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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王若飞在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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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3-12-11 06:17:02 | 显示全部楼层
1931年,王若飞同志带着党的指示,化名黄敬斋,扮成商人模样,来到内蒙古草原开展陕甘宁绥的武装斗争。

他一到包头,马上和在塞外坚持革命工作的乌兰夫同志取得联系,向他详尽地传达了党关于民族工作、群众运动、武装斗争的指示,并审慎地研究了联络陕北红军、组织群众等工作。

包头的活动有了很大进展,若飞同志决定转赴宁夏定远营开辟工作。这时敌人得到密报,派出盯梢的特务,在若飞同志所住的泰安客栈附近监视。

若飞同志启程前夕,深夜还在紧张地工作。突然,狗吠声和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他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即把秘密文件取出烧掉。

“嘭”的一声,房门被踢开了。“黄敬斋,不许动!“搜查!脱衣服!”若飞同志想到还有张化名纸单,便掏出来塞进嘴里。

便衣特务一怔,吼了声“不许吃!”扑上来要卡若飞同志的喉咙;另外几个喽啰也蜂拥上前,抱住他的腰和双手。若飞同志拚命咀嚼着名单,但因纸质太硬,一时无法咽下去。

经过一场激烈的搏斗,若飞同志的脖子已被卡破,嘴巴淌血了,留在嘴里的纸单也已嚼得稀烂。他朝对面的特务“噗”地吐去。敌人得到的,只是从脸上抹下的一小团带血的纸浆。

恶棍们恼羞成怒,扑上来就要把若飞同志带走。若 飞同志厉声责问,凭什么深更半夜随便捉人?带队的那个特务冷笑道:“你是个大共产党,咱们早查清了。”

当夜,特务把若飞同志关在警察局里。天色微明时,他被带出去“审讯”。一开始,若飞同志就承认自己是个光荣的共产党员。特务一听呵呵笑道:“好!姓黄的,你是个痛快人。快把你们的人全部讲出来吧!

若飞同志轻蔑地扫了敌人一眼,冷冷地道:“你们只能抓住我一个,休想从我嘴里找出第二个!

敌人心似猫抓地捱过了一天。入夜,几个黑狗掂着手枪闯进暗室,枪口抵住若飞同志的胸膛,恶狠狠嚷道:“快从实招来,有个大汉子,好象蒙古人,叫啥名字,住在哪里?再不开口,马上送你回老家!”

若飞同志一听,知道指的是乌兰夫同志,这么说他并未被捕,不由得哈哈笑起来:“笨蛋!这地方到处都有蒙古人,你叫我说哪个?昨晚不就告诉过你,“招'字早从我的字典中抠掉了,还噜苏什么!

带队的特务被骂得恼怒了,抹一抹脸上的汗,把手枪向外一挥:“好,你不肯招,就只好送你回老家!”大群黑狗吆喝着把若飞同志押出暗室。

夜色中,特务们把若飞同志带到一个广场上,枪口对着他,说道:“这是最后的时刻了。你好生想想,人生在世,就这样完了,岂不可惜?”


若飞同志整整衣领,望着漆黑的山峦,迎着深秋的晚风,巍然挺胸说:“不用想了,开枪吧!

时间,好象停住了;静了半晌,黑狗们没有放枪。特务头子却说话了:“姓黄的,只要你说出来,要啥有啥,何必白白送掉性命呢? ”若飞同志厉声喝道: “住口,你们想用死来胁迫我出卖同志,办不到!"

预设的阴谋被揭破,特务们只好灰溜溜地把若飞同志带回警察局。

敌人原以为预定的计策可以兑现,没料派出去这群黑狗夹着尾巴溜回来,心里冷了半截。坐在正中的伪局长马秉仁一拍桌子骂道:“真不中用,都是饭桶!今天不审了。押下去!押下去!

第三天上午,马秉仁亲自“审讯”。他尖着嗓子直嚷:“我是包头警察局长。可以要谁死,也可以要谁活。谁要是识时务,咱就客客气气······我先问你,你叫什么名字?”王若飞同志简简单单说了三个字:“黄——敬一一斋。

“不对!”马秉仁说。若飞同志冷冷一笑:“既然你知道我的真姓名,何必问我?”马秉仁楞了楞,随即从座椅上窜起来:“我问你,你是干什么的?”若飞同志昂首挺胸地回答:“我是共产党员。”

马秉仁眼睛一瞪,喝道:“我问你,你到塞外干什么?”若飞同志一字一句地道:“我到塞外专门来推翻你们!咱们的人遍布长城内外,想要我把他们供出来,怕比登天还难!”

