚滚波涛,东流入海,气势磅礴,无限感慨。

这时,几艘清军炮船,沿北岸逆流巡弋而上。梁王猛然放下望远镜,恨恨地说:“这道天险,把我们困住了!”

遵王点头说:“清军一刻不停地追剿,我们站不住脚,这样打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啊。”梁王提议进军关中,联合回民义军。

遵王说:“那平捻清军也跟到关中呢?如果咱们兵分两路,互为犄角,你看是否比现在这样好?”梁王说:“好是好,不过目前最紧要的是打破河防,突出清妖的包围圈。”

遵王表示同意:“这是自然,我不过是从长计议罢了。”这时,梁王看到南边河堤上插着几面蓝旗,知道鲁王也到了,他们便朝蓝旗方向走去。

原来鲁王任化邦在来拜见遵王的路上,忍不住到黄河里游泳。当他听见卫兵们喊:“遵王和梁王来啦。”便踩着水升起上半身,向岸上招手。

鲁王水淋淋地跨上大堤,嚷道:“水流真急,架桥根本没门儿!”他是想打到北岸去,直捣清朝的老巢哩。遵王笑道:“我们首先要跳出曾老妖头的圈子。”

鲁王一挽袖子:“攻他的河防,我打头阵。”遵王道:“开封之北是盛军的长墙,开封以南到朱仙镇是豫军的守地,咱们的文章就要在这里作······”

梁王回到驻地,立即去找前一军帅罗立海。他准备把前一军用在破河防的主要战场。罗立海正与士兵们一起洗擦三门以前缴获的大炮。梁王脱掉长袍,上前帮忙。

罗晚妹提着两瓦罐水进院来,招呼大家喝水。她要求哥哥给一门炮给女军,罗立海故意激她:“向自己人要炮,咱捻子从来没这个规矩。

罗晚妹气得一下子跳起来,说了声:“你······”转身就走。罗立海挽也挽不住。梁王接着向立海布置破河防任务。

开封西北,一个曲折的河湾,东岸长墙居高临下,逶迤北上直抵黄河,长墙每隔十里设一炮台。这是盛军驻守的地段,统领周盛波深夜亲临长墙巡视防守。


八月十六夜,周盛波取消中秋宴会,坐镇炮台。四更梆子响过,随着“大帅有令,四更站墙罗”的喊声,各处长墙上都有淮勇探出脑袋,他才放心地下炮台去睡觉。

东方微微泛白,在离这河湾五里外的西岸河滩上,出现了一支捻军小部队:二百女兵,罗晚妹率领,每人背一具泥菩萨;二百男兵,右二军军帅张宗先率领,背着木板和绳索。

“扎筏子!”一声令下,男兵们立即扎成十个木筏,女兵们则给泥菩萨穿坎肩,包头巾,然后把它们拴在木筏上,每个木筏二十个。

罗晚妹下令将木筏推进水中,张宗先率四十男兵用长绳拽住。晚妹率队离开河边后,张宗先下令:松手!于是,十个木筏穿过薄雾,顺流而下,驶向炮台。

开始,长墙上却毫无反应。张宗先做了个手势,男兵们把大块卵石扔到河心去。长墙上立刻锣声大作,大喊:“捻匪来了。”

接着,火光闪闪,烟雾腾腾,枪炮全对准木筏开火。张宗先他们也用洋枪对射,直到南北长墙上的清军赶到增援,他们才悄悄地撤走。

此时,河湾长墙上的守兵,多被调去五里外增援打木亲率六百精兵做第一队,没多大功夫,捻军全部跃上对岸。罗立海立即指挥前一军从河湾处开始渡河破墙的攻击

罗立海指挥二百洋枪手集中火力掩护,二百名弟兄架长梯攻上墙头,二百名弟兄紧挥锹镐刨挖长墙墙脚。第二队捻军也开始架桥。

五更时分,随着“靠边站喽!”的喊声,轰隆隆一声巨响,长墙倒塌了一大段。河面上,三座简易木桥也已架好,捻军大队滚滚不息地跨过木桥,涌向长墙缺口。

西岸,梁王和荆王牛宏升在马上用望远镜了望东岸,看到罗立海已在缺口两端布防,准备阻击清军反扑。而捻军大队开始越过长墙。他们异常高兴。

梁王说:“不知道遵王,鲁王那边怎么样了!”荆王说:“豫军比盛军还松散!他们准能攻过去。”梁王说:“周盛波决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得分头准备阻击。