最后,若飞同志声色俱厉,向前迈出一大步,用火炬一样的眼睛直棱棱逼视着马秉仁,大声说:“姓马的,给我准备笔砚,我懒得跟你们讲话!”马秉仁喜不自禁地连连说道:“行,行,这好办!这好办!

马秉仁知道只要弄到红党名单,日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便把若飞同志引进一间布置得十分雅致的房间里:“黄先生,你要什么尽管向兄弟说,就是美女,兄弟也能办到。”王若飞冷冷地说:“那是你们的行当,与我们无关。

若飞同志坐在案头,革命的激情在胸中澎湃:十多年的火热斗争,国民党的暴政,蒋介石的罪行,人民的灾难······一桩桩涌上心头。

急于求功的马秉仁,每天派人来催问写了多少,写完没有?若飞同志冷笑一声说:“急甚么!告诉姓马的,要慢慢想,才能写完全。再催就不写了。”马秉仁唯恐惹恼这个“大共产党”,只好耐着性子等下去。

又过了两天,马秉仁实在放心不下,亲自赶来催问。若飞同志推说还没写成,不能给人看。马秉仁起了疑心,窥见桌上放着一叠写好的纸张,一把抓在手里,道:“还客气什么呢,这不就是吗!

往下看,他的脸色变了。纸上先阐述中国共产党救国救民的主张,接着就逐条开列蒋介石卖国残民的罪状。顿时,他面色苍白地大吼大叫:“姓黄的,你这是什么口供?简直是对党国的污蔑!

若飞同志呵呵笑道:“这只是个开头,真正的“口供”还在后头哩!”马秉仁气得牙齿格格作响,卷起桌上的纸片,忿忿地走了。

敌人计议一下,怕把若飞同志留在包头出问题,便暗暗备下专车,将若飞同志解送归绥(即今呼和浩特市),交伪绥远省(旧省名,1954年撤销,并入内蒙古自治区)省政府处理。


若飞同志被解到归绥,由绥远省伪高等法院直接承审。在敌人心目中,象若飞同志这样的“大共产党员”,知道的情况一定很多,因而就寄托了更多的幻想。他们派出各色各样的“使者”,跟若飞同志接触。

每次,这些“使者”都碰了满鼻子灰。若飞同志识破了敌人“软磨”的阴谋,准备着一旦开庭审判,就把敌人的法庭当作共产主义的讲坛,当庭宣扬党的主张,揭露敌人,打击敌人。

这样的一天终于来了。伪高等法院千方百计将审讯准备就绪,传令提审开庭。法庭上军警密布,戒备森严,伪高等法院院长和一个姓靳的首席法官端坐台上,若飞同志被带到正对法官的一张白木椅前。

按例问过姓名之后,姓靳的法官劈头就问若飞同志参加共产党后有什么犯罪活动。若飞同志轻蔑地望了望他,说道:“你身为法官,可懂得法律?我先问你,什么叫犯罪?”

靳法官以为这题目好做,便琅琅答道:“犯罪,就是你触犯了·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话犹未了,若飞同志挺前一步,指着他鼻子一叠声责问:“什么民国?什么紧急治罪法?是帝国主义、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的民国;是保护这批强盗的治罪法。试问制定这种法律的时候,有哪一个劳动者参加过?”

靳法官老半天才迸出一句:“我不管,反正你有罪!”若飞同志更加气愤了,责问靳法官:“有罪?有什么罪?是反对你们专制独裁贪赃枉法的"罪'?还是反对你们投敌卖国的‘罪’?咱们不妨到大街上去,让群众评评理。”

一席话,把法庭上的人个个说得目瞪口呆。靳法官更沉不住气,跳起身咆哮:“你这样目无法纪,我们不让你上街蛊惑人心!”若飞同志安然坐下哈哈大笑:“嘿—原来你们的法律是见不得人的!

敌人念念不忘的是所谓“破坏活动”,若飞同志将计就计,慢条斯理地说:“既然你们对共产党的活动感兴趣,那我就给你们讲一讲马克思列宁主义…………”

于是,在敌人的法庭上,响彻着革命的声音:“中国共产党是适应中国革命的需要诞生的,中国共产党是根据马克思列宁主义建立起来的。哪里有阶级剥削和阶级压迫,哪里就有被剥削被压迫者的反抗、斗争,在斗争中,必然会产生劳动人民领导自己取得胜利的组织,这个组织就是共产党!

讲到这里,愚蠢的靳法官象抓住了什么把柄,赶紧插上一句:“那么,马克思、列宁都是外国人;中国人讲外国人的主义,岂不是卖国?”听到“卖国”两字,若飞同志眼里怒火直冒:“法官先生,你太无知,马克思是德国人,他在英国参加工人运动,照你说,莫非英国工人把自己的国家出卖给马克思?列宁根据马克思主义真理领导俄国革命,难道列宁又把俄国出卖给德国的马克思?至于谈到卖国,国民党蒋介石倒有大量的卖国事实··

若飞同志滔滔不绝的谈吐,精辟深刻的分析,尖锐辛辣的回击,连连斥退了靳法官的几次反扑。靳法官急得如坐针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慌慌张张地连呼:“退庭!退庭!”

敌人不敢再审若飞同志,决定把他长期监禁。下狱那大,伪绥远省第一模范监狱的上下执事,一个个神色惊惶。典狱长韩渐逵,亲自召集手下训话,禁止将黄敬斋的消息透露,以免政治犯串供闹事。

一个秋色惨澹的黄昏,西斜的夕阳探入囚房,关在模范监狱的难友们一个个靠近囚窗,领受这难得的阳光;突然,前面牢房里传来一阵低沉的歌声:“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

难友中有个叫杨植霖的“政治犯”,瞅空子挨近一个贫苦出身的老看守,向他打听:“这是谁在唱啊?”老看守四下扫射一眼,悄悄答道:“歌唱的人,就是新关进来的那个大共产党哪!听说叫黄敬斋。

一天放风时,杨植霖终于看到黄敬斋拖着脚镣咣当咣当向厕所走去,便紧赶几步,想跟若飞同志打个招呼。可是事出意外,黄敬斋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一声不吭,转身走了。


杨植霖回入牢房反复思索,不明白这黄敬斋为什么待人如此冷淡。他和其余几位难友商量下来,决定请一个做苦工的难友前去向他问声好。

那难友扫着地掩过去,扒在若飞同志的窗前小声说:“黄先生,前边牢房里几个学生向您问好。”若飞同志不动声色地反问:“他们是什么案子?”难友告诉他,这批学生都是共产党嫌疑犯。

若飞同志又问:“他们判决了没有?”回答说:“没判决。”若飞同志立即接着说:“请转告他们:我很好,并向他们问好。目前,要他们还是集中精力对付提审。

作苦工的难友把话转告大家,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大家也得到了很大的鼓舞。以后每逢放风,他们向他示意致敬;若飞同志仍装做没看见,对他们不理不睬。

不久,杨植霖他们的案子判下了,各以“赤化罪”判处两年半有期徒刑。拿着判决书,他们又气又恼,打算上诉。

一次,典狱长训话。杨植霖见两旁的人不在意,低声对黄敬斋说:“老黄,我们判决了。判了两年半。”说着,掏出判决书递过去。

若飞同志“哦”了一声,语调里有着惊奇的成分。接着很快地看了一遍判决书,还给杨植霖时说:“这很好。有了期限,就可作出狱的打算了。”杨植霖气忿忿地摇摇头:“不,我不服,我要上诉!

“上诉?”若飞同志平静地说,“不要这样。在反动统治下,到处都一样,何必锋芒毕露、自找麻烦!要知道你们和我不同,我是公开的共产党员,可以公开宣扬共产主义;你们是“嫌疑犯”,别以为判决了就万事大吉,放松了警惕。”

这一席话,句句打进杨植霖的心坎。他紧紧握住若飞同志的手:“老黄,现在我完全明白了。前些时候你不睬我们,我们对你还挺有意见哩!”若飞同志微微一笑:“过去我不和你们接近,是怕牵连你们,使你们的案情复杂化。”

从此以后,同狱难友牢牢记着若飞同志的教导,澄清了混乱思想,增强了信心和力量。若飞同志预见到斗争将是长期的,便在狱中写了一封信,把自己被捕的消息,通知远在河北定县的舅父黄齐生老先生。

黄老先生得讯,千里迢迢赶来归绥探监。老人家隔着铁窗细细审视,看到甥儿饱经风霜、深沉老练,心中又宽慰又激动;但这些年来对甥儿的活动不尽了解,他象严父那样严肃地盘问甥儿。