话音刚落,长墙南端枪声猛然大作,梁王举起望远镜,说道:“周盛波把炮拉出来了。”长墙缺口人马密集,若遭袭击,必然伤亡极大,情势紧急。

将领们纷纷争着去拦截。梁王命令刚刚回来的罗晚妹和张宗先率领原班人马外加五百骑兵,上去把大炮堵在对缺口的射程以外。

罗晚妹,张宗先立即上马,率队过桥,冲向对岸。

长墙缺口处的罗立海也已发现情况危急,立即组织两百名骑兵迎头阻击。正在过缺口的张玉珂也擅自离开童子营,伏在火红马上冲上去。


驰援南路的盛军近千人,带着四门炮迅速向长墙缺口推进。捻军阻击的骑兵一出现,他们立即架炮猛轰,洋枪齐射。

捻军终于冲过弹雨扑上来,与盛军拚起刀枪。但众寡悬殊,伤亡很重,不久便被清军迫着退了下来。

盛军统领周盛波急于往长墙缺口堵截,便和炮队的洋教练一起亲率骑队和炮队快速推进。

可是,倏然间,一匹火炭一般的红马直冲过来,张玉珂挥刀杀进盛军大队。紧跟着,捻军第二批阻击骑兵赶到了。

张玉珂瞪圆双眼,抡刀直扑神气十足的洋教练,两人立即刀来剑往,拚命搏杀。

周盛波见洋教练不能取胜,便拍马从张玉珂背后攻过去,张玉珂机灵地往旁边一闪,侧过身来与他们两人对阵。

张玉珂力斗两将,渐渐不支。他用力架住周盛波的刀,洋教练却举剑从侧面刺来。正在这紧急关头,洋教练背后一声尖叫,双刀如闪电般直剁而下。

洋教练大吃一惊,回身却见对手是个女将。原来是罗晚妹。她率领的五百女骑兵也杀上来了。

几股捻军合成一处,声威大振,以锐不可当的气势,向盛军冲杀。周盛波眼看盛军抵挡不住,便大声喊道:“弟兄们顶住!顶住!援兵很快就到。”

罗晚妹料他是个官儿,转而拍马舞刀向他砍去。周盛波慌忙迎战。

捻军象浪涛般扑卷而来,周盛波的援兵却不见声影。他心慌意乱,再也敌不住晚妹的双刀,虚晃一招,回马便走。

清军一见统领回马,纷纷掉头奔逃,捻军紧紧追击。晚妹正追杀周盛波,斜刺里又冲出那个洋教练,晚妹一拍马,勇猛地杀向他。

清军如惊弓之鸟,再没有人来助战,洋教练因此手忙脚乱。晚妹刀法凌厉,交手几个回合,便削去洋教练的顶戴和头发。他忙拨马南逃。

晚妹策马紧追。不大一会,就追上了。她起刀一砍,洋教练侧身让过。晚妹就势往马背捅了一刀,战马狂跳,洋教练被蹶落在地。


洋教练连滚带爬,向南逃去。晚妹立马不动,从容地把双刀插在身后,从腰中抽出短剑,盯着洋教练的背影一掷,正中他后心。

洋教练惨叫一声,仆倒在地,挣扎了一阵,不动了。晚妹下马,拔出短剑,又拾起洋教练的长剑。

这时,清军炮队仍一边抵抗,一边轰起拉炮的牲口拚命南逃。晚妹大声下令:“姐妹们,跟我来!夺炮!”

罗晚妹率领几十名女骑兵迎头截住了炮车的去路,其余各股捻军穿插,包围,清军大乱,丢掉大炮,纷纷逃窜或投降。

当罗晚妹率姐妹们拉着四门新夺下的大炮奔回长墙缺口,捻军大队已通过长墙几里地了。除断后部队外,梁王也在那里等候他们。

罗立海很羡慕那四门新大炮。晚妹说:“你想要?给你两门。”立海高兴地感谢她,她却一撇嘴,说:“向自己人要炮,咱捻子从来没这个规矩。

罗立海十分尴尬。梁王也不禁笑了。他接着告诉大家:遵王已派人联络过了,他们已胜利地突破豫军驻守的长墙,挥师东下了。

捻军突破河防,长驱直下山东。曾国藩的毒计成为泡影。他如坐针毡,急令刘铭传,潘鼎新等几支精锐跟踪追击,他则率督标十营和周盛波等部,由周口移驻济宁。

这天,盛军由曹州往济宁进发。周盛波的弟弟周盛传押着粮草辎重车走在最后,和主队已拉开十几里的距离。

前方出现一座圩寨,深壕高墙。这是年初他们洗劫过的村庄之一。哨官提议“再来一次。”周盛传犹豫地说:“曾大帅就在前面。他近来多次下令严禁骚扰······”正说间,寨墙上土枪土炮突然向盛军开火。

接着,寨门大开,一群村民奋勇杀来。周盛传吼道:“我们是平捻的盛军!”村民大喊着回答:“杀的就是你们这伙贼匪!”

周盛传大怒,立刻下令:用洋炮轰寨墙,用洋枪排击村民,转瞬间,寨墙被轰塌,村民被击退回寨。

周盛传接着下令:攻进圩寨,于是,开始了一场残酷的抢掠、奸淫、屠杀。

正当周盛传在村口重新集合队伍时,曾国藩突然到来,沉着脸问:“怎么回事?”周盛传跪禀道:“村民企图抄截我军辎重,兵勇们忍无可忍,破寨自卫······”

曾国藩沉思半晌,叫陪同而来的周盛波去寨里请一位长者来。过了一会,周盛波带着一个老头儿来见曾国藩。


曾国藩装作和颜悦色问争端,老头就诉说受害惨况,涕泪横流。

曾国藩叫老头领他进寨查看。只见那里已成废墟。村民要求处决凶犯,曾国藩说道:“本部堂一向以诚信待人,定当细细追查,秉公而断,但凡无故杀人之凶犯,国法难容······”

村民跪送曾国藩出寨。盛军后队又继续匆匆向东赶路。

周盛波兄弟跟在曾国藩身后,惴惴不安。曾国藩突然痛切地说:“三四十年来应杀不杀之人,充满山谷,所以酿成目前流寇之祸!今日之事,也不外乎此。”

“应杀之人,杀之无碍。本部堂带兵多年,断然不肯令部属受人欺压!”曾国藩转头向周盛波兄弟,“你们此时务当一意办贼,勿以他事为念。”曾国藩的伪善,赢得了周氏兄弟的感激。

曾国藩赶到济宁,信函雪片般飞来,都是各路统领因找不到捻军主力的请示,他别无他策,只好命令各路迅速打探军情。捻军究竟哪里去了呢?

原来捻军直下山东后,突然一转身,把三十万大军分成两路,划了两条弧线,重回河南,开进了许州城。这一天,遵王召集各军将领确定下一步的重大行动。

会议开得很顺利。决定兵分西东:西捻由张宗禹率领,入陕甘联络回民义军,东捻往湖北,渡汉水,攻荆襄。然后会师巴蜀,在四川立脚,以重建天国。

三天后,许州城外一个岔路口,捻军在这里分军了。一张圆桌上摆了三十多个酒杯和一大壶酒。遵王、梁王、鲁王等各旗首领和军帅都刺破食指,依次滴血入酒。

遵王亲执酒壶,给各首领一一斟酒,朗声说:“今日在此分兵,愿兄弟姐妹们同心同德,为复国大业多建功勋。来年会师巴蜀,复国立鼎之日,再一同痛饮庆功!”

遵王把酒杯高举过头,说一声:“请!”首领们高举酒杯,有力地回应:“誓同生死,万苦不辞!”接着大家将滴有鲜血的酒一饮而尽。

梁王向遵王长跪施礼。遵王忙将他扶起,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东捻和西捻的将领们拉手搂肩,互相道别。

“上马!出发!”梁王一声命令,西捻军的将士们腾身上马,浩浩荡荡向西开拔。遵王、鲁王和东捻军的兄弟姐妹们站在路旁挥手告别。

梁王的背影看不见了,遵王才回转身,对传令兵说:“传令东捻:上马,开拔!”