黄老先生是一位反帝反军阀的前辈,若飞同志深知舅父的为人,于是坦然答道:“舅父放心!甥儿的作为,洁白无瑕。我所作的事业,是正义的事业。敌人逮捕我,就是因为我和劳苦人民站在一起。

“说得好!”黄老先生连连点头,“宁可丢失自由,不可丢失真理!现在我放心啦!”老人的话,分明是打气。在旁的狱卒听了大吃一惊,慌忙停止他们的会见。

黄老先生激奋得不由老泪纵横,颤声问道:“你这样顽强,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万一不幸,遗体······何归?”若飞同志镇静地说:“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有不幸,请将我埋在阴山顶上,以表示共产主义者崇高的节操!

转眼已是冬天,塞外气候经常在零下二十几度。寒冷、饥饿折磨着狱中每一个人,天天都有被夺去生命的不幸者给拉出牢房。


这样恶劣的环境,给不习惯北方生活的若飞同志带来了严重威胁。他吃不惯小米,只得把小米饭揉成薄片,冲开水喝下。难友们说这是“片儿汤”,他开玩笑说,这是“养命汤”。

与严寒搏斗,更表现出若飞同志非凡的勇气和毅力。他在牢里自己编成一套“室内体操”,不论是风雪交加的早晨,或是寒气逼人的夜晚,他都坚持操练,直操到满身大汗才停手。靠这种办法,若飞同志在狱中度过了北国的寒冬。

囚禁狱中的人终日不见阳光,最容易患关节炎。得了这病,因为骨软无力、走动不便,敌人不再怕他越狱,允许他们出牢房晒太阳。若飞同志也患了关节炎,要求晒太阳,监狱当局难予拒绝,便限令他出外不得宣传共产主义。

若飞同志带了一本《孟子》作枕头,躺在重病犯中间,袒胸晒着太阳。他一边晒一边察看周围难友,看见他们各自默默无言,心想这些人各有各的苦处,就下决心要设法鼓舞他们生活的勇气。

他先跟身边一个蒙族难友点点头,有意识地赞叹道:>“瞧这太阳多好,真能医治百病!草原上的太阳比这更美啊!”对方听了,眼睛里闪烁着火花,问:“黄先生,你到过草原?听说你官司很重,怎么总是乐呵呵地一点不发愁?”

若飞同志坦然答道:“我做的事不是发愁的事;我的事业光明正大。我给千万人办事,千万人都看着我,我若向敌人屈服,就会遭人唾弃,那活着也没意思!

有个难友不解地问:“黄先生,你既准备牺牲,何以天天锻炼,又象很爱惜身体呢?”若飞同志笑道:“我不怕死,是因为我必须坚持真理;也正因为这样,我才爱护身体,有了身体才能坚持真理呵!

若飞同志的开导,使同狱难友获得极大的精神支持,更加坚定了革命信念。这使得敌人更为恼怒,他们定出许多残害犯人的规矩,难友往往因为高声说一句话就受到体罚,轻则打手板,重则连肋骨都会打断。

目击这种情形,若飞同志每逢晒太阳或“听训”的时候,就有意识地和难友们说:“咱们没判死刑,总得让咱们活下去。现在这儿连大气都不能喘,岂不是自己等死?”启发大家起来斗争。

难友们商议下来,决定采用给亲友写信的方式,揭露狱中黑幕,争取援助。若飞同志还利用给伪省府主席写信呼吁抗日的机会,在信中揭露狱内暗无天日的生活,配合这次斗争。

立刻,这些发自人间地狱的悲愤呼声,震动了各界。难友们的亲属纷纷前来,责问监狱当局,要求改善狱中生活。

舆论的压力,使典狱长韩渐逵坐卧不安。他假仁假义地亲自到囚室里来征求意见,哭丧着脸发愿说,他是个佛教徒,要在狱中救苦救难、普济众生,难友们有什么要求,可以向他提出。

众难友根据若飞同志的指示,直截了当向他提出五项要求:一反对饿死人,二反对打死人,三反对冬天冻死人,四反对夏天热死人,五反对臭气熏死人。如果典狱长不能解决这些问题,根本不配谈什么“普济众生”。