再说,在山东的各路清军找不到捻军主力,只好在营地待命。这天,刘铭传闲着无事,提笔作诗。忽报潘鼎新来访。

他们谈到这次河防被破,朝廷内谤议纷纷,曾国藩处境艰难。刘铭传认为必须立刻谒见曾相,再三陈述河防之利,务必坚持,不为众议所动。

潘鼎新自告奋勇去办此事。刘铭传举杯祝他马到成功。两人笑着一饮而尽,然后潘鼎新告辞而去。

曾国藩督师平捻一年多,毫无建树。忧郁得坐立不安。那一天,夜已深了,他仍无法安眠,对着如豆残灯,研读《孙子兵法》。

他读到“每战必殆”四字时,不禁恼 火地合上书······他不知不觉想起僧格林沁的下场,想起许多次剧烈的血战,只见许多被惨杀的尸首扑过来拚命···

他肝胆俱寒,猛然大喊:“来人!”一名亲兵进来叩问有何差遣,曾国藩才从幻觉中解脱出来,端起大帅的气派,吩咐说:“请童参将来对对弈。”

两人弈艺本不相上下,但一个幻觉仍缠绕着曾国藩:对手好象不是童参将,而是赖文光在步步进逼。他心慌意乱,露出了破绽…………

童参将立刻拈起一个子,就要动手吃棋,曾国藩大惊,抓住童参将的手腕,喊道:“不行,你不能吃!

童参将不肯悔,曾国藩不让吃,相持不下。气头上的童参将忘了曾国藩的身分,愤愤地说他赖棋,曾国藩拍桌子也骂对方赖棋。

童参将回敬道:“怪不得人家叫你癞龙,就是赖!”原来曾国藩患癣病,弈棋将输时就奇痒难耐,曾有相士说他是癞龙。

去你娘的?”曾国藩破口大骂。于是两人指手划脚,互相诟骂,差点挥拳头。亲兵们赶来把童参将拖出屋子,曾国藩气得一把掀掉围棋盘。

此时,忽报潘鼎新求见。曾国藩恢复了平静。寒暄过后,潘鼎新刚说明他是从刘铭传营中来,曾国藩微笑道:“是为河防的事情吧?

潘鼎新禀告他和刘铭传的意见:要剿灭捻贼,除修办河防,决无良策······曾国藩截住话头,说道:“你们是怕老夫放弃河防,故而来为鄙人打气,对么?”

潘鼎新只好笑笑,不作声了。曾国藩道:“鄙人既然着手修办河防,自然要办出眉目来,你们尽可放心。”潘鼎新暗自松了口气。

潘鼎新告辞后,曾国藩吩咐:“召童参将来见!”童参将现在明白自己闯了祸,后悔不迭,一跪三叩参拜。亲兵们也以为凶多吉少,替他耽心。

曾国藩命他站起,笑道:“今天我才知道你这个人很有胆气呀,居然敢骂我癞龙!哈哈哈哈!”童参将吓得跪倒在地,面如土色。

曾国藩却脸色一变,认真地说:“本部堂一向推崇刚勇.你既然胆气可嘉,将来上阵杀贼,必能为国效劳。本部堂立即具疏保具你升衔副将。”童参将愣住了,亲兵们面面相觑。


下半夜,突然接到紧急军报:捻军大队直扑运河,企图渡河。曾国藩大喜过望,立即部署,准备拉开包围网,把捻军消灭在运河东。

一连三天三夜,捻军不断向运河河防冲击。而在这段时间里,曾国藩除动员在山东的各路清军外,又急檄在河南的各军立即赴山东会剿,还照知各省协助堵剿。一切都安顿好了。

这一天,刘铭传、潘鼎新、周盛波等诸将会集老营,曾国藩提示大家倾听一会运河边的枪声,然后斩钉截铁地说:“三天之内,我就要让这枪声永远停下来!”

曾国藩接着向他们布置具体围歼计划。众人交口称赞。曾国藩说道:“成功之日,本部堂一定设大宴,为诸位庆贺!”大厅内喜气洋洋。

恰在此时,运河边的枪声却突然停了。潘鼎新小声报告曾国藩。曾国藩猛地怔住,大喊一声:“不要吵!”众人瞠目相视。一片可怕的寂静。

紧急军报送到:“各处扑渡的捻匪突然撤队,不知窜往何方?”同时,西路的军使也赶到,报告捻军向陕豫边界而去,如今已至潼关。曾国藩听了呆若木鸡,颓然倒在太师椅中。

原来,遵王为策应西捻军西进,便率东捻军做出抢渡运河的姿态,把平捻清军全部吸引到这里,达到目的后,突然撤兵,迅速取道河南进入湖北。

朝廷内对曾国藩的指责掀起了又一个高潮。不久,朝廷旨下:曾国藩回两江总督原任;改任李鸿章为平捻钦差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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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19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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