这样有计划有步骤的斗争,引起了韩渐逵的怀疑。他想除了共产党之外,谁也干不成这种事,便径直来找黄敬斋责问。

若飞同志严正地回答:“典狱长,你觉得监狱有没有黑幕?大家提的都是无可否认的事实,请问,在这些事实面前,你是否问心有愧?”韩渐逵心中怀着鬼胎,嘴上仍强词夺理地给自己分辩。

若飞同志越听越气:“他们告你,与我何干?第一,我没给他们带铁链子;第二,我没给他们饿肚子;第三,我没从中贪污······”韩渐逵听得“贪污”两字,慌了手脚,惶急地说:“别这么大声。咱们随便谈谈,你何必扯那么远。

若飞同志不去睬他,还是大声说下去:“他们既然没判死刑,就该让人家活下去,为什么一个个把他们折磨死呢?······”韩渐逵气吼吼冲着若飞同志大叫:“死,死,死····你为什么光讲死人?这是借题煽动。小心你的脑袋!


通过这场斗争,加以传闻伪中央司法部将派“大员”前来视察,监狱当局有所顾忌,不敢再明目张胆残害犯人。韩渐逵为了应付上司检查,还忙着装点门面:墙壁一一刷上石灰,厕所填上新土,伙食稍有改善,开始注意卫生了··

风声传到牢房里,若飞同志跟难友们商量妥当,等那“大员”到来时相机行事,揭露监狱的腐败黑暗,扩大敌人的内部矛盾。

过没几天,南京那个“大员”果真来了。韩渐逵亲自陪同“大员”到号子里视察,指着新厕所、白墙壁夸耀成绩。“大员”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大员”向难友问话。难友照着事先准备好的话回答道:“典狱长嘛可真有副佛心肠,他发愿要在今年冬天把冷炕改成热炕,就是中央不给增加预算,弄得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典狱长是大好人,就是上司不体察他的善心!

“大员”本来只想随便问问,现在听到事情牵连伪司法部,不禁大为狼狈。他为了脱卸干系,便斜眼瞪着韩渐逵问:“这冬天生火,到底有没有—预算?嗯!”韩渐逵慌得一头大汗,支支吾吾地答不上话来。

大员”一甩手,头也不回走了;韩渐逵和大小喽罗慌忙跟出去。难友们看到这场狗咬狗的活剧,信心大大提高,他们公认,黄敬斋是黑暗地狱中的明灯。

监狱当局绞尽脑汁,决定派刑事犯马福与若飞同志同监,监视他的行动。马福是回族人,因爱情纠纷犯下命案,判刑二十年。

若飞同志觉得这青年爽直热情,但不够稳重,就严肃地教育他:为爱情拚命,一点也不值得;要争取婚姻自主,先须铲除封建制度。马福一听,若有所悟地连连点头:“对,对,你一下就把我的心眼说亮了。”

从此,好问的马福整天价问长问短,若飞同志照例是有问必答,并反复给他讲解国民党是汉、回民族共同敌人的道理。这样不出半年工夫,马福有了明显的进步。

由于马福失恋被囚,受刺激过深;现在认识上清楚了一些,复仇心切,遇事不如意往往就激动起来。他见到看守打人,就高声大叫:“同志们,团结起来!”每逢看守长从窗外走过,他也奋臂狂喊:“同志们,朝反动派冲啊!

这情况被反映上去之后,韩渐逵半信半疑,把新犯人传到面前亲自探问:“喂,马福,你整天胡言乱语些什么?”马福却冲着他的脸答道:“我要推翻你们,向你们复仇!”

韩渐逵猛吃一惊:“啊呀,马福中了邪气,发疯了!共产邪说,真是煽惑人心的共产邪说!”他马上喝令手下人把马福和王若飞隔离开来。

两个看守押着马福,要他立即搬出若飞同志的囚室。马福淌着眼泪,抓住门边大叫:“不,我不走。黄先生,我永远跟着你!”看守们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拉走。


监狱当局又物色了一个外号“张排长”的抢劫犯,想借他动不动就亮出拳头砸人的卤莽习性,迫使若飞同志就范。

敌人哪里知道,这张排长对若飞同志早存仰慕之心,现在,他抱着英雄访英雄的心情,进门拱手道:“黄先生,他们要兄弟给你作伴。一只铁笼里关进两只虎,该不会嫌弃吧!

若飞同志听这口气,知道是个闯荡江湖的人物,不由微笑着谦让道:“我哪里是什么虎,要能算头牛就不错了。”张排长一楞,随即呵呵笑起来:“过谦过谦。你不但是只虎,而且是只猛虎,如今是虎落平阳被狗欺!

若飞同志回答他,共产党人对敌人的确勇猛如虎,对人民却应驯顺如牛;象牛那样勤恳地为人民服务,这就是共产党人的目的。张排长听着,一股劲儿点头:“黄先生,咱杀富济贫,和你们打土豪分田地,不也是一个理吗?”

“不!”若飞同志正色地否认:“不是一个理。请问:你杀了几门富豪、救了几家贫户?”这一问把张排长问成了哑巴。若飞同志便告诉他,共产党不仅为了几户穷人,而是要解放全人类;不是只图眼前,而是要为子孙万代造福。

张排长虔敬地一拱手道:“黄先生,闻名不如一见,我算真心服你了。如有需要,愿为你们效劳,做个打手。若飞同志却摇手道:“不,共产党不要打手,不过却欢迎给人民办事的朋友。希望将来好好合作。

张排长尊若飞同志为长上,凡事都听从若飞同志的意见,为人也变得谦虚和气了。监狱当局梦想的“好戏”没有出现,只得连连叫苦。

韩渐逵心里恼怒,常伺机找若飞同志的岔子。一天接见冢属时,若飞同志的舅父送来了大捆驱瘟的姜蒜和一大包食盐。若飞同志正把东西分赠难友,韩渐逵突然象幽灵似地出现在眼前,喝问哪儿弄来这么多工作费?

若飞同志嘲讽地反问:“老佛爷!佛学上讲普济众生,你怎么天天残害众生呢?”韩渐逵大为震怒,气咻咻吼道:“我禁止你这样做。”若飞同志冷冷地道:“真理不能屈服于权力。难道互相援助也犯法,要被禁止?”

韩渐逵理屈词穷,他瞧瞧前后左右忿怒地盯着他的众难友,不免有些胆怯,只得又搬出他那看家本领,连连念着“共产邪说!共产邪说!”在一片冷笑声中走开了。

敌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决定把蒙族青年三毛换进去,和张排长对调。在敌人眼睛里,三毛的民族观念强烈,看见汉人常常避而远之,加以汉话讲不好,又不认识汉文,要想赤化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若飞同志骤然看到给他换来个蒙族难友,就兴冲冲抢上去接住他的铺盖卷,热情地说:“好兄弟,他们让你来了?”三毛瞪眼望望这个称呼他“好兄弟”的汉人,一股暖流涌进心坎。

三毛历受汉人地主的迫害,对“有身份”的汉人怀恨极深,可是这汉人怎么待人如此亲热?喔!既然这汉人也被关在牢里,可见和“有身份”的汉人不同。他放心地用不纯熟的汉语说:“他们讲我不会被吃(赤)化,就派我来了。”


经过几天相处,三毛开始信任这个陌生的汉人了。他将自己满腹冤枉,和盘讲给若飞同志听。若飞同志这才知道,三毛原先有片牧地,专为他人放牧,可财主看中了他的地,串通官府诬他“私通盗匪”,他便给抓进了监牢。

相处日久,三毛把自己弄不清的问题一一提了出来。若飞同志耐心地用阶级观点给他分析民族压迫和阶级剥削的问题,指出受剥削受压迫的蒙汉人民是同命运的阶级弟兄,只有团结一致,才能打倒共同的敌人。

三毛从小没上过学,若飞同志又提议要教他念书识字。三毛惊奇地叫起来:“念书?这能办到吗?一没书本,二没笔砚,我的脑袋又笨。”若飞同志鼓励他说:“天下无难事,只要决心大,一切困难都能克服。

开始时,三毛一天到晚只能识一两个生字。他碰上困难,连连捣着当笔用的筷子说:“这简直比套马杆还沉哪!”若飞同志提醒他:“难道比推翻地主王爷还难吗?”三毛会心地笑了:“我一定能学会!

数月以后,三毛不但学完了狱中那本《三民主义》,还大大提高了阶级觉悟。他从心灵深处理解到若飞同志对他的教育关怀,是出自阶级的友爱,是一个真正的共产主义者对少数民族解放事业的帮助和关怀。

这样,三毛终于向若飞同志提出了入党要求。若飞同志审查了三毛的历史,又分别征求了难友中几个党员的意见,就代表党组织,在狱中接受三毛加入中国共产党。

这年深秋,塞外气候乍寒乍暖,若飞同志有一晚吃了不易消化的莜面,睡眠时着了凉,次晨竟浑身发烧、神志昏迷,患上了重伤风。三毛以为染了瘟疫,急得不知该怎么办。

若飞同志心神恍惚,脑胀欲裂。他作了最不幸的安排,向三毛叮嘱:“万一发生······不幸,把书籍······衣物分送难友,······给你的······礼物,就是······革——命三毛扶着若飞同志,哭得连声音也喑哑了。

若飞同志想到今天还没有教三毛识字,挣扎着爬起来,因为过分虚弱,身子一仰,又无力地躺了下去,阖住了眼睛。三毛慌忙给他盖好被子,用湿毛巾贴在他额上。慢慢地,若飞同志熟睡了,呼吸也均匀了。

病人稍见平静,三毛赶紧找出书本,一面擦着泪水,一面哽咽着读起来。

杨植霖等难友得悉若飞同志病倒了,放风时一个个聚到囚窗口,神情焦灼地向三毛探问病情。一个在狱中服苦役的难友,擦着泪把两角钱钞票塞进铁窗,对三毛说:“这是我一个月的工资,给黄先生买些草药,发发汗。”

有的难友劝三毛找医生诊治。三毛向狱方交涉,管监的追问是否染了时疫?三毛心想,若是承认时疫,势必要把若飞同志交给监狱当局,这样就有被害的危险。于是他矢口否认,说病人患的只是伤风感冒。

若飞同志果真得的是重感冒,拖了廿多天终于痊愈了。难友们又看到若飞同志出来走动,都劝他好好保养。若飞同志意味深长地说:“病魔虽然被战胜了,但人间的‘瘟疫'仍在猖獗,为了人类的幸福,应该把它们全部消灭!”

1933年秋,杨植霖快要期满出狱了。他趁放风的机会,在厕所门口和若飞同志告别,问若飞同志可有什么事情相托。若飞同志略顿一顿说:“我有封很重要的信,请你给我一定带到。

第二天早晨,打杂的难友爬近杨植霖的囚室,从铁窗外塞进一个纸包,简捷地交代说:“老黄给的,小心保存,千万送到。”

杨植霖一摸纸包,软绵绵的,上面写着:妥交中西旅馆黄齐生先生转;打开一看,包中竟是一大块从西服衬肩上撕下来的白绸子,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这是一封长信,是若飞同志写给他爱人李培之的诀别书。他不但在这里表达了自己准备就义的决心,还以无限的深情和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向培之同志告别说:“忘掉我,不要为我的牺牲而伤痛。我们在红旗下聚齐,又在红旗下分手;战士们虽然在红旗下倒下,但革命的红旗永远不倒····


就在杨植霖出狱后不久,反动派正式宣布判处黄敬斋徒刑十五年。若飞同志在黑牢里继续度着苦难的岁月。1935年春,陕北红军东渡黄河,反动派大为震惊。他们想起狱中还押着一个大共产党员,心神更觉不安。

商量结果,他们来了个“嫁祸于人”,把“人犯”解送山西,交伪晋绥绥靖主任阎锡山处置。1936年6月,一个凄清的上午,监吏带着大群看守来到囚室,奉令提解黄敬

若飞同志以为敌人借提解之名,实际上是要杀害他。他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不慌不忙迈步朝室外走去。

走出囚室,他拱手向两边铁栅栏里的难友大声说:“兄弟们,再见!胜利一定属于你们!”难友们也以为敌人今天要杀害黄先生,个个望着他镇定的面容,听着他豪壮的临别祝语,不禁热泪滚滚,夺眶而出。

若飞同志对身边那个监吏说:“在我临死之前,请让我见见我的同胞,我有话要对他们说······”监吏问他:“谁是你的同胞?”若飞同志豪迈地说:“所有劳苦大众,都是我的同胞。我要告诉他们,我是为什么被杀的!

“不,不,先生误会了。”这个监吏私下敬慕着若飞同志,他连忙表白说:“真的不是杀你,是把你送到太原去。我要骗你就不是人养的!”然后他又求若飞同志:“先生给我们点方便吧!千万不要和民众见面了,不然我们真吃不消!”

长城线上,烽火连天,烟尘蔽日。一辆囚车载着革命英雄,向南疾驰。车上,若飞同志沉默地凝视着远方,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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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19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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